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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益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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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03/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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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海沉浮》连载

第一十五章 慈母归天

父亲突发重病时,我生意场上正好碰到一场浩劫,可恶的经经,不仅让我的公司陷于绝境,也让我官司缠身,每天都要接到起诉的传票,让我心烦意乱、欲哭无泪。东躲西藏不说,还要遭受他人的唾骂,我几乎步入人生的绝境,我还出家在庵堂躲藏,因思想负担过重,精神压力过大,关节出了问题,经常因膝盖骨疼痛,不能站立,接到母亲病重的消息,我即强打起精神,从外地赶回,把她送至医院,天天陪她左右,让她度过痛苦的时光。父亲临去世前曾拉着我的手,充满感激地说,我不知是哪世修来的福,生了你这么个能干、孝顺的儿子,样样都帮大人想得周到,为了大人们生活得幸福,你几乎放弃了自己的一切,全心全意地照顾我们,化了上百万元为我治病不说,自己的生意也没精心打理,我的时日已经不多了,但我希望你还是要好好做生意,你在外面做出了成绩,赢得了他人的尊重和爱戴,是我的光荣,更是我们全家的荣幸,我在九泉之下会为你高兴的。父亲带着心里的满足和无限的遗憾,离开了我,离开了我们这个温馨的家,当时我真的是万箭穿心。每当夜深人静,想到我再也见不到我慈祥、敬爱、劳苦了一生的爸爸,眼泪就会模糊我的双眼,心里就有一种钻心的疼痛。此后,我把深深的爱转移到了母亲身上,尽管自己身体不好,但不管是在国外,还是在国内,每天必定给母亲打去问候电话,每年的中秋、清明、春节,我都会回到老妈的身边,陪她一同度过那些快乐的时光,特别是母亲的生日,我不管多忙,都要赶回老家陪同母亲,让她的生日过得充实愉快。母亲只要看到我,她的心里就有无限幸福的感觉,有什么话都要跟我商量,征求我同意,她才会去做,母亲给予了我巨大的信任。每年我还会抽时间,把母亲接到我生活的城市来住上几个月,跟她俩说说心里话,并给她请了一个司机和保姆,照顾她的衣食住行,我对母亲也充满了依赖,她仿佛就是我精神的港湾。只要母亲不在我的身边,我会感到生活单调无味,心里空荡荡的,少了什么似的。为了及时掌握母亲的身体变化,我每年都要带母亲去广州、深圳最好的医院去体检两次,上半年一次,下半年一次,只要发现有半点问题,就要医生采取措施救治,把母亲的病症消灭在萌芽状态。

国庆节到了,全国上下沉浸在一片欢腾之中,母亲带着她的司机和保姆来到我生活的城市深圳居住,一家人其乐融融,生活得非常开心,每天工作回家,我都能吃到热腾腾的饭菜,享受着人间的天伦之乐,虽说自己是近60岁的人了,但在母亲面前,依然如同一个还没有长大的孩子,可以随意地在母亲面前撒娇,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不管对错,母亲的脸上总是流露出甜美的微笑和赞赏的目光。也只有此时,我才真正体味到母爱的伟大,它是能包容一切、至高无上的爱,转眼到了春节,我放下手中的工作,准备陪同母亲回到海城老家过一个愉快的节日。外面工作的大弟也回来了,他利用小弟在村里面的关系,买了一块地基,想在家乡再建一栋房子,说小弟在家里照顾母亲多年,没有工作和生活来源,全靠哥哥的大力支助,我建栋房子,交给小弟管理,做点小生意,日后他的生活就不会有后顾之忧,我在外面也就放心和安心。他还说,工程全部交给小弟打理,需要钱时,只管给我打电话。这是全家人吃年夜饭时,大弟在桌上跟全家老小说的,看到大弟这么通情达理,挣到钱后这么顾及兄弟情分,我这个做二哥的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母亲也表扬大弟关心小弟,想得周到,她做娘的心里高兴。

