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站用户
第三幕 残疾
【灯光亮。两人面对观众，安静地坐在青石上，英子双脚踢着溪水。音效：溪水流淌声。
王迪：五年前，那夜你真的慌了吧？
英子：是啊，要不是你，我……
王迪：英子，我……我想保护你……一辈子！
英子：（抚摸着相思鸟）那……你……真的爱我吗？
王迪：爱！我爱！我是真的爱你！英子……
【王迪想楼抱英子时，英子一下蹦起来，“格格”笑着，像兔子一样逃开，王迪在后面紧紧追赶。火车轰鸣声响起，从山那头转过弯，越来越近。英子忽然摔一跤，手一松，相思鸟飞到铁轨里。此刻火车已到眼前，英子眼看鸟儿要飞走，顾不上伤痛，飞扑过去想抓鸟。眼看火车快要撞上英子，王迪不容迟疑，猛然飞扑将英子推出铁轨……白色灯光顿时变成红色，同时一声惨叫“啊”。灯光骤暗。
【五秒后灯光徐徐亮起，画外音：半年后。舞台画面转到王迪家的院子，王迪母亲抱着一困野竹子，进入家里厨房，开始忙活，炊烟升起。此刻王迪也刚起床，拄着拐杖走到院子。他胡子邋遢，看了眼太阳，似乎睁不开眼睛。直到望见母亲，看她手里拿着的剩余的野竹子，往墙角落垒砌，已经很高一片。一瘸一拐跳过去，想帮母亲
王迪：（欲言又止）妈，你……
王迪妈：（安慰）没什么，反正你还睡着，我刚烧早餐，火才升旺，就这么干等着也没事，就去河边割了几把。
王迪：不是和你说了，这野竹太潮，升不了火
王迪妈：没事，干的就能用，潮的么，太阳底下晒晒，明天也就能用了。你别急，饭估计快好了，我这就给盛饭去
【说着王迪妈往厨房走去，留下王迪一人在那里懊恼自己没用，王迪心下百感交集，下意识用右手向腿狠狠擂去。等发现裤管里已是空空已来不及，因用力过猛，他整个人跌倒在地，发出骇人的声响。母亲从灶房闻声而出，慌忙丢下手中的火钳
王迪妈：（心疼，赶紧边说边搀扶起来）摔痛了没有，摔痛了没有！
王迪：妈，你……你别管我！
【说着推开母亲，再次踉跄，妈妈赶紧又搀扶住，帮助王迪做到小凳上，自己进厨房盛了一碗大米饭出来
王迪妈：来，饿了吧，先吃点吧
王迪：（看着米饭几秒，难受）妈……我吃不下
王迪妈：诶呦，还和妈闹脾气！（强颜欢笑）这么大个人了，还要妈妈喂啊？（见王迪仍然沉默）好，妈妈喂你（果真去喂）
【王迪忍受不了，竟用手把碗甩翻，结果用力过猛，椅子倒了，人又站不住
王迪妈：（试图扶住）你这是干什么？
王迪：（声嘶力竭的痛苦的怒吼）你——别——管！
【母亲的手悬在半空，待王迪倒在地上，她才反应过来，赶紧边抹着眼泪，边抱住王迪
王迪妈：没事，孩子不哭。不哭！
王迪：（哭泣）妈——我已经是个废人了！
王迪妈：别胡说，我的儿子不是废人。
【舞台一边暗下去，（画外音）“孩子不哭，不哭！”。另一边亮起，是英子家，也是一间茅屋。英子正从饭锅里盛出一大碗乌黑发亮的糯米饭，刚想端起时，又往里面加了一大勺糯米饭，压平。然后她又开始在灶台翻找起来，一个个瓶瓶罐罐地打开，又关上，此时母亲也走进来。
英子：（自言自语）要是有糖就好了。
英子妈：你找什么呐？
英子：我……要找糖。妈，你别管啦，我自己找
英子妈：（随意翻找了几下）闹，不是在这里么！你这是要干嘛啊？
英子：（开心）我给王迪哥送乌糯米饭去！
【英子接过罐子，如获至宝，打开一看是红糖，刚想要倒碗里，忽然又想起什么，停住了
