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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爱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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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05/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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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南极》连载

第一十四章 奔赴南极

第四卷 南极卷

一奔赴南极

        说起赴南极的交通工具,大部分民众的反应都是雪龙号科考船,其实不尽然。我国在南极现有的两个常年科学考察站——长城站和中山站,分别处在南极大陆的东西两端,中间的直线距离甚远。南极科考队去中山站的确是以雪龙号科考船为载体,船从上海出发穿过赤道,直接驶近中山站;而去长城站则是以飞机为交通工具,从北京出发,常规的线路是经由法国巴黎、智利的圣地亚哥、智利的蓬塔,再从蓬塔搭乘智利空军的“大力神”运输机抵达智利的南极考察站,最后乘车辆到中国长城站。两站队员的出发时间也不一样,中山站基本上是在十一月的上旬从上海出发,而赴长城站的队员则是在十一月的下旬出发,时间上大概相隔二十天。按照通知要求,十一月二十三号邓典东登上去北京的列车,开始他人生中的第一次远行。
       指定的时间指定的地点,邓典东再次见到早已等候在此的李雷,两个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对李雷而言是单位的工作委派,而对于邓典东来说,此次远行则是个人能力的表现,也是个人理想和追求的完美诠释,因此邓典东分外的激动。李雷帮助邓典东领取配发的服装,告诉邓典东明天上午开会,后天出发,剩余的时间自行安排,强调出发途中统一着装是红色的冲锋衣等等。安顿好邓典东后,李雷说是要迎接其他队员,邓典东也不挽留。等李雷走后邓典东打开配发的行李包,把所有配发的衣服物品细细地把看一番,打电话告诉巧儿自己已经住下,并且把配发的衣物告诉巧儿,夫妻俩再次在电话中道别。
       波音777滑过跑道呼啸着冲向蓝天,地面上的建筑、河流、山峦越来越小越来越远,最终消逝在茫茫白气之中。飞机穿行在云层之上,洁白的云像浪花,像峰峦,像羊群,像城堡,阳光在云层上洒下金色的光辉,不同的角度着色程度也不一样,显得斑斓多姿如梦如幻。这是邓典东第一次乘坐飞机,也是他第一次走出国门,对自未来的不自信让他无意浏览窗外的美景。他闭上眼睛进入沉思,他要用飞机上的这八九个小时的时间来规划自己未来的工作方案。
      飞机降落在巴黎机场,等候六个小时以后将转乘飞智利的首都圣地亚哥,很多人都想利用这一段时间去逛逛免税商店,邓典东仍然沉浸在未来工作的心理压力中不能自拔,无意于周围的事物。看着几十个人的行李码放在一起犹如小山,他主动要求留下来照看,大家自然是纷纷道谢。
        接下来又是近十个小时的飞行,同样的波音777客机稳稳地降落在圣地亚哥国际机场。李雷告诉大家,由于语言问题,请大家依次排队入关,强调这是关系到中国人的形象问题,请大家务必配合。其实李雷是怕出什么纰漏,因为据说智利海关审查特别严格。
       真是惦记什么就来什么,进入安检通道检验行李的时候,走在邓典东前面的一名队友被拦了下来,双方发生了争执。几经交涉下来邓典东才弄明白,原来这位兄弟在出发的时候在自己随身的包里放了一个雪梨,本来想在飞机上消灭掉,没成想一时高兴给忘记了,智利海关以外来物种不得入境为由,罚款这位仁兄700美金,而这位兄弟又没带这么多的钱,这让早已等候在安检通道外面的极地办驻智利办事处的李果处长大为恼火。但事已至此,李果也只能是先垫付了再说。前车之鉴后事之师,李雷赶紧通知后面等候出关的队友们再次检查自己的行李,提醒如果有水果什么的赶紧扔了。还别说,邓典东真看见好几位队友悄悄靠近垃圾桶扔什么东西,不禁心生感慨:出门之前一定要先了解该地区的风俗法令,不同的国家,对生态环境保护的要求不同,如果不事先弄清情况,罚款是必然的结果。
