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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日，外，葫芦山
巴图赶着他的羊群随两名红军战士向红军队伍赶去。
巴图把红军带到了一处非常隐蔽的山弯地带，过去是马道，因为战乱早已废弃多年，考克塞葫芦山，这个地方既背风又向阳，山湾处涌出一股股的清泉，经冬不冻。
山湾向南，呈喇叭口一般的展开开阔又高密的草地，山湾向里，如同一个葫芦口，开口极小，如同一个葫芦口，进入，里面一个天然的好营地，有一块百米见方的大坂，大坂边缘都是几十米见深的山洞，这个葫芦般的四周挺立着一排排一列列的高耸入云的大山，大山顶上戴着一顶顶的燕儿似的白帽。
这个地方非常隐蔽，一般人很难发现，也是巴图常年放牧时，因为找丢失的羊只时偶然发现的，然后就把春季住牧的地方安在这里。
那里不但有草、有水，河滩里还有很多的梢林和树木，是一个冬暖夏凉、气候宜人的好地方。
最近听马家军的兵说红军要来了，已经翻过了祁连山中段的乌兰大坂，不日将路过这里，告诫牧民见了红军要小心。
巴图对着红军的领导林有田说：“这个地方我本来计划着要把住地搬到这里，以躲避传说中红毛獠牙的红军，没想到你们竟然提前来了，我还没做好准备呢，这下好了，我先把你们领到这里来，这里绝对安全，不要说马家军，就是天上的鸟也找不到这里来。”
林有田及众红军战士握着巴图的手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巴图感受到了林有田及一众红军战士的心意，他竟然说：“红军大哥，你们说我们是一家人，你们是穷人的队伍，那我要加入你们，我想当一名红军。”
林有田一愣，随即说：“好啊，可是你要是光棍汉那没问题，一人吃饱了全家不饿，更主要的是我们红军战士都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参加革命的。”
巴图一时不知怎么回答。他对林有田说：“我参加红军，我的妻子决对不会有任何阻止的理由，相反她会全力支持我的。
林有田：这话怎么理解？
巴图眼里都能冒出火来，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报仇，她的还有我的，而且我们在结婚时就说好的。
林有田说：我们红军是最彻底的革命者，但也是最讲人情的革命者，红军现在处于危难关头，你已经为红军作出了巨大的贡献，我们不能因为你而害了你的家人，只有很好地安顿了家人的生活，我们才会考虑你的请求。
巴图眼里又渐渐升起光来。他说：“虽然这样，那我回去家里和老婆才仁说一声。”
18.夜，内，牧民家帐房
酥油灯闪烁着温暖而摇曳的光茫。
巴图向着妻女轻描淡写地叙说着白天在考克赛的遭遇，才仁在毡房一角打着酥油，他们的女儿阿姆睁着惊恐的眼睛看着巴图的嘴，阿姆感受到父亲的危险不同寻常。但他说起红军来，脸上立刻有了光，他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激动。阿姆的脸也随着父亲的嘴巴生动起来。
才仁听出来了丈夫的意思说：“你的意思是你把羊群全给了红军了。”
巴图不说话，他沉着脸。半天他又说：“还有我的安答兄弟查干夫不是么，他的羊群大半还在。”
才仁突然加大了嗓门：“为什么他的羊群还在？他的羊群跟我们家有什么关系？你不知道你的兄弟是个大大的吝啬鬼吗？你走了他养活你的老婆和孩子吗？你大方得很你怎么不把我送他当婆娘？”
巴图张大嘴招架不住才仁串珠炮式地进攻。坐不住了，他掀开门帘出了门，又站在门口把身子扭进来对才仁说：“反正我要当红军去了，现在这情形，放再多的羊，哪一只是我们自己的，不是被土匪抢了，就是被官家征了，再不就被大兵头子们祸害了，而且我参加红军就是为了保护我们的羊群，你们女人家能不能看问题看得长远一些。”