几个月后的一个晚上,我刚从南太平洋出国坐飞机归来,洗完澡准备躺倒床上休息,晚十一时左右,小弟给我打来电话,说今天打了你一天的手机都打不通,我告诉他,刚下飞机,从南太平洋岛国上归来,飞机上一直关机,小弟伤感地跟我说,前两天带妈妈去做了一个全面检查,拍了一些图片,今天取回了结果,发现妈妈的肺部有一个可疑的病灶,医生初步断定是肺癌,还没有最后确诊,您有时间回来商量一下,母亲的病如何处置。顿时我犹如五雷轰顶,心里先是重重一击,而后感到天旋地转,我最担心害怕的事,终于发生了,而且是如此迅猛,我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春节前,我带母亲去深圳医院检查时,母亲还好好的,什么问题都没有。当时,我还暗自庆幸,母亲已近九十高龄,生活得愉快和健康,能吃能睡,思维敏捷。刚离开几个月,却发现了如此严重的问题,听到这个不幸的消息,我心如刀割、彻夜失眠,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少年时代母亲受苦受难的往事一幕幕地在我的面前显现,历历在目,泪水也湿透了枕巾。天刚朦胧亮,我就起床,拿了些行李下楼,准备驾车往海城赶,却感到手脚轻飘飘的,走到车的旁边,打开车门蹬车时,我来了个倒栽葱,摔在地上,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地上爬起,准备再次上车,但身体还是不听使唤地摔了下来,前来开车出行的邻居见我摔倒,急忙走上前来将我扶起,并急切地问我怎么回事?我说自己感到头重脚轻。邻居说,那你还开车干嘛呢,你不要命了,我家里有点急事,想赶回老家去处理,邻居伸出手抚摸了一下我的额头说,你发高烧,额头还烫手,得赶紧住院治疗。这时,他拿出手机,拨打了120,不一会救护车“呜呜”地赶到,把我接去了医院。医生生气地说,你高烧到39度,必须住院治疗。于是,给我办理了住院手续,我强打起精神,给小弟去了个电话,我病了,医生要我住院治疗,我要过几天才能赶回,小弟安慰我说,妈的病也不是急性的,你不要太着急,也不要太难过。因为心情不好,抵抗力下降,一直到第3天,烧才全部退了,但依旧感到全身无力,手脚软软的,我去买了些营养品,给自己补充了一下体力,直到第五天,我觉得自己的精神好多了,完全可以驾驶车辆,一早我就开车从深圳赶回,母亲见到我,脸上露出了甜蜜的微笑。母亲还不知道自己的病情,也没人敢把这事告诉她,所以,她依旧像往日一样,生活着并愉快着,我看到母亲心情很好,当即通知亲戚朋友,谁也不能把病情告诉母亲,但我想到母亲可能身患绝症,自己的脸上怎么也挤不出笑容,心里仿佛压着一块巨大的石头。

回来时,我约兄弟姐妹晚上开了一个家庭会,研究母亲的病情,要他们晚饭前准时赶到。几个兄弟姐妹坐在一起吃饭时,看到我面色沉重,他们都很难过,一顿饭下来,没有人说笑,跟从前大家吃团圆饭时欢天喜地的情景大不一样。只有母亲依旧谈笑风生,不断地给我夹菜,母亲吃过饭后,就到自己的房间里看电视去了,我们几姐妹仍然坐在餐厅,心情沉重地聊着家常,但谁也不敢提及母亲生病的事,怕母亲万一出来听到,增加心里负担,因为心情不好,我破例喝了点酒,虽然喝得不多,但却有些脸色微红,当小弟还要给我加酒时,我说不要了,晚上还有大事要商量。9时左右,母亲上床休息,我们兄弟姐妹们即来到会客厅,小弟郑重地把母亲身体出现的异常情况,跟大家做了说明。大家就母亲的病下一步如何救治发表各自的看法,小弟说,建议立即送母亲去广州市的大医院进行全面检查,确诊后,再设法挽救母亲的生命,尽最大的努力让母亲延长寿辰。大弟说,母亲已经近九十高龄,如果真是癌症,就不必抢救,我准备了28万元钱,交给我老婆,让母亲在这个短暂的时间里去全国各地游玩一趟,大家愿陪同母亲去玩的,费用全部由我支付。听了大弟的话,我有点不高兴,生气地说,母亲如果真的是得了癌症,就让她出去玩一圈,然后回来等死,这有点不合情理,别人会说我们闲话的,母亲生了病也不送去救治,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母亲如果能多活几年,我们回家会感到温馨,过年过节热热闹闹的,心里就有个依靠,如果母亲撒手人间,离我们而去,兄弟姐妹们以后相聚都不容易,母亲是我们情感和精神的港湾,是我们最亲的人,只要还有妈可叫,就是我们兄弟姐妹的福气,几姐妹都赞同我,全力抢救母亲,大弟却提出反对意见,说我是浪费金钱,浪费时间,癌症病人救不救都是一个鸟样。为此,他很不高兴,声称要救你们救,我不参与,也绝不会出一分钱。清明节那天,我在父亲和列祖列宗的坟墓前长跪不起,流着泪哀求他们在地下保佑母亲多活些日子,保佑她平安无事,身体健康,我已经失去了父亲,母亲是我们的至亲至爱,他能多活一天,我就多一天的福气。在家的几天,我即向朋友们打听治疗肺癌的专家,北京、上海、广州、济南、武汉等大医院的名医我都询问了个遍,有朋友给我介绍了中山医科大学的曹教授,说他是研究肺癌的高级专家,救治了不少患者,有着良好的声誉。清明刚过,我不顾大弟的反对,拿着在海城人民医院拍摄的片子,开车前往广州市,找肿瘤名家中山医科大学的曹教授,他仔细看过片子后,十分遗憾地跟我说,可能是癌症,但需在他们的医院重新拍片,看癌细胞有没有扩散和变化。当天,我就把电话打回老家,非常伤心地告诉小弟,妈妈的病情况很不妙,明天我开车回来接母亲到中山医科大学再做一次全面检查,进行最后的确诊。第二天,我跟曹教授交换了意见后,即开车返回海城,第三天和小弟一道,把母亲接至中山医科大学肿瘤医院,做进一步诊断,拍完片,利用结果还没出来这段空隙,开车带母亲在广州市、珠海市、深圳市的风景名胜点去游玩了几天,看到母亲精神很好,情绪不错,心境像阳光般灿烂,完全不像是个癌症患者,我真希望前次的诊断是一次误诊,但每当一个人安静下来,一想到母亲离开我们的日子越来越近,心里就有一种难有言说的疼痛。