       圣地亚哥,座落于智利中部的中央谷地,全名“圣地亚哥-德智利”,是一个天然的旅游城市,博物馆、美术馆、公园众多,市容绮丽多姿,一年四季棕榈婆娑。“圣地亚哥”是西班牙保护神的名字。西班牙殖民南美州期间,最大的胜利是文化殖民。纵观南美州各国,除了领土各自为界,其语言、宗教等基本上都是承袭了西班牙的语言和信仰,特别是建筑文化,那些精美绝仑的教堂、宫殿等都是西班牙殖民期留下的,现在都成了南美州各国的历史景点。圣地亚哥作为智利的首都,表现得尤为突出。邓典东一行抵达的时候正是圣地亚哥春意盎然的季节,此地即将进入旅游高峰期。考虑到连续的飞行令大家疲惫不堪,李果处长安排大家住进极地办办事处休整两天,倒倒时差,又应大家的要求请来在智利发展得不错的中国欧姓导游,带领大家在圣地亚哥兜兜转转,浏览异域风情,大家一致讲定旅游的费用均摊。
      办事处位于圣地亚哥富人区,是一幢独立的两层楼房,独门独院。虽然院子不大,有80平米左右,但是显得干净整洁,草坪中栽有两棵桃树,桃花开得正盛,明艳照眼,楼上大小不一的房间窗明几净。大家根据李果处长的安排三五人一个房间,轮流洗漱,倒也紧凑。临时请来的导游是来自山东省的一个小伙子,为人热情豪爽大方。他自我介绍说是七年前孤身一人来智利发展,经过几年的打拼,现在已经有了一定收获,老婆孩子也都移民了。
       一大早小欧就来到办事处报到,把大家带到游览的第一站——圣地亚哥武器广场。武器广场又音译为阿马斯广场,这里代表着智利的宗教、政治、经济和文化中心,是圣地亚哥的灵魂和核心所在,也是外来观光客必到的一个观光点。小欧站在广场上,滔滔不绝对大家讲解着佩德罗·德·瓦尔蒂维亚的铜像,说那是在1960年西班牙人为庆祝智利独立150年时送给智利政府的礼物。广场西侧是全智利规模最大、气势磅礴的大教堂,北侧有国家邮政局、历史博物馆和圣地亚哥市政府,这些都是圣地亚哥的代表性建筑物。如同许多同时期西班牙的建筑一样,圣地亚哥大教堂正立面的巴洛克风格特别突出。面对着这些古朴大气的欧式建筑,大家纷纷表示赞叹。
       广场上熙熙攘攘,有观光的,有卖小物件的,还有跑江湖卖艺的,白色人种居多,黑色掺杂其中,各种语言在他们之间飞溅,颇有点上个世纪二三十年代上海滩的繁华。在圣地亚哥大教堂门前,邓典东看到一擦皮鞋的摊点,七八个擦鞋人一字排开,正在招揽生意。邓典东一时童心大发,想来尝尝外国人帮自己擦鞋的滋味。看着身形高大的白色人灵活地蹲下身,殷勤地拿着鞋油刷子在自己面前忙碌,邓典东有那么片刻的心底满足,他干脆把墨镜戴上,又拿出香烟来点上,做出一副大佬的姿态,请队友拍照留念,惹得众人捧腹大笑。紧接着大家来到了圣卢西亚山。圣卢西亚山为智利著名的风景区,因为地处市中心,是年轻人谈情说爱的好地方,所以大家又叫它“情人山”。与其说圣卢西亚山是一座山,不如说是一个依山而建的精巧别致的花园。山脚下的入口处有一扇深红色宫殿式大门,附近矗立着一座印第安反殖民统治战争中的英雄的塑像。大家沿着一条弯弯曲曲的山路盘旋而上,只见一路上都是茎干肥硕、形态各异的仙人掌,色彩艳丽的花草点缀其间,煞是美丽。山腰有一处“石泉”,泉水缓缓从造型优美的石雕顽童怀抱的罐子中流淌出来,在郁郁葱葱的林木中形成一潭碧水。到了山顶,大家看见七角古堡和克鲁普炮台,小欧介绍说这个炮台是西班牙殖民者1540年所建造的,号称“南美洲第一座炮台”。一行人对这个炮台都特别感兴趣,一个个围着它研究了好久。邓典东站在古堡前俯视全市,长3公里、宽100米的奥希金斯大街横贯全城,公路上汽车川流不息,两侧高楼大厦林立,解放广场、宪法广场、巴格达诺广场等历历在目,不由得在心底赞叹这座曾经是殖民地的城市,如今获得了新的活力。看来,只要精神还在,就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这么想着,邓典东两天来的倦怠一扫而光。
      应该说小欧确实是一名不错的导游,两天的走马观花,大伙不仅开心之极,观光之余还了解到一些人文地理方面的知识。原来圣地亚哥人口有520万,其中有3万是中国人,可以说是地球上有人的地方就有中国人;圣地亚哥位居生活成本较低的城市之列;智利的货币名称叫比索,除了银行兑换外币,也允许个人办理外币兑换业务,圣地亚哥凡是繁华的地方,都能见到个人办理外币兑换业务的窗口,简单而快捷,如同现下国内的买电影票一般,汇比是1:100等等。
        两天的休整让这支队伍重新恢复活力。第三天,李果安排大家从圣地亚哥飞往蓬塔镇。蓬塔阿雷纳斯是世界上最南端的大陆城市,位于麦哲伦海峡上的布朗斯威克半岛,距首都圣地亚哥3090公里,与火地岛和南极洲隔海相望,城市名称的意思是“沙尖”,是进入南极的门户,也是赴南极科考队的重要补给站。五个小时的飞行旅程,大家仍然沉浸在愉悦的气氛中。李雷电话联系上当地的代理人麦克,由于人数众多,麦克找了三家旅馆才把大家安顿了下来。为了方便管理,李雷和站长裴福余选定每个旅馆的临时组长,嘱咐大家随时准备出发。
