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逸风那与己无关的平静的语调,回想着逸风今日婚宴上那自始至终的微笑和亲口对陈楚和新娘说出的祝福话语,晴儿开始彻底的相信陈楚不是为逸风而来。
挂掉电话,逸风长出了一口气。她不想让任何人触到自己的伤口,也不想让任何人看到自己的脆弱,包括晴儿。
逸风依旧坐在地上没有起来,只是不再流泪,她开始恨陈楚,她开始考虑如何去报复他。
她不会像其她的女人那样去大吵大闹,在她认为那是弱智的行为,也许那样会博得一些同情,可是那同样会给自己带来流言蜚语;而且那么做的话不但给不了对方预想的打击,却会给自己带来更深的伤害。
特别是陈楚这种情况,自己若是去吵去闹,丝毫也不会对陈楚造成影响,不说别人相不相信她的话,就算别人相信了,陈楚也可以用一句:“我们不合适。”就把她打发得远远的,而她的吵闹正好让别人相信他们真的不合适,所以她不会去做那么愚蠢的事。
“陈楚,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逸风咬牙切齿狠狠地说。
转眼要过年了,像上海、北京那样的大城市也许过年并不会影响酒店的忙碌。但是在这个城市,任何一家酒店平日再忙,在年关也会有几天闲时的。
能休息几天,是逸风许久以来的期盼,可是真到了这个时刻,心里却空荡荡的。
她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能做什么。
晴儿打了电话要她到她家过年,她回答说要回老家看看,可是她却没有回老家,她不想去,自出来这么多年她一直都不想回老家,只是偶尔把父母接来住住,去年把他们接来,他们却硬是念叨伤心了一个春节,所以她今年也不敢接他们来,只打电话说自己正在处对象,撒个谎让他们高兴高兴。
以前就不喜欢回去,现在父母和弟弟住在一起,她更不想回去了。她不喜欢弟弟的大男子主义,也不喜欢弟媳的见风使舵和她那凡事都爱打听且半点也不关风的性格。
逸风一个人在街上晃悠着,忽然间看见王方,她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竟然来到了文清现在住的地方——那个破旧的四合院里,逸风站在四合院门口看着院子里面的人忙碌,听着他们欢快爽朗的说笑声,感到特别的迷茫。
“逸风姐,你来了,怎么不进来呢?”王方看见逸风连忙热情的迎了上来,拉了她就往屋里走。刚进屋时逸风还有些看不见,里面太暗了。
“逸风姐,来看子凯的吧?他和文清去打年货去了,今天都二十八了,后天就过年了,再不打年货就迟了。”王方边说边给逸风倒茶。
“妞妞,快把花生、瓜子和水果拿些出来,你大姨来了!”王方倒好茶又扯着嗓子叫着。
“哎!”随着那一声哎从里屋走出一个八岁左右的小姑娘,端着个小碗,里面装了些瓜子花生。看见逸风也不认生连声的叫着大姨。
逸风把她拉到身边,她也就靠着她站着,王方看见了赶忙的过来拉她,边拉边说:“快过来,看你,脏兮兮的别把你大姨的衣服弄脏了!”
逸风笑着说没事。
妞妞把逸风拉到里屋告诉她,她的子凯哥哥好棒好棒,说过年了爸爸和妈妈买了好多好多好吃的东西,她还骄傲的告诉逸风爸爸说等过了年就去租套带卫生间的漂亮的大房子……
“妈!”忽然听见子凯的叫声,逸风正准备回答却听见王方应了声“哎!”随后看见子凯叫着妞妞冲了进来。蓦然看见逸风子凯打了个愣怔,随即低着头慢慢的走过来小声的叫了声:“妈妈。”
逸风拉过儿子仔细的看着,他长高了,也壮实了许多。
“逸风,你来啦?”逸风正自感概,文清进来打着招呼说。
“嗯”逸风只是嗯了一声,有些无话可说逸风笑着说没事。
吃饭了,虽然只有五个人吃饭,还有两个是小孩,可空间太小了,还是显得拥挤。王方不停的劝逸风吃菜,要逸风有时间就过来玩。饭后两个孩子出去玩,文清去继续打年货,王方告诉逸风文清的工资如今有两千多了,自己在制衣厂忙时也能拿一千多,逸风给的生活费她都给子凯存着,等过了年再去租套房子,因为现在的房子太小了,子凯十岁了,应该有自己单独的房间,还说这样下去,要不了多少年就能自己买房了……言辞间掩饰不住的幸福和骄傲让逸风有些感动,也有些茫然。
她对逸风所表现出的那份羡慕和歉意又让逸风哑口无言。
逸风回到家,一个人站在这套三室两厅的房间里,感觉是如此的空荡和凄清,忽然间她明白:幸福不在于你拥有多少物质,而在于你心里爱着多少人,你又拥有多少人的爱。
她给王方打了个电话,要他们搬过来,她告诉王方酒店里有她的房子,同时告诉他们她回老家过年。
腊月二十九,文清一家搬进了这套三室两厅,而逸风搬到了酒店她办公室里间的休息室里。
整个春节,逸风都躲在那个休息室里吃着方便面和面包看电视,数着楼下那给陈楚配备的专区已经空闲多少日子了。
今天依然是看电视,电视里那个凶残而狡猾的杀人犯终于在监控录像那真实的画面前认罪了,逸风的心也就放下了,她在眼前出现的又一个血淋淋的画面面前睡着了……
时间过得好快,转眼又过去了六年,陈楚已经做了快三年的副市长了,只是他依然钉在这家酒店的贵宾区,而逸风依然在这家酒店她办公室的休息室里想着如何去报复陈楚。而且她一口气和原单位签了十年的停薪留职合同,她并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回去,也不知道保留那单位对她有什么意义,只是她还是那么做了,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也许只是一种习惯,也许是一种潜意识的行为…?