一个星期后,当我赶到中山医科大学取出母亲的化疗结果时,专家医生把我单独约到医务室,以无须置疑的口吻告诉我,你母亲患的是肺癌,需要留医院观察,听到这里,我顿时感到天晕地转,好像天都要坍塌的感觉,医生看到我脸色发青、焦急万分的样子,安慰我说,你不要悲伤过度,人年龄大了,总会有这样那样的毛病,这是人之常情,谁也抗拒不了。这时,我从座位上站起来,紧紧地握着医生的手,哀求他说,你们一定要尽最大的努力救我母亲,母亲多活一天,我就开心一天,如果没有了母亲,什么明媚的阳光、醇香的美酒、艳丽的小花,清亮的泉水,在我的生活中都失去了意义,我会感到万念俱灭,世间的一切都没有了情意,也不知我往后的日子该怎么度过?医生看我如此伤心。就说,我一定尽最大的努力救治,但即使我医术最高明,使用世间最好的药物,也只能延长她五年的寿命,你要有思想准备,只要能让我妈妈的寿命得以延长,花多少钱都没关系,即使倾家荡产,我也在所不惜。我迅速给妈妈办理了住院手续,考虑到母亲年纪较大,医生决定采取保守的放射性治疗方法,首先在放疗科做了前期治疗,办理了放疗诊断手续。五月十二日,也就是汶川地震的当日,举国上下震惊悲痛的日子,母亲根据医生敲定的化疗治病方案,开始接受为期三个月的放射性治疗,并于下午开始了第一次化疗,3个月里,我和小弟天天守护在母亲的病床前,我不顾疲倦劳累、身体有病,拿着母亲的两次拍片,去北京、上海、济南等地去寻找名医,咨询同事朋友介绍的名家名医,以求得母亲治疗的最佳治疗方案,所有的名医都认为,像你母亲这么大年龄的肺癌患者,采取放射性治疗最为保险。我尊重医生提出的治疗意见。3个月后,母亲在中山医科大学接受完全部的放射性治疗,秋意喧闹的季节,我把母亲接回我深圳的住处静养,陪同前来看护母亲的有嫂子、大弟的老婆、小弟和小弟的爱人。根据医生的要求,回来休息的日子,主要对母亲进行营养补充,为母亲下一步的治疗打好基础,医生给母亲开了几十万元钱的营养品,我相继在湖南、广西等地购买,把所需营养品,一样不漏地购齐,母亲看我天天早出晚归,满脸疲惫,语重心长地跟我说,力佳,你也是快60岁的人了,自己身体又有病,你不要太劳累了,有事要办,就托手下的人办好了,不要事事亲为,母亲并不知道我是去为她采购营养品。有人告诉我,野生水鱼,对化疗病人吃了最好,我就跟广西一家大酒店联系,要他想法给我在广西购买天然水鱼,不管多贵都帮我收集,我每个星期开车去取一次,这个酒店的老板是我的一位朋友,交往甚深,他知道母亲的情况后,跟我说,你放心,我会发动本地的供应商给我去收购,每天保证你母亲能吃上一只天然水鱼,价格也按市场收购价给你。我说钱不是问题,但你一定要帮我找天然的,这样治疗效果才会好,朋友很讲信用,星期五晚准时告知我水鱼的收取情况,我星期六清早就去广西取货,晚上10点钟左右赶回深圳,母亲做了放射性治疗后,由于天天营养跟得上,她心情也好,半个月后,我带她去深圳武警医院去拍了9980元一次的CD片,目前国内最先进最贵的CD片,一切正常,没有发现问题,我和小弟两个长人长地松了一口气,我的一切辛劳总算没有白费。到了本月的20号左右,大弟从海南赶来深圳看望妈妈,并跟家人说,从今往后,你们吃饭不能跟母亲合吃,要分餐吃,用另外的餐具给母亲装菜装饭,母亲看到大家都不跟她一同在桌子上吃饭,反应十分敏感,心情很不好地责问我,力佳,你告诉我,我到底得了啥传染病,你们为何都不跟我一块上桌吃饭,我说妈妈,你不是传染病,你不要多心。我不是传染病,你们跟我分开吃饭,那是为什么呢,一家人坐在餐桌上吃饭,其乐融融的多开心,我还能跟你们一同在餐桌上吃几年饭,这是母亲从治疗以来第一次发脾气,很伤心难过,我一时找不到语言来安慰母亲,只好编了个故事来开导妈妈。我说妈妈,是我刚请了保姆,因为时间紧,还没有带她去医院检查,也不知她有什么传染病没有,你年纪大,抵抗力差,怕她传染您,其他的人都是身强力壮的,能抵挡住病菌的侵袭,我是担心您被传染,才出此下策,你不要生气,如果你执意要与大家一块吃,那我就把保姆辞退算了。母亲为难地说,那还是不要辞退她,这小女孩子,我很喜欢的,做事也很勤快。母亲怕我辞退小女孩子,主动提出来自己另用碗筷,不和我们一同在餐桌上吃饭。

