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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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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06/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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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线城市》连载

第一十八章

魏道被打受伤养伤期间,李强因为不知道一直没有来看望。石美丽打李强学校门卫电话找他,门卫说李强去他女朋友家没回来,回来了一定第一时间告知。

李强女朋友家说是城乡结合部,其实还是很远。从马桥坐一个多小时公交车到顾村镇,顾村镇又要倒半个小时公交车,下了车后沿着一条河边的小路行走到一座用水泥板搭就的简易小桥。过了桥就是七八家住户。每一家住户建的都是小三层楼房。过了河第三家就是李强女朋友家了。

李强第一次来女朋友家是学校介绍的老师带了过来的,自那以后。他每次来,女朋友都会推辆自行车在公交车站旁等,李强下车了就骑车带着女友骑回女友家。

李强第一次骑车带着女友是骑得小心翼翼,但越是小心翼翼越紧张,自行车就歪歪扭扭不稳。他女友在自行车后座又害怕摔倒又不敢尖叫,就咬着牙闭着眼,双手不好意思去抱李强,就紧紧抓着后座座架的钢筋。骑到那座简易小桥停下,他女朋友跳下车,手心里全是汗,李强也满是歉意地说:“在河边骑车,这路又窄,有点紧张,吓着你了吧?”

他女朋友脸涨得通红,强作欢笑,竟然挤出一句上海话:“么事情?”

之后随着来的次数频繁,两个人越来越熟悉,女朋友坐在后座先是扯着李强的上衣后摆,左手扶着车架子。再就是双手扯着李强后背衣服,最后是右手抱着李强的腰。两人骑着自行车开始一句话没有,再后来是问几句客套话,最后是你一言我一语说个不停,到最后是李强说了一句什么他女朋友就拿拳头捶他的背。时间长了,只要李强周末不来女朋友家,学校门卫就经常在教工宿舍楼下喊:“李强老师,侬女朋友帝乌(电话)。”

上海是国际化大都市,但是上海的姑娘其实很保守,她们一旦跟那个男子确立了爱情关系,就会死心塌地跟着他。并且占有欲特别强,他会觉得这男的是他的了,就得听她的,家里的主宰地位就绝对是她的。柔情起来似水温柔,吴侬软语能把钢铁般的男人都软化了;强硬起来说一不二,武断专横妙语如珠能把铁血男子镇压得服服帖帖没一点脾气。更何况李强女朋友这种城乡结合部的女子,把土著上海人和现代上海人的性格巧妙结合,把朴实与精明结合。

这暑假里,李强三天两头就往女朋友家跑。所以,就在魏道被陈壮爹打破头这几天,他就来到了女朋友家。不过,现在他的女朋友已是他未婚妻,虽然没有结婚,但是已经领了结婚证,行了婚姻之实,住在了属于他们两个人的房间。只等日后办一次婚礼即可。

未婚妻父亲是个矮个子老实巴交的人,未婚妻母亲打扮得干净利索,一说话就一脸笑。但却是家里的绝对主宰。她虽骨子里看不起外地人,但对这个在公办学校里教书的女婿喜爱有加。都说女婿是半个儿,她是把这个女婿当作了她的亲生儿。李强说要在他们家的地里种点菜。她就说:“哎哟,那多辛苦啊?脏死了。都承包给那些安徽的外地人种了。”李强就说:“你们不种地啊?”她说:“种啥嘛子的叻?村里早就把我们安排在附近的工厂里上班了,五险一金都交,一个月还七八百块钱的工资叻。”

这一次李强来了,一家人就坐在客厅里商量,李强岳母说:“侬看看侬,一天这样来回跑乘公交蛮辛苦的,我跟你爸商量了,给侬买一辆摩托车侬看看可以伐?”