蓬塔阿雷纳斯是半干旱的海洋性气候,根据海洋洋流的变化会导致城市气候随之变化。现在正值春季,风特别大。傍晚天边的火烧云映红了整个天际,是不可多见的美景,一时间大家忙着拍照留念,开心不已。第二天一大早麦克就带着两辆大巴来到旅馆,召呼大家上车直奔机场。在机场外的草坪上大家席地而坐,谈笑中不知不觉三个小时过去。一直忙于交接的麦克过来告诉李雷,说是因为天气原因,飞机今天停飞,只能是明天再说了。李雷知道,南极天气多变,延期抵达是常有的事情。而对于普通队员来说,能够在异国他乡多逗留一天,自然是开心的事情,大巴车载着心情愉悦的大伙重返镇里。第二仍然是天气原因停飞,第三天,2008年的12月1号,“大力神”号运输机终于载着这一行人飞上了西南极的乔治王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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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抵达南极


      长城站所在的乔治王岛,是南设得兰群岛中最大的一个岛屿,位于南极洲低纬地区,全岛85%的面积为冰雪覆盖,四周环海,具有南极洲海洋性气候特点,被称为南极洲的“热带”,年平均气温零下二到三度。两个多小时的飞行,“大力神”号运输机平稳地降落在智利马尔什基地机场,所有的人都神情激动地站了起来。啊,南极,南极!黑黑的裸岩,皑皑的白雪,海天一色的湛蓝,在阳光的照射下,时时折射出点点斑斓的金光,呼啸的风仿佛在用它独特的方式欢迎着大家的到来。
飞机刚一停稳,走出舱门,还没来得及环顾智利空军的机场,邓典东就看到等候在那里的二十四队的队友,几个身穿中国红冲锋衣的人快步迎了上来。在地球的最南端,认识与不认识的中国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在这几个人里,张清斌,邓典东是认识的,在亚布力训练的时候对他印象特别深,张清斌显然也认出了邓典东,对他的到来也是惊讶不已,两个人再次拥抱在一起。
      张清斌招呼大家登上早已停在机场外的两辆黄颜色的雪地车。雪地车由两部分组成,上部是全封闭的车厢,下部是宽且厚的履带,像是一辆火车头摁在了坦克身上,邓典东感觉怎么看怎么别扭。张清斌笑着说:“别看这个家伙长得不咋地,在这冰天雪地的地方,作用大着咧。”雪地车一次只能容纳8人,站长通知让越冬的队员先上车,方便到站上办理工作交接。两辆雪地车顺着依稀可见的路印摇晃着向长城站驶去,一路扬起阵阵飞雪,远处皑皑雪山在阳光照耀下发出耀眼的光芒,地上也是白花花的一片。在经历了近20分钟的颠簸后,雪地车经过“好汉石”进入了站区。张清斌向大家介绍到:“看,这是好汉石,再往前就是长城湾了……快看,企鹅!”顺着张清斌手指的方向,十几米外的海边,邓典东看见一块地域开阔地带,几只憨态可掬的帽带企鹅正在伸颈张望,似乎也在欢迎着这一拨中国人的到来,再远处,几幢建筑物或卧或趴在雪地里,红的,蓝的,黄的,颜色各不相同,与蓝天雪山相映成趣。随着张清斌一声欢快的“到了”,雪地车喘息着不动了。邓典东第一个跳下车来,打量着这茫茫雪原组成的纯洁宁静的世界,心里默念道:南极,长城站,我实现梦想的地方……
不必要再给自己增加惊喜,也不需要再给自己制造感觉,现在,南极的壮丽奇景就在眼底,邓典东觉得“惊喜”已不成惊喜,“感觉”已经不是感觉了。邓典东此刻的心情已经不能用惊喜、激动、兴奋或平静来形容,至于用什么来表达,他自己也不知道了。他只是心里有一句想说但又没有人听的话,他想回头告诉大海,仰首告诉苍天,轻声告诉世界:我,邓典东,到了地球的南极,我到了。他还想把这句话告诉故土,告诉故土那座长满青草的老坟,告诉老屋旁那棵已经变形还在挣扎的老树,告诉儿时常常在小溪里嬉戏过的那块已被泥沙掩埋的鹅卵石。他知道没谁会听,告诉是多余的,怎么告诉都是多余的。但邓典东很想向读这篇文字的读者说,此时此刻,他没有什么要特别告诉谁,此时此刻,他的心情十分干净,正如眼前岛上那一片莽莽的净洁白雪,正如一张干净的白纸。是的,白纸,南极告诉邓典东,让他在这张白纸上,记下她的风,她的云,也记下她的雪,她的冰。邓典东凝望着眼前的一切,很久,很久。
       长城站自建站以来,经过三、五、十三次队扩建,现已初具规模,有各种建筑25座,建筑总面积达4200平方米。其中包括办公栋、宿舍栋、医务文体栋、气象栋、通讯栋和科研栋等7座主体房屋,还有若干栋科学用房以及其他用房。越冬队员居住的宿舍栋习惯上被称作生活栋,与发电栋相对,中间隔着一栋首次南极科学考察建成的房子,习惯称为二号栋。生活栋是一幢二层楼房,为了能够适应暴风雪严寒天气,建造时在房子的下面浇注了一米多高的水泥腿,大家亲切地称之为“房腿”。
