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庄前,许褚远远瞧见有伙人在叫卖,走上前去,大声喝道:“何人是龚都?”
龚都起身,抱拳道:“正是在下,不知壮士有何赐教。”
许褚道:“这家业,能打蛇?”
龚都走上前,道:“当然,这些都是货真价实,随便一把,便能用上一生。不但能打蛇,便是种庄稼,也是必不可少,兄弟买几把吧。”
许褚拿起一把叉,道:“既然能打蛇,你怎么不去,却在这做起买卖来?”
龚都脸色铁青,道:“我这愿卖愿买,碍着谁了?打仗还得有伙夫,都去打仗,谁来做饭?”
许褚道:“有人假装大蝰蛇骗人,你又在这贩卖打蛇的家业,莫非是一伙的吧!”
旁边众多游侠围了上来,纷纷议论:
“装神弄鬼,不就是要骗人钱财的。”
“有可能他家业卖不出去,就找人假扮大蝰蛇。”
“蝇头小利,贩夫走卒,却是什么事都能干的出来。”
“还真有可能。”
龚都听到众人议论,脸一阵青一阵白,抱拳道:“在下龚都,邻县城父人,听说谯县有大蝰蛇,就来此地贩卖家业,绝对不是来骗人钱财的。”
此言一出,一阵嘘声,众人议论:
“城父不是属于汝南郡,跑这么远来。”
“是呀,外地的贩子骗子多。”
龚都听了,急道:“各位乡亲父老兄弟,城父离这几十里地,半天时间就到了,百来年前还是同一个县呢,怎能说是外地人。”
龚都越是解释,议论的人越多。
许褚道:“你把所有的家业,都分给众人,我就信你不是跟那装蝰蛇的,是一伙的。”
龚都毛燥,道:“这些家业,是我借钱买来的,倾家荡产也赔不起。怎能送人?”
许褚抽出一把铲,怒道:“这位少年刀客问了句路,你就要强卖,如此奸诈之徒,还说不是跟那装蝰蛇的,是一伙的。”
龚都也是愠怒,上前抓住铲尾,道:“你这人是专门来找茬的。”想要夺回铲,一拉之下,却没能夺回,两人使力,僵持起来,许褚怒目,一发力,把龚都拖行数步,龚都不得已,只得放手。
夏侯惇上前,劝道:“算了,又没买。跟这种人讲理,只会无趣。”
龚都高声道:“大伙儿听到没有?他又没有买,怎能说我强卖。”
许褚发怒,十头牛都拦不住,上前道:“你这奸诈小人,还如此口尖舌利。”
龚都看向许褚身后的数十名剑士,心想今日不能善了,哼了一声,道:“你们人多势众,算什么侠士。”
许褚道:“那你们这十几个毛贼一起上,我一人来战。”
龚都大怒,道:“我们不是毛贼!”
说完,把毡帽一扔,道:“欺人太甚!我龚都打架,大小几十战,还从没输过,今日怕你不成。那就来单挑吧!”
龚都拿起一根长枪,跳将出去,来到那庄前,众人纷纷让出位置,留出一大片空地。
许褚解下火云刀,交给一剑士,道:“杀鸡焉用牛刀。”拿起一把钯,赶了上来。
许褚拿着钯,径往前冲。龚都一个金鸡独立,把那长枪竖起,道:“狂妄!”长枪劈下,未下一半,变阵一掣,却直往许褚怀里搠来。旁边游侠一阵惊呼,道许褚要遭殃。许褚把钯翻转,隔着枪往下按。龚都回枪,未与缠斗,又把那枪竖起来。
许褚也是一惊,第一回合,就是大杀招,差点还中了招。狂怒,把耙柄用膝盖一顶,断成两截,舞起耙当盾牌,那耙柄当刀,欺身上来。又战了七八个回合,不分胜负。
龚都一个横扫,许褚把耙柄迎上,这一柄力道奇大,震得龚都虎口震裂,㔙出血来,手颤抖不已,攻势减弱,再战十数回合,渐有不支。
许褚越战越勇,龚都左避右闪,只有招架之力,在地上一个横翻,诈败向外逃去,许褚见状,大喝一声,便来追赶。龚都一个回马枪,许褚一惊,使出生平力气,砸向枪头,枪脱手而出,飞了出去,有游侠捡起一看,枪身炸裂,便是要断,惊道:“这力道却是好大。”
许褚把耙和柄一扔,上前欲要再战,龚都已是强弩之末,不剩三成气力,未乃一回合,许褚一只手揪住衣领,龚都两手使力,硬是掰不开,被许褚连拉带拖,带到贩卖的摊位前。
许褚道:“你服不服。”龚都早已涨红了脸,却是不吭声。许褚手一松,龚都瘫坐在地上。
许褚抱拳拱手道:“各位游侠,都是替天行道,义务来打蝰蛇,为民除害的。龚都这小人,却来营生,强行买卖,定是跟那弄鬼,装大蝰蛇的人是一伙的。为了小惩大戒,把这里所有的家业都分了。蛇虽然没得打,但留有个家业做纪念,怎么样?”
众游侠拍手称快,赞道:“这位义士不但武艺高强,还豪气中天,恭敬不如从命了。”纷纷上前去拿那家业,龚都和另外贩卖的十数人,哪里阻拦的住,没半刻钟,数车家业全被游侠拿光了。
许褚哈哈大笑,道:“爽快,解气!”说着和夏侯惇一起走了。
龚都面如死灰,双手捏成拳,气得浑身颤抖,道:“我龚都,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许褚和夏侯惇回到王庄,许褚道:“两头大野猪,一会儿也吃不完,既然无蝰蛇可打,不如把它分给游侠们,以襄赞这次义举,怎么样!”
