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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苗在噼噼啪啪的临时灶坑里向上串着，上面的猪头有的地方因为火大有黑痂，但是大多地方还是呈现金黄色，很是诱人。尤其那发黄的一对猪耳朵。二侄儿媳妇许丽杰找个好位置，把手机用三脚架支在那跑屋去了。大门外边不时的有小鞭爆竹声传来。三哥大光头上落着烟灰，他有时屈屈着眼睛拿着烧热的铁板子烙猪鼻子，猪脖子下面的肉被火烧的翻过来，那油脂水汪汪的。不像城里卖猪头的把猪头下巴颏的肉都片去。在我看得出神的时候，一辆电动仨轮车开了进来。仨轮车上是固定好的豆腐盘子和一个小白钢保温桶，原来是三哥家做了年豆腐。保温桶里装的是豆腐脑儿。
你是大哥吧？开电动车的40多岁的男人憨声憨气的问我？我虽然不敢认，但是能猜测到他可能是老憨子。我不知道他大名了，于是问他你是憨子吧？
憨子笑了，他说这些年你还记得我呢？他说话不是很清晰。我说记得呢，我本来想去你家看望叔和婶儿的，我三哥说他们都不在了，所以就没去。憨子的父亲闻叔活着时候就是豆腐官儿。有生产队时给生产队做豆腐，生产队黄了就自己家开豆腐坊，闻叔有两个姑娘和一个憨子。那时闻叔和闻婶儿都愁憨子大了娶不上媳妇，认为他傻挺不起来门户。憨子小时候除了说话不清楚还淌汗拉子。衣服的前大衣襟上总是铮明瓦亮，谁一逗就知道呵呵的笑，没成想他还会做豆腐，穿戴也很干净。
三哥说这豆子还没有拿去呢，豆腐怎么出来了？憨子开玩笑说你村长大人喊一嗓子还不好使？我们在家时去他家做年豆腐都是过了腊月十五，除了拿30斤黄豆还要拿些木头柴禾，以外给3元钱手工。都是把豆子拿去才能做豆腐。我们和他们家处的挺好的，我们喂猪总去他家挑豆浆水。我问三哥他的父母时却忘记了问他怎么样？憨子把豆腐和豆腐脑儿卸下来称了豆子和我说一声去他家串门儿就忙着开车走了。他走后三哥说怎么照正常人也是差点劲儿，豆腐脑赶早上拿来呀！咱们是不早饭还能喝点儿水豆腐。
我问三哥憨子成家了吗？三哥说这小子媳妇还挺好呢，百精百灵的。两口子一个丫头一个小子，丫头都上大学了，小子也在城里上高中。他们做豆腐喂猪日子过的还不错。听三哥的话，我能感觉出来村里人生活还可以。因为在村里走时我看见每家的外貌都挺好。虽然看不出大富大贵，但是生活都算殷实，和我先前在网上看到的空心村一片荒凉截然相反。村里道上不仅人多而且车也多。三哥说有的是在外边工作回来过年的，但是多部分也是村里人自己开着玩儿的。车的种类很多，没有太贵重的豪车之类。
村里人都根据自己的喜好和长处，做着自己认为能做的事情，过着自己的家。种地的除了水田就是经济作物，养殖可能受以前大队鹿场的影响养鹿的家多。有专门养的有专门加工鹿产品的。和种经济作物一样，有种的有加工的，也有像我二侄儿媳妇既不种也不加工，专门直播卖货的。三哥就曾夸口说二儿媳妇做的是无本生意，只赚不赔。但是那个生意不是谁都能做的来。不仅容貌好口才也要好，还要品质好，不能骗人。我一直以为农村是落后的，其实落后里也有先进的东西。几天后我和三哥去穆永德家做客时就领略到了。
几天后过了腊八，早晨吃过早饭，三哥让老大赵守仁开车送我和他去下桃山穆永德家。我们村上桃离腰桃是5里地，腰桃是大村子。和我们村的区别是通向下桃的大道是在我们村东边过去，而在腰桃就把村子分成两半儿穿村而过。这条路到下桃就到头了。从下桃翻越大山有羊肠子山路，那就是别的乡了。
也就是说从公路进来就是大山，这山里就我们一个桃山村。进来时像个葫芦口，越往里越大，所以腰桃和下桃都比我们村宽大辽阔。大道上跑着小汽车，也有拖拉机，还有电瓶车。三哥说虽然村里有超市，也有开车进村来卖菜的，但是几个村里人多数还是去县里办年货，过年的气息很浓了。多数人都认识赵守仁，彼此相遇都按着喇叭。远处的地里和山上有果园儿，还有像砖厂一趟趟像坯棚子一样的东西，我知道那是种人参的地方。车子到腰桃，我有点心潮起伏，尤其路过学校的两层楼房时感慨万千。我上学时住家都是土房时，学校就是一大排瓦房。三哥说校长和有的老师都去世了。