        陈玉斌——二十四次队的厨师,看到邓典东的到来喜出望外,也对邓典东的暂时魂飞九天外表示理解。几句简短的寒暄之后,陈玉斌帮邓典东把行李提上,走上约三米长的金属舷梯,到达一个长宽约一米五左右金属网格平台。邓典东看见陈玉斌在这里跺脚剔泥,马上明白了这样做是为了防止把泥沙带进房间,于是也照做不误。陈玉斌拉开厚重的房门,这是一道类似冷库的门,硕大的门扣与冷库的门扣如出一辙。进入室内是一个大约六平米大小的门厅,这里铺垫着一块厚厚的毛毡具有良好的吸水性能,陈玉斌介绍说这里是一个让进入房间的人掸除身上积雪的地方,再往前推开木门进入门廊,温暖舒适的感觉立马扑面而来。这是真正的衣帽厅了,邓典东发现两边各放着一条长凳,两边墙上各有一排衣帽勾,长凳的下面整齐地摆放着棉拖鞋,不用说,这里是用于脱下厚重的考察服和换鞋的地方,于是两人快速地换好衣服。陈玉斌再带邓典东往前走,往左拐迎面的是站长办公室,再过去是卧室,与卧室紧挨着的是邮局和洗衣房,站长办公室对面则是资料室和管理员房间,与管理员房间紧挨着的是大厨的房间,最里面是杂物间,陈放着一些日常需要的各种零散用具,走廊尽头有应急的安全门。陈玉斌推开大厨房间的门,告诉邓典东这个房间从现在开始就是你的了。“你来了,我的任务完成了,下午我们几个越冬的队员就要离开长城站,现在带你去厨房。”陈玉斌笑着说。
       顺着门廊向右走,推开两扇门,两人进入餐厅。餐厅占地面积较大,对称摆放着八张餐桌,能容纳八十人同时就餐。餐厅的北墙处摆放着一个橱窗,橱窗俨然是一个食品小超市,有各种方便面、饼干和饮料,便于队员们自行取食;南墙则立着一个硕大的连体式电视柜,五十寸的液晶电视傲居中间,两边的橱柜里摆着满满的光盘,一台DVD羞涩地躲在电视机的下面,随时准备主人们的召唤。餐厅的对面一字摆开,分别是开水房、洗碗间、小仓库和解冻室。开水房里大号的电热水桶24小时为队员们提供开水,洗碗间里三连体的不锈钢水槽方便队员们洗涮各自的餐具,墙边整齐的排列着三个垃圾桶,上面分别写着“厨余垃圾桶”、“可回收垃圾桶”、“不可回收垃圾桶”等字样。一道橱窗式的大玻璃,把厨房与餐厅隔断。厨房里,电饼镗、打蛋机、和面机、蒸汽锅、燃气大灶、电烤箱等一应俱全,延着厨房四周的墙壁依次排列着,五十公斤的燃气罐矗立厨房的后门边,悬挂在墙上的瓦斯警报器眨巴着绿色的小眼睛,仿佛在向新的主人打招呼。
       “这是厨余垃圾桶,这是不可回收垃圾桶,这是和面机,开关在这边……”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高效严谨的工作交接结束,陈玉斌边介绍边操作。毕竟都是同行,陈玉斌一通介绍下来邓典东马上了然于胸。等到开饭的时候,邓典东和陈玉斌一起把早已烹制好的饭菜端到餐台上供大家取食。酱烤小黄鱼,清炖仔排,红烧鸡块,木耳炒百合,紫菜蛋汤,米饭,蒸饺,这是邓典东到中国南极长城站的第一餐。
      半个小时的开餐过后,两个人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厨房的工作,陈玉斌带着邓典东回到房间,方方面面地告诉邓典东:“长城站实行帮厨制,度夏的时候就餐的人多,站长会安排两个人帮助厨师工作;越冬的时候人员相对要少一些,工作量稍微要轻松一点,但有时候也会特别劳累,因为周围的俄罗斯站、智利站、乌拉圭站、韩国站会时不时来站里访问聚餐。
      “平时的工作首先是保质保量保时。早餐是早上七点到七点五十,午餐是十一点半到十二点,晚餐是五点到五点半。早餐简单一点,稀饭馒头咸菜,保持品种就行;中午晚上要四菜一汤,三荤一素。每周要列出下一周的食谱,交给站长管理员审核,通过了就遵照执行,如果节日需要加餐的会提前通知。
      “长城站和国内的时差正好是十二小时,也就是说我们现在的中午,国内现在正是午夜,为了确保能够按时准点开饭,大厨的房间是独立房间,一会儿我走了,这个房间就是你一个人的了。今年你们是幸福的,因为从今年开始长城站的网络开通了,我们过去的一年,要想和家里联系还得到智利站去打电话,话费死贵死贵的。
     “今晚的晚饭就全靠你了,要用的东西我也帮你放在后门的架子上解冻了……”陈玉斌还在絮絮叨叨解说着。“陈玉斌,出发了。”外面传来一声喊声,陈玉斌答应着来了来了,又拍着邓典东肩膀说:“兄弟,我走了,以后这里全靠你了。”说完陈玉斌拿起早已收拾好的行李,与邓典东握手道别。邓典东也伸手帮陈玉斌拿起行李到屋外。
