今天是周五,吃饭的客人特别多,十点钟饭店还门庭若市。小鱼忙得不亦乐乎,一会儿要收盘子,一会儿给客人点菜,一会热黄酒,一会儿又传菜,还要结账,书叶有不会做的题目要问……真是恨不得多长几只手才够忙。好容易菜都上齐了,小鱼坐在吧台里吧嗒吧嗒按着计算器算账。店门被客人推开,“小璐姐姐,来客人了,去点一下菜。”小鱼一边对照菜单价目一边翻看菜谱价格吩咐小璐道。“我腿都快断了,你反正也是闲着。”小鱼回头看看小璐,正和厨师小李聊天。小鱼摇摇头,拿着菜单和菜谱,端着一壶大麦茶走上前。“两位客人要吃些什么?”“来盆干锅肥肠,木桶肥牛,炒青菜,再拿瓶劲酒,温一下。”客人很爽快地点完了菜。“好的,请稍等。”小鱼标好桌号,把菜单撕下来递给小李。小李接过菜单继续和小璐聊天,小鱼皱皱眉:“怎么还不去?”小李抬头看看一脸稚气的小鱼,还是个小女孩,嬉皮笑脸道:“我马上去。”说着,又和小璐吹起牛来。小鱼盯着小李,目不转睛,声音略带怒意:“现在去。”小李抬头看看小鱼,还真是有些老板娘的派头,讪讪地走进厨房里。“小鱼,芍药厅客人说要见老板娘。”小杨端着空盘子从芍药厅里走出来。小鱼皱皱眉头,又有什么事了?解下身上油光发亮的围裙,朝芍药厅里走去。
“小璐,你怎么总跟小鱼作对啊?”小杨看着玩手机的小璐嗔怪道。“我没啊,就是看不惯她大小姐的姿态,凭什么咱们要累死累活地忙,她就只要收收帐,我就是想让她感受感受我们的经历。”小杨把抹布浸在水里搓了搓:“可她还是小孩子。”小璐撇撇嘴,把手机塞进牛仔裤里:“我也就比她大三岁啊。”小杨走进厨房里等菜:“不知道怎么说你。”小璐也不理她,站到饭店门口做迎宾。小鱼刚走进芍药厅,眼前的光线闪了几下。小鱼下意识地用手挡住脸,几个喝醉的男客人用手机对着小鱼拍照。小鱼平复自己的心情,尽量用平和的语气:“请问有什么需要吗?”一个看起来二三十岁的男人站起来,举起面前的酒杯:“没什么需要,就是要老板娘赏个脸喝杯酒。”说着,已经把酒杯推搡到小鱼面前。小鱼连忙摆手:“对不起,我不会喝酒。”另一个赤裸上身,看起来二十出头的青年拉开小鱼的手臂:“喝一杯嘛,别不给面子。”小鱼又羞又急:“对不起,我真的不会喝酒。”小璐走进芍药厅,把小鱼推出门外,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嗨,她是我们老板娘的女儿,别难为她了。”小鱼走出门外还感觉到眼冒金星,踉踉跄跄走回吧台。书叶扶过小鱼坐到椅子上,小鱼喝了口水,大口呼气,刚才真的是把她吓到了。“饭店里经常会有这样的情况吗?”小鱼握着小杨的手。小杨看看芍药厅:“也不是,就是偶尔会有几个这样的客人。”“那妈妈遇到这种情况会怎么应付?”小鱼很想知道一向温柔的妈妈会怎么对待这种情况。小杨想也没想就说:“老板娘啊,老板娘每次陪他们喝几杯就出来了。”“那妈妈不生气吗?”小鱼打破砂锅问到底。小杨挠挠脑袋:“老板娘在饭店里从来都是笑眯眯的。”小鱼看向芍药厅,小璐还在和男客人们喝酒,像是笑得很开心的样子。虽然不满小璐之前的偷懒,但关键时候拔刀相助还真有几分女侠的气概……
书叶软软地躺在小鱼的身上,望着窗外连绵的霓虹灯,闪烁着纸醉金迷的光泽。妈妈……你在做什么呢?疼痛好一点了吗?手术做了吗?小鱼眼睛涩涩的,鼻子酸酸的。书叶嘴里儒儒地嘀咕,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公交车里只有四位乘客了。一对男女在角落里深情地亲吻着,像是要把对方融化了般。小鱼偏过头,微微闭上双眼,抚摸书叶肉肉的脸蛋。“小鱼,爸爸妈妈去哪里了,怎么还不回来?”书叶睁开迷迷糊糊的眼睛。“他们……他们去上海了,很快就回来。你怎么不喊姐?”小鱼不知怎么和书叶解释,他小小的心里大概还没有“手术”这样的词汇吧。书叶换了个舒服些的姿势躺在小鱼身上。“我是你哥哥。他们去上海干嘛?”小鱼感觉到鼻子酸酸的,吸了吸鼻子:“他们去上海……找健康。”书叶来了兴趣,坐直了身子:“健康也要找吗?”小鱼想到那晚脸色苍白的妈妈:“要的,健康平时在身边,生病的时候就要去找它了。”书叶重新躺在小鱼的身上,摇摇头:“听不懂。”小鱼拍拍书叶的头:“睡吧,到家我喊你。”
夜晚,小鱼拍着书叶身上的被子入睡,床头鱼儿吐水的壁灯发出淡蓝色的光,那是忧伤的颜色。这是爸爸妈妈离开的第二天了。