李强说:“那怎么好意思呢?妈,买可以,我自己掏钱,钱不够我找同事借点。”

岳父说:“侬勿要客气,都是自噶宁。阿拉钞票也是侬钞票。一辆摩托车就是六七千块,勿搭嘎。”

未婚妻也说:“自家窝里,明朝就去买了。”说得不容分辩。

李强没想到未婚妻一家对自己的爱这么直接。要是在老家,岳父母都在想方设法地在女婿那里搜刮钱物,哪知道上海的岳父母却不嫌弃自己的贫穷,硬要给自己买摩托车,这是自己目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买一辆摩托车自己起码要不吃不喝七八个月工资才够。于是就满心温暖。

李强说:“既然一家人都这么商量了,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只是不要买太贵的,一般般就可以了。”

岳母说:“哪能一般般哩?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才行。阿拉虽然不是有钞票的人家,但买辆摩托车还是宽松。侬不要担心。明朝囡囡拿着钞票特侬也道起买,侬勿要特四噶古伐古起。吾对待侬尼子一样。好伐?”

虽然李强来上海将近一年,平时在学校上海本地的老师们交流基本上是半上海话半普通话,李强跟他们交流没有什么问题。面对岳母一阵唠叨,他听得云里雾里,但是大致意思就是叫他尽管去买。就赶紧点头说:“好的,好的,我们去买就是了。”

岳父说:“侬摩托车会骑不啦?”

李强说:“换挡那种不会,但是那种踏板的小摩托没问题,学校有的老师有,我经常借来骑。”

岳父说:“换挡的大摩托省油,踏板小摩托耗油一点。”

未婚妻说:“吾觉得还是踏板的小摩托秀气一点,安全一点。街上那些骑大摩托的,风一样横冲直闯,吓死个人了。”

李强就跟未婚妻说:“那我去街上买菜吧?爸妈破费给我买摩托车,我也得亲自下厨表表谢意才是。”

听李强这么说,李强岳父母的脸就笑成了一朵灿烂的花。岳母说:“日后囡囡有依靠哩。听伊拉讲伊拉外地人都是大男子主义,老婆在家里都没有地位,外地人都打老婆的哩。”岳父丢了正在抽的烟,对着李强岳母说说:“李强个小宁老嘎勒伐得了!”

李强听出来岳父母又在夸赞自己了,就推着自行车和未婚妻出了门。

在路上,李强问未婚妻:“我平时来吃饭,妈烧的菜都很清淡。今天我烧菜可以放辣椒不?”

未婚妻说:“我吃倒是没有问题,我上大学那会儿宿舍里就我一个上海的,他们都是四川湖南那边的,跟他们混久了我也可以吃辣椒了。”

李强一听未婚妻上大学的事情,就自惭形秽起来,自己一个中专生,函授了一个大专,大学门都没有进去过。还好选择在私立学校教学,锻炼了自己。不然怎么会混进上海的公办学校。未婚妻一家只知道自己是公办学校老师,也从来没问过我学历。还好这个介绍婚姻的不查学历。他在心里自嘲。

未婚妻见李强不说话,就说:“我不喜欢上海男孩那种娘娘腔,还是喜欢你们外地男孩子。棱角分明,拿得起放得下。”

李强就腾出一只手拉拉未婚妻的手,说:“你在夸我呢?”

未婚妻撇了一下嘴巴,说:“哼,臭美!”

李强就说:“可是你说要吃辣的哈,我晚上就炒一桌子辣菜,到时候爸妈埋怨的话,我就说是你让我做辣菜的,说你想吃辣。”

未婚妻说:“啊,你坏。自己找借口可以吃辣椒了。不过你来我家之后,慢慢地,我们一家人都会跟着吃辣椒了。我最喜欢鱼香肉丝、辣子鸡丁、回锅肉、泡椒猪肝,你会做吗?”

李强说:“你说的都是川菜,我可是陕西的,我们陕西人吃辣椒都是做辣子油,用辣子油蘸着馒头吃哩。你家里爱吃馒头吗?”

