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旦大学(正面校门,左侧教学楼,右侧教授楼寓)
校门口
叶紫(在扫地唱):组织严密巧营救,
脱得囹圄又战斗。
自从家眷来沪后,
满怀喜悦迎新生!
彭 潢(上):鹤林!
叶紫:老彭!
老彭: 我没说错吧,你是有才华的,你写的短篇小说《丰收》在文坛有不小反响,很受读者欢迎啊!——怎么样,家里人可好?
叶紫:不错,还不错!(悄语)同志们和左联的朋友们总算有个不错的营寨。——而且,我快做爸爸了!
老彭: 好啊,恭喜恭喜!(轻声)咱革命队伍又有新生力量,后继有人了!
叶紫:哎,哎!这是我新写的一部中篇小说,请多指教!
彭潢(接过):好,我一定好好看看!(下)
白英娥(上,进大门后又折转身望着叶紫):师傅,请问你是不是姓余?
叶紫:是啊!——你是白英娥?!
白英娥:你是余鹤林?! ——你何时在这里?
叶紫:白小姐,你也在这里啊!
白英娥:哈哈哈哈,说来话长。走,到我家里去!
教授楼寓
白英娥:余鹤林,坐,随便坐!(煮咖啡)你在上海干什么?
叶紫:我在这里当校工,也就是——扫地!
白英娥: 嗯,不扫一屋一校一城,何以扫天下!我记得你家是湖南的,你不是在武汉的一个军校读书吗?那一年的春天,你和一个姓卜的同学,还到我们家来参加过几次聚会呢!还记得吗?
叶紫:记得,记得!我还记得,在一次聚会上,你还朗诵过一首诗!
白英娥:那首诗,是我自己初学写的!我记得第一句是:啊,文学!啊,我的梦!我总是觉得我的心中,诗意葱茏!——转眼就是六年啦!余鹤林,你怎么到上海来了?
叶紫:我家里——(改口)我家乡受了灾,父亲和妹妹都得病身亡了,便来到上海投亲戚……(强忍泪水)
白英娥: 对不起,又让你悲伤。(倒杯咖啡给叶紫)
叶紫: 好苦啊,这是什么呀?
白英娥:法国咖啡。
叶紫:呵呵,洋玩意啊!——白英娥,你这些年……
白英娥:我这些年——
(唱)朋友啊朋友,
你我都不容易,
这些年为自己为祖国,
千万里寻一条强大路!
这些年我追寻文学梦,
法国留学归来当园丁,
种桃种李种春风!
要写出鲁迅那样拯救灵魂的名篇!
叶紫:你也喜欢鲁迅的书?
白英娥:喜欢!非常钦佩!——你读过他的《孔乙己》《阿Q正传》《故乡》《祝福》《药》吗?栩栩如生、入木三分、非常传神写画出了,中国落魄的知识分子、无业游民、老实农民、迷信村妇、假洋鬼子、麻木民众等的形象和性格,仿佛就在我们的身边,就在当今,乃至还很漫长的时期内!——真是千古奇文!法国以及世界文学界对鲁迅推崇备至!他还被推为诺贝尔文学奖的候选人呢!
叶紫:法国人还有世界各国人也敬仰鲁迅?
白英娥:当然啦!真正的文学是没有国界的!真正的文学大师是不计较个人名利的!鲁迅先生就断然回信拒绝了诺贝尔文学奖提名!
叶紫:白小姐——呵,白教授,你见过鲁迅吗?
白英娥:我听过他的一次讲演。——余鹤林,你好像也喜欢鲁迅的书?
叶紫:很喜欢!不仅喜欢鲁迅,也喜欢梁启超,喜欢章太炎,喜欢王国维,喜欢陈寅恪,喜欢辜鸿铭,喜欢林语堂,喜欢郁达夫——喜欢巴尔扎克,喜欢莫泊桑,喜欢雨果,喜欢泰戈尔……
白英娥:呵,你的文学阅读面还十分广泛啊!
叶紫:我也在学着搞一点——文学创作!
白英娥:这好呀!哈哈,余鹤林,我记得你曾说过,你的理想是要当一个军事家的!想不到,想不到你如今也爱上了文学。好,很好!
叶紫:这下我可是碰上好老师啦!
白英娥:我们是朋友!不过,我倒是可以给你引引路——这搞文学创作嘛,不必要受理论框框的束搏,但也还是要好好学一学文艺理论。要懂得什么叫描写,什么叫叙述,什么叫节奏,什么叫风格流派,什么叫古典主义,什么叫现代派和现代主义……
马文(上):我亲爱的白教授,你在和哪位朋友谈得这么热闹啊?
白英娥:马文,你不记得了?他就是我们的老朋友余鹤林啊!(对叶紫)我来介绍一下:马文也和我一起在巴黎留学,不过他学的是音乐专业。可文学和音乐,乃是一对天生的良缘佳偶。所以,他现在是我的先生。
马文:欢迎,老朋友好!
叶紫:马大音乐家好!
马文:叫马文,或文哥吧真实也亲切。
白英娥:呵,余鹤林,我家马文的小提琴拉得可好啦!每当我下课回来,听他拉上一段舒伯特的小夜曲,啊,那真是无比美妙的人生享受啊!——马文,老朋友相见,此乃人生快事,来,拉上一段,以示庆贺吧!
马文:遵命!我就向你们献上一段舒伯特的小夜曲——(找琴)
灯暗。
小夜曲在舞台上轻轻萦绕。
幕后响起鲁迅的声音:我觉得中国实在还没有可得诺贝尔赏金的人,瑞典最好是不要理我们,谁也不给。倘因为黄色脸皮人,格外优待从宽,反足以长中国人的虚荣心,以为真可与别国大作家比肩了,结果将很坏。
我眼前所见的依然黑暗,有些疲倦,有些颓唐,此后能否创作,尚在不可知之数。倘这事成功而从此不再动笔,对不起人;倘再写。也许变了翰林文字,一无可观了。还是照旧的没有名誉而穷之为好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