夏侯惇大喜道:“如此甚好!”
许褚把偏屋大门的两块门板卸下,众剑士把两头野猪抬出庄外,许褚道:“老六,你来分肉。”
那老六,名叫许钟,走上前去,抽出宝剑,轻喝一声,宝剑幻化成一道剑芒,游走在猪身,一会儿,把那半边猪毛剃尽。许褚走上前来,托着门板,往上一抛,那三百斤的野猪竟飞了起来,身体翻转。许褚向上一托顶,借着势道,又向下一沉,那野猪稳稳落在门板上,许褚面不改色,身不气虚。
有游侠见状,拍手称好,许褚抱拳道:“现丑了。现丑了。”
一会儿,那半边猪毛也给剃净,几个剑士抬着野猪,走去池塘边,洗净,提了起来。
那野猪白净膘壮,好生可爱。许钟跟了过去,一剑开膛破肚,把那内脏掏干净,数只阿猫阿狗闻着血腥味,跑来争食,一群鸟儿,也在树上欢快的啼叫个不停。
许褚道:“每片肉,切三斤。”
许钟操起剑来,刷刷数剑,切猪犹如切豆腐一般,那剑尖像长了眼睛,割肉剔骨,不一会儿,切得五六十份,许褚穿上草绳,便送与众侠士。
没半个时辰,两头野猪肉赠送完毕,只留下四个后猪腿,许褚准备收起门板,一人走上前,道:“还有猪肉吧,给我来上一份。”
许褚道:“不巧,肉已分完了。”
那人道:“做英雄,就得不怕牺牲,就把这猪腿给我一只。”
许褚一听有理,道:“好。”便要相送。
夏侯惇上前,道:“这位兄台,如果我没看错,刚才已拿过猪肉了。”
那人盯着夏侯惇打量,道:“不错,刚才是拿过。我过来,就是想看看,这位许老虎是不是真义士。”
许褚道:“一条猪腿而已,这位兄弟如何称呼!”
那人道:“在下窄融,字隆傀,丹阳溧阳人。”
许褚大喜,道:“又来一个城里人,在下许诸,本县许庄人。窄融老弟,幸会幸会。”
许褚指向夏侯惇,道:“这位夏侯兄弟,也是城里人。”
夏侯惇和窄融双目对视,均未说话。
窄融扛起猪腿就走,走了百来丈,来到一棵树下,一人上前,厉声道:“窄隆傀,你搞什么名堂,要只猪腿有何用?”
窄融道:“我就想试试看,这几千名游侠,是不是都是大蠢蛋?”
那树下,有一中年男子,道貌岸然,颇有仙风道骨,道:“走吧!”
旁边众人齐声拱手,道:“诺!”
窄融道:“天师,马元义师兄一直跟徒儿说,他武艺高强,是您老人家座下第一渠帅!刚才,我见那壮汉许褚,举起数百斤门板,想必,马师兄如果负重数百斤,自不在话下。”
大师兄马元义傲首,道:“那是自然。”
窄融道:“好,今日,那我就见识下马师兄的力道了。”说完,把那猪腿从肩上卸下,递到马元义面前。
马元义轻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不来接猪腿。
窄融故意惊呼一声,道:“呀,猪肉掉了。”说完松手,马元义一惊,回头过来,连忙托手接住猪腿。
窄融径往前去,道:“马师兄的手法奇快,说话当时迟,那时快,猪腿离地还有零点零零零一寸,就要落地,却被马师兄接起。”
马元义心知,中了窄融的计谋,但不好发作,只得扛起猪腿跟了上来。
一师兄弟道:“离地只有零点零零零一寸,那手是放在哪儿的?”
窄融道:“那自然是学得天师的一点皮毛了,天师的真传,能仅凭法术和咒语,便制人生死,一条猪腿又算得了什么。”
众弟子点头称道:“天师神武!天师神武!”
夜晚,一间破庙,天师盘坐在庙中,众弟子跪在下面,道:“雷缝惨死,被那臧旻刺史斩杀,使得天降神龙功亏一篑。既如此,此地不宜久留,为师就去江东传道。”
窄融大喜,禀道:“天师,小徒老家丹阳,民风彪悍,信喜淫祀,若天师降临,必能得十万信徒。”
马元义道:“窄师弟,有没你说的那么夸张。”
窄融道:“禀天师,小徒觉得,马师兄已得到天师的真传,可以前往他老家洛阳传道,我愿与马师兄比一比,看谁的信众多。”
马元义道:“荒谬!我追随天师多年,从未离开天师半步。”
窄融道:“那你是怕了,怕天师助我在老家比你强,还是你没学到天师的真传?”
这马元义虽是天师的首座大弟子,奈何窄融性格狡诈凶悍,后来居上,风头大有超越之势,如果把自己支开,后面这大弟子之位恐怕不保。但这问题刁钻,怎么回答都会得罪天师,虽然知道对方使计,但也不能破解,急道:“天师,莫听他的!”
窄融心中狂喜,暗道:天师是神人,怎么会听别人的。这话你也能说错,你不倒霉才怪。
果然,天师道:“元义,你在为师身边多年,自可独当一面,你先回青州总坛。”
说完,拿出一令牌,便要交给马元义。
窄融本想贬斥大师兄,不想天师让他回老巢,这地位还是比自己高,急道:“禀天师,马师兄刚才驮着猪肉,手有不洁,不如由小徒把令牌转交给他。”
天师怒道:“放肆!心性不端,罚你念清心咒一千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