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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北头住着王家，王世龙的爷爷王宝山，是本村的大地主。如今已是花甲之年了，花白的头发由脑门向后齐刷刷的梳着，一双眼睛大而无神，文革时没少遭罪，成了个病秧子，早先住过几次医院，掏空了家底，却总不见好，每况愈下，老婆六年前就撒手人寰了。一儿一女，儿子王有财，从前过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又不谙农事，整天游手好闲，娶了个媳妇也改嫁了，又不善于打理，邋里邋遢 ，日子过得很是惨淡！女儿王翠花，是本村的大美女，自从嫁给为人豪爽、勤快、强壮的郑三炮，没少周济娘家。以后的这些年全靠王世龙一个人苦苦地支着！有时，左邻右舍实在看不下去了，也会偶尔伸把手：断炊的时候送点玉米面啦；农忙的时候，帮着种种地除除草啦！总之，还是三炮两口子过来的勤！
昨天晚饭后，世龙往锅里倒了一瓢水，给灶膛里添一把柴火，就到东屋陪躺在炕上的爷爷：“爷爷，好点没？”“唉，好点了。”细微的声音从没有底气微微开启的嘴缝里勉强抿了出来，“你爸不争气，难为你了！”老人家昏花的老眼浸满了泪水。世龙的鼻子陡然一酸，带着哭腔：“不怕！不怕！爷爷，爷爷，爸爸不养你，我养你！”说完，扭过脸去抹着泪水！“好孙子，睡吧！”老人家强忍着病痛的折磨，痛苦却又很安详地闭上双眼睡了。世龙给爷爷抻了抻被角也依偎在爷爷身边睡了。
一个不幸的家庭，总要有一个人站起来维持生活的平稳，一旦出了事便会有大厦将倾的感觉！尽管爷爷病病殃殃，但在这个家庭里，爷爷可是世龙唯一的寄托啊！
第二天清晨，世龙正在屋外熬稀粥，东屋爷爷比往常更加剧烈的咳嗽声传了出来，世龙预感的不妙，赶紧冲进屋里，爷爷的头探出炕沿使劲地咳着，上气不接下气地喘着，每每这个时候，世龙都要把着着爷爷的肩膀给他捶背：“爷爷，又咳了？”过一会，世龙将爷爷慢慢地扶起，让爷爷侧躺在炕上：“爷爷，好点没？”爷爷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世龙立刻到西屋去喊正在昏睡的王有财：“爸爸，爸爸！爷爷不会说话了！”王有财翻了个身又呼呼地睡过去了，无奈，世龙哭喊着回到爷爷身边，爷爷见世龙回来，将脑袋稍稍仰起，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墙壁上镜框，“是喊姑姑回来吗？”世龙擦干眼泪。爷爷闭了一下眼睛。世龙转身跑了出去。
周家可就热闹了，两个孩子“哇哇”哭着，世龙扶着翠花哭喊着：“姑姑！姑姑！醒醒！醒醒！”哭喊声引来了本村许多女人们，七手八脚地将翠花搀扶到当院里的干草堆边靠着，小玉和大红也从屋里跑了出来了：“秀娟，翠花晕过去了！”屋里立刻传出：“掐人中！掐人中啊！”“人中在哪啊？”“鼻子底下！鼻子底下！”女人们手忙脚乱起来！
这时周家大门外进来一个人，吴玉山，龙头村村长，一米八的大个子，黝黑的脸膛，浓眉毛，大眼睛，精明干练，一身朴实的衣裤，很干净，龙头村德高望重的人物，秀娟的丈夫。全村谁家有大事小情，全靠他张罗，一个儿子，四个闺女。他要去县里公干，路过周家，这不就进来了：“来，我瞅瞅！”吴玉山蹲下腰去，一手托着翠花的头，一只手指掐着翠花的人中，不一会翠花就缓过气来了，“哎呀”了一声，猛地睁开了双眼：“巧兰生了没？世龙，爷爷怎么样了？世龙呢？”“姑姑，我在这呢。”世龙哭丧着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