未婚妻说:“也吃,但是很少吃,都是吃米饭。偶尔也会在街上买回来几个馒头吃。不好吃。”

李强说:“我会做馒头,自己做的馒头有劲道,有嚼劲,就着一点辣椒和咸菜就可以吃饱了。我还有个嫂子在马桥那里石材厂上班,她还会做锅盔,锅盔你知道吗?”

未婚妻说:“锅盔?勿晓得。你还有个嫂子也在上海?”

李强说:“是啊,原来我们一所学校的同事,她在小学部教数学,我跟她老公在初中部教语文,我们情同手足,所以他们结婚了,我就叫她嫂子。”

李强未婚妻听李强这么一说,结合李强说到的锅盔这个粗犷的食物名词。脑海里就闪现出电视上看到过的陕北农村那种双颊红扑扑的妇女形象来。就说:“我好想见见嫂子啊!”

李强说:“不急,等明天去买了摩托回来,我就拉着你去见他们,去吃他们做的biangbiang面。好吃得很。”

未婚妻说:“啥面?刚才你说的是啥面?怎么写的?”

李强说:“那个字复杂得很,等会儿回来吃晚饭我写给你看。biangbiang面。哈哈哈。”

未婚妻就说:“听都没听说过,你不会糊弄我吧?以后啥时候我要去老家看看,太神秘了,啥都那么奇怪。”

李强说:“我老家有惊天地泣鬼神的秦腔,我们的秦腔不像你们这里的沪剧,软绵绵咿咿呀呀像催眠曲。我们的秦是使吼出来。一嗓子可以把楼都震抖。我们那里还有流传几千年的土埙,用嘴吹起来悠扬婉转,听得人愁肠百结黯然神伤。”

未婚妻说:“你们那里是古都嘛,当然有文化了,路遥贾平凹陈忠实张艺谋都是你们那里的。你们那目不识字的人说话怕都之乎者也哟?”

李强说:“还真的是这样,我老家有个郎中,没上过学,可是他的针灸技术不亚于那些科班出身的中医院医生,穴位拿捏准确,针到病除,可神奇了。”

李强忽然转了一个话题:“你说你大专文凭,怎么不找一个上海本地男孩,怎么就相中我了?仅仅因为我是公办老师吗?”

未婚妻说:“这是一方面,主要是我爸妈要求以后的孩子得跟着我姓。但是上海大部分家庭都是独生子女,本地男孩也不愿意这样跟着妈妈姓。为了父母亲,我就愿意他们给我介绍优秀的外地男青年。这不正好遇到你了吗?缘分!你多好啊,那些上海男孩差你差远了。”

李强说:“那就生个双胞胎,一个跟你姓一个跟我姓。哈哈。”

未婚妻捶了一下李强,说:“听说你们那边山区躲计划生育,有的生六七个孩子,没有男孩还继续生,对不?”

李强说:“对的,传宗接代观念导致的,政府催做节育手术的工作队把超生农户家房子砸了,家畜没收了也不顶事,还继续生,一定要生出个儿子才罢休。还发生有一个脾气暴躁的农民因为超生,家里房子被砸了,气不过,身上捆着炸药与计划生育工作队同归于尽的惨剧。”

未婚妻就瞪大眼睛惊讶得不得了。说:“还有这种事?你说干嘛要计划生育啊?爱生就生呗,生下来自己养活又不要国家分担,适者生存嘛。个人生孩子都要计划,这是不是有点太过了。”

李强说:“谁知道呢?反正就是政策。不过,有时候去南京路步行街,站在那个天桥上看密密麻麻蠕动着的人流,觉得计划生育政策还是有道理的。我们当老师的,发现生二胎立马开除公职。我们可不敢生。不过老家那些有钱人,拿钱开后门也偷偷摸摸生的,生了还有户口,不像农民生了几个孩子,除了第一二个孩子有户口外,其他的孩子都是黑户。就是那些孩子是计划外招生的,即使生下来,却没有户口。”