才仁大喊道：“胡说八道的老东西，脑子里尽做美梦呢，长远一些，我看你不把我们娘俩给饿死了，你的大梦就不会醒，你给我回来。”巴图头也不回，小女儿冲出门出，抱住巴图的腿大哭：“阿吾你不能走。”
巴图摸摸女儿的脸：“阿姆我的小乖乖，我又不是真不回来了，而且他们还没准备要我呢，我吓唬你妈呢，乖呵，我们进屋找妈妈去。”
小阿姆不哭了，半信半疑地对巴图说：“嗯，阿吾。”
19.夜，门口
才仁拿着捣酥油的木棍立在门口：“巴图，老东西，你不是说要走吗，你给老娘滚，滚得远远地，到红军那里去不把羊给我们要回来，你就不要回来了。”
巴图一边笑着边说边走：“我的才仁好老婆，不过羊群都送人家了，再要回来不好意思吧，不过我还会回来的。”
才仁：“你不好意思要羊，那你好意思让我们跟着你挨饿呀。”
巴图：“总有办法的，但我得到红军那里去一趟了。”
见才仁不说话，巴图说：“也不是全给了，他们不要，他们给我留下了二三十只呢，而且我们家还有两头牛，圈里还有三只母羊不是吗。我们坚持一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才仁突然重重捣了几下油桶，说：“我没说你不能把羊给他们，可是你把羊群基本上全给了他们，我们怎么办呢，女儿过两天就要举行三岁剪发礼了，我把帖子都发出去了，到时候他们到我家里来喝风吗？政府过两天就要来征租了，我们拿什么缴租子。你总不能把我们母女都卖了吧。说着竟然有了哭腔。”
巴图说：“他们毕竟还救了我一命，我的命那怎么也比那些羊要紧吧。”
才仁说：“我没说你的命要和羊比，人家救你和你帮助他们那不是一个事，人家救你是人家有那个能力，你帮助人家，你把我们全家都要搭了，我跟着你过日子，就没省过一天的心。”
20.夜，内，帐房
巴图嚷道：“你这个女人家，你不懂事理。”
“ 你才不懂事理。”
巴图沉默半晌突然说：“你的阿吾阿妈是怎么死的，我的阿吾阿妈又是怎么死的，你忘了吗？”
才仁一下子住了嘴，她怔怔地站在地上，捣酥油的木棍也自手中兀然脱落。
巴图也愤然走出帐房。
21.日，外，草原上
八月的盐池湾，草原茂草繁盛，远处的祁连山上上冰雪如明镜般反射着银色的光芒。在大道尔吉湿地边，黑颈鹤耳鬓克厮摩，这里正在举办牧主朝格日勒儿子的婚礼，青年巴图负责婚宴上的长调敬酒歌，巴图是草原上天生的蒙古长调歌王，他的歌声从中午婚宴开始一直唱到深夜里。在他歌唱的时候，一位前来烧茶做饭的穷人家的女孩对这个不知疲倦歌唱的青年巴图萌动了少女的情愫。这个女孩就是才仁。
22.夜，外，草原上
牧主朝格日勒儿子的婚宴结束时已经很晚了，才仁主动要求巴图去送她回家。作为奴隶，牧主只给他们一匹马，开始巴图牵着马，但才仁家比较远，才仁装作一个人骑马不敢回家，最后才仁和巴图两人骑一匹马在草原上走着。很好的月光。
23.夜，内，蒙古包
就在才仁和巴图骑着马儿到了家门口，巴图正准备骑着马返回时，却听到才仁家帐房里传来才仁撕心裂肺的一声凄厉的长哭。原来正是才仁去给牧主家帮助的时候，她的父母遭遇了土匪，他们被双双杀死在了帐房里，已经过去大半天了。
24.夜，一顶破烂的帐房
巴图和才仁两人在没有任何人祝福的帐房里举办了婚礼。婚礼上巴图给才仁说：“才仁，今天你就是我的老婆了，我能送你的只有我的歌声。”
才仁说：“今天以后你就是我唯一的亲人。”
巴图说：命运把我俩绑在了一起，但我们心中的仇恨是比一切都巨大的，如果有一天能够为死去的亲人们报仇，你愿意放弃一切吗，包括我。
才仁沉疑片刻，毫不犹豫地说：如果能够为死去的亲人们报仇，我能够放弃一切，包括我自己的生命。
25. 夜，内，葫芦崖洞
林有田：红军的恩人巴图大哥，家事可安排好了？
巴图：这个，安排好了，我的请求，林长官是怎么考虑下了。
林有田：先不说你的问题，你这个话可有问题，怎么带着‘这个’呀。