今天有人订桌,小鱼早早起了床,做好早餐,喊书叶起来。吃完早饭抓着书叶的手奔到车站。马路的对面,有个身影很熟悉,瘦削的身形,藏青色的棉袄,倚在白色的石柱旁远远地望着。远处驶来一辆206路公交车,小鱼没有细看便拉着书叶奔上车。小鱼在车座上回头定定地望着,是他,没错。不禁嘴角上扬,一丝甜蜜在心里渐渐晕开。饭店里几天下来生意都很好,只是每到中午和晚上高峰期的时候,书华不在几乎所有人都会手忙脚乱。下午三四点是饭店最清闲的时刻,小鱼趴在柜台里休息。在梦里,小鱼梦到爸爸妈妈还有弟弟在海边散步,可是突然雷声大作,海面掀起了巨大的白浪,爸爸妈妈都被卷走了,小鱼在后面一直追一直追……就是追不上。小鱼哭着从梦中惊醒,定定地望着手机,打个电话吧,不管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叮咚”店门被打开了,小鱼准备拿菜单迎接客人,疲惫地从柜台里探出身子。“爸爸!爸爸……”书华胡子拉碴的,看起来很累,小鱼看到爸爸这样,心里不禁咯噔一下。“爸,妈妈……怎么样?”书华摸摸女儿的头:“妈妈过两天要做手术,饭店爸爸要先安顿一下,你去上学吧。”小鱼点点头:“妈妈会不会……”小鱼最后还是忍不住哭了,一遍一遍擦着眼泪。书华对女儿挤出笑容:“傻丫头,妈妈会长命百岁的。”小鱼眼里闪着泪花:“嗯,我去上学了。”
书鱼走进教室,这会儿是老郁在上课,正给同学们默写化学方程式。小鱼轻轻喊了声报告,老郁微微点头示意她进来。她放下书包,拿出作业,默写老师下一个要默的化学方程式。白鸽转着笔,他没有抬头看小鱼,只是用余光瞟了一眼她。看到她的座位上投下的阴影,心里莫名地安定了,明明说好要忽略她,怎么还总想着她。本来以为她是生自己的气不来学校,可那天去看她的时候,她还兴冲冲地坐上了公交车,根本就没有因为自己影响到心情,可小鱼为什么不来上学呢?想到这里,他还是抬头望了望小鱼。小鱼写完工程式抬头等候老师。感受到身后灼灼的目光,小鱼知道那是来自谁的方向,勇敢些吧,不要逃避。小鱼回头,和白鸽目光交错,向他灿烂地笑笑,白鸽顿时脸就红了,低头划着圈。小鱼转身默写老师要求的内容:带火星的木棒,遇到氧气,“嘭”地点燃了。
课间,小鱼起身走到白鸽的身边:“我这些天没来上课,你帮我补习吧。”她朝白鸽莞尔一笑。白鸽放下笔,双手不住地在裤缝间摩挲:“你不讨厌我?”小鱼认真地说道:“我不讨厌你,我也没有讨厌过你。”小鱼抱出手里的一沓书本,眨着骨碌碌的眼睛:“麻烦你咯,病猫同学。”白鸽反倒局促起来,支支吾吾说了句完整的话:“好,我一定教好你。”小鱼正准备回座位,白鸽在身后叫住她,从文具袋里掏出那支粉色的钢笔:“喏,这本来就是要送你的。”小鱼接过钢笔,看着上面一行娟秀的楷体:“这钢笔是情侣的吧。”小鱼看看一脸窘迫的白鸽,接着说道:“所以,我不能接受。”小鱼把钢笔还给白鸽,转身回到座位上。白鸽望着她的背影,小鱼怎么了?不生我的气了吗?一个个问题在白鸽的脑中盘旋。即使小鱼没要那支钢笔,可他仍是很开心,笑容慢慢在脸上漾开。
放学后,同学们都回家了,只有白鸽和书鱼,白鸽知道小鱼对数学最没信心,便先从数学攻关,拿出这几天详细记录的笔记,把重点强调给小鱼听,生涩的地方就举例子让小鱼明白,小鱼听得津津有味,缠着白鸽给她出几道习题。白鸽乐呵呵地抄了几个老师的例题给她,小鱼都做上了,觉得数学也不是那么难嘛。“哈哈,真是谢谢你啦,放学我请你吃包子吧。”小鱼收拾书本放进书包里。白鸽帮她把笔收进笔袋里:“挺好的。”小鱼背上书包,锁了教室门,奇怪地问道:“啊?”白鸽摸摸鼻子,站在小鱼的身后说道:“我们这样挺好的。”小鱼在走在前面一蹦一跳的:“哈哈,我也觉得是。跟着自己的心走,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真的很开心。”
回家的路上,却撞见了曾经打过小鱼的那个青年,只是这一次,他没有嚣张跋扈的神情,而是凄凄惨惨地向小鱼道歉,一个劲地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打你的,对不起,对不起……”那青年说着都快哭了。
“我原谅你了,你别再说对不起了。”小鱼绕开青年继续和白鸽走着。
“那个人,是怎么回事?”白鸽回头指了指问小鱼道。
“前几天他为乐曦出头,打了我一拳。”小鱼觉得没有必要瞒着白鸽什么。
“为李乐曦出头?你们不是玩的很好嘛?”白鸽顿生不解。
“或许男颜祸水吧。”小鱼无奈地看向白鸽。
“因为我?不可能!小鱼,你可不能因为喜欢我,对谁都吃飞醋。”白鸽追上小鱼的步伐。
小鱼纠正道:“我没有喜欢你,也没有吃醋。”
说完,就用肉包子堵住白鸽还想说话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