        张清斌从二十四队越冬转入二十五次队度夏,剩下的十几个似曾相识的兄弟登上早已等候在广场上的雪地车,大家互道保重挥手再见。邓典东目送着雪地车向智利站方向驶去。张清斌和另外一名机械师开着两辆雪地车送走了二十四次队的兄弟们,同时也拉回了麦克采购的土豆、洋葱、大白菜、几十箱鸡蛋以及一些水果,邓典东没有更多的时间来适应环境,急忙转身回到厨房,因为今天晚上,他要做在南极的第一顿饭。
      由于我国极地科学考察船只有雪龙号一条船,因此南北两极的科学考察任务就显得尤为繁重。在生活物资的补给上,长城站实行两年补充一次的方式,每次是逢双的队次补给一次,邓典东所在的二十五次队是没有补给的,极为短缺的新鲜蔬菜水果和鸡蛋等是委托在蓬塔的代理人麦克代为采购,数量也是相当有限的。说起冷冻食品,邓典东并不陌生,但是,面对着全部是冷冻的食材,邓典东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了。看着陈玉斌为自己准备的大排、白条鸡、竹节虾、冻青菜、冻冬瓜,邓典东心里已经有谱了,他要做的南极第一餐是:丁香大排、兑汁白切鸡、椒盐虾、豉油青菜、木耳冬瓜汤、米饭和咸汤挂面。
      荤菜好做,只剩下素菜了。望着解冻后蔫不拉几的青菜,经验告诉邓典东,这样的青菜是先焯熟了再冷冻保鲜,原本鲜嫩的青菜经过这么一来,已经不允许再下锅翻炒,那样的话就会成菜渣,既没有品相也影响食欲,邓典东只能采取开水把解冻的青菜放入开水锅烫一下,捞出沥干水分,淋上瓶装豉油。在惴惴不安中邓典东按时端出了自己的作品。第一时间发出好评的是临时拉来帮厨的两位小伙——厦门大学的王蕴和武汉大学的杨元徳。近水楼台先得月,两个帮厨年轻人在邓典东把菜品做好之后第一时间品尝起来,丁香的浓郁香味,鸡肉的细嫩滑爽,油炸虾的外脆里嫩,“好,好吃!”两个人赞不绝口。得到两个人由衷的赞赏,邓典东一颗从家里出发就悬着的心终于能安稳地放下了。
     晚餐刚一结束,李雷就过来通知邓典东,所有越冬队员去小会议室开会。小会议室在走道的右侧一个套间,紧连着餐厅。长方形的会议室布置得非常精巧,当中一个椭圆形的会议桌,四周整齐的排列着十四张椅子,桌椅一水的紫檀色显得端庄而又大气,温馨而又不奢华,西面墙上挂着织有长城的挂毯,南面则是一个陈列柜,里面陈列着各式各样的纪念品,透过玻璃窗,长城湾对面的企鹅岛清晰可见,近前的码头车库一览无余。
      直到此刻,邓典东总算是把南极的一切和自己这未来的一年生活连在了一起,把在风雪南极生死相依的兄弟们都认识了个遍——站长裴福余,管理员李雷,医生吴松笛,发电工黄楚红,陈琦,张辛,通信员辛国亮,机械师谢丛贵,气象员李明,于宝龙,管道工刘文成。
      会议简短而又高效,站长裴福余要求大家迅速进入状态,确保各项科考项目顺利实施,具体对三个方面做出了指导:一、相关工作人员对站内现有的车辆、橡皮艇要准备到位;二、“一个好大厨顶上半个政委”,大厨要弄清楚食品库的食品数量及品种,调节使用,不仅要保证度夏期间的饭菜质量,同时还要计划好越冬时期的食品品种;三、管理员要立即把帮厨人员的名单和次序排列好,确保明天就开始正常运行。同时裴站长对各位兄弟能在上站后的第一时间就进入工作状态表示肯定,强调团结一致是重中之重,“安全,高效,团结,认真”这八个字深深地镶刻在邓典东的心里。
        散会后李雷带上邓典东直奔食品库,两个人花费近一个小时的时间把各种干货、调味品、冷冻食品弄了一个大概的数字,李雷告诉邓典东各种食品要计划使用,不仅要保证度夏期间的菜品花样翻新,同时也要保证越冬期间菜品的多样化。离开食品库的时候,邓典东顺便扛上一袋面粉,他要在南极的第一顿早餐中给兄弟们做刀切馒头和猪肉生煎,丰富一下兄弟们的饭碗。等到和面、制馅一切忙完已经是晚上十点,望着窗外还悬挂在天边的太阳,邓典东知道南极的极昼已经开始了,但是,自己是没有时间去欣赏这一自然美景的,他要抓紧时间休息,确保自己能顺利完成繁重的度夏期间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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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下马威


     一夜风刮得紧,凌晨四点,邓典东从睡梦中醒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拉开窗帘,看见生活栋四周一层层雪浪好似大海奔腾不停的波涛,一座座山丘犹如晶莹剔透的龙宫宝殿,一条条雪墙就象是翩跹起舞的银龙,再远处则是紫雾飘绕的海。面对这神奇的极地风光,邓典东顾不上欣赏,抓紧时间简单洗漱一下,赶紧走进厨房,开始新一天的劳作。他对自己说:“一年的南极生活正式开始了。”
