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随着泪水逆流而上,钱星的思绪回到了两年以前。
“钱星!我不是跟你说了吗?”一名老板坐在办公椅上,讲一摞厚厚的文件拍在桌子上,“我说了,这次会议非常重要!我出于对你的信任,让你把文件整理好再交给我!”钱星站在办公桌的另一端,沉默不语。老板见此情形,站起身来,绕道另一边,指着钱星,“你倒好!你在会议文件上写你自己的见解!我用得着你写吗?我总是跟你说,让你向公司的前辈们虚心学习,你总是不听!难道你觉得你就是天才了?你写的就比他们好了千倍万倍了?”老板气的脸色发红,就像一只充满气的沙滩球。“可是他们写的的的确确不合理!我只是把正确的方案写了下来,我是处于公司利益才这么做的!”钱星用一种自信的语气为自己辩解。“好好好,就算你是个人才,就算他们真写的不对,你也不应该直接往他们的发言稿上写吧!你哪怕偷偷摸摸给我个小纸条啊?这下行了,全公司的人都知道你自命不凡,目中无人了!他们现在集体上书,要求我开除你,你说,你这不是让我难办吗?”老板还想劝钱星给众人道歉,获取谅解,但钱星十分生气,“如果他们是谦虚的人,他们看见我给他们写的方案就应该大为赞叹!应该……”
“够了!”老板生气地打断钱星,他觉得面前这个年轻人实在是太狂妄了,本来还想给他一个机会,但现在看来已经没有必要了,“你辞职吧!你去找一个人人都听你的公司!那样的公司才适合你!适合你这样的——天才!”
钱星就是这样被上一任老板开除的,当时他还只有23岁,刚刚大学毕业。他还年轻气盛,不知道在这个世界上立足,靠的不仅仅是强大的个人能力,还有人情世故。
“我可以断定,当我回到家,她又该骂我了!”走在黄昏的都市街头,钱星自言自语着,“干脆今晚不回去,找个地方过夜,先娱乐娱乐自己吧。”说着,钱星到了平安路酒吧门口——那是他常去的酒吧——他走了进去,走到吧台旁边,点了一杯菲士酒。他并不是喜欢喝这些酒,实际上他认为酒这个东西没有什么味道可言,“真正的好酒,就是喝完了醉的最快,而且醒酒后不会头疼的酒。”钱星对旁边一个正在喝酒的男士说道,引来了他诧异的目光。
菲士酒需要长时间摇晃才能调出,钱星就焦躁不安地等着,时而看看手表,装作自己很赶时间的样子。大约过了十分钟,调酒师才把那杯酒放在钱星面前。钱星很快就喝完了——就像他自己说的一样,他只想买醉而非品味,但是菲士酒的度数不高,他就让了调酒师调一些高度数的鸡尾酒。钱星的酒量还不错,连喝了三杯还没有很明显的醉意,于是他打起了调酒师手里龙舌兰的注意。
“来一杯龙舌兰。”钱星放下刚喝完的空杯,撇了撇嘴,向酒保招手。
“不好意思,先生,龙舌兰是烈酒,您确定要喝吗?”酒保露出了一些略有担心和质疑的神情,他似乎不相信眼前这个二十出头的男子能够完整的喝下一整杯烈酒。
“不烈我还不喝呢,放心上吧!”钱星拍着胸脯,自信地说。
于是酒保就给他上了一杯龙舌兰。
钱星拿起酒杯就大口地往嘴里灌,但酒液刚一入口,辛辣感便从舌尖蔓延到整个口腔,呛了钱星一口。见此情形,酒保忍不住的冷笑了两声,仿佛是在说:“这人真能吹!还一口闷一杯龙舌兰呢?这下演砸了吧。”钱星可不希望别人这么看他,清了清嗓子,一鼓作气地将杯子里的酒全部灌入口腔。辛辣感从钱星的嘴里蔓延到食道里、胃里。杯子里的最后一滴酒落下之后,钱星把杯子重重地砸在桌子上——所幸这杯子结实,不然肯定会被砸坏——巨大的响声引来全酒吧人的目光。大家都想看看是不是有人喝醉了耍酒疯——这是平安路酒吧的特别节目——在这个房子里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不如意之处,他们都等着见证其他人的痛苦,以此给自己寻求一种慰藉。
喝过酒的人都知道,再烈的酒,如果慢慢喝也不太容易一下醉倒,但是度数不高的酒一口闷下去反而会醉,更别说烈酒了。钱星一杯喝完,就感觉自己的世界天旋地转,这时的钱星十分疑惑:为什么人们都是倒立的呢?但还没等他细想,他就栽倒在地,晕了过去。
在昏迷期间,钱星的脑海里闪过一幕幕——母亲的责打、老师的惩罚、同学的嘲笑、考研的失利、同事的排挤,他所有的委屈都在此刻回到了他的脑海中,他就像一个躲到掩体后面的士兵,头上飞过无数子弹——那不是铁制的弹头,而是一句句恶毒的话语,由他身边的每个人发射出去。只要他离开掩体,就会被这些子弹穿膛而过。所幸,他还有掩体,很不幸,他只有掩体。
在痛苦与悲伤的循环播放之间,钱星醒来了,他慢慢地睁开自己的眼睛。因为醉酒,他的眼睛看的还不是很清楚,但他知道他所处的地方已经不是平安路酒吧了,更像是刚打扫过后的厕所,或者哪个安静、整洁的地方。
随着视力逐渐恢复,钱星看到了一个女子的身影,她的身后还散发着金色的光芒,就像天使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