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太爷回到院子里,坐在方桌边上抽着旱烟,脸对着大门口,尽管离河边很远,但依稀能够听见河水哗哗响声。
不久,孩子们一窝蜂地回来了,周老太爷板着脸:“你们都站好了!”周老太爷抽了一口旱烟,“天啸,你先把天江和玉林东屋那儿去睡觉!一会有事和你们说!”天啸照做了。
天啸、翠环、天海按照大小站成一排,身后留下一排长长的月影,面向周老太爷默不作声,周老太爷沉思了一会:“今儿你吴大叔去县里公干,说是要征兵了,我寻思着,让天啸去!”周老太爷端起碗来喝了一口水,“翠环,从明天起别上学了,帮着干点家务!女孩子家家的,会写自己名字就得,念书也没啥用!有啥意见就说话!”
天啸低着头:“爸,要不我也留下来帮家里干活吧!我知道您不容易,大哥也不容易!我不想上学,也不想当兵!”
“咱村就四个名额,你不去有的是人去,再说了,”周老太爷将烟袋放进嘴里,吸了一口,吐了一口烟,“部队锻炼人,干好了兴许提个干啥的!”
天啸依然低着头:“听您的”
翠环噘着嘴,看着拴在院里的那头奶羊低头吃着青草,一百个不情愿!但是没敢说话!
此时,鸡鸭都已经进窝了,猪圈里半大的猪打着呼噜!
“翠环,看你那嘴撅的,能拴住一头驴了!就这么定了!”周老太爷的话不容置疑!
天海自从站在那里,就一直低着头看自己脚上那双露了脚指头的鞋,时不时地用大脚趾往外顶:“爸,看看我这鞋,都快长犄角了!同学们老笑话我!都说了好几回了,也没人管我!”
“回头,我跟你妈说,给你做双新的!只要你好好学习!你看你大哥,都端上了公家的饭碗了,月月发工资!”周老太爷苦口相劝着!
“行吧,只要有新鞋穿,一准好好学习!”天海拍着胸脯说。
“天不早了,今晚你们哥三去西屋住,东屋挤不下了!”
翠环“哼”了一声,跺了一下脚,噘着嘴和哥哥弟弟去西屋睡觉了!周老太爷抽会烟,也奔了东屋。
东屋炕头这边睡着刚出生的孩子,炕梢那边挨肩睡着天江和玉林,周氏躺在孩子们中间。周老太爷脱了衣服就挨着玉林睡下,刚闭上眼睛,周氏翘起脑袋:“我说他爸,给孩子起个名字吧!”“就叫天河吧!睡吧!困死了!”说完打起了呼噜!
这会儿,县医院灯火通明。
“哇—”病房里巧兰的孩子哭了,“快看看,是不是尿了!”巧兰在病床上靠着墙坐着,冲着刚打回热水的天顺喊。
天顺急忙赶过去,掀开小被子:“没尿,怕是饿了!”天顺把孩子抱起来放进巧兰的怀里。幸好爸爸临走时给留下些羊奶,我去热热!”说完,拿起后晌在商店里新买玻璃奶瓶,把羊奶全倒进奶瓶里,往脸盆里倒了些热水,将奶瓶放进去!
“不用了,后晌我就觉得这里好涨,怕是下奶了!我试一下!”说完撩起衣襟,把奶头塞进孩子的嘴里!“你还记得不,生玉林那会,妈没奶,天江可没少吃我的奶呢!”孩子在巧兰的怀里安静了下来!
“说起这事,您老人家可算是周家一等一的大功臣呢!”天顺咽了一下口水,坐到了病床的边上,“自打你嫁到我们周家,里里外外没少操心!和我妈也没闹过半红脸,我妈背地里没少夸你呢!”说完,眼睛花似的看着郑巧兰!
“傻样!”巧兰抿嘴笑了,“那是咱妈!对了,我给天海做了双新鞋,在西屋板柜里放着呢,这不,还没来得及给他,就到医院来了,赶明你回去给他换上!”
“哟,羊奶该热好了,我给你拿来!”说完,天顺把羊奶倒进了塑料杯子里端给巧兰!
“拿走!拿走!怪腥的!你喝!你喝!”巧兰偏着脸!
“好!好!好!我全都把它喝喽!”一仰脖咕噔咕噔两口就喝没了!
巧兰将孩子掉过来喂了一会,把孩子放在床上,盖好了被子,也躺下了,“天顺,给孩子起个名字吧!”
“老大叫玉林,老二就叫宇林吧!宇宙的‘宇’!”天顺不加思索!
“天顺,你说县里多好啊,都通上电了,多亮堂啊!”巧兰羡慕地说。
“咱村离县城近,听说过些日子就给咱村拉电!睡吧,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你也睡!”
三炮和翠花见王宝山好多了,告个别,要去县里看闺女,三炮多嘱咐了几句,翠花已经走远了,就遇见了本村的吴老拐,他是个光棍,见着翠花荡起一脸邪念:“我说翠花,打扮这么漂亮,干嘛去?啊?干嘛去?”说完色眯眯地盯着翠花起伏的前胸,吓得翠花直喊:“别过来!别过来!”见三炮怒气冲冲地向他走来,一瘸一拐地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