平平安安地过了十多天之后,我和小弟又带母亲去市里的武警医院复查,片子出来后,已经是下午五点多钟,医生非常郑重地告诉我,你母亲的肺癌脑转移,脑部发现三个病灶。听到这里,我的心犹如电击了一下,顿时觉得天旋地转,脑海中一片空白,我深知,癌症病人的细胞一旦控制不住,病者很快就走到生命的尽头,我一时乱了方寸,豆大的汗珠直往下滴,小弟见我急得六神无主,走过来说,先把妈妈带回家,我们最慢慢研究对策,时间不知是怎么过去的,到了吃饭的时候,我依旧神情恍惚,看到满桌的饭菜,一点胃口都没有,满脑子都在想着母亲的病该如何治才好。母亲见我魂不守舍,吃饭跟以往也不一样,一点精神都没有,焦急地问我是不是生病了?要不要去医院看一下,我说可能是今天太累了,休息一下就会好的,要母亲不要担心。简单吃过几口饭后,我一个人站在阳台上,望着远处渐渐落下的太阳,我的心也在不断下坠,真有满目凄凉的感觉,小弟走过来跟我商量母亲的病下一步如何办?见我忧心忡忡的样子,便安慰我说,大哥,你不必悲伤,车到山前必有路,我们一起继续想办法吧,我永远支持你为母亲所做的一切,小弟这么一说,我的意识仿佛清醒了一些,不再精神恍惚、思路迷乱。这时我拿出手机,拨通了中山医科大学曹教授的手机,并问他是否在广州市,我约他在一家大酒店的包厢里等,我有急事要跟他商量。于是,我拿起两次的拍片,急急忙忙冲下楼往广州赶,小弟见天色已晚,9点多钟了,追了下来劝我,太晚了,明天再去吧。不行,我已经约好了曹教授,他白天很忙的,早一点见到他,我的心就多一份安定,要不今晚我怎能睡下,我的心又怎会平静,与其让我如此折腾,不如让我早点见到曹教授,请他给我指点迷津。

从深圳赶到广州约定的酒店,已经是晚上11点多钟,曹教授依旧坐在桌子旁等我这位朋友,我把片子交给曹教授,他在强光下仔细观察了一段时间后跟我说,癌细胞脑转移是事实。我急切地说,教授你是癌研究专家,这方面你的造诣很深,我母亲的病全靠您帮忙,还有什么办法能救我母亲呢,教授说办法有二。一是做脑开颅手术,风险比较大,对于这么大年纪的病人,不一定能吃得消,如果手术失败,就没有办法。第二种是做X马刀手术。两种手术任做一种,成功的话,还可以再活三至五年,要抓紧时间,病情再恶化的话,就没有办法救治,我们这里的X马刀手术室正在装修,没有办法承担这个任务,你要给她找个好一点的医生,怕出现意外,我认识一个山东济南华侨医院的脑肿瘤主任,他的技术在全国很有影响,如果想把你母亲带去他那里治疗,我可以帮你打个招呼,他跟我的私交不错。我焦急地说,那就听你的,我明天回去准备一下,后天我们全家买深圳飞济南的机票,要他给我妈安排好病房,由于有曹教授的电话,济南华桥医院的主任为妈妈想得很急到,留医观察了一天。第三天,就组织专家做X马手术,当医生为母亲做手术时,主任破例让我在一旁观看,当我看到医生给母亲头上打钉子时,我的心剧烈疼痛,眼睛无法看得下去,母亲痛苦不堪的样子,我几次要求医生停下来,医生并不因为我的要求和难过停止手术,只是叫护士把我劝出了手术室,9月2日做完手术后,在医院观察了四天,又把母亲接回深圳疗养。

大弟的那个建设房子的工程,做了半年多即停工了,他怀疑小弟与包工头合伙贪污了他的钱,一时又找不到证据,当时没有发泄出来,只是把一肚子的怨气埋在心底。到了11月16日,大弟的儿子出国留学,在家里大摆酒宴,朋友、亲戚都来给他庆贺,总共置办了30多桌酒席,喝酒喝到兴头上,他突然大骂小弟是猪狗,是王八蛋,与包工头合伙贪污了他三十多万元的工程款,如果你不把钱还给我,我要杀光你全家,你自己赚不到钱,像个动物,天天在家里吃现成的,全靠我养活不说,还要这样害我,你们一家人必不得好死。听到大弟越来越无礼的谩骂,并动手去打小弟,我做大哥的实在看不下去,就出来说了几句公道话,小弟在家照顾长辈,钱没你多,就这么欺负他,侮辱他的人格,你太过分了,不要钻到钱堆里去,感情才是世上最重要的东西,钱都是身外之物,今天这么多亲朋好友欢聚一堂,在这里给你长脸,你不要在这里掉价,即使小弟贪污了你30万,你也用不着这么待他,亲不亲一家人,家丑不可外扬,你可以收回让他管理的权力,另外请一个有注册会计师职称的同志来,对工程款进行全面清理,如果小弟真的搞了你30万,他还不起,我帮他回,不要把30万看得比生命还重要。这时大弟像一条发怒的雄狮,从里屋冲出来骂我,你算什么屌玩艺,你有什么资格来教训我,你跟贪污犯搅在一起搞我的钱,你一点人性都没有,这个家吃我的穿我的,样样事都是我来出钱,没有我,你也不会有今天这个样子,你还在这里教训我,真是不自量力,自己也不撒泡尿照照,像个牛魔王,越说越愤怒。怒火中烧的他,扬起手向我打来,我看他那个要吃人的样子,很鄙视他,从心底里看不起他,只好沉默,不再理睬他,并把满腹委屈的小弟拉到一边。

