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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连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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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408/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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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姒传》连载

第一章 一见钟情

商朝末年,有莘国,莘邑外。

金色的阳光照耀在河面上,微风轻拂荡起一圈圈涟漪,粼粼波光潋滟生辉,与水中的荇菜相映成趣。荇菜长得繁密而又茂盛,碧绿的圆叶飘浮在水面上,金黄色的花朵亭亭玉立,黄绿相间如同铺了一河锦绣,清香而又美丽。鱼儿在水中自由自在地游来游去,大河之洲上飞鸟成群,其中尤以雎鸠为多,或双双休憩,或比翼双飞,或在水中交颈嬉戏,鸣叫之声此起彼伏。

一叶凤舟从芦苇荡中翩然而出,在河中嬉戏的雎鸠突然受到惊吓,纷纷展翅飞翔。麻衣如雪的太姒站在凤舟上,头上扎着两个发髻,就像是一对小羊角,面如满月,眉似柳叶,琼鼻瑶口,一双杏目如宝珠光华流转,宝相庄严,独秀绝丽,清雅脱俗。

“你看这些雎鸠,成双成对的就像小夫妻。”太姒看着一对对雎鸠掠过金黄色的花朵和碧绿的芦苇,飞向湛蓝如洗的天空,关关鸣叫着彼此呼应像极了恩爱的情侣,不禁嫣然一笑,明艳绝伦,娇美无双。

驾着凤舟的葛衣侍女张秀抬起头来看了看雎鸠,笑道:“婢子听说雎鸠是贞鸟,情志专一,非常恩爱。”

“对,雎鸠是爱情鸟,至情至性,尤笃伉俪之情,一旦结合便心心相印,要是有一方死亡,另一方就会不思饮食,憔悴而死,双宿双飞,同生同死,即使另一只活着也会孤独终老,至死不渝。”

“人都未必如此,公主的良人出现在这里也许是天意。”张秀抬头看了看太阳,又对太姒笑道:“良辰已到,公主的良人就快来了。”

太姒也抬起头来看了看太阳,乜斜了张秀一眼,“你还真相信君母说的话?”

张秀不容置疑道:“那当然!君夫人算卦从来就没有不准的。”

太姒不以为然,“这次就不一定准。”

张秀深信不疑,“君夫人看相百看百灵,算命百算百中,她说公主会在此时此地遇见自己的良人,公主就一定会在此时此地遇见自己的良人。”

太姒笑了起来,“你还真把君母当成神仙了,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张秀道:“那当然!君夫人可是神算子,料事如神,要是说算卦,天下除了老母就没有人能超过她。”

“话别说的太满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周国君夫人太妊也挺厉害的,据说她看相算卦都很灵验,和君母齐名。”

张秀扑哧一笑,“太妊把自己都算到鸟不拉屎的蛮荒之地去了,能有多厉害?依婢子看还是君夫人更厉害。”

太姒随手摘了一朵荇菜花,放在鼻子旁边轻轻地嗅了嗅,“小丫头,你懂什么?”

“婢子是不懂什么大道理,但是婢子知道,女人干得好不如嫁得好,君夫人嫁的可是堂堂大商东伯,太妊只是嫁给了西鄙一个小国之君,两个人根本就没有可比性。”

太姒朱唇微启,“太妊素有贤名,她去西鄙自然有去西鄙的道理。”

“有什么道理?左不过是为了男人……”

“嫁人嫁人,嫁人当然是为了男人,不为人岂非本末倒置?”

“公主有所不知,民间嫁娶,有人图猪不图圈,有人图圈不图猪,放在王公贵族身上,料想也是如此。”

太姒感觉到不可思议,“荒谬!成亲本来就是为了幸福,必须猪好圈也好,若是二者只能选择其一,宁可图猪不可图圈。图圈不图猪真是可笑,一个大活人难道要和猪圈过一辈子?”

“公主是天之骄女,不了解穷人的难处,对有的人来说,猪好不好并不重要,能活下去才最重要。”

太姒闻言沉默不语,她自幼生长于宫廷,锦衣玉食,当然不明白有人竟然会为了猪圈搭上自己的一生。

张秀见太姒沉默不语,便又问道:“若是公主,公主会如何选择?”

“我图猪……我图人!嫁得好不如干得好,人对了无往而不利。”

“嫁得好不如干得好?公主何以见得?”

“看看历史和身边的人就知道了,很多人都是如此。”太姒忽然豁然开朗,“哦……我明白了!太妊想必也是如此。”

“也许是吧!公主说的也许是对的。”

“不是也许,我说的肯定是对的!别的不说,就说大夏,女娇嫁大禹而王天下,妺嬉嫁夏桀而亡天下。大禹女娇成为圣王圣后,名垂青史,万古流芳。夏桀妺嬉成为亡国之人,臭名昭著,遗臭万年。女娇和妺嬉就是两个典型的例子,到底图猪还是图圈,应该干得好还是嫁得好,答案不言而喻。”

“公主好见解。”张秀对太姒佩服的五体投地,“希望公主也如女娇,遇见自己的良人。”

“良人会有的,你也会有的。”

“婢子可不想找什么良人,此生能侍奉公主就是婢子的大造化。”

“那是你现在的想法,以后若是你遇见良人,我不许嫁,你可不准哭鼻子……”

“哎呀!怎么还扯到婢子身上来了?……”张秀害羞起来,太姒见状还想逗她,她赶紧抬起头来看太阳,转移话题:“良辰已到!公主的良人怎么还没来?”

“不用着急,慢慢等吧!” 太姒把荇菜花放在花篮里,一副事不关己悠然自得的样子,放眼欣赏眼前的美景。

“公主真的一点都不着急?”

