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剧团举办“乡韵·周末剧场”,演出海报贴在县剧团大礼堂临街的售票口上方:
地方生活剧《车前草》
演出时间:每周六20:00-22:00
地点:县剧团大礼堂
内容:地方生活剧《车前草》由同名长篇小说改编,小说由本县作者晁小勇撰写、剧本由县剧团编辑老魏改编,本县演员演身边人、说身边事,寓教于乐,潜移默化中让善良的种子开出美丽的花。
演出一经推出,吸引了大批观众。听说演的是本县人的故事,大家都感到新奇,评头论足地调侃,是咱县哪家的事?有人说,不知道啊。有人就继续调侃说,快去看,演的就是你家的事。被调侃的人嘻嘻哈哈说,我倒是想让人家演我,可人家看不上呀。一传十,十传百,真有不少人去县剧团看戏,售票口排起了长长的队伍。首场演出小说作者晁小勇在编辑老魏的陪同下来到剧场前排就座。县剧团可容纳三百人的大礼堂,坐着黑压压的观众,还有很多没座位的人站在走道上。演出还没开始,大礼堂里是一片“嗡嗡"声,还有性急的人在追问,演的是谁家的事?旁边立刻有人插嘴说,看了不就知道啦!来这看戏的几乎都是县城居民或者街坊邻居,大多面熟,安静是没有的,像是在开群众座谈会。观众不必正襟危坐,更没闲着,大人们呼朋唤友,小孩子燕子一样满场飞。大礼堂工作人员胳膊上戴着红袖章,手里拿着手电筒满场晃,哎哎——说你呢,把烟掐掉,不许吃瓜子……。众人就哈哈笑,说笑议论声像波浪一样一浪高过一浪。有人说这比省里大剧院乱多了,立刻有人接过话头反驳说,别鸡蛋里挑骨头,小地方嘛,就图个热闹。
小县城和大城市比有一种古老的气氛,不那么现代化,这种古老的气氛就像经过岁月沉淀的陈酿老酒,越陈越香,足够醇厚。县剧团占用了县城清朝城隍庙的大戏台演出,这个城隍庙不大,有些简陋,好像建的很随意,就两进院落,前院是戏台,后院是砖木结构卷棚顶的三层大殿,大殿顶部呈拱形突起,便于排水。大殿观看似三层,实为两层,第三层为装饰层。大殿两旁的耳房不多,是县剧团的办公地点和宿舍。县城隍庙就在县城大十字街的南大街上,距离县城最热闹的大十字街不到一里路。过去县剧团一直在这里上演地方戏剧,演来演去就那几个成熟节目,有的老戏迷一个剧都看了好几遍,渐渐县剧团效益就不行了。县剧团里最着急的是编辑老魏,年纪大,除了会写剧本,其它生活技能一概没有,愁得上火。编辑老魏爱逛书店,有天,县书店门头上悬挂着一幅长长的举办签名售书的横幅,书店里摆了一张长桌,桌子上摞着的书籍散发着特有的油墨香。当天,书店里来人不少,有人站在书架前看书,有的排队等着本县作者晁小勇签名。
编辑老魏认识作者晁小勇,就翻看晁小勇写的长篇小说《车前草》,先是站着看,后是蹲着看,最后干脆像小学生一样坐在书架旁的地上看。不知看了多长时间,只感觉天色渐晚,猛然站起,一阵天旋地转,赶紧扶着书架歇息调整,慢慢就恢复了正常。编辑老魏再找晁小勇,没了人影。编辑老魏是书店的常客,书店里人都熟悉他,编辑老魏问,人呢?书店里人问,谁?编辑老魏说,签名售书的作者。书店里人说,去书店老板办公室了。编辑老魏在书店老板办公室里找到晁小勇,说,我要把你这部书搬上舞台。晁小勇说,你不是开玩笑吧?接着问,哪个舞台?编辑老魏说,还能哪个舞台?就是县剧团。晁小勇连想也没想说,你想搬就搬吧。编辑老魏认真起来说,先说好,我可没钱买版权,你得免费授权,算是为家乡文化事业做贡献。晁小勇从桌上拿起一本《车前草》送给编辑老魏说,你拿去改编吧。编辑老魏进一步落实说,再确定一下,是免费改编。晁小勇说,那当然,咱又不是外人。
编辑老魏日夜赶写剧本,晁小勇也为县剧团排练出谋划策。原计划像电视连续剧全部拍完一集一集去演,这就遇到个问题,电视连续剧拍完,只需要按集播放就行了。戏剧不行,得一集一集登台演,一下排练好几集,麻烦不说,登台演出时还容易忙中出错。大伙都是经验之人,决定一周排练一集,中间可以修改,到周六上演,如此,大家压力都小,不易出错,演员还能临场发挥。意见一致后,县剧团门口贴出海报:本县人写本县故事,本县人演本县人,看一看,保准惊掉你的下巴!
首演那天,县剧团乐队在舞台角上集体调音,由扬琴给出标准音,什么二胡、提琴、板胡都跟着“吱吱啦啦”调音,防止演出时走音。走音是行话,就是跑调了。乐队调音的时候,演员们都根据各自角色穿上了演出服,男的白衬衣,深色裤子,黑棉绒面的布鞋。女的就麻烦多了,照镜描眉,涂口红,搽脸蛋,一派忙碌。报幕员是编剧老魏兼任,他有些紧张,两只手好似多余了,放不下,抬不起。老魏普通话也不够标准,他张嘴报幕,下面就拼命鼓掌,尤其是他的一些熟人,在下面嗷嗷叫。编剧老魏稳定一下情绪,报幕道:今晚演出地方生活剧《车前草》。我先介绍一下车前草,古时候车前草因长在车辙上而得名,车前草非常普通,它耐旱、耐涝、耐寒有着顽强的生命力,即使遭到碾压也要不屈不饶地开花结果。今晚演出第一幕《童年》,请大家欣赏。编剧老魏报完幕,一转身钻进了大幕里。接着,舞台上的大幕徐徐拉开,舞台灯光瞬间打亮,照着在舞台上精心布置的街景,一个小学生背着书包走上舞台,舞台音响里传来缓慢的画外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