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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闪回
字幕：2003年春
施卫民父亲(吧答吧答着旱烟)：什么非典呢？不就是人瘟么？
施卫民母亲(咯吱咯吱着喂猪)：就是就是，鸡有鸡瘟，猪有猪瘟，人当然也难免人瘟，按老班子的话讲，优生劣汰，是老天爷要收人啦！
施卫民伯父(从卫民父亲烟袋里伸抓把烟丝装满空铁烟盒，重揣入衣袋)：不就是收人吧，这事古已有，没什么奇怪，(顺手撕裁张废纸片，再从卫民父亲烟袋里抓撮烟丝舐卷着一支喇叭筒纸烟)哪用得着紧张兮兮？
施卫民婶子(在卫民家屋坪弯腰揪抓牢一只似打瞌睡的大雄鸡)：这瘟就只怕高温消毒呢，年年的瘟鸡瘟鸭咱吃了，不是还活得好好的！
旁白：乡干部们去山口设卡，去集市收缴野生动物，还上门上户检查打工返乡者的体温……兴师动众，他们忙着忙着，总算把咱乡下人不当回事的气氛搅得有些紧张。从电视里看，全国似乎进入了战争状态，只差没播送国歌和战争动员令了。
施卫民母亲(喘气背回袋瓶和坛装的醋)：啥名字消毒液咱记不住也弄不到，听说醋消毒管用，而今呀都涨翻到够瓶酒钱了，还哄抢得快断货了。孩子他爹，这过年呀咱都多喝点，保险。
施卫民父亲(眉锁成川)：山那边有一个哑婆子突然开口，说这次人瘟发作，阎王爷要收走上十万条性命！各家都得烧香三炷，燃炮三通，否则人畜平安不保！
施卫民母亲(惊得傍靠过来)：宁信其有，不信其无。到底是人命关天啊，还是得让全村人都知道，破点小财消灾好。这叫积德！
施卫民父亲(振衣起身)：典型的头发长见识短，这叫责任！嗯，我是党员，我就去同村里几个党员找到村支书，赶快打开广播，要大家快去买鞭炮，镇邪！
村支书(有点犹豫)：这是不是搞封建迷信？
施卫民父亲(与党员们面面相觑，更急了)：前不久，你带着我们学习，学得我们的头啊脚都肿了。学了这么多，总得要点实际行动吧？总得为村民们做点实事吧？驱瘟送鬼，保境安民！
旁白：我父亲这一说，村支书才下了决心。村支部这一办，搞得乡政府不大体面。
乡长(气冲冲地找到村支书)：政府讲了这么多你们不听，一个哑巴婆子放个屁，你们就当圣旨。不是搞迷信活动给政府添乱吗？
村支书(觉得事情并不严重，也就咧嘴憨笑着)：礼多人不怪。放点鞭炮……不碍事吧？
乡长(年轻好胜更气了)：“放鞭炮有卵用！你要是命里有，不放鞭炮也不会死。你要是命里没有，放再多的鞭炮也白搭。你也是个党员，怎么一点科学常识都没有？积极响应配合乡政府和上级全面排査返乡人员，早发现不瞒报早隔离早治好发热患者，注意讲卫生讲科学讲党性讲正气才是正事，迫在眉睫的大事！亏你还是咱乡村支书里的佼佼者，赶紧收回不良影响！
村支书(面带愧色)：这话在理！(立即打开广播器)下面传达乡里最新指示精神，各家各户都听好了！施伢子你尤其要听好！谁说哑婆子说话了？你们要她到我面前来嚎几声看看！还是乡长讲得对，要讲科学，放鞭炮没卵用。你要是命里有，不放鞭炮也不会死。你要是命里没有，放再多的鞭炮也白搭。你们不要听了风就是雨，屎不胀尿胀，尿不胀屁胀，听信那些烂嘴巴的谣言！积极响应配合乡政府和上面逐家逐户填报返乡人员，自觉接受村卫生室的测体温，早发现早隔离莫祸害邻里，注意病从口出，祸也从口出才是正事！火烧眉毛的大事！
旁白：后来我才知，武侠小说现实版里玩毒高手的原型，是中国军事医学科学院生物工程研究所所长、一位女少将。是她与她的团队研发出预防非典的药物，14000名预防性使用“重组人干扰素ω”喷鼻剂的医护人员无一例感染。在之前，医护人员纵穿戴有厚重的防护服罩，也不可避免被感染，成为抗疫牺牲人数最多的一个职业。而当时基层设卡关口和地毯式排查的人们，既没有科学、专业指导，也无防控装备保护，都几乎在用人海战术、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抗击非典，相当于赤膊去面对凶徒狂魔的真枪实弹，真遇上会血流成河呀。我至今回想不堪一击的匹夫之勇时，只有后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