“我不着急!着急也没有用,该来的总会来,不该来的着急也来不了。”

“公主总算是相信了君夫人的话。”

“信,不信我会来吗?”太姒笃定的回答,但是眉宇间透露出来的却恰恰是相反的意思,摆明了她就是不相信这件事。

张秀看了看太姒身上的衣裳,又情不自禁地碎碎念起来:“公主平时出宫穿成这样也就罢了,今天真应该好好打扮打扮。”

“傻丫头,愚蠢的人才会只认衣裳不认人,婚姻大事关系綦重,我可不想找一个自以为聪明的大笨蛋。”

“公主英明,理虽如此,但是人之初见,许多人都是先敬罗衣后敬人。”

“绫罗绸缎裹着的并非都是良人,粗布麻服裹着的也并非都是庸人。”

“公主说的有道理……人美穿什么都好看,公主穿绫罗绸缎好看,穿粗布麻服也好看。自古美人配英雄,公主命中注定的良人肯定也不是凡人。”张秀说完又东张西望起来,有点担心又有点盼望地说:“连个人影都没有,公主的良人到底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太姒看起来一点都不着急,安慰张秀道:“你放心吧!君母安排好的人条件不会太差,若不出我所料,他马上就来了。”

张秀不相信地看着太姒,“公主是说,君夫人借算卦之名安排相亲?”

“你总算是明白过来了,君母是谁?她把一切都安排的妥妥当当的,怎么可能会让我的命运出现意外?”太姒用手朝着一对雎鸠打了一道水花,吓得那对雎鸠关关鸣叫着游开。

远处传来低沉悠扬的埙声,埙声婉转空灵,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划破长空,缭绕在花间树上,与这水天一色的美景融为一体,伴随着雎鸠和鸣甚是悦耳动听。

车轮辘辘,马蹄声声,一辆朴素无华的马车从远处而来。

马车里坐着两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男子,吹埙的男子身穿一袭青色葛布衣裳,相貌俊美,五官精致,唯一的缺点就是皮肤黑如古铜。俗话说“一白遮百丑,一黑毁所有”,自古以来约定成俗的审美观就是白美黑丑,然而这位男子却是一个例外,约定成俗的观念在他这里完全颠倒了,散发着古铜色光泽的肌肤非但不显其丑,反而成了他的加分项,让他显得更性感迷人,浑身充满阳刚之气,似乎这才是男人的标杆,黑皮肤才是健康男人应该有的样子。

这位让人黑白颠倒打破世俗审美观的美男子不是别人,他正是周国国君姬历的嫡长子——周太子姬昌。

姬昌虽然贵为太子,但是他注重修身养性,生活勤俭,衣着朴素,不喜奢华,修养极高。

另外一个男子身穿一袭白色葛衣,脸上戴着一个薄薄的青铜面具,他是姬昌亲如兄弟的知己雒羽。

驾车的青年男子眉清目秀,身穿褐色葛衣,他是姬昌的心腹寺人兼御者培德。

寺人亦作侍人,为宫中侍御之宦官,各国都有设置,掌管宫中女御和奴婢的戒令,君王之正室内五人,王后或君夫人之正室内亦五人,太子、王子、公子等所用人数皆不等。

姬昌一边吹着埙,一边悠然自得地欣赏着眼前的美景,岸边古树参天,绿草如茵,各种植物长得郁郁葱葱,五颜六色的野花灿烂地盛开着,水中蒲草茂盛,荇菜灿若锦绣。花香鸟语,美如仙境。

姬昌正陶醉在美景之中,忽然看到一个侍女驾着一叶凤舟穿梭在荇菜之间,碧绿的圆叶被碰撞的摇摇晃晃,金黄色的花朵也随之摇摇曳曳。一位身穿洁白衣裳的女子就像是主宰这仙境的仙女,又像是凌波仙子破水而出,凝天地之精华,聚日月之灵气,身上散发着圣洁的光芒。

世上竟然有如此美好的女子!

埙声戛然而止,姬昌将陶埙离开嘴边凝望着太姒,满眼赞叹与惊艳,明眸如天上最璀璨的星子,亮晶晶的闪耀着动人的光芒。

太姒每采一朵花便放在旁边的花篮里,采花如诗,看花如歌,举手投足间仪态万方,美的就如一幅会流动的画。

姬昌觉得太姒看起来很面熟,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她,仿佛她就是自己的梦中人。太姒宛如一束光照亮了姬昌的眼睛,姬昌宛如被闪电击中,电光石火间,从前所有对异性最美好的想像全部都落到了实处,此时此刻,他的眼里唯有眼前人,世间最美好的也唯有眼前人。

“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有美一人,婉如清扬。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命运之神让他们在此邂逅相遇,仿佛前世有约,注定今生相逢,这一眼便注定了前世今生的缘分。

姬昌初见太姒惊为天人,对太姒一见钟情,认定她就是自己今生今世那个对的人,从此以后刻骨铭心,再也忘不掉她的容颜。

雒羽也顺着姬昌的目光望过去,看到太姒十分惊喜,眸子瞬间大亮,嘴角情不自禁地微微上翘泛出笑意。然而很快他就收敛了笑容,内心波澜重重甚为复杂,因为戴着面具的缘故却并不容易让人看穿心事,他的目光里流露出来的也只是一个青年男子遇见美人时应该有的样子,赞赏的同时又恪守礼仪毫不逾矩,与姬昌一样都是谦谦君子。

“停车。”姬昌看着太姒本能地吩咐一声,他是一个杀伐果断的人,深知机不可失,好女人和好时机一样,遇见了就得及时抓住,错过了后悔莫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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