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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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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05/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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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长篇小说连载《再到吴起镇》》连载

第二章 百年美味传承 羊肉饸饹剁荞面 (中)

——天易

虽说贺师用了一个小时打电话叫他几个朋友吃饭,从挂断电话到陆续到来,仅用了十来分钟,电话里老管推三阻四,说的最久,却是来的最快的一个。

人还没走进来,粗犷的声音先传进来,正常人推门呢,两只手轻轻地推开两扇门,从中间进来。老管用右手一把推开右扇门,或许是用力过猛,门又反弹回去,他下意识的用右臂一下把门夯死,硬是从敞开一半的门里塞进来,看了一眼贺师,又看了一眼我,直接坐在炕上。我特意低下头看他是否穿着鞋,结果出乎我的意料,我是看着他直径从门外走进来,门离炕的距离用成人的步子走,三步就能走到炕沿,不曾见得他低头弯腰拖鞋,那么鞋是怎么脱掉的呢?我猜想最符合科学依据的应该是边走边用脚后跟脱了。

依据拖鞋的麻利劲儿,我大胆的推断老管和贺师是同学关系,不敢说是同班同学,至少一个学校毕业的。

在看老管,左腿盘着右腿压在炕垫上,屁股压在两条腿上,爬在小方桌上,看着贺师,边发烟边问贺师:“今天这顿谁出钱?”

贺师不慌不忙地接过烟,回了句:“长腿还在来的路上,你问这么早干啥了?”

老管紧接着给我递过来一根烟,看着贺师说:“要想让长腿出钱,得把他喝热了,那家伙酒一上头,愣仗义愣仗义。”

贺师笑着说:“上次叫你,你没来,长腿一哈喝高兴蓝,带我去洗脚,298的套餐,啥都有。”

老管用羡慕的眼神看着贺师问:“力度咋个?长得俊吧?身材拘劲着吧?”

贺师一脸丧气的说道:“哎,别提蓝,我两都说好时间地点蓝,倒霉婆姨发来视频,我正给婆姨说谎迟些回去噻,长腿那个愣种子在跟前给另一个人打电话说一起去洗脚,对方问谁,他说还有我,一哈让婆姨听见蓝,脚没洗成,回去挨了一顿骂。”

在贺师和老管谈笑之际,门被轻轻推开,老管回过身一看,连忙移到方桌右侧,说道:“哎吆,到底是我长腿哥,说曹操曹操就到,老贺刚还夸你着了,你当来蓝。赶紧上炕,坐。”

长腿半坐在炕沿上,一边解开鞋带一边笑着问老管:“你看老贺那一口瓷白的黄牙,哪里像象牙了?又骂我啥来?”

贺师大笑着对长腿说:“你听妻管严杵念子瞎(ha)杵了,他就问我,你咋还不来,是不是婆姨不让来。”

长腿坐在炕上,拽着老管的胳膊,佯装要打的说道:“谁妻管严?还有你妻管严 严重了?你不严都对不起你的姓。”

贺师和长腿一阵大笑,只有老管勉强做笑。

我坐一旁听长腿说完,暗想:“噢,原来老管姓yan,可是那个yan呢?”想到这,我指着对面的老管,小声地问贺师:“这位老哥姓yan,是那个yan?”

贺师笑着说:“门里有三个杠杠那个闫。”

我又指着左边的长腿,问贺师:“那,这位老哥一定姓常了,对吧?”

我刚说完,老管顿时发出报复性的大笑,边笑边拍着长腿的大腿,贺师也笑的靠在墙上,笑完后对我说:“你说对了一半,他不姓常,但他外家姓常,就是你们南方人说的外公,还有,你看他那两条大长腿,像不像长腿蚊(meng)子?”

我不解的问贺师:“蚊(meng)子是啥?”

贺师正要说,老管抢先说道:“就是蚊(wen)子,我们这边都叫蚊(meng)子。”

我兴致勃勃地对他们说道:“我这才知道,原来蚊子在陕北还有另一种叫法,听上去蚊(meng)子比蚊(wen)子战斗力更强一些。”

贺师指着长腿对我说道:“他的战斗力就可猛了,喝猛酒厉害,三瓶啤酒也就眨眼的功夫,今晚你把这怂照的牢牢的,这怂自己喝好了一哈就跑蓝。”

我不解的问贺师:“为啥要跑。”

老管打趣的说道:“腿长啊,越跑腿越长,腿越长越跑的快。”

老管和贺师相互看着对方,不停的笑。尤其老管,从他的笑声能听出是发自肺腑的笑。

侧头再看长腿,他半笑半恼的看着手机,不说话。

我在老管和贺师的感染下,也忍不住掩口而笑。

长腿依旧看着手机,慢声的说道:“笑笑行蓝昂,提外家过分了。”

众人这才作罢。

老管故意推了一把贺师问道:“哎,对了,你那会电话里不是说,有人来拿酒和菜了么,咋没见着东西,是不是走的太快,丢球蓝?”