两人越谈越投机,说说笑笑到了菜市场,买回了做晚饭的各种食材。回到家就在厨房里忙活起来。两个年轻人合作烧制了六菜一汤,均以不辣或者微辣为主。等到岳父母下班回到家,一桌丰盛的菜肴已经摆上了餐桌。岳母看到一桌子菜,就笑得像个孩子一样,连连说:“适宜哩,吾享福哩。”岳父就拿起桌子上的座机打起电话来。

不久,就来了一男两女。李强订婚的时候见过,男的是未婚妻舅舅,两个女儿的一个是舅妈,一个是小姑姑。

一家人落座,舅妈对着小姑姑说:“这外地人真的老鸾哩,知书达理教书育人还会做饭。勿得了。”

小姑姑说:“嘎学堂里教书的外地人跟其他的外地人就是勿一样,结棍。”

岳母说:“一开始晨光吾听到个宁是外地人,吾也不大愿意,心里是七上八下,现在看来跟平时见到的外地人不搭嘎,适意嘞。”

舅舅是走南闯北见过世面的人,说:“大噶亲句一道切顿饭,侬勿要一口一个外地人,外地人有好的外地人勿好的外地人,坐井观天。上海人是把北京来的人都叫乡屋里来的乡下人。来上海的优秀外地人越来越多,上海的明朝还要指望这些外地人。”

李强听舅舅这么说,赶紧端了酒杯去敬酒。说:“外地人来上海谋生定居,就是新上海人,一家人。不要只看到外地人身上的缺点,也要多看看外地人身上的优点。以后大家聊天尽量不要说外地人怎么怎么,大家都不容易。”

未婚妻听李强话里有话,就说:“你们看他才来不到一年时间,不也融进了上海人生活了吗?上海学生和家长喜欢,同事领导喜欢。”

听未婚妻这么一说,李强向她投去感激的目光。但他心里升腾起淡淡的悲哀,他为了得到学生和家长们的喜欢,付出了超乎本地老师的工作精力。疲累了没人诉说。他为了得到同事领导喜欢,常常收敛锐气,违心地迎合他们,假装跟他们有共同爱好,跟他们一起抽烟喝酒,一起打麻将。如今,到了上海郊区这个陌生的家庭,自己要得到他们的喜欢,又得改变自己多少的业余爱好,又得磨去自己青春岁月最后的棱角。变得为了迎合而庸庸碌碌,苟且一生。看着眼前几个地道上海人叽叽呱呱说着自己半懂不懂的上海话,而且这几个上海人以后就是自己的家人和亲戚,自己就将跟他们生活一辈子,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中开始自己全新的人生,自己能改变他们吗?那是不可能的,他们永远也吃不惯油辣子,永远不愿意做锅盔和手擀面片。生养自己的陕西关中就成了他乡,上海倒成了自己的故乡。

第二天,李强和未婚妻就拿着岳母给的六千元钱到摩托车行买摩托。

李强带着未婚妻径直到了铃木踏板摩托车展示处,选了一款2000多块钱的铃木拓本小木兰。未婚妻就说:“爸妈让你买换挡省油的大摩托呢?不听话啊?”

李强说:“是谁说的小木兰骑起来安全的?我听父母的还是听老婆的?哈哈。”

未婚妻就拧了一下李强的胳膊,说:“嘴贫。”

李强说:“爸妈上班挣点钱不容易,能省就省点。而且学校大多数的老师骑的都是小木兰,我整个大摩托骑着太显眼太招摇不好。”

办好小木兰所有手续,李强就骑着小木兰带着未婚妻一路欢腾朝家驶去。到了家中,岳父母看到买回来的是小木兰,没说什么,只是在未婚妻把剩下的钱给父母的时候。岳母就说:“勿要叻。侬拿去一人买一部手机,现在的年轻人都流行买手机。”

未婚妻见母亲执意不要,就把钱收了起来。说:“妈妈的钱就是我的钱了,我们一定遵命去买手机。”然后转身问李强:“买什么手机好叻,我好久就想买一部手机了。”

李强说:“摩托罗拉L2000和爱立信T39MC都不错,都是新上市的,电视台广告满天飞。男性比较喜欢用摩托罗拉,你们女孩子用爱立信比较秀气一些,而且爱立信翻盖儿看起来也比较时尚。”

未婚妻就说:“好吧,我俩都买爱立信,贵不贵啊?”