过了一个星期,他从海南打来电话,要我把他存放在我这里的10万元钱一个星期内还给他,他有急用,怕我把钱拿去给母亲治病用掉,说我天天没事找事干,母亲的病值得我这样费心劳神吗?听到这话,我就气得不行,哪像人说出来的话,我当即答复,可以,我一定跟你好好算清楚,免得你为了钱,天天吃不好睡不好。一个星期后,我坐飞机去海南,到了海南后,打电话他不接,发短信他不理,始终不肯出来见我,当时我气得不行,没想到兄弟情薄到这个地步,即使你心里最不高兴,哥哥来到了你的地盘,不说好酒好菜相待,好歹也抽时间出来见一面,即使一个老乡,知道我来了,他也不会拒绝见我,一直等到第二天的下午,我发短信告诉他,如果你再不来,我晚上10点买好回深圳的机票,你的钱就自己到深圳来取,我又打电话给他小孩子约他,小侄子告诉我,他不想见我,说见到我就烦,并委派他的儿子和外甥来跟我谈还钱的事。我要小侄子转告他爸,我本来想跟他好好算一下,这么多年来对家庭的付出和对他的帮助,但他不肯见我,我只好跟他俩说,我们林家能有今天这样的局面,能有今天这样的声誉,我16岁初中毕业挑大梁,吃尽苦头,为了兄弟姐妹们幸福,我早起晚归在外打拼,经常是饿一餐、饱一顿,从不计较个人的得失,现在大弟有了点成绩,不把我放在眼里不说,这样待我,你们想想我做哥哥心里的滋味,小弟在家赚不到钱,靠我们兄弟俩支助,你怀疑小弟贪污了你30万,到处散布流言蜚语,毁坏林家的声誉,搞得全家不得安宁,小弟因此不想活、想去死,母亲也因我们兄弟感情不和、情绪不好,影响治疗,我做哥哥的痛心啊,说得他们两个都掉下了眼泪,他存放在我那里的钱,今天带来了,麻烦你们转交给他,也算是彻底斩断我们兄弟情谊。

春节时,我们全家回到海城,母亲前次做了X马刀手术后,病情基本稳定,大年初一的前两天,大弟带着全家从海南回来。晚上,母亲吃了点粥,早早地睡下,没多久,大弟走过去坐在母亲的身边,我还以为他想跟病中的母亲说说心里话,宽一下老妈的心,就没在意他,谁知他跟母亲说,老娘,我是不是您的儿子,您是不是我的娘,您还认不认我这个儿子,如果你认我是你儿子的话,请您跟小弟说,让他把30万还给我,否则10天之内,我舍得命不要,要把他们全家都砍掉,到时你们就知道我的厉害了。听到这话,病中的母亲久久不语,眼泪直往下掉。我走过去跟他讲,你还是不是人,你明知母亲身患重病,还在这里说这些骇人听闻的话,安的何心,想气死老妈是不是啊,母亲看到我们兄弟不和,为了几个钱弄得鸡犬不宁,他心里有多痛,您好好替她想想。大弟横眉竖眼地说,你滚一边去,我不跟你说话,你在这里装什么好人,自己是什么东西,我听到你这条猪讲话,就头皮发麻。如果再不克制,两个人大吵大闹,考虑到母亲心里的感受,我只好闭口不言,任凭他数落。

阿文是小弟的儿子,认为海南高考比广东容易,就让大弟把他转去海南读书,晚上回到大弟家里住,跟大弟家一起吃饭,明年就可以高中毕业了。第二天上午,小弟的儿子来到奶奶的病床前两眼是泪,奶奶问他为什么哭,他跟奶奶说,我不想去海南读书了,想从海南转回广东海城来,奶奶说,你不是在那里读得好好的吗,你明年就要毕业考大学了,这个时候转回来会影响高考的啊,你在海南学的课程内容跟广东的不一样。阿文流着泪水说,我在三伯家里实在待不下去了,他们动不动就骂我打我,找借口跟我发脾气,我也不知家里发生了什么事,三伯吃饭时,还用筷子顶着我的额头和鼻子骂,说你爸爸不是人,连猪狗都不如,与包工头合伙抢我的钱。这件事,我不敢跟爸妈说,怕他们与三伯打架斗殴,闹出事来。奶奶听到这里,伤心不已,泪流满面。母亲把我叫过去,你不要花这么大的代价救我了,看到你们兄弟之间这个样子,我真的是不想活了,眼不见为净,不生病我都想去跳楼死了算,不想看到你们兄弟之间,为了点钱,吵成这个样子,让外人看到,多没面子。这么小的侄子都不放过,把我气得无话可说。我安慰母亲说,大弟现在气头上,等过些日子就没事了,你安心养病,不要管家里的事,心情放好些,你老了病了,家里的事,就当与你无关,我会想办法处理好此事的,转学一时是不可能的了,这个时候转学会影响高考,如果他实在不能容纳小侄子,改日我去海南,给他租个房子,渡过这个难关,钱由我来出,阿文的哥哥去国外留学的50万,我也给他准备好了,你不要操心,大弟是个认钱不认人的家伙,你在世,我不想伤你的心,尽量跟他和好,如果哪一天你不在了,我跟小弟说了,大弟能改好,我们认他,如果他继续这样横行霸道、蛮横无理,我们就跟他断了兄弟情分,惹不起,躲得起。母亲听我这么一说,止住了泪水,并吩咐我,你是大哥,事事想周到一点,尽量跟弟弟之间处好关系,你是好样的,我做娘的放心,我有你这么个孝顺的儿子,是我今生最大的幸福,感谢老天和上帝。春节后,我给了阿文一笔钱让他自己在外面租房住,中午在学校就餐,晚上吃快餐度日,免得他天天面对大弟那张凶神恶煞般的脸,心情不好,影响读书高考。