贺师给老管使了个眼神,(意思差不多行了,不要再开玩笑)随后看着长腿说:“嗨,对面看手机的那个朋友,你拿的东西了?”

长腿抬头说:“噢,我进来前去了一趟厕所,放前台了,我去拿。”

贺师摆手低声对长腿说:“不用”然后大声对着门外喊:“服务员。”

服务生应声推门走进来,站在地上问:“您好,请问有什么需要服务的吗?”

贺师挥舞着手臂对服务生说:“我们在前台放了点儿酒和菜,你帮忙给咱拿过来昂。”

服务生礼貌的回道:“好的,请稍等。”随后双手轻轻地合住两扇门,退出房间。

老管问贺师:“咱来人家饭店,吃喝都自己带,球都不点,干噌人家炕了昂?咱三个咋个来都好着了,这不是还有你朋友了,你咋个不点个饭店特色(sei)?”

贺师不屑地看了一眼老管,说道:“悄点昂,我还不知道干啥,你就说你吾逼嘴紧蓝。正问的不问。”

老管不解的问贺师:“啥正问的不问?”

贺师回:“你刚进门口第一句问我啥?”

老管回:“我早忘球蓝。”

贺师佯装着挠头,说道:“咋个啥钱来,我也忘记蓝。”

贺师一边说一边给老管使眼色,老管瞬间领会,连忙推了推身边的长腿问:“哎,今天这顿钱谁出了?老贺让我问你了。”

长腿放下手机,笑着说:“今天这顿昂”

老管满怀期待的看着长腿,连忙的回道:“昂。”

长腿接着说:“今天这顿,我要是出这个钱,我就跟外家人姓也,我把酒带上,菜带上,你两把我再笑上,我痒(niao)的跳了?我一个人在家喝,它不香吗?”

这时,贺师用安慰的口气说道:“行蓝,行蓝,谁也没让你出么,你看你急啥了?老管的意思是咱三个常在一起,你常出钱,这次不能让你再出了么。”

长腿瞟了一眼贺师,说道:“你也悄悄点,你看看你那姓,贺(huo),就像个搅屎的棍子一样,左右和(huo)稀泥。”

贺师一阵哈哈大笑,接着对门外喊道:“服务员,上菜。”

服务生拿着菜单走进来,轻轻的放在方桌中间。贺师一把接过来,放我跟前,对我说:“给,兄弟,你就随便指,来我们吴起,不要怕生,拉(拉话)起都是亲戚。

随后指了指长腿,对我说:“看见对面这位没?虽然我们是从小到大的同学,拉起他还是我亲亲 亲姑舅侄儿。还有我旁边这……”

长腿马上打断贺师的话,训斥道:“你给老子差不多行蓝昂,要真拉起我还是达了。”(达:陕北方言,一般对父亲的称呼)

此刻,老管已经笑的合不拢嘴。

贺师无趣的说:“好蓝,好蓝,光顾愣开玩笑了,还没给你们介绍我这位朋友。”他指着我对着老管和长腿继续说道:“这是我上次哈延安送我女子上学,回来顺路拉的从深圳过来咱吴起串的,别看人家年轻,懂得人情门户,好娃娃。一哈都给我招呼的好好的。”

老管和长腿不约而同的会意点头。这是他三个进到这个包间第一次达成统一意见,看上去那么的默契,像是已经商量好的,可是我又找不出实质性证据。果然,在后来喝酒过程中,这一猜测得到了验证。

我拿着菜单左右翻看,一时间不知道点什么,点贵了不合适,贺师每天跑车那么辛苦,挣不了多少钱,点便宜了,吃不到地方特色。最后还是一个菜没点,把菜单交给贺师,“贺师,要不你点吧,我也第一次吃,不知道点什么好,你随便点点下酒菜就行。”