李强说:“那天我路过手机店问过,一部好像七百多块钱。”

未婚妻就伸了一下舌头说:“妈呀,差不多一个月的工资了。不买了吧?存起来。”

李强说:“也行,我们都在单位里上班,又没有什么生意业务上的往来,买部手机接电话打电话发短信息都要钱,买得起养不起哟。”

岳母就唠叨:“拿有撒好嘟噜素额啦,勿要特四噶古伐古起。去买去买。”

未婚妻就冲因为听不懂岳母话而一脸蒙圈的李强笑笑,说:“好吧,我们去买,不然老妈嫌弃我们跟不上时代潮流叻。”

二人又骑着小木兰去买手机,在手机店选了爱立信T39MC机型,未婚妻是白色的机型,李强是蓝色机型。买好手机办好卡等手续又花去将近一千六百元。李强还特意买了装爱立信手机的皮套子,将皮套子穿在皮带上挂在腰右侧,方便拿取。也给未婚妻买了一个挂在脖颈上的手机布套子。

出了手机店,李强用手机给岳母打电话。接通电话后,李强说:“妈,我们又花了一千六买了两部手机,感觉花的是您的血汗钱,有点不好意思啊。”

岳母在电话中说:“勿要噜素,好好对囡囡就可以了。”

李强说:“你放心好了,我就是您亲儿子。晚饭我们就不回家了,我带着妹妹去大场见见我的哥和嫂子。”

挂了电话,李强小心翼翼地把手机装进皮套子,又骑着小木兰拉着未婚妻朝马桥太姥山石材厂驶去。

到了太姥山石材厂门口,李强透过石材厂办公室的大玻璃窗看到了石美丽正在忙着什么,就摁小木兰的喇叭。石美丽听到喇叭声看到了李强,就放下手里的活儿出来。满脸笑容地喊:“李老师,正找你呢?你是见色亲友啊,有了女朋友就忘了我们了。”

李强和未婚妻赶紧下车,说:“嫂子,哪敢啊,我岳父母让我去买摩托,你看,这不是上午才买的小木兰吗?还买了手机呢,等会儿把手机号码告诉你,以后我到哪儿你都可以打我手机找到我了。”

石美丽看着李强的小木兰和手机,羡慕地说:“哎哟,真是有钱人啊,羡慕死我了。”然后看着李强未婚妻说:“这位就是弟妹吧?”

李强就赶紧介绍说:“对的,这就是我未婚妻,叫洪源。”然后又对着未婚妻洪源说:“这位就是我给你提起过的嫂子石美丽老师,在这里当会计。”

洪源没想到石美丽长相跟她的名字一样美丽,完全颠覆了之前她认为的陕北大嫂的样子,在这位姿态优雅恍若天仙的陕西嫂子跟前,自己倒自惭形秽起来,讷讷地打招呼:“嫂子,你好。”

石美丽看着眼前这位眉清目秀,圆盘子脸,皮肤白皙,身材微胖但是个子高挑的上海女子,觉得很亲切。就说:“哎哟,上海妹子皮肤真好啊,天生丽质呢,标准的江南美女嘞。快请进来坐。”

二人随石美丽进办公室坐定,石美丽就给二人倒水。李强说:“不麻烦嫂子了,不渴。刚才你说正找我呢,什么事情吗?”