春节后,老妈一直住在海城家里,我每月带妈去医院观察检查一次,癌细胞转移在控制之中,到了2月份,春节后没几天,又带妈去老家医院拍片,发现又有了新的病灶,我要小弟拿到中山医科大,让曹教授给想办法,曹教授看过片后,告诉小弟,老家医院是误诊,还是老的病灶,接到小弟给我的电话,心里长长地舒了口气,一颗悬着的心落了地。五月是母亲的生日,我们在外工作的亲人都回来给母亲祝寿,大弟也从海南赶回。根据母亲的要求,我们几个兄弟姐妹都跟她坐在一张桌上,吃了一会饭,大弟突然面对老妈,自言自语地说,我爷爷奶奶死我不流泪,父亲去世我也不流泪,言外之意妈妈死,他也同样不会流泪,听他这么一说,我用眼睛狠狠地瞟了他一下,示意他不要再往下说,但他毫不收敛。继续说,老妈,你们生我的时候,我没得饭吃,没得衣穿,经常饿一顿、饱一顿,在这个村里别人都看不起我们家,现在我什么都有了,而且家里的一切开支全靠我来支付,说得母亲很不是滋味。看到那么多亲朋好友,我不想在母亲生日宴会上让大家难看,只好强忍住心头的愤怒,母亲听到这话,很不高兴,借口不舒服,一个人跑到床上去睡了,我简单吃了两口饭菜,就去屋子里看母亲,只见母亲两眼是泪。见我进来,就跟我说,那个包工头整天在我面前说那些话,不知是什么意思?怪我这个娘当得不合格,没用处,没把他带好,他是在骂我跟你爸愚蠢、窝囊。妈,你不要往心里去,就当他是放屁,他最能干,也是你的儿子,在您面前,他没有什么值得炫耀和骄傲的,他的灵魂、肉体、智慧、才干都是爸妈给的,他拥有的一切财富,都是你们前辈修来的,他现在那里胡乱吹嘘,只能证明他无知,你身体有病,不把他那种人的话当一回事,我们所拥有的一切,都是老妈你的功劳,在我的劝说下,老妈心情好了点,起来吃了点东西,站在门口与亲朋好友恋恋不舍地告别。生日过后没几天,我又带老妈去做检查,这次发现了新的问题,病灶从0.8厘米长到2厘米的情况,考虑老妈身体虚弱,不适宜带去广州,经过曹教授同意,把妈妈安置在老家医院肿瘤科。半个月过去,丝毫不见好转,症状还有加重的迹象,又跟曹教授商量对策,。教授说,老家医院条件差,救治技术也不是很好,你还是把她带来广州看一下,因为母亲此时病情严重,自己只好听从曹教授建议,没与任何人商量,就把母亲转入广州,在曹教授的安排下,当天住进了中山医科大学附属医院东山分院,第二天就下达了病危通知书,看到这张让我彻底绝望的纸,我的心沉重如铅,深知母亲离开我的日期越来越近,想把妈妈治好的美好希望也化为泡影。中山医院居住的六天里,母亲的病有了一点好转,我痛苦不堪的心,也稍稍得到一些安稳,自己思来想去,还是把妈妈转到老家医院去救治,万一出现意外,离家里近,处理后事方便得多,送回来后,让老妈住在脑神经科,从6月22日住到7月中旬,症状依旧没有减轻。相反,还有所加重,主要是病灶没有得到彻底处理,我不停地与专家教授联系,反映妈妈的病情,济南大学的刘主任给了我一个建议,再做一次X马刀,如果成功,还有三至五年的生命,不做的话,现在最多只能活3个月,你妈的身体如此虚弱,做X马刀会有危险,一旦手术失败,就无法救治,做还是不做,你自己拿主意。我又打电话征求曹教授的意见,他也要我自己拿主意。听了他们的意见和建议,我整个晚上都没法入睡,脑子里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围绕着做还是不做,考虑来考虑去,再后,还是决定做,因为做还有得搏。不做,三个月之后,母亲就会永远离开我们,这是我无法面对的事实,如果送去济南,显然不现实,也不可能,母亲的身体状况不允许,要曹教授给我推荐,离老家近一点,X马刀技术水平高的医院,曹教授给我推荐了湛江的解放军422医院和农垦医院,我专程赶到湛江实地考察,把片子交给专家医生诊断,军队医院的教授是法国留学回来的,他看过母亲的片子后,斩钉截铁地跟我说,完全可以做,但我还是心有余悸,他没有亲眼看到我母亲的精神状态。第二天,我又用车把他接到老家医院,让他亲眼看看病床上的母亲后,再做最后的决定,他摸过母亲的脉象后,跟我说,没有大问题,7月15日,军队医院用救护车把母亲接了过来,观察了一天,17号开始做X马刀手术,18号再做了一次,发现老妈出现脑衰弱,神志不清,没法进食,医院给母亲插上了胃管。看到越加病重的母亲,深知救好母亲,只能是一个美好的幻想,我感到非常茫然,真不知这世上是否还有华佗再世,能救治母亲,该想的办法和该用的办法都已经用上了,依然不能如我所愿,心里只有痛苦,眼里只有悲伤。