贺师大概看出了我的顾虑,一把接过菜单,这时间服务生也把长腿带来的酒贺菜端上桌来。

酒是用方形纸盒包装,酒盒从下到上的五分之一开封口用红色布条缠绕,设计之初,可能想到方便用手提拿,五分之一居中印有数字6”的防伪标识,酒盒下边的五分之四前后面左右居中印有“中国名酒”字样,在前后面最显眼的地方印有“西凤酒”毛笔体字样,摸上去有凸感,酒名下边是“六年陈酿”字样,最底下的落款写的是“酒精度45%Vol,净含量500mL,陕西西凤酒股份有限公司。”

贺师指着酒对我说: “这是我们陕西很有名的酒,别看它只有6年陈酿,区区一百六十块钱,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它是酒中的外家人,是多数人家婚丧嫁娶上必备的良酒,度数也不高,喝完第二天不头疼。”

他说着,我拿着酒盒左右端详。

服务生接着又端上来一盘菜,说是菜,应该是我分不清它到底是肉还是菜。颜色黝黑,形状呈圆,薄厚均匀,看起来炒焦,吃起来柔软,细嚼一通,口中略有腥味,倒不是海鲜的那种腥,而是血腥味。

贺师看见我呲着牙为难的吃着,顿时得意的笑道:“知道这是啥吧?”

我摇了摇头,示意不知。

他夹起一块,自豪的说道:“这是我们陕北有名的小吃,它是用猪血、猪肠做制。把宰猪时的鲜猪血接下,加入葱花、荞面、调料,搅和成糊状,灌人洗净的猪肠内蒸熟即成,食用或热或炒,因为是把佐料灌进猪大肠,因此得名‘猪灌肠’。”

我咧着嘴回道:“我说怎么吃着有股血腥味。”

老管笑着说:“要么咋说你是外地人了,吃这玩意要蘸蒜泥的。”

在老管的提示下,我又夹起一块,放在旁边盛有蒜泥的小蝶里,来回涂抹,放进嘴里咀嚼,蒜泥和腥味的冲撞,在荞面蛋白质的调和下重新组合,不亚于吃肉香,还没等到上一块完全咽下,不由得又想咀嚼下一块。

或许是我头一次吃如此奇特的小吃,禁不住一口接着一口,把坐在一旁的贺师、老管、长腿看的也连忙拿起筷子,夹起就往嘴里噻,也顾不得蘸蒜泥,本来就不多猪灌肠,哪里经得住四个大男人这番吃,没一会便清了盘。

老管最先放下筷子,抬起右手朝嘴上左一擦右一抹,抹完后左右手合起来来回的搓,见没搓干,顺势摸在袜子上。

贺师见状,指着老管说道:“你咋这么个脏种子来,桌子上有纸你不擦,把你达脑摸袜子上?”

老管低头指着贺师的袜子,笑着说:“猪黑不要笑老鸦,我就是再摸,它也是一个色的,还说别人,则看你那袜子,满共两只,一只一个颜色,看颜色那只不像你婆姨的袜子么。”

我边听着老管数落贺师边笑,贺师听挖也低下头看他的袜子,

这时,长腿轻轻拉了一下老管,阴笑的问道:“你咋能知道老贺婆姨袜子啥颜色来?”

说者无意听着有心,长腿一语点醒梦中人,贺师瞬间抬头看着老管,责问道:“我说最近那个愣婆姨光给你点赞,你两是不是背着我干啥来?”

老管听完立马往后坐了好远,指着贺师,骂道:“你就像那狗,人家说 ‘嗖’,你当上来咬人来蓝。”

众人一阵大笑,由于他们讲的快,我并没有全听懂,不过从他们笑的表情,大抵也猜出些,出于男人本性,也跟着会意的大笑。

贺师打了圆场,笑着说:“好蓝,不愣说蓝,我给咱点菜,早喝早醒,明天还要出车。”说完,拿起菜单对服务生说道:“美女,你看这么个,今天我们呢,酒自备,不是我们舍不得花钱买你们酒,主要是我们本身也是喝酒人,走哪都喜欢自己带,家里别的不多,就剩下酒了,我这朋友大老远过来,我们也不点了, 你给咱上几道你们店里的特色(sei)硬菜,好吧?”

服务生会意的微笑说道:“好的,我们羊肉馆主卖羊肉、羊头、羊杂,您要点那个?”