      揉面,治碱,醒面,摘剂,上馅,成形,上电饼镗煎熟,馒头上屉蒸熟,邓典东一连串的动作有条不紊。等到开饭的时候,新鲜出笼的馒头,香味浓郁的生煎肉包,煮鸡蛋,白米粥,玉米碴子粥一一摆放出来,混合的香味溢满整个餐厅,队员们大呼好有口福。
      早餐刚罢,邓典东正忙着收拾,老阎和另一位中年男子走进厨房,说:“大厨,今天是我们俩来帮厨,说吧,让我们干啥?”根据昨天晚上检查食品库的情况来看,邓典东知道帮厨的人没有多少事情可做,因为没有新鲜蔬菜,不需要摘理洗涝,而砍斩剁切又是技术活,外行人干不了的。因此邓典东笑道:“哎哟喂,哪能让你们教授给我打下手,不敢当不敢当。”
“哎,不能,帮厨是站里的规定,大家都要遵照执行,在厨房没有教授,有什么事你尽管说。”随老阎一起来的中年男子开口说道。“哦,大厨,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余万霰余教授,来自江西南昌大学,昨天晚上李雷通知我们的时候就说了,全体队员,不论是谁到厨房帮厨都要服从大厨的安排。”老阎接着余教授的话说道。
      原来是这样,邓典东暗忖,站上既然有这样的规定,那就遵照执行了,尽管他们不会做饭,但是搬运拖擦的杂事力气活还是可以的,想到这里也就有了主意,于是笑道:“阎教授余教授,这样吧,请两位教授帮我把餐厅的卫生整理一下,再到食品库帮我搬几箱东西过来。”“好咧。”老阎应了一声。说干就干,两个人撸起袖子,拖扫擦拭,不到十分钟的时间,近九十平米的餐厅被打扫得干干净净,两个人又根据邓典东的要求去食品库把需要的几箱冷冻食品搬了过来。前后大概四十分钟,两个人的活干完了,再次来到厨房要求找点事做,这让邓典东为难了,还真的没有能让他们做的事情,只好说:“这样吧,你们在餐厅看看光盘,有事的话我再叫你们。”两人答应了:“也行,就照你说的。”
      一阵砍切腌拌,邓典东把今天中午晚上两餐的八个菜两个汤的主配料切配完毕,就等着到时候烹制成熟。看看墙上的钟已经是上午十点,邓典东决定淘米做饭,然后稍微休息一下,十点半开始出菜,一个小时的时间,确保按时准点出餐。于是邓典东拿起电饭煲芯根据估算的量倒进大米(当时长城站还没有配置蒸饭柜,烹制米饭还是依靠大号的电饭煲来完成),余教授透过橱窗看到邓典东在紧张地忙碌,走过来抢过邓典东手里的电饭煲芯说到:“大厨,让我来吧。”邓典东推辞到:“不了,余教授,你歇会儿,这些小事不累人的。”“没事的,在家我也是经常做饭的。”余教授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说道。争执之下邓典东也就没有多想,把淘米做饭的活交给了余教授。
       余教授把米淘洗干净,擦干锅外的水,在锅里放入水,有点吃不准水量,直接把电饭煲芯端了过来,问到:“大厨,看看这么多的水行吗?”目测一下米的份量,邓典东又看了看锅里的水,回了一句:“行。”余教授欢快地应了一声:“看吧,我还是有经验的吧,我放上去烧了。”
        炸、烤、焖、炒四种不同的烹饪方法,四种不同风味的菜品按时准点登上了餐台。开饭时间到了,大家齐聚在餐厅,拿着自己的碗筷丁丁当当准备开吃。“哇,好吃。”“嗯,大厨的手艺真不错。”听着队员们的赞誉,邓典东心里乐开了花。突然一个声音像一记炸雷炸在了餐厅上空,也炸在了邓典东心里:“大厨,米饭怎么没熟?”邓典东本能地反应:“啊!不会吧,米饭怎么可能没熟?”“你过来看看吧……”气象员李明拿着电饭锅盖子说道。
       看看米粒儿静静的躺在水中,邓典东瞬间有一种被重棒击头的感觉——晕了。他顾不上查找原因,好在蒸屉上还有一些馒头,赶紧打开大灶烧水煮挂面,不到十分钟,一大盆热气腾腾的虾皮紫菜面端了出来,两位教授也是忙里忙外。也许是知识分子的修养,也许是对团队的认识,也许是对大厨劳累的谅解,米饭的事情没有人说出一句不中听的话,餐厅里依然是谈笑风生,吃趣盎然。
       邓典东没有吃,他悄悄地钻进厨房去查找米饭没熟的原因。电源没有问题,电饭煲的指示灯亮着,什么原因让米饭不熟?试着摁下电饭煲的开关,砰,摁下去了,天啊,这他妈的是没有摁开关,电饭煲才不工作的,怎么会是这样……邓典东想起余教授抢着淘米烧饭的情节,不禁在心里恨恨地骂:“教授,叫兽,你这都帮的什么忙啊!”
      晚饭后的例会,李雷过来说站长让邓典东也参加。各个科考小组汇报一天的工作进度,提出下一步的计划以及需求,最后由站长总结,并根据各组的不同需求作出安排。邓典东正疑惑这么专业的会议怎么叫自己参加,就听见裴站长话锋一转:“同志们,今天我们站上出了一个小事故,虽然没有造成什么后果,但是,我希望大家在以后的工作中要引以为戒,大厨,你给大家说一下今天的米饭是怎么回事?”
