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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银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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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0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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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家庄风云》连载

第三章 初识晏清

晏清是在清江河边长大的孤儿,没有人知道他的出生年月,没有人知道他姓氏名谁,有人说他是在野茶坡的狼窝里吃狼的奶水长大的。

芸娘与晏清相识在她结婚的那一天,其实那天也算不上已经真正的相识,最多只能算相遇。真正的相识是从后来晏清在清江河的悬岩上救了她和平儿才开始的。

尽管芸娘结婚那天是一个晴朗天,可毕竟已经是深秋,清江河里的鸭子已经不再迷恋河水了,它们早早地上岸围在柿子树下,用撮瓢样的嘴,撮食从树上掉下来的巼柿子。

清江河里的水湛蓝湛蓝的,凉得沁骨,也清亮得看得见水里各种鱼儿的颜色,甚至能分得清花斑鱼身上的彩色斑纹。那些鱼儿、虾儿们身上都快冒出油了,它们实在是太肥了,在河水里偷欢地啄食小鱼儿的鸭子们,要是撞上了一条大一些的肥鱼儿,那鸭子可就倒霉了,因为它们怎么也吞食不下那么肥的鱼儿,只好把撮进嘴里的鱼儿又吐出来。那鸭子要把撮进嘴里的鱼儿再吐出来,就在那河水中恼火地摆动着它的头它的翅膀它的笨跩的身体,竭力地想吐出啄在嘴里,想吐又吐不出来的鱼儿,就时不时地,又给河面平添了一段激激荡荡的涟漪,一段扑扑腾腾的热闹,就惹得那“赶鸭子的”在河边歪在软软的草皮上傻傻地痴笑。那个痴笑的人便是晏清,只是那时候他还没有名字。

当芸娘的花轿在悠扬的唢呐声里从郎家庄而来时,“赶鸭子的”正站在火红的柿子树下,把鸭子扒过去扒过来,惹得一地的鸭子“嘎嘎嘎嘎”地叫个不停。那些笨跩的鸭子,想飞又飞不起来,努力地扇动一下翅膀,做一个想飞的动作,却又无奈地把翅膀往上张开扑闪几下后,又收回来,那样子极是滑稽好笑。

许是那鸭子抢食的叫声、许是那鸭子拍打翅膀的振动、许是那“赶鸭子的”的吆喝声……总之,它们惊动了柿子树。惊动了柿子树,就惊动了柿子树上熟得透亮透亮的柿子。那一个个红得像火一样的柿子,只需树稍儿轻轻地打一个颤,它们便从树上“呲儿”一声脆响,“啪啪”地掉了下来。那一个个掉下来的柿子,就像被水胀满的红手帕儿,“扑哧”一声,或打在鸭子身上,或打在“赶鸭子的”身上,只一瞬间,那似灯笼一样红、竹膜一样薄的皮儿,蜜一样甜、冰糖一样凉的汁儿就肆意张扬地破裂得没法收拾。

这时节,就会有一阵阵的童谣从远处飘来,仿佛又从树尖儿上冒出去:“红手帕儿,包冷饭,又好吃,又好看。红手帕儿,包冷饭,又好吃,又好看……”

于是,又惹来一阵鸭子相互在翅膀上啄食柿子的慌乱,也就又惹来了鸭子们在那“赶鸭子的”身上啄食柿子的尴尬。那“赶鸭子的”在鸭群中左拍右打地赶紧逃出来。那熟透的柿子沾在他的身上,糊了他一头、一脸、一身的鸭毛。有三两只对他穷追不舍,追着跳起来啄他身上糊的巼柿子,只见他就慌乱地护着兜在怀里的鸭蛋。原来他是在捡拾鸭子随处生下的那些鸭蛋。

在红红火火的迎亲队伍由远而近地过来,与他擦身而过时。那双吹双打的唢呐师傅也看他看得痴了,竟忘了吹唢呐。那轿子边上的丫鬟,那送亲的女眷,看着他那滑稽的样子,竟也笑得花儿样地打颤。听到轿子外面热闹得很,芸娘就忍不住伸出一只小手,轻轻地挑起轿子旁边的小门帘,露出一个镶金的红盖头。她又用另一只手将那红盖头轻轻地撩起来。那盖头上的坠子金光闪闪地、将一颗颗圆润的玉镶嵌成一个个小小的荷花苞儿。那些小小的荷花苞儿在被那只玉笋一样的小手轻轻撩起的时候,就发出一些“哗儿、哗儿”的细碎声响,那声音听起来似有似无,给人温暖,让人春心荡漾。这时,轿子正从“赶鸭子的”身旁经过,从那指间飞泄而出的金光就刺得他眯起了双眼。但他还是看清了,他看清了那只撩起红盖头的手,雪花银子样的白、玉笋样的嫩。当他听见轻轻柔柔的一声“梅香”的时候,轿子已经从他身旁一闪而过,但他还是看见了轿子里的新娘朱唇微启的模样。

“大小姐,您看。”丫鬟梅香听见小姐叫她,就“咯、咯、咯”地笑着往后一指,就指在了他的身上。

当他回头看时,那轿门里就细细缓缓地探出一张脸来。 他一双溜圆黑大的眼睛却与那从轿内探出来、正往后看他的大小姐的眼神对个正着。他被郎家大小姐那脱俗的美惊得呆住了。都说郎家庄的大小姐聪慧过人,长得有如天仙一般美,却是没有几个人有福分能够见得到的,那真是,眉毛弯弯儿剁板儿齐,好比笔画的,一张瓜子脸儿粉白有致,就好像是胭脂兑了水粉的,任谁也敌不过那“回头一笑百媚生”。

“梅香。”那刚才还笑得花儿一样的送亲大嫂马上唬着脸叫住了丫鬟,并给她打个手势,叫她赶快把轿帘放下来。

原来,出嫁的女儿一旦上轿后,是不能往回望的。梅香会意,赶快把轿帘拉上。

那日匆匆一眼,曾使芸娘觉出这个人似与自己有前世的缘份,熟悉又亲切。而这个“赶鸭子的”,也觉得大家都说郎家是如何地显赫如何地威风,而他却从这个人人传为神话天仙一样美的小姐眼里,看到的只有温婉、善良。只是,小姐终归是小姐,那脱俗的美,自然地也只能让他心生几分敬畏。

因为这次的相遇与面熟,以后芸娘从清江河上回娘家时就与他自然熟了

后来黎家庄被劫,芸娘逃生掉落到清江河半岩的树杈上,是晏清救了她,并把她带到野茶坡生下了平儿,当芸娘决定回黄家庄的时候,便把他带回了黄家庄的。所以他不纯粹是她的仆人,他还是她和儿子的救命恩人,她和他那割肉换命的交情已经远远超出了兄弟姐妹之情,但顽劣不羁的晏清却像兄弟又像孩子一样事事都顺着她,更像她的父母、亲兄弟一样处处照顾着她,她从心里把他当作自己的兄长,芸娘估摸着他和自己一般大小,又怕自己管不住他的劣性,就给了他和自己同年同月但比自己小一天的生日,好让他觉得比自己小,她才好管束他。晏清原本没有名字,清江河边的人都叫他“赶鸭子的”。芸娘就应了“清江岸边”的谐音,并随了自己的姓,给他取名“黄晏清”。从此,清江河边那个“赶鸭子的”就有了名有了姓。黄家在清江河沿岸有着浩大的家族势力,能说一不二地说了算,而芸娘又是黄老庄主最疼爱又有学识的孙女,这样一件小事,她说了自然就是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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