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毛的年龄虽不大,但在村子里也算是个家喻户晓、颇有影响的人物。
他娘十月怀胎生他的时候,恰逢八月十五端午节——好日子。
村子里的接生婆乐得合不拢嘴,笑呵呵地说:“大妹子来,你还真是个有福气的人来,在你嫁到俺这村子来的时候,生得眉清目秀的,别提有多好看了。俺一眼就看得出,你是个有福相的人,这不哈哈哈......”。
接生婆“咕咚、咕咚”喝一气为专为她准备的红糖茶,用手抹一把嘴唇,接着说:“大妹子,今儿个你又赶上了牛郎织女鹊桥相会的好日子,再生个白白胖胖的小子,嗨!您这一家人呀,也就算是完美无缺喽、哈哈哈”
卷毛的娘强忍着阵阵腹痛,苦笑笑说:“老嫂子,看您说的,还是夸净是往俺好里夸吗,哪里还有什么福相吆。婆婆整天唠叨俺这肚子说——酸儿辣女是老古语传下来的,你老是吃辣椒子,肚子里怀的十有八九是个不讨人喜欢的丫头片子,唉!”
接生婆摊开两手说:“咳!看你婆婆这是咋说的来?自古道:人的命天注定,不管是小子还是丫头,都是咱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大妹子你说是吧?丫头片子有啥不好呀?俺听大集上说书匠子拉呱才知道,武则天还当上女皇帝了呢,嗨!别多想,你忍着点儿,我给你摸摸肚子哈”。
卷毛的娘一阵喊叫过后,接生婆笑呵呵地说:“大妹子,孩子是大头冲下的,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等着俺把胖小子抱到你怀里就是了、嗤嗤嗤......”
而后,接生婆寻一把菜刀,转身走到院墙的西南角,在高粱杆堆里抽出一根坚挺的高粱杆,又小心翼翼地从中间截取了一节,顺势在中间劈开.......
“啊.....娘......俺实在是疼得撑......撑不下......下去了......”卷毛的娘大汗淋漓,嘴唇也咬出了鲜血。
“大妹子、再使点劲!使劲、啊——”接生婆吓得尖叫一声,一屁股坐到地上:“啊——娘!俺得亲娘来、妖怪——吓死、人了......”
羊水破后,露出了一团黄澄澄、毛茸茸的东西来。
接生婆被这突如其来一幕,吓得两眼发直,面如土色,浑身发颤。
片刻,待她缓过神来,孩子的头已经露了出来。她用力擦了擦两眼,定睛细看才发现,那团黄澄澄、毛茸茸的东西,原来是孩子的头发——虚惊一场。
接生婆长长地舒口气,连忙爬起身,将孩子接生下来。又用事先劈开的那一半高粱杆切断脐带,孩子立刻“哇——哇哇......”地大哭起来,嗓门高亢嘹亮。
“俺得天老爷来——大妹子、哈哈哈、你看怎么样呀,是小子、是个小子哈哈哈,胖小子来喽——哈哈哈......”接生婆高兴得简直要跳起来。
卷毛他娘从颤栗中破涕而笑,赶忙擦擦眼泪,一边撑着坐起身,一边兴高采烈地叫喊道:“啊——什么?老嫂子,您是说男孩吗?该不是骗俺的吧?”
接生婆笑呵呵地说:“骗你?嗨——大妹子、你想到哪里去了?要不信,你自己亲眼看看、嘿嘿、哈哈哈......”。
卷毛她娘又喜极而泣。
经过一番仔细的擦拭,接生婆眼前一亮。她惊奇的发现,孩子的头发不但是金黄色的,而且还不烫自卷、与生俱来:“嗨——他奶奶得个头来,大妹子,您这小子可不简单啊,是披金戴银来到咱这个世界上的阿、好、好好哈哈哈......”
“老嫂子您说啥、披金?”卷毛她娘瞪大了吃惊眼睛。
接生婆有板有眼地说:“可不是嘛,您看看,这小子满头金黄色的头发,长得非常密不算,还一缕一缕的卷着花儿,就像给火轴子烫过一模一样,不就是披着金子来的吗?呵呵呵......”
“老嫂子,俺这孩子的头发是咋的了呀?”卷毛她娘露出了一脸的疑虑。
“哦,大妹子,这个嘛......俺、俺也说不上来,反正是个好兆头,你就只管乐呗,呵呵呵......哎、大妹子,您孩子可是万里也不挑一呀,有福气的来——哎、孩子他爹给这小子起名字了吗?”接生婆非常兴奋地问。
卷毛他娘说:“嫂子来,您就别提了,他在家守了俺两天,就是不见动静,他便急得在屋里、院子里的直打转转,弄得俺头晕眼花、心慌意乱的。这不,俺叫他到地里干活去了,还没回来呢。”
接生婆忙说:“好吧、大妹子来,你看我接生也大半辈子了,可从来也没给娃子取过名,更没有接过像您家小子这么有出息的,胖嘟嘟的小脸,怪讨人喜欢的,是个大富大贵之像!再看他这满头金子一样的头发,呵!天生的自然卷,干脆就叫他卷毛吧,大妹子你看看行不?”
“行,老嫂子,还是您经多见广得、起得名字也有讲究,又洋气又中听,比那些叫“猫粪”、“大粪”、“乌鸦”、“狗屎”的强多了,好、好啊——俺看看俺卷毛乖儿子哈哈哈哈......”卷毛他爹一步门外、一步门里的地吆喝着。
“哎、哎哎大兄弟,小点声、小点声,你这样高嗓阔门,就不怕吓着那小子,嗯?哎,看一眼就行哈,还不赶紧去给俺大妹子烧口喝的去、咯咯咯......”
“好嘞,哦,谢谢您哈——俺得好嫂子、嘿嘿嘿......”卷毛他爹朝着接生婆深鞠一躬,跑到锅屋里忙活去了。
“哦、嫂子,您给俺操心费力的大半天,还给孩子起了这么好的名字,也不和人家的孩子重名,俺真得不知道该咋感谢您好了,这不,桌子上有俺给您买的月饼和细果子,您拿着、甭嫌少,赶紧回家歇歇去吧,等俺忙过这阵子再去看您哈。俺就叫这小子卷毛了、卷毛......”卷毛她娘一面和接生婆打着招呼,一面抚摸着娃儿的头发,开心的笑着、念叨着。
“大妹子哎,你咋拿俺当外人似的来,那感情好,俺就不给你客套了,你好生歇着,俺走了、走了哈、呵呵呵。”接生婆喜笑颜开地抱着两大包月饼和点心,一溜小跑,屁颠屁颠地出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