几天后,我和小弟把母亲接回海城人民医院救治,因为心里悲痛,每天睡2个小时就醒来了,清早就守护在母亲的病床前,看到昏迷不醒的母亲,眼泪直往肚子里吞,每天在医院都要守护母亲15个小时以上。小弟认为我年老体弱,又有腰椎间盘突出和风湿病,不让我如此长时间守护,要与我分工,让我看护早晨和下午,他晚上来看护母亲,我们俩轮流值班,可我只要离开母亲,就牵肠挂肚,脑子里总浮想出许多可怕的东西,不如自己坐在母亲身边,看到母亲心里踏实。乡亲们知道母亲病重,纷纷跑到医院来探望,一天至少十多人,还给母亲带来水果和营养品,可母亲连睁开眼睛看她们一下的力气都没有,有的连家里的活都不做,跟我一样天天守护着,他们的爱心举动,连我自己的亲戚也无法做到,我感激涕零,有的乡亲守到吃饭时,自己又回去做饭,吃完饭又赶到医院来陪同我们,我与小弟就天天吃点快餐,而且觉得什么味都没有,如同吃木渣一般难咽。这样过去了十多天,我觉得乡亲们的热心太让我感动,他们不是亲人胜似亲人,对我的母亲如此关爱,心里很过意不去,就让小弟去买回来两个餐桌,放在医院外面的草坪上,每天去小店里炒点饭菜,免得他们跑上跑下,只要有什么事,他们都非常热心帮忙,有的不厌其烦地安慰我们兄弟俩,不要为母亲的病太着急,年纪大了都会生病的,要我们想开些,爱护自己的身体。最让我感动的是陈院长,他为了让母亲减轻痛苦,把他自己的生日晚宴也搬到病房里,我们几个人坐在母亲的病床前吃饭聊天,还唱生日歌给母亲听,母亲听到歌声,久违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微笑的表情,但她的微笑是那么的短暂,一闪而过,母亲也许是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才换得这一丝微笑的。不过母亲的这一笑,却给了我无限的安慰,自从回到海城医院,母亲眼睛时睁时闭,还没有笑过,我的眼里涌动出了泪花,赶紧呼喊母亲,但母亲很快又合上了眼睛,头向着里边倾斜,仍凭我呼唤,也没有睁开双眼的力气。这顿生日喜宴酒,喝得我索然无味,真是一滴酒一滴泪啊。为了减轻母亲的病痛,我从前次陈院长的生日晚宴上得到启示,音乐可能可以减轻母亲的病痛,我去买了个MP4,下载了一些轻音乐给母亲听,早晨傍晚都听几遍。有一天,大弟气势汹汹地来到老妈的病房门口站着,破口大骂,你是弱智、神经病,妈病了,你不让他好好休息,天天带这么多人来医院开夜总会,天天搞那么多人在这里捣乱,影响老妈休息。我刚好一肚子怨气,老妈病了这么久,治了这么长时间,你来过医院几次,你也是妈妈的儿子,你也可以带妈去治,你来这里每次站立不到10秒钟,我看了表的,你最长的一次是7秒,最短的一次是1.3秒,大家都在看你这个儿子的是怎么当的,我们为了老妈的病,在这里没日没夜,天天蹲在地上吃快餐,你还好意思来教训我,你不愿给妈治病就算了,还要到这里来干涉我们,你真是个无情无义的东西。大弟看我发火,丢下一句话说,下次来,再看到你们这么多人在医院里吃吃喝喝,我非把你们的桌子打翻不可,大弟历来横行霸道惯了,所以他这个屌样,我也不当回事。每天我依旧跟来陪同和看望母亲的乡亲们,在医院的操场上简单地吃点饭菜,一直持续了70多天,这也是老妈最难过的70多天,痛苦而又漫长。

