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生产队那会儿,小队长官职不大,却是响当当的实权。大凡看守瓜地、田野巡视庄稼、管理棉田等轻松加愉快的农活,基本上都让他们自家的孩子以及走得近、相着好的家庭里孩子包揽了。
那些生性耿直,不为权贵所折腰的铁杆社员家里的孩子,也就只好信天由命的份儿,随大伙干那些诸如挖沟、扒河、深翻地、割麦子、锄高粱和大豆地等力气活路。
而博得小队长青睐的家庭,则又有长辈父母做主,将那份美差事交给家中娇生惯养、又身单力薄的孩儿们去做,这必然就落到了女孩儿家身上。
因而,大凡棉田管理者,基本上都是清一色的识字班。
由于时兴花架的农业工程,大队革委会统一划定棉田种植区。所以,每个生产小队的棉田便勾肩搭背、相互毗邻。
当棉苗儿茁壮成长的季节,一眼望去,绿油油一片。在蓝天白云的映射下,恰似碧波万顷,犹如绿浪滔天。
忽如一夜秋风来,千株万棵棉桃儿花开时:翠绿色的叶,粉红、粉黄、蓝白色相间的硕大花朵儿,在微风的吹拂下,争奇斗艳,好似春光乍现、花的海洋。一阵阵馨香四溢,陶醉了人们心扉……
继而,花谢棉桃儿挺起,一颗颗棉桃儿肚子鼓鼓的,仿佛是憋足了劲儿,硬是将翘首以待的棉桃儿吹出个缓缓收敛尖嘴儿:宛如一盏盏绿里透着浅红色的迷彩小灯笼,在和风习习的摇曳中,翩翩起舞,恍若醉意初醒,又似寂寞难耐,争先恐后地从茂密的棉株枝叶间探出头来,渴望一览这个未曾知晓的世界。它与枝梢延续连绵的花朵儿遥相呼应、如梦随行,一派生机盎然,浑然天造花屏。
待到棉桃儿成熟、笑口常开的时候,则又是一番十分别致景象:棉绒儿洁白无瑕,好像是一个个顽童儿,在争相炫耀一大朵、一大朵的棉糖球儿;又好像是一夜之间天造地设,银装素裹、白雪皑皑一片,与蓝天白云交相辉映、相得益彰,蔚为壮观......
星转斗移,日月往返,年复一年,今有绿色迷眼。唯一不同的是:在识字班那如梦如幻的队伍中,又多了位机灵透顶的男年青。
据知情人士透露,是一捆老白干高粱酒的变故。
灵动自有灵动的裨益,机智自有机智的好处。不几天,男青年便与识字班们融为一体、打成了一片。
每每除草、喷洒农药、去棉杈、脱“裤腿”、摘棉芯儿等劳作之余,十几个识字班们便不约而同地围拢着男青年转,倾听他天上人间胡吹海侃,痴迷了他妖魔鬼怪、八仙过海传奇的瞎蒙乱诌。
当男青年满肚子货倒尽并开始翻来覆去的时候,听腻了的识字班们便尖刻的挖苦、耻笑他——“假装半神仙,忽悠老百姓......”在一系列言高语低之中,双方谁也不愿退让,谁也不肯认输......
就这样,一来二往,识字班们与男青年之间,慢慢演化为相互逗趣取乐,忽而嬉笑打闹,再没了男女有别尴尬和拘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