我想到了几个同学本班的和外班的，当然也有老师。最后不知道怎么的，思绪停在了尚小娥身上。我在想穆永德请客一定会请张连喜，因为他是这里的皇上，三个村的村长。但是出乎我的预料，当我们车子在下桃村外山边很多瓦房前停下时，我才知道穆永德不在村里住。我和三哥从车上下到一片白雪的地上。赵守仁问晚上几点来接我们？我说不用接我们就溜达回去。腰桃到下桃是10地，加上我们那边5里也就15地，对于从下走路惯了的人来说无所谓。三哥说到时候再联系吧！
我们推开大院子的大门，穆永德忙三迭四的从屋里迎出来，他大嗓门的说专车送来的？三哥说守仁来的。穆永德家院子没有三哥家大，只是东侧有厢房。西边是大院子和正房圈在一起。穆永德说先看看鹿啊还是先进屋。其实我对东北三宝人参，貂皮，鹿茸角并不陌生。因为大队鹿场那时喂树叶子，我们学校就上山给鹿场搂过树叶子。那时鹿场是用六七米高的松树杆子围起来，我们就趴在外边看浑身带点儿的鹿。但是出于礼貌我说看看老穆的鹿。
我们往西走不远，穆永德打来高大瓦房的一道铁门，然后就是铁栅栏，在栅栏处就可以看到鹿了，有几十只棕色带白点的梅花鹿。鹿圈特别干净，其实往后面还可以通向很远的北山。我说人工去喂吗？穆永德说除了打鹿茸剩下的全部是智能的。在屋里就可以操作。我以为还是像大队鹿场那样的，穆永德说那都什么年代了。看了一会儿他说进屋吧。
穆永德家屋里是火炕取暖，屋里只有他老伴儿在忙活午饭。对于穆永德老伴儿我们也是第一次见面。彼此不认识，但是她绝对对我不陌生，她说没见过面可是早就知道我了。她是个健谈开朗的小个子女人。她一边倒水一边开玩笑说我不带老伴儿回来过年，是不是怕受监督啊？穆永德说别听她瞎咧咧，我说不是怕监督是人家不跟回来。然后我说嫂子性格是满开朗的。我们说着话，几个年轻人开拖拉机来了，穆永德急忙出去，他打开东厢房的门，几个人抬出来两个大鼔，还有铜锣和铜拍。还有很多捆高跷子。我和三哥向外看着。穆永德老伴儿说开始准备排练秧歌了。去年疫情没有扭成。今年这是提前排练了。看到那大鼔和高跷子还真有点儿过年的味道了。我们小时候在农村过年，可以用几个关键词概括。新衣服，鞭炮，杀猪，做豆腐，蒸粘饽饽，还有就是看秧歌。我问穆永德老伴儿说嫂子这是往哪拉？
嫂子说屯里活动室。那有个大院子可以在那扭秧歌。
等车装好开走，穆永德回到屋里，他说到自己家了，别见外，他说就请了我和三哥，别人谁也没有告诉。在倒水的时候，他点开养鹿的智能系统，这里可以看到鹿场，有喂食，饮水，清理等按钮，还有自动。假如忘了就会启动自动程序。最神奇的是他居住地的户外防护是用量子原理，为了说明白他举了西游记里孙悟空给师傅在地上画的圈，什么人也进不去一样。他的这个防护就是那个原理，打开之后就像一个看不见的网罩上了。他说他儿子给弄的。穆永德说他儿子在最高科研单位搞研究的。他说的眉飞色舞。穆永德说科学你不相信真不行。我有些惭愧了，本以为久居乡下的人什么也不知道。
中午吃饭时，穆永德又说一遍谁也没请。看得出来穆永德对我们哥俩的情分。她老伴儿做的菜也是别开生面，都是鹿身上的东西。鹿肉，鹿腿，鹿杂，还有鹿鞭等。总之这可是价值不菲的一顿饭。我们喝的酒也是鹿茸炮制的。我吃得浑身从里向外发热。我说的呢穆永德和三哥都不戴帽子，原来他们身上都发热。炕头比较热了，我往窗户处挪动，这时我隐约听见扭秧歌的锣鼓和喇叭声。这声音和在电视机或电脑放出的声音完全不一样，也许在就和鹿肉的作用下，我有些兴奋了。我说吃晚饭咱们也去看看秧歌。穆永德开玩笑的问我怎么上劲儿了吧？在农村他说的话是一语双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