巴图：这个这个这个，唉，不好说。
林有田：我就知道你给你媳妇没说清原委，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啊。
巴图：那我再说去。
26. 夜，内，牧民家帐房
才仁站在帐房门口眺望着远处的地平线，很好的月光，偶而几声狗叫的声音，夜宁静得如同一块冰。她拢拢衣裙返回帐房，但紧接着又走出帐房。天风起来了，才仁不得不回到帐房中，她坐在牛粪煨着的火塘旁，一边是熟睡的小女她愤愤地朝着火塘里填了一块干牛粪。嘴里嘟嚷着：巴图，你这个没良心的，你说走就走了，全不顾我们母子，让我们怎么办呢？你说红军这好那好，你当红军了，我就不信，离了你我们就过不下去了，我知道你的秘密地方，赶明天我带着女儿也当红军去。
女儿翻了下身子，嘴里说着梦话：爸爸，爸爸。
这里巴图突然从门里进来了，他一脸心疼地凑到女儿身边看了一眼女儿。才仁索性背过身子向里睡了。巴图欲言又止，见才仁不理他，也只好无奈地睡了。
27. 日，外，牧民家蒙古包
巴图一早就赶着只有十只只的羊群放牧了。才仁为丈夫准备好一天的吃食，挂在他的马背上，巴图也凑过去向才仁说什么，才仁一甩身子进帐房了。巴图骑上马赶着羊群出发了，才仁才从帐房里出来，眼里满是担忧。
28. 日，内，牧民家帐房
红军林有田带一个红军战士走进了巴图家。
红军战士：大妹子好。
才仁：你们就是红军？你们就是救了我丈夫的红军？
红军战士：我们是一家人，我们是为穷人打天下的。
小女儿：她张着惊讶眼睛，好奇地望着红军战士：叔叔们是好人，是你们救了我阿吾。
才仁：我们家不敢留你们，马家军早就通知牧户们不能通共，你们救了我的男人，他把我们家的羊都给你们了，你们把我的男人还给我就行了，我不告诉别人。
红军战士：感谢你丈夫和你家对我们的信仁和帮助，不是解救，我说过我们我们不能把你们家的羊都拿走，我们留了一点，把剩下的还回来了。
才仁听到羊群在咩咩叫着，打开蒙古包后的窗帘，只见几名红军战士把羊群赶进她家的羊圈中。
才仁脸红了，她不好意思地说道：你们红军真的不像他们。
红军战士笑着问：他们是谁？
才仁不说话了。
红军战士说：嫂子你不要顾忌，他们是土匪是马家军是国家党政府他们就是我们要消灭的，你放心，我们不会给你们带来灾难，我们红军现在有困难，感谢大嫂的深明大义，你的丈夫会回来的。
说罢红军战士向才仁庄重地行了一个军礼，转身跨步出门。
才仁出了帐房，看着她家的羊群，若有所思。她口中念叨着：明天就是阿姆的剪发礼了，明天就是阿姆的剪胎发礼了.......
29.日，外，牧民家家帐房
为小阿姆剪胎发。
盐池湾一带来了五家牧民。
牧民纷纷问才仁：你家的羊像是少了不少哦？
才仁：嗯，是少了一点。
牧民甲问：巴图呢？
才仁：哦，这个，马跑了，他山里找马去了，大概今天赶不回来了。
牧民乙：政府早就有人通知了，这几天切勿乱走动，说是红军可能要经过我们这里，佛祖保佑巴图，千万不要碰上红军。
才仁警觉地看看周围说道：我给你们说实话吧。
众人靠近才仁。
“巴图现在在红军那里。”
牧民齐声道：他被抓啦！
才仁：他被红军救了。
30.日，外，帐房周围
一阵马蹄声悠然自远处枯黄的草原上传来。
众人表现得十分惊讶，纷纷噤了口，撩开帐帘，向门外望去。但见巴图骑着他的那匹枣红马哼着调调，满面春风去来到驻地。众人走出帐房迎接巴图。
巴图翻身下马，向众人致礼问好。妻子才仁看了一眼巴图，一脸的嗔怪，抱起小女儿返回帐房。
众人围着巴图上下打量。巴图呵呵憨笑，说：你们这是怎么了，好像没见过我似的。
牧民丙：你遇上红军了？
巴图：算是吧。
牧民丁：什么叫算是吧？
巴图：他们是好人，他们救了我。
这时，才仁从帐房里走了出来。
众人看着才仁。
才仁说：你们都是我家里最信得过的人，我今天也不瞒大家。红军确实是好人，巴图前两天遇到了红军，他们没有为难巴图。
