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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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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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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河,我来了》连载

第四章 还是那条熟悉的小路

 

吹了一天的风,终于到了换班时间,一下子轻松了许多,心里高兴,真想脱下帽子,摘下护目镜,戴了一天真是浑身不舒服。脑海里忽然响起一首歌:我吹过你吹过的风,这算不算相拥,我走过你走过的路,这算不算相逢。我不想吹过你吹过的风,我也不想与你相拥,我不想走过你走过的路,也不想与你相逢。因为,我来这里就是为了防你,为了抗疫。

坐在车上,吹着暖风,口罩内的脸一定是红彤彤、亮堂堂的,手套里的手隐隐地发涨,伸一下有一种麻酥的痒,脚在鞋里完全撑满似乎失去了知觉,慢慢地开始复苏。人也昏昏欲睡,但我不能睡,离住宿的富仁所大约还有13公里路程,如果睡着,可能会感冒。在这个时候发烧感冒,那可是一件不得了的事,不但要向上级汇报,还会影响工作,就算是吃药也不知道这地方能不能买到。

打起精神,看一看窗外的风景吧。渭河在我的北边大约500米远的地方,河堤高高的矗立,像一道土黄色的城墙护佑尚村富仁一带,堤下是农田,现在是冬闲,地里基本没人,只有一道道的各色树木或者芦苇在寒风中摇曳。

在一片开阔的地里,远处有几个人坐在地里收白菜。这么冷的天,他们真能坐得住,是什么支撑他们大冬天地坐在地里呢?远远的看到,那一条条隆起来的长龙应该是他们贮存白菜的地方,上面覆盖着灰色的棉毯。过去,我们那里收白菜是在霜降前后,将白菜一颗颗收好,储藏在事先挖的地窖里,一颗颗挤起垒实,上面盖点玉米秆或者保暖的旧物,那就是最好的冬储了,大多数农民会利用地里的棉花秆之类不花钱的庄稼茎秆,用薄膜算是最奢侈了,有的干脆就是用挖窖的土盖住就行。或许,他们是为了向某个疫区供应白菜,才不得不冒着冷风,一天一天地向外刨白菜,那些刨出来的白菜整齐地垒在一起,在灰朦朦的天空下白生生、绿莹莹的耀眼。祝愿他们年末有个好收成,将地里的白菜全部卖完,多赚些钞票,不辜负大半年的辛苦劳作。

上了黑河桥头,北侧是黑河入渭口,河道里看不到河水,只看到满河床的泥沙,以及河水曾经冲刷的痕迹,证实黑河汛期的汹涌。南侧是黑河从东向北拐弯而来,宽大的河床里除了黄沙之外,还有一滩一滩的水洼,中间用细流串起来,在远处闪烁着明亮的光,昭示着黑河的存在,而在宽大的两河之间,夹着的就是美丽而富饶的富仁,不知道富仁之富是否取此意。不管是什么东西,在寒冷的冬天必定会收敛许多,向世人展示什么叫深藏不露。

下了桥,在一大片毛桃地里有一块麦地,彰显着渭河冲击平原冬天独有的绿色,这才是富仁粮区的本色。麦田里,一位农民正在从三轮车上向下转运农家粪,离得太远,看不清是猪粪还是牛粪,黑乎乎的一车。看样子,他已经向地里拉了好几天,因为地里堆满了这样的粪堆,粪堆横平竖直,大小相同,距离相近,一看就是老把式。腊月就是向麦地施肥的最好时机,事少时间多,勤劳的农民常常利用这个时机向地里转运,过去用的工具是架子车,马车,现在用三轮,真是省事不少。当他将这一堆堆农家粪均匀地洒在地里,如果天随人愿,夜里下一场雪,那来年定是丰收年。

快进村了,在村口的一块菠菜地里,几个裹着长围裙的妇女分散在地里挑菠菜,挑好的菠菜一堆一堆在地里散放着,胖乎乎的绿叶饱满地支楞着,没有一根黄叶,挑出的根肥大而透红,一定是施用农家肥长大的,地棱上还有没来得及消化的草木灰,怪不得长得如此茁壮,不像蔬菜大棚里的菠菜只长个子,不长叶子,这地里的菠菜因为温度低,全是矮壮的低伏在地里,叶子出奇的肥厚。菜堆后面,有一位妇女正在装袋子,而不是捆扎。人勤春早,没用大棚的菠菜一定会受到市场的欢迎,挣点年前的辛苦钱。

刚进村口,一排大案上横七竖八地摆放着大块肉,街道两侧的排水沟还有隐隐的血水,案子边的土地上全是一团一团的血水,一股浓重的血腥味透窗而来。小吴说,这是村里杀年猪,早上当场宰杀,现割现卖,猪是当地村民养的黑毛猪,如果是结婚用的聘礼,一定要提前预定。可不是,靠墙处一排架子,架子上固定着大铁钩,旁边还有两个大铁锅。小吴又说,这村大,一天要杀好几头猪,年跟前,要预约才行,可以将生猪卖给主家,也可以光宰杀,杀完将肉拿走。呵呵,这才是原始的村里杀年猪,可惜现在是下午,看不到杀猪场面,只能看到卖剩下的肉,还冰冷的躺在案板上,等待着新主人拿回家。

杀猪是我小时候在年跟前最爱看的事,只要听到猪凄厉的尖叫,那一定是猪准备挨刀子了。当我慌忙跑过去,只能看见猪被村里最壮的几个汉子压在案子上,呼呼地喘气,脖子上的血呼噜呼噜地向外冒。其实,我最爱看的是猪没被扎死,拼命在村里乱窜,几个壮汉在后面紧追不舍,后面是我们这些半大小子大呼小叫地跟着跑,那实在是太好玩了。如果杀猪时,给一个猪尿脬,吹饱气,用绳子扎紧,全村的男孩子满场院的追着踢,能踢好几天,直到踢烂。

村里的杀猪匠都是能人,常年种地当农民,只有在腊月天气重操旧业,提刀走街串巷,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挣点胆大钱、辛苦肉,不用花钱还能美美过一个肥年,何乐而不为呢?不过,现在村里杀猪的应该是专业杀猪匠,平时在集市上专门摆摊卖肉,年前在村里现杀现卖,不用吆喝,也能赚得盆满钵满。

沿着长长的街道向前走,天越来越暗,街道上少有行人,偶尔会在没有门楼的院子里看见劈柴的老人,或者嘴里噙根长柄旱烟锅的老人,蹲靠在门前,满脸慈祥地守着活蹦乱跳的孙子,嘴里吐着悠然的烟圈。

出了村,没有炊烟的街巷,依然是熟知的味道,还有梦中熟悉的进村小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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