      没有推诿,也推诿不了,毕竟是自己一时疏忽造成的后果,邓典东羞红着脸站了起来,像犯了错的小孩子一般低声地说:“今天的确是我一时疏忽,没有把电饭锅的按钮摁下去,才导致米饭没熟,保证不会有下次了。”羞愧难当的邓典东汗如雨下,恨不得有一个地缝让自己钻进去。
      “一个好的大厨抵得上半个政委,我希望在以后的工作中不要再出现差错,散会。”裴站长话语不高,但透露着一股威严。大家走了以后,裴站长看了看仍然傻站着的邓典东,走过来拍了拍他肩膀说道:“米饭的事情下午余教授已经和我说了,是他忘了摁开关,但是,并不能说明你没责任,厨房你是大厨,所有的事情都要细心认真,容不得半点马虎,毕竟,他们都是外行,对他们做过的事情一定要检查一下,去吧,早点休息,度夏期间你的工作很辛苦的。”
      没有呵斥,没有责罚,邓典东在羞愧自责中度过了南极工作的第一天,这也让他真正认识到自己肩膀上的重任,从此工作中再没有出现任何一点的闪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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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马桶”事件


       忙碌中时间过得飞快,转眼之间已经是2009年的一月十号。忙完中午饭,管理员李雷来到大厨房间,看着斜躺在床上准备午休的邓典东说到:“大厨,先别睡了,有事商量一下。”“哦,什么事。”邓典东说着起身给李雷让座。“是这样的,过几天国内要来一代表团,大概在三十人左右,要在这里呆上个二十天,二十五号又是除夕,站长决定举办一个冷餐会,请周围几个考察站的人一起过来共度春节,决定邀请的人数大约四十人,你看看先拟两份详细的菜单。”李雷说道。“哦,冷餐会什么时候举行,需要多少道菜点?”邓典东问,专业的敏感使他隐隐觉得这将会是一场大仗。“站长的意思是放在除夕的下午,要求是十四个菜,六个点心,晚上我们全体聚餐。”李雷说道。“好,懂了。”邓典东回答干脆,李雷拍拍他走了。
      按人按量,杜绝浪费,在品种数量都捉襟见肘的情况下是很必要的,邓典东费尽心思根据要求花费一个下午把菜单列出来,晚餐的时候交给李雷,请他交给站长审批,同时开始着手准备起来。然而就在这筹备阶段,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使得邓典东大为恼火。
      豆浆,这个中国特有的饮品,只要有中国人的地方就会有他的身影,长城站也不例外。忙完晚餐,邓典东搬出磨浆机安顿好,他要加工豆浆,准备明天早餐的豆浆。看着洁白的豆浆从机器中流淌出来,邓典东的脑海里突然迸出“豆腐”这两个字,豆浆有了,用什么方法能让豆浆变成豆腐呢?爱琢磨的他又闲不下来了。
      加工好豆浆,收拾干净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邓典东直接找到李雷房间,看着正在电脑前操作的李雷说到:“兄弟,和你商量点事。”“说吧。”李雷放下手里的事扭头应了一句。“是这样的,我刚才加工豆浆,突然想起有豆浆了,咱是不是可以做豆腐……”李雷一听立刻接茬道:“哎,这是好事啊,咱要是能有豆腐吃,那真的是很不错的。大厨,你想法很好,说吧,要我帮你干吗?”邓典东看见反应很好,更加兴致勃勃地说:“记得小时候外婆家做豆腐用的是卤水,估计我们站上没有,你帮我上网搜一下,看看有没有其他方法;还有就是需要压榨豆腐的用具。”“行,一会儿我传完资料就帮你查,至于用具,宝钢的兄弟们正在综合楼施工,明天我和他们说一下,请他们支持一下,到时候你需要什么就请他们帮你做什么。”李雷立刻表态到。邓典东连声说谢谢,却站着不肯走,李雷奇怪道:“大厨还有什么事,尽管说。”邓典东有点不好意思地挠着后脑勺笑着说:“这不是还没做出来嘛,成不成还另说,兄弟替我保密一下先。”李雷也笑了起来,说:“行!”
      在李雷看来,这位大厨就是热情、豪爽、执着的代名词,上站这段时间来更成了一个拼命三郎,除了去发电栋洗澡、去食品库取拿食材,就没看到过他出生活栋。也是,这么多工作人员的一日三餐,要他一个人按时准点保质保量,这劳动强度可不是一般的强。别人可以在工作之余去欣赏极昼时期的风景、拍摄憨态可掬的企鹅、与体型硕大的海豹近距离接触等等,而他却只能锅前灶后默默地为大家服务,现在还动足脑筋为大家添菜加营养,兄弟,好人啊!因此李雷忙完手头的事情,立刻上网搜索关于豆腐的做法,选择几条认为是可行的方法打印出来。
        早餐的时候,李雷特意找到宝钢的建设组组长小戴,告诉他说,最近我们大厨可能会请你们帮做几件厨房的用具,到时候请你们协助一下。小戴回答很是干脆:“大厨整天忙着给我们大家做饭,这些天也够累的,整个长城站最忙的就是他了,不用他去找我,你放心,晚上吃饭的时候我就去找他。”
       一个人的思路一旦被打开,想法自然也就会多起来。同样是豆子,既然能做豆腐,不也可以发豆芽吗?只是发豆芽需要一定的温度,这在天寒地冻的南极有点难度。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邓典东发现发电房的温度最适合做芽苗菜,然而发电的兄弟们每班只有一个人,请他们帮忙按时浇水是不大可能;若是在自己的房间里做,除了卫生间,别的也没地方可想。可若是把东西直接放在抽水马桶上,既不卫生看了也不雅观。但若是有一个合适的用具,是不是就可以了呢?邓典东为自己的想法兴奋不已。