贺师大手一挥的说道:“好球蓝,我们也不点蓝,你就把刚才你说的这些羊系列给我们样数上一道,我们边吃边喝,喝完再给我来点粗粮,像什么米儿面、油馍馍就行蓝昂。给咱可起麻擦些。”

服务生拿回菜单,轻声说道:“好的,您稍等。”说完退出房间。

服务生前脚走,后脚贺师和长腿头冲着头,贺师问:“长腿,你家再有酒不蓝,我家愣婆姨最近管的不让我喝酒,把酒藏起来蓝,我找不到。”

“不瞒你说,我婆姨虽然不管我喝酒,我酒肉朋友多,前段时间买的一箱子,被我造的就剩下这一瓶蓝。”长腿指着桌子上的白酒。

这时,老管轻蔑的看着贺师和长腿,不屑的说道:“看你吾两个怂势子,平时骂我妻管严长妻管严短,牛逼吹的一字不乱,不是家里有酒么?这会没了?我家里其他不多,就酒多,婆姨听见我喝酒,往死骂了,就这,咱家里最不缺就是酒,咋个,这哈知道我的家庭地位蓝吧,等着,我让我婆姨送来一瓶。”

长腿连忙打劝道:“好蓝,你也不要没爷爷庙上放光,你婆姨啥人,我们可能不知道,你是啥人,我和老贺很清楚, 没酒咱在前台买,不要大晚上,因为酒,你两淘气。”

老管听完长腿一顿劝,反而更加坚定了他的决定,马上拿起手机,一边拨电话一边用手挡着说:“听我安排就行蓝,不信给你们按免提。”

说时迟那时快,那头电话接起,老管婆姨喊道:“喂,让你给我买点夜宵,人掉进坑里蓝是吧,死哪去了?”

老管顿时猫着头,用最硬的语气说着最软的话:“哎呀,你急啥了嘛,人多的,买敢有个过程了么,对了,两个娃娃都睡了吧?”

老管婆姨吼道:“听你的话音,娃娃离开你吾睡不着是吧?从小到大你哄过几回,哪一回不是睡的像个死猪,你是不是又和你那些日八歘同学喝酒着了?我给你说昂, 你以后少喝那群人瞎(ha)混,球名堂混不出来,就知道吹牛,你说你们不吹牛能死吧?你赶紧往回来死昂,再给你半个小时,回不来以后和你那些达过活去。”

Duang的一声就把电话挂了。贺师看着长腿,长腿看着贺师,当时的气氛异常尴尬。

老管缓缓抬起头看着贺师和长腿,还是贺师反应快,连忙从兜里拿出一根烟,递给长腿,说道:“尝一哈我网上买的烟,不贵,还能抽出来华子味儿。”

长腿也配合的说道:“是吧,我看看,哎呀,这烟,光看就知道华子味儿。”

老管又神情的看着我,一下把我看慌了, 实在没招,急忙拉一一下贺师,说道:“贺师,我手机快没电了,你有充电器吗?”

贺师也默契的配合,说道:“哎吆,我走的匆忙,也忘记带了,长腿,给咱叫一下服务员 ,拿个充钱器。一会手机关机付不了帐了。”

老管左看看右看看,拍了一下桌子,说道:“都她娘的别装了,谁家里没有个愣婆姨,让我看这个岁杂儿子去。”说完,猛然起身,下炕找鞋。

长腿急忙拉住老管,劝说道:“你看你,男人家的,大气点,婆姨女子家,有嘴没心,敢是担心你了么,说让人家说去,你还火气大的,回家干啥也?有意思吧,这样以后怎么叫你喝酒?”

老管挣脱开长腿的手,一边扣鞋一边抱怨的说道:“回家?我现回家,她那个愣妈敢把我撕活了吧?我到前台买酒也。”

说完用力把门拽开摔在墙上,夺门而出,直径走向前台,由于力的惯性,门反弹回去自动闭合住。

听见门外没有了动静,贺师和长腿瞬间大笑,差点没笑的岔过气。

笑完,贺师对我解释道:“你不要见怪昂,我们这边人呢,性格就这样,夫妻之间不像你们南方人那般浪漫,什么情什么爱的,婚后平庸又平凡,两口子拌嘴是常有的事,都是为对方好,只不过好言相劝已经都听得不够了,只能换个口味儿,全当是听个新鲜。”

我也应景的回道:“没事,能理解,我们那边也类似这样说,只是表达的方式不同,地域差异罢了。”

正说之际,老管一把推开门,怀里抱着一瓶酒,身后还跟着一位女士,哈哈大笑的说道:“各位老弟,看看我给你们带来一位大酒量美女,两个我都喝不过一个她。”

长腿回过身,上下打量了一番进门的女士,对着老管说:“你得是按身高论酒量吧?”

众人一阵欢笑,老管推了一下长腿,贺师招手,示意美女上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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