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下,已进入古历腊月。
天,还是那么阴沉沉的,一连十几日就这么任性地耗着。
太阳,仿佛是被哪个淘气的孩子给藏起来了,一天到黑、两天到晚的,愣是没有看见“太阳公公”它的脸庞。
西北风,整天卯足了劲儿地往死里刮,只刮得哨声刺耳、鬼哭狼嚎,地动山摇,没完没了。
小山村,也好像被这寒冷的冬天给凝固了。各家各户大门紧闭,全家老小围坐在那盆不死不活的烟火旁熏燎着,却仍然冻得直打哆嗦。
他爹看着,既好笑又气恼,笑过了便骂,骂过了又一股脑儿地数落他。最后骂一句:“你这个龟羔子真的不是个玩意儿,你就不能消停一会吗?嗯、哼!”爹起身倒在床上睡他的觉去了。
中午时分,天气总算是换了副模样。雨点儿像一颗颗珍珠翡翠般硬朗,在狂风席卷的追赶下,眨眼间又活脱脱变成了无数只没了头的苍蝇,在瞎碰乱撞着,撞到哪里,那里便噼里啪啦的炸响。
卷毛可不是在家里能窝住的孩子,这不,才大半天的光景,就把他憋闷的心慌意乱、魂不守舍、脚蹬手刨的了。
只是迫于爹娘的看管,这才热锅上蚂蚁似的,将火盆倒腾的火星飞溅,浓烟翻滚。
只呛得一家三口咳嗽不休,眼泪鼻涕横流。他自己更是满脸摸得黑种人不像黑种人,包拯不是包拯的,整一个花花脸、四不像。
他爹看着,既好笑又气恼,笑过了便骂,骂过了又一股脑儿地数落他。最后骂一句:“你这个龟羔子真的不是个玩意儿,你就不能消停一会吗?嗯、哼!”爹起身倒在床上睡他的觉去了。
“卷毛啊,你咋越长越不听话了呢,嗯?看把您爹气的,唉、说你啥好来?你也是老大不小的孩子了,再接上这个新年就十五岁了,你睁开眼睛看看,人家的孩子早就上学了,你倒好,听说上学就喊头痛,整天泡在外面打野狗、驴疯马拉的不知道回家,咋就不嫌头痛了来、嗯?俺问你,像你这样混下去,到什么时候才能出脱个人样来呀?再说了,以后还有哪个大闺女愿意给你当老婆来……”娘一边嘟囔着,一面起身去里间屋端针线框子去了。
卷毛见状,“哧溜”一下钻进床底,将手插进麦穰里一阵乱摸后,拽出了一个大个头的生地瓜。
而后将棉袄一掀,露出了肚皮,随手将地瓜揣进了棉袄里,又蹑手蹑脚地拉开屋门,撒腿便往外跑。
刚跑出房门,只听“嗤啦”“扑通”一声,立刻被摔成了个四爪朝天:“俺得娘来……爹——娘——,咱的院子叫雨给冻成冰棍了,您要是出来可别让摔趴了哈,哎哟……看俺,都摔成仰巴拉叉的了。”
说完,他“咯咯咯”地笑着,捡起摔出老远地瓜,下意识地反复拍打拍打、再瞧瞧蹭去皮的地瓜,顺手又塞进了棉袄里,而后,小心翼翼的溜出了大门。
“看看,这个熊羔子又跑了,恐怕连麻绳也别想拴住他了,唉!这是造的什么孽呀……”娘咬牙切齿地叫嚷着。
卷毛隐隐约约听到了娘的叫骂声,便”嗤嗤嗤“地笑起来,又用双手做个喇叭状,张开大嘴对着院墙内扯开嗓门喊道:“娘,俺在家里都快给呛死了,却还是冻得筛糠尿醋的,您放心,俺不会走远的,就去大队的糖坊暖和暖和、烤一块地瓜吃吃,哦、还有,晚饭您就不要再找俺了哈、咯咯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