石美丽就把陈壮调戏小侯并不听劝告打人,陈壮爹把魏道头打破等告诉了李强。李强就说:“哎哟,这么大的事情我怎能袖手旁观?并且事情过去了这么几天还没去看望魏哥,实在是罪过罪过。看来买这个手机真的很有必要。我得赶紧去看魏哥了,嫂子你给生哥说一声,我就不上去打招呼了。”说着就拉着洪源往外走。

石美丽对李强说:“你魏哥没什么大事情的,前天我们去看他,他还不知道跑到哪里去玩去了,我们等了半天不见他回来我们就走了。昨天正要去看他,结果钱会计从他那里回来说他没事情,我们也没去看望。你先去,我等会儿跟你生哥一起来。”

李强就边启动小木兰边说:“好的,嫂子,我顺道买点菜过去,我到了烧着饭菜等你们来了一起吃吧。”说完开着小木兰一路尘烟到了魏道的租住房。

敲开房门,只见客厅四个人正在打麻将,每个人跟前都堆着十块五块的钞票。魏道一看是李强,就赶紧给李强介绍打麻将的人:“来来来,这是我强弟,在祁连路光明学校当老师,跟我是同乡。”说着看到了李强身后的洪源,就对李强说:“这位就是弟妹吧?”

李强就笑笑说:“这位是我的未婚妻小洪,顾村那边的。”然后看着几个打麻将的只认得张房东,就说:“魏哥给我介绍一下这两位吧?”

魏道就开始介绍:“这位是装修公司的陈总,是我刚认识的客户,是张房东山东威海的老乡。”然后又对着黄发女子介绍说:“这位是张哥的好朋友,就在楼下茶馆上班。”

李强说:“山东威海的啊,跟我们陕西还是有渊源的呢?古时候秦始皇帝两次到过你们威海荣成‘天尽头’,住在长安的汉武帝也到过‘天尽头’祭天哩。”

张房东说:“天尽头就是成山头,景色美得很,但是李老师说这些我们不知道。嘿嘿。”陈总也嘿嘿笑着说不知道,长见识了。说着,陈总就拿出他的大中华烟递给李强,李强边弯腰接烟边说:“你们继续,我就是听说魏哥受伤了,过来看看魏哥。”然后就关切地看魏道的头,“哥,没什么大事情吧?”

魏道说:“哎呀,皮外伤,没什么事儿。明天早上我就去把绷带拆了。赶紧坐,弟妹第一次来这里不能让她站着。”然后看到了李强腰里的手机,又说:“哎哟,老弟也买手机了,有钱有钱。”

洪源就跟李强坐在沙发上。五个人香烟一点上,屋里就烟雾袅袅。洪源被烟熏得咳了几声,皱着眉头用手在鼻孔前扇着,特别是看到黄发女子也在吸着烟,洪源便心生厌恶。对李强说:“你不是说要去买菜来哥这里烧吗?他们玩牌,我们俩去买菜吧?”

魏道说:“你们来了是客,不用你们去买菜,等会儿我请客去饭店吃。弟妹第一次来这里,相当于是第一次见婆家人,说啥不能太寒碜了。”

洪源赶紧说:“别破费了,哥。这样子就把我当成是外人了。我们还是去买菜回来,等会儿嫂子他们也要来,我们多买点菜,让这三位客人也在这里吃。”

陈总就笑道:“哎哟,这上海媳妇还没过门就当起家来,我们有口福了。”然后对张房东说,“等会儿上楼把我刚才带来的大闸蟹拿来,让上海媳妇给我们烧正宗的大闸蟹。”

洪源听陈总这么一说,就羞红了脸。

魏道说:“好吧,那老弟来陪他们打麻将,我去买菜。”

李强说:“你是病号,我们是来看你,两手空空来已不合礼数,怎能让你去买菜,我刚买了小木兰,我骑着车去买方便。你就陪他们打吧。”

魏道说:“哎哟,摩托车都买了?太厉害了,越来越像上海人了。好吧,那哥哥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你去买吧。”

李强正要走,张房东说:“李老师,啤酒不要买啊,我楼上搬下来就可以了。”

李强说:“那我就买两瓶西凤酒。”

洪源跟李强下楼,就对李强说:“这位魏哥不是老师吗?”

