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已是16日上午,很好的天气,阳光透过窗户明媚地照在医院这个小楼的每一间屋子。今天起床后,何希、宁生瑜还有我,几个人把走廊和我们的寝室,用拖把拖了一遍,拿着喷壶消毒是必不可少的工作,尽管消毒液有些刺鼻,难闻,平时做起来,有时觉得多此一举,今日做这个,觉得算是派上的用场,我对这种怪异的气味第一次感到了某种亲切。
中午,医院周围五十米之内,在原有的警戒线之外又拉起了一道警戒线,警戒线拉到了医院门前马路的对侧,公安警察守护在警戒线外围。医院对面是汽车站,正要出行的班车被挡了回去,正要通过警戒线的车辆、摩托、电动车被栏到了警戒线以外,过往的人流在警戒线外注视着我们,我们在窗户上看着外面。我心里暗暗有点笑,我们此时此刻身处危险,但已经平静,在外面的世界看起来却紧张起来了。
一点左右,警戒线内通过了一辆救护车和几辆轿车。进来的人都严严实实地穿着防护服,他们是国家疾控中心和省、市疾控中心的专家,还有县疾控中心的人。他们一是来搬运尸体,要对尸体进行无害化处理。二是专家对我们进行现场指导工作。
晚餐后,由我和于天永下一楼值班,疾控中心说从疫源地送来一个密切接触者,并有发热的人,送到一楼进行隔离。等到晚上十点钟,才被送来,是个女的,她叫苏二妹,年龄约45岁左右,我对她浑身上下进行了消毒,并对她所带的衣物进行了消毒,然后领到了隔离室, 让她夹好体温表,我退了出来。大约十分钟左右。我开门取出体温表,水银柱的刻度走在三十六度四。我又测量了一次,结果还是如此。我问她:“是谁说你发烧了?”
苏二妹说:“今天我正好在山上赶羊,有些急,再加上我穿的衣服很厚,正在出汗,结果来了几个穿白衣服的人,给我测体温,说我发热,随后我就被送到这里来了。”我又一次感到了某种好笑,现在外面的的情况看来已经是满城谈热色变了。我第一次想对这个叫苏二妹的开玩笑,天气这么好,你穿上那么厚,你比棉羊还怕冷啊你。话到嘴边,我还是没有说出来,这种时候似乎不宜开玩笑。
苏二妹要我给她个插线板她要给手机充电,另外还要个面盆她要洗脸洗脚,我心里想,她还真把自己当病人了,我说:“天晚了,明天解决。”苏二妹大大咧咧的样子,倒也无所谓,她说:“不给就不给,明天解决是哪门子话嘛。”也不纠缠,扭头就走了。
我这算是做大夫以来第一次撅人,事后也有点愧疚,做大夫的不应该这样对待别人,可能人都有这样的毛病,有病没病,一进医院,就把自己当病人了,就想着要大夫或者护士伺候他了,连放羊的都是这样,其它人大概可能更甚吧。唉,我心里叹一口气,现在的医患关系呀,真的让人说不清楚,做大夫的逆来顺受也成习惯了,好在明白自己的职责,为自己做一名大夫,在大局关头能够战斗在一线,一种神圣的使命感光荣感甚至某种牺牲自己的崇高感油然而生,所谓一点点小小人情世故上的插曲,顿时也就无所谓了。
在我们的隔离区内,被隔离人员到当日下午时又增加到了15人。
按照卫生局和疾控中心的要求,要给苏二妹打链霉素,苏二妹说:“你们真的搞错了,我哪有发烧,看把你们吓得,都太紧张了吧。”
何希说:“这种时候,没病的人都想着要打一针预防呢,这是给你专门准备的针,让你更加安心,也让我们大家更加放心才好。苏二妹便也无话说。何希给苏二妹做了皮试,接着又给她打了一支链霉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