晴儿在陈兰告诉她逸风自作主张搬到酒店去住的行为是有些生气的,但是想想黄飞说得有道理:逸风确实把酒店打理得好,她什么也不用做,甚至不用去,只管数钱,看在钱的份上她也就没去过问,如今l六年过去了她也完全习惯了。
“李董,我刚才在陈市长的那个专区里发现了几个监控摄像头!陈市长的每个房间都在监控范围内。”
“什么?摄像头?陈市长专区?其它的房间有没有?”晴儿一接到陈兰的电话很吃了一惊。
“我仔细检查过了,除了走廊等一些公共场所,再就是我今天发现的陈市长的专区,其它的房间都没有。那些公共场所的监控器是酒店自己安的,我们都知道,但是陈市长那儿的监控器是哪儿来的我们就不知道了。”陈兰在电话里回答说。
“你马上去查清楚是谁装的,谁在监控!还有赶快把那些摄像头取下来!”晴儿气急败坏的说。
“李董,我进不去啊!”
“什么?你进不去?你是经理啊!你会进不去?”晴儿更加吃惊。
“李董,我说的是真的,前三四年陈市长还是局长的时候就说过了他的专区只允许肖总、李丹和江梅进去,而李丹和江梅还只能在特定的时间进去,我们是绝对进不去的。刚才是肖总出去了,李丹打扫清洁我挤进来的。”陈兰听晴儿的口气不善急忙辩解说。
“这种情况你以前怎么没跟我说?”
“李董,不是我不说,在酒店里经常会有客人提一些要求,像这种贵宾专区提这样的要求是很平常的,所以我就没放在心上……”
“那摄像头装在哪里啊?”
“每一个都装在很隐蔽的地方,我要不是故意去仔细检查也发现不了。”
“原来是这样,那你进去肖总会不会知道?李丹知道你发现摄像头的事吗?”
“应该不会,李丹让我进去的事她是不敢说的,那监控器今天也没开。发现摄像头的事我当然是没让李丹知道的。”
“好吧,那你什么也别说,什么也别做,帮我好好盯着肖总!记住,这事对谁也不能说,你要是泄露出去……哼哼!”
“李董,您放心!我没那胆子!我一定会按照您的吩咐好好看着肖总的。”
晴儿心里已自明白那监控摄像头一定是逸风安的,只是她为什么要安呢?
“陈楚?逸风?他们?”晴儿心里一惊,刹那间她想明白了。
“你们瞒得好深,骗得我好苦啊!”晴儿咬着牙说。
“黄飞啊,你说逸风安那摄像头做什么?”
“那还用说,当然是监控陈楚啦!监控陈楚?那可不行!”黄飞心里也一惊。
“是啊,那肯定是不行的,那可是专区啊!这些人平日开会,黑白交易等大多都是在专区里进行的,陈楚虽然谨慎,人也不是很坏,可是人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啊!再说在这官场上没钱可别想玩通,虽然他有后台,可也不是谁说了算的,要想升官,还得要钱去开路啊!就说那时他还是经贸局办公室主任的时候我们拿经委的那个项目不也给了他好处么?就算他不受贿,可是起码得请人吃饭吧?就凭他吃吃喝喝的事也会让他玩完。逸风是想报复陈楚啊!我们被逸风耍了。”晴儿叹着气说。
“是啊!这么多年了,谁知道她什么时候安的监控?谁又能知道她都录了些什么啊?”