李强说:“对呀,是原先老家学校的政教主任。知识很渊博。”

洪源说:“郑伊健陈小春的古惑仔系列电影你看了吗?”

李强说:“早租影碟看过了。”

洪源说:“看魏哥头上包着绷带,就跟电影里的那些古惑仔一样,看着怪怪的,有点凶。那几个打麻将的也跟社会大哥一样,还有那个女的抽烟,一看就不是善类。”

李强说:“魏哥现在不在学校里教学,做石材生意,自然就会接触形形色色的人,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嘛。不要有其他想法啊,理解为上,外地人在上海混,不容易。”

洪源说:“外地人,你也说外地人啊?难怪爸妈他们总说外地人乱七八糟啥人都有。”

李强听未婚妻这么说,心里掠过一丝不快,赶紧说:“人之初,性本善。不是你们上海人都是善类。那张麻将桌还是我买的。”

洪源说:“你买的?你在学校教学买麻将桌干嘛?”

李强说:“每天放学后或者周末,学校老师们最喜欢的活动就是打麻将,我买这麻将桌就是为了迎合学校几个领导,他们去麻将馆棋牌室打麻将怕遇到熟人。我买这麻将桌他们来打麻将安全得很。来了我陪他们打,他们在工作上就会给我很多的方便。打打麻将无伤大雅。不要上升到外地人打打麻将抽抽烟就是坏人了,你们上海老师也喜欢打麻将喝酒抽烟,他们喝了酒还要去进行特别的节目呢,那些所谓的节目都是见不得人的节目,我都不好意思说。很多时候我们是迎合他们,不然人家就会觉得我们是另类。”

洪源听出了李强口气里的愠怒,就不再说话。等到坐在小木兰后座,李强发动着开走时,她才把嘴巴凑到李强耳边说:“对不起啊,我知道了,古话也说‘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友’,我理解。我跟你一条心,我是你未婚妻,我也是半个外地人。”

李强听未婚妻这么说,就腾出右手捏了捏未婚妻搂着自己腰的手。

李强和未婚妻买菜回来,看到贾文生夫妇、庄仁雅、庄仁国夫妇、阮伟、钱惠等人也来了。原来是大家听石美丽说李强带着未婚妻来了,就都一起来看看。众人看到了洪源,自然又是一阵夸赞和开玩笑调侃。然后,石美丽、大嫂和洪源三个女的就到厨房开始忙活,养尊处优惯了的钱惠自然被石美丽挡在客厅不让她进去帮忙。黄发女子还是玩着自己的麻将。魏道让庄仁雅上去打,庄仁雅摆摆手说:“就四个人打,我们五个人站着看不热闹,我们换一种玩法吧?那样大家都可以参与。”

魏道说:“炸金花?”

庄仁雅说:“不是炸金花,炸金花太普通了。我们学上海人玩二八杠吧。”

陈总、张房东和黄发女子就说行,但是魏道、李强和贾文生却一脸茫然,李强说:“我听倒是听学校的老师们说过二八杠,但是我没有玩过。咋个玩法啊?”

庄仁雅走到麻将桌前,边整理麻将边说:“就是挑出一到九筒三十六张牌和白板四张牌共四十张牌,一个人当庄家,另外三个闲家下注。在旁边看的人也可以在三个闲家随便下注。庄家把四十张麻将牌码好,将两颗骰子打出去,打出来骰子朝上的数加起来按顺序数过去,点数数到哪家,庄家就把头两张麻将牌给哪家,依次把另外的六张麻将牌两张发过去。最后摊牌,点子是一到九点,二筒和八筒加起来的十点是最大的点子,其他筒子加起来的点子如果是十点就是零点,叫逼死。点子过后就是对子大,一筒到九筒对子比大小,当然,最大的对子是白板一对。”

魏道问:“假如闲家和庄家点子一样大怎么办?”

