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峰渐渐地好了起来,他的头疼有所缓解,但是智力却永远无法恢复了。他休学期满回到学校,然而已经跟不上学校的课程了。父母思忖再三,托关系将他转到一个偏远地区的普通高中,让他从高二开始重新读起。
这个高中叫陕县二高,它所在的陕县是尖顶山市下属的一个贫困县,离雪峰的家里有好几百公里。因为舅舅认识这里的老师,雪峰才能来到这里借读。那个县整体都很穷,县里几乎没有什么工业,农民以种烟叶为生。那里的学生上学没钱买饭,都是背着粮食到学校食堂,换成饭票。学校的条件也很差,宿舍窗户漏风,雪峰晚上经常被冻醒。但好在这里没有人认识他,没有人知道他的过往。他不再是那个冲刺清北的尖子生,也不再是那个自言自语的精神病,一切都可以有新的开始。
雪峰很努力地上课,虽然以前那些得心应手的题目,现在都不太会了。以前读两三遍就能背诵的课文,现在读十遍都记不住了。但他执著地坚持着,他反复地看着题目解析,一遍不行两遍三遍。也反复地诵读课文,十遍不行就二十遍。
他买了个厚皮日记本,有空的时候就写点文字。也就是在那里,他完成了自己的第一部中篇小说《落雁之歌》,在里面写道:“我就像一只折翅的孤雁,从云端跌落到深渊。”
因为离家太远,雪峰并不能像其他同学那样两周回家一次,周末的时候,其他同学都回家了。雪峰就在县城的街上闲逛。那个县城很小,只有一条街道,从东到西不到十分钟就走到头了。两边的房屋都是平房,大概跟密州的老城差不多。冬天的时候下雪,雪峰的鞋子裂了,雪水从裂缝渗进鞋里,冰凉冰凉。
在县城,雪峰认识了一个修鞋的聋哑人,跟他学了一些手语。为表感谢,买了一只烧鸡送给他,然后那个修鞋人却坚持不要。有些人的悲哀是与生俱来的,但即便如此,他们却挣扎着想要活下来。我们可以抱怨命运不公,也可以举起自己的拳手,将这该死的命运击个粉碎。
陕县有一个景点三苏坟,据说是北宋文学家家苏轼、苏辙和苏洵下葬的地方。陕县苏姓人氏很多,每年都会举办苏氏文化节,借助三苏的名义宣传苏氏文化。 陕县有个著名的景点叫文庙,是孔氏后人为纪念孔子建起的家庙,据说在五代后周进所建。
雪峰有时候还是会想起可宜,想起他们在一起时那些短暂而美好的日子,想起她美若天仙的身影和古灵精怪的言行。然而她再也没有出现过,不管雪峰怎么想念,怎么呼唤,她都再也没有出现。
就这样平静地度过了两年,转眼就到了高考的时间。高考那年,中国刚好遭遇非典,无论是室内还是车内,到处都是消毒水的气味。每天都要测量体温,一旦发烧,就会被拉去医院拍胸片。雪峰在陕县二高是借读,并没有转学籍,所以高考时还要回到密州考试。
当雪峰走进考场,一股熟悉的气氛扑面而来,考场就是他曾经就读的密州市实验高中。他验完证件,测好体温,通过重重关卡,然后进入到考场坐好,等待发卷。就在不经意间,雪峰一扭头,却发现坐在他右边的女生,乌黑的长发扎成马尾,眼睛清澈明亮,粉红色的短袖衬衫,湛蓝色半身长裙,看起来天生丽质,清雅可人。那不是......可宜吗?
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