“如果她拿录像带去报复陈楚?……”晴儿不敢说下去。
“逸风手里有录像带,我们不能惊动她;可又不能告诉陈楚,我们到底该怎么办?”黄飞焦躁的问。
“我们找人把录像带偷出来?偷出录像带陈楚可就再也飞不出我们的手心,逸风也就可以走她的阳关道去了!”晴儿咬牙切齿的说,眼里凶光毕露。
“只有这样了。”黄飞无精打采的叹着气。
晴儿的突然到访让逸风颇为意外,这几年晴儿来得稀少,偶尔来也是上午或下午,没有在吃饭的时候来过,而且就算来也只是随便看看就走,很少到她的办公室来坐,更别说要留在这里和她一起吃饭。
虽然心里犯疑,但逸风还是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和晴儿亲热的边吃边聊。
“逸风啊,这几年可辛苦你了。”
“说什么呢?这几年你给我的钱都够我后半辈子生活了,你还说这样的话,让我心里特不自在。”
“说真的,逸风,你该找个伴了,转眼我们都三十六七了,再不找就没时间了。你现在忙不觉得,老了还得有个伴才好,不然那日子.....”
“你担心我老了一个人孤零零的,晚年凄凉对不对?我才不担心呢?老了我就拉着你唠嗑。呵呵呵呵....”逸风笑着说。
“你呀!我真不明白你,以前你和文清过日子吧,每天守着个家不出门,现在却成天一个人不肯找伴,冷冷清清的也不嫌寂寞。”
.......
“肖总,三楼8301的那几个客人硬要见您,说对酒店有意见,要向您提....”陈兰敲门进来说。
一听此话晴儿连忙的叫逸风去看看,边说边批评陈兰这经理怎么当的,什么事都要劳烦总经理。
逸风对晴儿说了声慢慢吃就连忙的赶往三楼。
看逸风和陈兰一进电梯,晴儿马上关上门,首先拉开各个抽屉没找到什么录像带,马上又进到逸风的休息室。
逸风的休息室真的很简单,进门靠左手是一张电脑桌,桌上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电脑桌旁边是一张床,床对面墙上挂着一台液晶电视,靠里边墙边是一个衣柜。晴儿立马过去拉开衣柜,衣柜也很简单,一目了然,根本就没有什么录像带。晴儿正寻思着怎么回事,回头看见床边的鞋架边有一个小小的保险柜,她过去拉拉门,是锁着的,推了推感觉虽然不是非常沉,但自己绝对是搬不动的,晴儿在保险柜前左看看右看看很琢磨一番后才起身,又四处看看确定没什么特别,才回到了逸风外间的办公室,打了个电话,然后装着个悠闲的样儿慢悠悠到门口叫服务员把饭菜热热。
晴儿电话一打,逸风很快就上来了,原来是几个客人喝多了,说醉话,却拉着逸风东扯西拉不让她走。是常客,又不好得罪,所以逸风也不好叫保安怎样他们,直到刚才那几个人醉得趴下了,逸风才叫几个保安和服务员安置他们,自己就上来了。
陈兰连忙说确实是这样的。
晴儿哦了一声,就叫陈兰去照顾外面的客人,她和逸风继续边吃边聊。
张三按照那个帽子扣得低低的,根本看不清面相的男人指点的路径径直上到七楼,很快就找到了总经理办公室,不用一分钟他就打开了办公室的门,然后直奔里间休息里的那个保险柜。对他这个专业开锁专家来说,这种保险柜也太普通了,以至于他打开后有点大材小用的感觉。
将保险柜里的所有物件装进准备好的袋子里顺原路返回,把东西交给那个男人,拿到余款立即消失在夜色中。
此刻的逸风正在晴儿家里和晴儿给她介绍的对象见面。
“逸风,这就是我对你说的我的表哥张文海。”逸风望着他微笑着点了点头。
“这位是我的总经理肖逸风,很能干很贤惠的一个女子哦。”晴儿一介绍,张一海马上伸出手,逸风犹豫了一下也伸出了自己的手。握握手后三人就坐。
“我叫张一海,现年三十八岁,是做建材生意的,有房有车有一定经济基础。三年前妻子病故,有一个十七岁的儿子在读高中,之前也相过几次亲,不过结果不理想....”
听着张一海的自我介绍,逸风直想笑,可是礼节不允许,她只得拼命的压制自己。
“肖小姐的情况我听晴儿说过,只是不知您想找个什么样的人?”
“我?我随便,有缘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