       晚餐后简短的每日例会结束,小戴来到厨房看着正在忙碌的邓典东说到:“大厨,管理员说你有什么用具要做?告诉我什么形状,具体尺寸,兄弟们尽快帮你做好。”邓典东喜出望外,说:“哦,先谢谢兄弟,是这样的,我想做一个长宽各50cm、高约15cm的木框。框的四边上帮我多打几个孔,方便出水,再做一个配套的、能陷进去的盖,行吗?”小戴一口答应下来:“没问题,明天就给你拿过来,还有什么没?”邓典东想了一想接着说:“另外,还有一个事情也请兄弟帮忙,你知道抽水马桶的盖是圆弧形的,我想找一块木板放在上面,但是又不稳,能不能在木板的下面用木条钉一小框,这样的话木板放在上面就不会晃动了。”小戴眨巴着眼睛说:“好,我懂你的意思了,明天就给你拿过来,大厨,你先忙,我回了。”
用具有了就开始行动。说干就干,邓典东从食品库取来绿豆,精挑细选把破皮碎粒全部剔除,淘洗浸泡,从厨房的小仓库找来一大蒸屉上用的纱布清洗干净,小心翼翼铺在不锈钢的淘米箩里,放进绿豆包好,端回自己的房间,把木板平稳地放在马桶上,取出配发的新床单叠好放在木板上,放上盛有绿豆的淘箩,把房间里的电热油汀推到卫生间门口,确保温度适中。看着安顿好的淘箩,邓典东心里美滋滋的,只要按时浇水,三五天后,一筐细嫩的绿豆芽就会横空出世了。在他看来,用木板把淘箩和马桶隔开,既显得卫生又操作方便,如果自己要如厕,只要把淘箩端到房间里,过后再恢复原状就行,这样尽管自己要烦苦一点,但是,只要能让兄弟们吃得开心,这点劳苦不值一提,“苦了我一个,幸福南极人”嘛。连续两天的按时浇水,细细的豆芽菜开始茁壮生长,看到一条条细嫩的豆芽逐渐变长变粗,邓典东开心得不得了,哈哈,再有两天,兄弟们,你们就有绿豆芽吃了。
俗话说,“埋头苦干的抵不过巧舌如簧的”,就在邓典东沉浸在即将成功的喜悦中,一场让他愤恨终生的会议也在悄悄地向他逼来。
      第三天的早饭后,邓典东依旧象前两天一样,丢下手里的事情回到房间,他要给生长在卫生间里的小豆芽浇水,让它们充分吸收水分,茁壮成长。正在邓典东忙着浇水的时候,门外传来医生的叫声:“大厨,在吗,李雷让我把石膏粉给你带过来。”邓典东手里没停,嘴里答应到:“哎,我在,进来说。”医生应声推门而入,说:“刚才我去食品库帮助搬东西,李雷找到一包石膏粉让我带给你,说是你要的,我给你放这了。”“嗯,谢谢啊!”邓典东一点也没防备之心,随口答应着。“你在干啥呢?”医生一边问着一边探头向卫生间里张望着。
“噢,我在做绿豆芽,你懂的,我们新鲜蔬菜不多,我寻思发点绿豆芽给大家尝尝鲜,你觉得呢?”邓典东一边摆弄着绿豆芽一边眉飞色舞地向医生叨叨着,没成想招来医生一声国骂:“我操,你他妈的就在马桶上做吃的呀,这也太不卫生了吧?”“你没看到吗?我这已经用木板隔开了啊,再说,放别的地方做谁帮我浇水养护?”邓典东呆了一呆,马上反应过来,赶紧解释到。“不行,这事我得向站长汇报去。”医生不顾邓典东的解释,扭头走了,抛下身后怔怔发愣的邓典东。
      晚餐后的例会,李雷过来通知邓典东说是站长让他参加会议,邓典东知道是医生在站长那里告了自己的状,但是,自己一没有违反规定,二没做亏心的事情,就算是在卫生间做绿豆芽不对,这也是为了大家着想,这么想着邓典东便理直气壮地来了。
      “大厨,你向大家交待一下你在卫生间做菜的事情。”医生首先向尚未坐定的邓典东开始发难,“交待”这两个在法律层面上常用的字钻进邓典东的耳朵,瞬间激怒了一身疲惫的他,操你妈,老子又没犯法,凭啥要向你交代?沉默片刻,邓典东突然面带笑容地向站长说道:“站长,我们站上有枪吗?如果有的话你们就把我拖出去吧!”
      “大厨,你这是什么话,有事说事,不要激动,再说,医生也是为大家好,你耐心解释一下不就完了吗?”裴站长说道。看着站长关注的眼神,邓典东明白站长是关心自己的,把问题说清楚是必要的,于是,他强忍着对医生的忿恨,把事情的原委详细地说了一遍,几十天的疲惫加上一肚子的委屈让邓典东怒火中烧,末了说:“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站长,你看着办吧。”又转脸向医生骂到:“你这个吃人饭不屙人屎的东西,就凭你也配用‘交待’二字,老子就这样做了,你能怎样?”骂完邓典东腾地站起身,扔下目瞪口呆的众人扬长而去,回房间睡觉去了。
      看着摔门而去的邓典东,裴站长清了清嗓子说到:“同志们,我想事情的真相你们也清楚了。不管你们怎么想,在这里我表明我的态度:首先我认为大厨的出发点是好的,只不过是操作上有欠缺,但这也是出于无奈嘛;其次,这段时间,站上最辛苦劳累的人就是大厨了,一个人要保障全站八十多人的伙食,还要主动为大家想办法弥补新鲜蔬菜的不足,这种精神值得我们每一个人学习,希望大家会后就不要再提了。”众人皆点头称是,裴站长又转脸向医生说到:“我是二军大毕业的,也是一名医生。讲究卫生是必须的,但也要根据实际情况。大厨的做法尽管不妥,但也是采用了相应的措施,这也是因地制宜。我们看问题要看主流,不要无端地把问题夸大,毕竟没有谁扛着显微镜过日子,你这样说不仅打击了别人的积极性,同时也不利于团结。”
      在邓典东看来,世间的事情就是这样奇妙,典型的软欺硬怕,你越是撂狠,越没有人去掂记你招惹你。自从“马桶”事件以后,医生在一年的越冬生活中,对这位大厨所做所为,再也没发表过任何意见。其实,他并不知道在这背后,裴站长为他做了大量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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