陈总接到:“那就是庄家大。”

说着,几个人已经把筒子和白板四十张牌挑出来了。庄仁雅边码牌边说:“今天刚认识陈总和张总,这第一把庄你们俩谁先来当庄呢?”

陈总忙说:“我们都是小公司小搞搞,庄总是大公司,大家都指望着您的提携,还是您先当庄。”

大家都说庄总先当庄。庄仁雅就笑着说:“好吧,大家可要悠着点下注啊,别看庄家霉的时候把我掏空了啊?”

说完,庄仁雅就从包里拿出十张一百元的钞票,说:“我这个庄就一千块钱,输完了就下庄,换陈总继续。最小下注十块,最大下注五十。”

李强问:“庄总,要是你赢了呢?就不许下庄吗?”

张房东说:“赢了随时可以逃庄,见好就收。哈哈。”

于是,庄仁雅就捏着骰子说:“大家把注都下了,我好打骰子了!第一把看不出方向的。”

于是,众人你十块我二十地下了注。庄仁雅就把骰子在嘴前吹了一口气。娴熟地把骰子打出去,然后就开始按骰子的点数发牌。三个闲家的就把两张牌拿起来,先看了底牌,然后在手里慢慢地拉着底牌上边的那一张,嘴里喊着二筒三筒。陈总和张房东深谙此道,先闭眼用手摸了一张,放在一边,然后拿起第二张,吹一口气,开始像在河里摸鱼一样摸起了第二张。摸到是好牌就啪地往桌子上一敲,如果摸到的是臭牌,就哎呀一声把牌丢在桌子上。

庄仁雅看了三个闲家的牌之后,又看看闲家们跟前下的注,就嘴里念叨。通杀或者吃千门都可以。就摸了第一张牌,放下,右手拿起第二张牌在左手虎口上的肉上一按,筒子就清晰地印在肉上。当然,这时候的闲家们都在喊:“庄家逼死逼死逼死。”庄仁雅一看肉上的筒子,牌好了就眉飞色舞,说:“通杀。”牌不好了就把牌一丢:“都有。”有时候摸到白板一对,庄仁雅就会哈哈大笑,看着电灯说:“关灯。”关灯就是白板一对。

旁边跟着闲家下注的看客下注有讲究,看到这把哪家的牌好,下一把就把注下到哪一家。说这叫火旺。贾文生谨慎,下注下了那个闲家,他就死守着这家不换,结果手里就是那五十块钱,不见多也不见少。魏道指挥贾文生:“生弟,你换一下,别那么死板,学会变通。”

贾文生听到魏道喊变通,就想起了他刚来时租房子和教师招聘会上的遭遇,就“噗”一声笑了,但还是不愿意换,生怕下注换了闲家这家牌又好了。阮伟和庄仁国就见风使舵,看到魏道下到哪里,他俩就跟到哪里,手里的钱就渐渐多了起来。钱惠不下注,只是眼光始终没有离开过魏道,看到魏道赢了,她就笑容灿烂,看到魏道输了,她就蹙着眉嘟着嘴,仿佛就是她自己输了。

就这么玩着闹着,感觉好像没过去多会儿,几个女的就喊开饭了。大家数了数眼前的钞票,算算输赢。就庄家赢了三百块。庄仁雅拿起三百两块,自己又放了两百块上去,递给洪源,说:“今天是上海媳妇第一次来婆家,我们这五百块钱算是婆家给新媳妇的见面礼。”

大家就哄笑。洪源推辞几下推辞不下就收下了。

大伙就把麻将桌挡板放上去,麻将桌就成了饭桌。但是人多一张桌子挤不下,张房东就上楼搬下来一张大折叠桌。分两桌坐定。就开始吃喝海侃,直到深夜方才各自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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