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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宏伟欲言又止，在这种情况下李宏伟说什么都是多余。因为他并没有经历过丧子之痛，也没有经历过白发人送黑发人。
对于王婶他们的遭遇，李宏伟只能表示惋惜。平日里看着笑容满面的王叔王婶，他们却承担着常人没有经历的苦楚。对王叔王婶而言，他们视李志为己出。或许，他们之所以收养李志。缘由并非嘴上说的那样，但对于他们肯收养李志，李宏伟夫妇深感感激。
李宏伟并没有多待，因为和王婶聊的话题过于沉重。李宏伟不愿再碰王叔王婶内心的伤疤，听者无心说者难受。生活本来就很苦，自己又何必让自己的恩人过得更苦呢？
李扬的降生与几年前李宏伟长子流产是同一天，为了祭奠长子，李宏伟为老二取名：李扬。
对于长子的流产，李宏伟更多的是愧疚和遗憾。至于丧子之痛，或许张玉霞体会更深刻。
李宏伟回到家里，看到张玉霞在抱着李扬。于是便凑过去，因为他此时心情复杂。
回来了？
是的，来抱抱孩子。
你都没抱过，你知道怎么报吗？
我……
嘿嘿，看看你，真经不起逗。
哎……
怎么，里有心事？
不是，只是……
宏伟，我怎么感觉你变了？
有吗？
李志，你说送出去寄养。我虽然不舍，但还是答应了。你总不会也想把老二也寄养了吧！这次，我可不会答应的。
我没想寄养，毕竟我们不能只生不养，那样我们生了还有什么意义。
你能这样想我就放心了，对了王婶家里怎么样。我听邻居说王叔回来后就一直吃药，我也不能出去看看。
王叔，不是好好的嘛？
是嘛，你这几天有没有见过王叔。
我好像好几天没见了，难得真病了？
哎，怪我没提醒你。
那我晚点去一趟吧！
别，还是等几天，我也能下地了，到时候我们一起去。
行吧！我给你做饭吃。
好，去吧！我和孩子睡会。
嗯……
两个人过日子，贵在包容与理解。可那个年代不将就这些，似乎当时最盛行的一句话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李扬的降生似乎很平常，没有李志降生时的惊心动魄。更没有李宏伟的忧虑，有的只有张玉霞独自承受生育的煎熬。或许是上天眷顾，李扬出生是顺产。虽然当时物质基础缺乏，但比起李志出生时好了许多。而且这一次李宏伟夫妇提前准备，就是为了避免李志的事情再度发生。
况且，这次与上次不同的是，还有李志和王婶帮忙。所以，情况好了许多。
李宏伟夫妇吃完饭，夫妻二人便商议。这次商议的重心不是寄养，而是如何养育李扬。
或许每个人只有经历过，才会努力杜绝类似的事情发生。李宏伟夫妇又何尝不是，虽然李志在王婶家生活的很好。但他们始终心里记挂着李志，可他们却被现实击垮。无奈的选择，无奈的放弃陪伴李志的机会。
相比李志，李扬是幸福的。虽然成长过程中以粗茶淡饭为主，但至少是在父母身边长大。而李志，是从李扬降生后的一年后才重新回到李宏伟夫妇身边。也许在李志心里，李宏伟夫妇并不是自己的父母。因为虽然有生育和养育之恩，但或许从小离开父母。导致李志始终缺乏安全感，也或许如此成年后的李志心性大变。或许，这一切病根就是此时遗留的。
李扬满月后，李宏伟夫妇经常去照料生病的王叔。或许在生死面前早已看淡的王叔而言，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与他相伴半辈子的王婶和李志。
李志就像是上天赐予王叔王婶的礼物，让他们的晚年不至于那么孤寂与凄凉。
虽然李宏伟尽最大的努力，寻遍方圆名医为王叔续命。但终有一日油尽灯枯，与世长眠。
王叔的葬礼很简单，并没有通知亲友，只是村民一起举办的。况且当时时代不允，便匆匆料理了后事。
李宏伟遵照王叔遗嘱，打算将李志与王婶接回自家去住。出乎意料的是王婶婉言谢绝……
宏伟，我与你王叔一起生活大半辈子。自从我嫁给你王叔那天起，我就住在这里。虽然王叔先走了，但我不愿他一人做个游魂。
王婶，王叔说不定已经和王志他们团聚了。您一个人，我们也不放心。
无妨，我没事的。我只想继续陪着你王叔，别的并无所求。
既然王婶执意坚持，我也不好强求。就让李志继续陪着您，这样我们至少能安心些。
你们不打算接回去？
李志在身边，至少有人陪您聊天。我们不接回去。
好，我一直担心。你们会因此接回李志。
不会的。
三岁的李志第一次做孝子，便是重孝。之所以这样安排，是为了感恩王叔对李志的养育之恩。虽然当时的李志并不懂这些，但自从每年的清明的祭奠，李志总会明白。
此后李宏伟几乎每天都去王婶家，与其说是看望李志。倒不如说是照料王婶……
但好景不长，王叔去世后一年后，王婶也相继去世。此时的李志已经快五岁了，王婶临死前将李志和李宏伟叫到面前，让他们父子相认。也算是了了王婶最后一件心事……
办完后事后，李志重新回到李宏伟夫妇身边。与李扬一起开始了一段全新的生活……
回想到此景的李宏伟痛心疾首：难道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王婶王叔一生贫瘠，早年间虽然也有过错，但至少迫于现实。正如李宏伟夫妇一样，为了能让孩子活着，便送去寄养。或许正如李宏伟所说那样：只有生育之恩，并无养育之则。
可在当时看来是多么普遍的行为，即便是几十年后的现在。这种现象依旧存在，只是将孩子养育之则转嫁与有亲属关系的近亲而已。
日出总会赶走黑夜，却赶不走围绕在张玉霞葬礼的阴霾。面对痛心疾首的孩子，李宏伟只有沉默。面对老伴张玉霞的离世，李宏伟只有愧疚与自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