离中秋节只有几天时,清早起来,母亲突然睁开了双眼,我看母亲的精神和气色很差,建议把母亲带回家去治疗,我俯首坐在母亲的病床前,轻声细气地跟母亲说,节日快到了,我们回家去治疗,也好在家过个愉快的中秋,母亲听懂了我的意思,用眼睛示意,她同意,母亲已经很久不能开口说话。于是,我跟几个朋友把母亲接回家去,并在家里开了个临时医院,基本上都是模仿正规医院的做法,并跟海城医院的院长联系,要求他们每天安排护士和医生来家里值班,一天24小时不能中断,医院的杨副院长带领一帮医生,整天守护在妈妈身边,妈妈一遇到危险,他们就全力抢救,一次次把母亲从死神的怀抱中拉了回来。最让我感动的是杨副院长本人,他几乎每天24小时待在妈妈身边,并在母亲的隔壁房间安放了一个床铺,每晚都要起来给母亲量体温、摸脉搏、吩咐护士打针下药,一个月下来,他人都瘦了一圈,看到他如此辛劳,我心里很过意不去,特意给他卖了个礼物,但他却予以拒绝,并说治病救人、为病人减轻痛苦是医生分内的事,不存在感谢的问题。本人也做了最后的打算,心里沉重到了极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母亲能在床上待多久就待多久,我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母亲活着一天,我还有妈妈可叫,哪天她走了,我就再也不能与她相见,更不可能亲切地呼喊娘,因此自己尽管精神负担很重,但还是极力挽救母亲的生命。每个星期,我要开车从海城去香港购买一回营养品,主要是血制品、白蛋白、球蛋白,每次每样不能超过10瓶,因为需要冷冻,也容易过期,去年化疗后开始使用,到现在随着病情的加重,用剂量不断加大,到今天为止,已经用了差不多300多瓶,每瓶售价2200元。有一天,凌晨两点多钟,我给老娘从香港买药回来,快到母亲病床前时,我放慢了脚步,听到大弟正在训斥老婆,可能是嫌她老婆不该天天来照顾老妈。说什么,你不要把大哥当神一样看待,他没有什么了不起的,跟小弟合伙搞我的钱,他不是个东西,听到这里,我气不打一处来,冲到门口,厉声质问,谁合伙搞你的钱了,你说这种没良心的话,你不是人,你是一个没有人性的动物,你那点钱也值得我动脑筋去搞,真是太高看自己了,大弟冲过来就要打我,被在场的乡亲们拉住,他照着乡亲就是两拳,但老乡们死死地抱住他不放,并示意我快点离开,我说今天就不走,让他行凶,被乡亲们拉住一阵子后,他的牛脾气稍微好点,站在一旁骂,你就是一堆垃圾,是牛魔王转世,要遭雷打火烧的,这个家全靠我养着不说,你们还合伙害我,好坏不分。听到这话,我更是忍无可忍,气得肺都快炸了。并说他,二十年前,你在政府打一份工,挣不到几块钱,我看你可怜,7万元钱给你买了一个的士头,让你做生意,你把他转手变卖了20多万,后来我又买了一台凌翅给你,还送了一个40多万的劳力土手表给你,这个家是全靠你养着吗?说出来也不怕别人笑掉大牙,没想到你是这样一个过河拆桥、忘恩负义的小人。小弟听到吵闹,也冲了出来,几乎跟我两个异口同声说出来,只要母亲断了这口气,我们就跟你断了兄弟情分,老死不相往来。亲戚们听到吵闹,都被惊醒,过来把我拉开,劝我不要跟他那种蛮横无理的人一般见识。看到病床上被病痛折磨得不醒人事的母亲,不忍心让她心里难受,只好离开了这个让我厌恶的弟弟。

一个月后,母亲永远闭上了眼睛,与我们阴阳两隔,去天国与父亲相聚,抛下了我,抛下了与她一同生活了几十年的孩子们,我因为悲伤过度,病倒在床,母亲出行的那天,是乡亲们搀扶着我把妈妈送上山的。回到深圳,我几天滴米未进,伏在书桌上,为母亲写下了一首伤心欲切的怀念诗行,这是我第一次练习写诗。

 

     慈母泪


母亲,就这样走了

抛下孤零零的我

让我品尝这无边的凄凉

可知否

您是我全部的精神寄托

也是我全部的情感港湾

没有您的安慰和牵挂

多年前我已经西归

倒卧在乡间的山野

或是杂乱的草丛

母亲,您是一首永恒的山歌

又像是长夜里的一盏圣灯

更像是茫茫大海里的那艘航船

载着我负重孤寂的灵魂

一路行走

走过雨雪

走过泥泞

走过春夏秋冬

昨夜的那场恶梦

如同冬雷炸响

久久地回荡在我的耳边

也如一排冷峻的松柏

紧紧地将我包围和簇拥

我站立在无边的旷野

黑色的墓碑横亘在前方

阻挡我欲去的远方

只有游丝般的喘息

透露出生的气息

我拖着沉重僵硬的身体

飘荡在珠江边带腥味的风里

不知要走向何方

也不知要去向哪里

癌症

一个多么可怕的字眼

自从那天发现

搅得我天旋地转

悄无声息地

在母亲风烛残年里长成

晚期两个字

就像两把锋利的尖刀

杀向我的心脏和躯体

击得我七零八落

魂不附体

没有人能体味到这份疼痛和悲怆

我的心在滴血

一遍遍地叩问苍天

它沉默不语

一遍遍地追问大地

它一声不吭

心的苦水

漫过心的堤坝

汹涌难挡

满眼的泪花

凝结成冷酷的冰霜

我的母亲

您在天堂

能否看到

我的心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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