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签合作合同前九天，上午。
某地级市。先锋实验学校街对面，紧邻医疗保险协议零售药店的一幢商住大楼。
二楼窗边。朝上高挂欧美世领航教育的招牌。
一楼梯口。面南侧立欧美世旗舰校开业钜惠的广告水牌。
勾肩搭背，老汪和临时请作司机的表弟黄小龙追尾相跟着，伸手抢看着，十来个酷似小黄人打扮的姑娘地毯式散发的五颜六色，欧美世旗舰校开业钜惠手册。
以逸待劳。老江远站在一楼梯口等候。清闲时刻，把远边街头的动画和近边台阶的标语拍录，然后转向牛高马大的广告水牌，逐字逐句观赏：
旗航校开业，惊喜送不停。
预交50元定金，报名即享六重惊喜大礼。
惊喜一：5折优惠。订购全年课程即享5折优惠。
惊喜二：7折优惠。订购学期课程即享7折优惠。
惊喜三：砸金蛋领大奖。
惊喜四：伴手礼。卡通抱枕三合一。
惊喜五：价值198元教材赠送。
惊喜六：开业当天有惊喜。
开业是哪天呀？上看下看左看右看，看了又看，老江如面对快递来直觉变质的一盒食品，急于找看包装上的生产日期，就是根本没有。
二楼展厅。柜台后的诺大墙面，左上角是小不玲珑的欧美世的LOGO，在也不巧令的整片昏黄底色里，有点像冰山一角，或窥豹一斑。由欧美世这三个汉语拼音缩写的鸡爪似涂鸦和楷书的这三个汉字横站一行，就成了它自以为是的标识、标志、标徽。倒是正中央喷薄而出的领航教育，火红的威猛的四个斗大的字体，似有点《阿Q正传》庄稼拳的架势。
这是一家超市改作的民办培训机构，是欧美世纳作的旗舰校。专门特派一名督导师前来指导，营销。
欧美世教育果然非同凡响。竟能把开学改名作开业，把招生另称作营销，把课件教具统称产品，把师资和管理骨干的培训分别称作7390工程和黄埔工程，把全脑形象比喻荔壳，把英语加冠国际如同把作文加冕华语。不一而足，毋庸赘言。
它最神奇处，听黄小龙一见就熟就帮吹是欧美世驻省分公司的罗总说，云系统和课件产品的高科技。
与欧美世加盟合作的培训机构随便招聘个人，只须依靠欧美世斥巨资研发的云系统和课件产品，在欧美世专设的群内线上学习交流7天，再到欧美世专办的课堂线下学习听讲3天，最后由欧美世专派的督导师线上线下跟踪教学90天，这个人就完全可以胜任之前一无所知的某一课目的教师。驾轻就熟，如同高师名师！
它最动人处，听黄小龙一见也熟而且更卖力帮吹是欧美世驻省分公司拓展副总监的停老弟说，做教育就找欧美世。
与欧美世加盟合作的任何一个人，可以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懂，什么都没有，只要有启动资金，有合作诚意，就会有呈几何倍增的财富如潮水汹涌来！
静默翻看，欧美世给这新加盟就许以旗舰校的《开业营销方案》和《开业钜惠手册》。老江哑然失笑。
欧美世处心积虑到，把地毯式散发宣传手册所遇到的每个路人都当作了，成交或潜在的顾客。并针对事前研判出的不同类型的主顾，准备而且反复排练着，台词和表演。但这样的台词和表演真不忍卒睹，充其量就是小学作文和草台子戏。
《开业钜惠》的玩笑开得更大。在欧美世一员钦差大将和二位开疆大吏的坐镇把关之下，连旗舰校简介的内容全跑题全成了欧美世总部的概述，就是没有该提或吹的主角啊只字。标榜承诺了订购课程优惠打折，却对课程原价没有明码标价而且守口如瓶，通俗说这是不够意思，依法纪讲也可以理解是不知律法不懂规矩。 有意思的是，如此纰漏百出的营销方案和活动，也有当然只有一处，滴水不漏。新加盟合作方必须向欧美世支付，活动收入的10%，和另计活动赠送教材款项，以及附加一名督导师每天380元的现场指导费。煽情预交区区50元推出的六重惊喜大礼，全由新加盟合作方买单，单就不知何谓伴手礼的卡通抱枕三合一采购实价就是80多元。
听北京总部来的年轻的督导师沾沾自喜说，活动开展只十几天以来，就招揽了70多位顾主。至于请教有否营销活动和全年收支的预算决算时，三张代表欧美世同样年轻洁白的面孔，都是一脸茫然。
是预售烂尾楼盘还是出卖傻瓜同伙？问其它也问不出专业的基本常识。对牛弹琴，还用谈吗！？老江对老汪悄语，回吧。抬脚就走。
回程一路上，中午喝了半斤小酒的老汪熟睡中吹打起了，口哨或响壶。
车到园校门口前，一下子就虎起了眼珠和嗓音。
喂，记住赶紧帮拟出个合作合同，到时我和你妹再看一下商量一下，就成了！
惊人相似他休闲时常喝高了，垂着头和目在打麻将，打呼噜。好半晌抓着只牌不放了就鼾声如雷，但只要同桌哪个哪怕再小心轻出了一只放炮的牌，每试不爽他必会突张双目一声吼，糊了！
装傻充楞，众皆惊叹。这家伙是狼寐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