牧民甲：巴图真的遇到了红军！？
巴图说：才仁说的没错，红军是好人。
31.日，外，帐房周围
地平线上腾起一阵尘土。紧接着十几匹马呼啸来而。众人见状，纷纷作逃跑状，但已来不及，骑兵已经把他们团团围住。是马家兵，不是土匪。他们骑在马上历声呵斥着巴图等，巴图的孩子哇哇地哭着，众人一脸的惊恐。领头的骑兵问：“你们聚在一起组啥泥？（干啥呢）”
巴图抱过吓哭的女儿说：“不是不是，剪胎发，为我的女儿，长官，剪胎发呢，他们是我家的亲人，这是我们蒙族人一生中最重要的礼仪。”
骑兵鼻子一卷，口里嘣出几一句话：“就你们这些尕娃老汉们，料你们也不敢，这两天见过红军吗？”
巴图忙说：“没有，长官。”
骑兵扫一眼其它人：“还有你们！”
众牧民齐声说：“没有没有，长官，绝对没有。”
骑兵队长像是报怨似地对其它骑兵们说：“这么个山窝里，料那些红军也飞不到天上去，搜什么搜，在党河河滩上等着就行了。”
其它人也随声附和：“等他们从山那边出来，估计连路都走不动了。”
“我们都不用马刀了，一千匹万冲过去，把红军们踏都踏平了。”
他们一起得意地哈哈大笑起来。
骑兵队长突然严肃起来：“也不可大意，那些泥腿子让我们想不到的地方太多了。”
然后突然看着巴图命令道：“你叫什么名字。”
巴图说：“老爷，我叫巴图。”
骑兵队长说：“这几天共匪会在这一带活动，我命令你后天下午到党河卡子上汇报草原上红军的动静。不得有误，要是骗了我们，他抽出马刀做了一个砍的动作。”
巴图本能地收了一下脖子，忙不迭地说：“是，老爷。”
32.日，外，帐房内
巴图看着骑兵们没有想走的意思，知道他们闻着煮羊肉味了，于是让才仁去把肉端出来。众骑兵下马一阵狼吞，临行还抓走了两只羊，手脚麻利地宰杀剥了皮子带走了。
望着尘土扬起的地方，巴图狠狠地往地上啐了一口。
众人一时间情绪似乎都显得十分低落。而才仁却笑招呼大家吃骑兵们吃剩下的肉骨头和汤食。巴图也是一脸的喜气，也忙着招呼大家吃饭。
众人越发显得忧疑重重。
牧人乙：不是马家军就是土匪，唉，这日子难过，太难过了。
牧民丙：想当年，我们从青海逃难到这里，原想着这里是一处清静地方，如今也乱得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牧人丁：唉，巴图，刚一直想问你们，你们都说红军是好人，是怎么回事？
巴图做了一个掩嘴的动作，把手向大伙一招，把大伙聚拢到他身边，他才低声说：我是你们的老大哥，你们一定要相信我的话，红军是专门打马家军的，他们是穷人的军队。刚才这些马家骑兵们就是侦查红军的，我也不知道马家军在党河那边集结了没有，要是没有，还好，要是已经集结了，就麻烦了，你们一定要给我保密，具体情况，才仁她都知道，你们问她就好了，现在，我得亲自随刚才的那些骑兵过去看看。
巴图骑上他的枣红马，匆匆告别乡亲，向着草原深处绝尘而去。
33.日，外，党河岸边
走了整整一夜，巴图到了老虎沟冰川的山头上，向下党河源头尽在眼底，让他倒吸一口凉气的不是空旷而苍凉党河源头平坦的大地，而是密密麻麻佩剑持枪骑着高头大马的骑军，他估摸了下，至少有一千多的骑兵。
34. 日，外，党河源头
党河上游马家军正在集结部队，一千多骑兵，黑压压地站立在草原上。他们在考克塞出山口的一处险要河谷地带全面封锁了通往祁连山的道路。
马家军一名骑兵连长大声作着动员喊话：“尕娃们，这里是祁连山党河的源头，也是唯一出祁连山的一条天然通道。尕娃们，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红军从考克塞山口出来，党河河道谷地是他们肯定要走的路，我们就在党河源头这一处平原上，骑着你们的骏马，挥舞起你们的马刀，欢呼吧。”
众骑兵长刀出销，嗷叫声喧天震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