英子：（面对观众）诶，可惜是红糖。记得前年一家远房亲戚从城里带了些白糖，给母亲滋补身体的，叫放水氽鸡蛋时拌和着，特补。可谁叫农家都穷，家里有些个鸡蛋，也总爱去供销社换钱，母亲也同样，从不舍得自己吃。有一次，我硬要母亲尝上一碗糖氽鸡蛋，她也只允许放上那么一小瓢匙，（用手比量）就这么小一瓢匙。倒是逢年过节，母亲才大方起来，她将白糖罐拿出来，摆在显眼的地方，大勺大勺地给两眼发红的孩子们泡白糖水喝……可是，现在白糖到哪里找呢？
【母亲从里间跑了出来，递给英子一个用油纸包裹严严实实，并用牛皮绳封口的白糖罐子
英子妈：（慈眉善目）来，撒上它
英子：（接过罐子，愣了几秒）妈……
英子妈：还傻愣着干嘛，打开啊。
【英子赶紧打开罐子，发现里面还有四分之一罐，她望了下母亲，母亲点头，于是她往饭里倒了许多白糖，可还剩下一个底，又看看妈，又不好意思再倒了，想要盖上盖子
英子妈：傻孩子，王迪为了你遭了大难，难道送一点白糖都不舍得！倒上，全倒上！
【于是，英子一口气将罐子里的糖底全部倒进饭里
英子：（眼泪涌出）妈，你真好（投入妈妈怀抱）
英子妈：（擦擦自己眼泪，又帮英子擦眼泪）女孩子家可别哭，哭了就难看了。（将饭和糖拌匀，把碗递给英子）快，快去！冷了就不好吃啦！
英子：（郑重点头）诶……
【英子接过碗，赶紧放进篮子，刚要飞奔而出
英子妈：等等，再拿些蛋去
【说着，英子妈从灶台旁的盒子里摸出几个鸡蛋，放进篮子，英子亲了下妈妈，欢快地朝王迪家跑去。另一边舞台灯亮起，王迪家。王迪正在做康复训练。蹲是蹲下去了，但在站起来时，一时感到头昏眼花，正当站立不稳，摇摇欲倒时，响起一声变调了的“王迪哥！”，英子提着竹蓝冲了进来，赶紧扶住了王迪
英子：（哀求）王迪哥，你身子骨还不行，调养调养再说。
【王迪不吭声，重重地坐到椅子上，王迪妈听见声响，赶紧从屋子里出来。先是看到英子，又瞥见她挽着的竹篮
王迪妈：英子，又来看王迪了，坐坐。（张罗座位）
英子：诶，大妈，你忙，我自己来
王迪妈：（拿起桌子上水壶倒茶水）不忙，不忙。来，英子啊，先可口水吧！
英子：别，我自己来就好了。
【说着，英子揭开竹篮上的布幔，拿出香气诱人的糯米饭
王迪妈：喔唷，还是古巴糖撒在上面。
英子：（开心的笑）是呀，王迪哥准爱吃！
王迪妈：诶，自打咱王迪出院，你今天一篮蛋，明天一篮菜地往这里跑，今天又送乌糯米饭，这……这怎么好意思！（推辞几次）
英子：（挡驾回去）大妈，我们间还客气什么。你就别推脱了！
【英子笑着向王迪妈努努嘴，示意赶紧送去给王迪。王迪妈只好把糯米饭端到王迪面前
王迪妈：儿子啊，英子给你送乌糯米饭来，看，放这么多古巴糖！
【王迪摇摇头，把碗推开，又朝篮子里望了眼，拿出一个鸡蛋看得出神！随后放入篮子中，提起篮子交给妈
王迪：（冷漠）都拿去吧，我不饿
英子：（假嗔）王迪哥，你再要不肯收下，我以后就不来了。
王迪：（忽然抬头惊愕状，随后垂下头）以后……你别来了。
英子：你说什么啊，你真不要我来啦？
王迪：不……你来，你尽管来！只要你……真的想来
英子：哼，这就对了！你就算不让我来啊，我也要来！
王迪：可……我已经残疾了
英子：（激动到害羞）那有什么，你是为了我才……以后……我可以照顾你！
【英子低头抿嘴一笑，提着竹篮像喜鹊一样飞走了。王迪妈望着她的背影，脸上浮起一层似喜似悲的神色。
王迪妈：多好的女孩子！
王迪：是啊，她是个好女孩！
王迪妈：诶，破落地主的养女，土改时吃了不少苦头。一家六个孩子，要是她那养父能对再她好点……
王迪：妈，别说了……
【舞台灯光渐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