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阡城茶商

 编剧  林盛青

第一章

1、阡城长街  晨

  阡城长街薄雾缭绕。

掩映在雾霭中的青石板街道以及两旁低矮的青瓦木房若隐若现。

身背竹篓的女人，肩搭帕子的汉子，在薄如云烟的雾中行色匆匆地走向城南的温泉。

城南温泉石牌坊上方的“洗心”二字若隐若现。

一穿着青灰长衫的男人，在雾霭中彳亍而行。他三十来岁，中等身材，眉清目秀，眉宇间透着一种坚定。

画外小翠的声音：你可要想好啊，一步不慎满盘皆输啊！

男人停顿了一下，又继续朝前走去。

2、温泉茶楼

从五峰山上投射下来的一缕晨曦，正照在“温泉茶楼”的匾牌上。茶楼临街是三间连着的店铺。二楼是茶室。

男人走到茶楼前，驻足，仰望。

画外音：

茶坊侍者：二位请坐。是佛顶山毛峰，还是坪山苔茶？

一个沙哑的声音：来一壶罐罐茶。

茶坊侍者：好嘞。罐罐茶一壶。

男人浅浅地笑了笑，然后朝二楼茶室走去。

3、温泉茶楼茶室

一排竹椅整齐地临窗而放。

三三两两的茶客，散座在油亮的竹椅。茶客们刚刚在温泉洗浴，身上的热气还没有退去，就赶来茶楼喝早茶了。

坐在竹椅上，可以从敞开的窗户处可见淙淙流淌的龙川河。河岸停泊着几艘木船。一艘仙板打渔船在薄雾中轻灵地滑行。

宛若琴弦鸣响的流水声，随着和风飘进茶室。

几个穿着兰花布衣服的姑娘笑盈盈地在端茶送水。

一个鹅蛋形脸的姑娘，发现了男人。她绕过两张竹椅，走到男人面前，羞羞地道了一声：少爷早！

男人将和蔼的目光在鹅蛋形脸姑娘身上停了停，回道：你忙去吧。

4、回闪  坪山茶场  春日

连绵起伏的群山。

绿油油的茶树。

采茶姑娘背着竹篓在茶树丛中采茶。

男人站在半山腰欣喜地望着满坡的茶叶。

一条蛇朝男人爬行过来。

男人见状，吓得脸色发青，惊恐地叫道：

蛇——蛇——

旁边一位采茶姑娘闻声，几步跨到男人面前，手疾眼快地抓住蛇的尾巴，使劲抖动了几下。刚才还凶猛异常的蛇，顿时变乖了。

惊魂未定的男人朝那位姑娘望去。姑娘那张鹅蛋形脸的脸就出现在了他眼前。

5、温泉茶楼茶室

男人在茶室里一边巡查，一边不时与茶客打招呼。临了，他朝忙碌的鹅蛋形脸姑娘望了一眼，然后离开了茶室。

一个提着水壶的圆脸姑娘走到忙碌的鹅蛋脸姑娘身边，低语道，香香，你听说没有？

听说啥子？香香问。

蔡少爷要把生意做到贵阳杭州去，跟家里吵翻了。

香香摇头。

圆脸姑娘诡异一笑，道：蔡少爷那么相信你，把你从茶山要来，不会没跟你说吧？

香香：他是他，我是我。他凭啥子要跟我说。

    圆脸姑娘伸了伸舌头：算我没说。

香香若有所思地望着男人离去的方向。

6、蔡家院子

一条青石板巷子从街口向幽深处伸去。

巷子两边的木门，有的开着，有点紧闭。开着的院门里，有人影晃动，有鸡鸣犬吠。

男人走到一扇黑漆的大门前站住了。他先将目光投射到大门的横匾上。横匾上“蔡家院子”四字熠熠生辉。继而，他把目光移到院子里。院子东面是堂屋，西面是厢房，南面是个花园，北面是个小橘林。

一个下人挑着一旦水从巷子外走来，见了门口的男人，停下脚步，道：少爷早！

男人朝挑水的下人微笑了一下，轻言细语道，水够用就行，不用每天都把水缸装满。

话毕，男人走进了院子。

7、堂屋  午后

堂屋正面挂着松鹤延年国画。左右两侧各挂一条幅。左边条幅为：试院煎茶并饮甘泉一勺水；右边上书：仙潭分竹常平苦海万重波。正中安放着一张梨木雕花四方桌，对桌而坐的两人，下是男人，上是男人父亲。男人叫蔡骞。父亲叫蔡旭。两边的条幅下，一边坐着蔡骞母亲，一边坐着蔡骞内人小翠。靠右的角落里站着一个换茶、续水的丫头。蔡旭沉着脸，端着茶杯的手因气愤而不停地抖动。他的茶杯里早已没了茶水。蔡骞胸脯一起一伏，神情激动。显然之前他们已有过激烈的言语交锋。两边的女人满脸焦急，一语不发。

    蔡骞突然站起，提起茶壶，欲给蔡旭续水。

蔡旭侧身，冷看着蔡骞。

蔡骞挤出一丝笑来，道：爹，生气对你身体不好。

就是。伤了身体还不是拿我一个人来累。蔡骞母亲插了一句。

蔡旭恼怒地看着妻子：不说话，你嘴巴要馊啊！

蔡骞：爹，你说的我都理解。云南的普洱茶能卖到黔地、卖到波斯国，我们阡城的苔茶，进过皇宫，上贡过皇帝，这么好的茶，咋就不能卖到贵阳杭州去呢？

蔡旭：你要卖到哪里都行。但是，钱不给你一分，茶不给你一两。有本事你就甩着两只手去。话毕，把手中的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放，起身进了里屋。

蔡骞母亲站起，看看蔡旭，又看看蔡骞，然后朝里屋走去。

小翠走到蔡骞身旁，道：你就听爹的吧。在哪不是做生意，再说了，在阡城啥都是熟络的，干啥要远天实地去外面做生意。

蔡骞：妇人见识。

蔡骞甩下小翠，出了大门，朝院外走去。

8、有财茶坊  日

几个身穿长衫的男人在围桌品茶。

瘦长脸男人喝下一杯茶后说：我看姓蔡的是想发财想疯了。

瘦长脸旁边的男人：蔡家在阡城，还算个角色。出了阡城，狗屁不是。杭州、贵阳那些大地方，且是他蔡家玩得转的？

依我看，这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一个戴着老花镜的男人说。

四眼狗，你这人啥都好，就是有时像墙上的草。瘦长脸男人说罢，哈哈一笑。

瘦长脸旁边的男人：我先撂下一句话，姓蔡的不管是去贵阳，还

是杭州开店，必定血本无归。

这话我信。瘦长脸男人附和道。

要是人家做成了呢？戴老花镜的男人反问了一句。

瘦长脸男人指着老花镜男人的胯间说：我从那条缝里钻过去。要是姓蔡的光着腚回来呢？

大马怎么行，小马怎么跟。老花镜男人说。

瘦长脸男人：君子一言。

老花镜男人：驷马难追。

哈哈哈——

笑声中，蔡骞走进茶坊。

瘦长脸男人等见状，起身，尴尬地笑笑。之后，离开了财有茶坊。

蔡骞坐下。

茶坊老板财有迎上前来，道：蔡老板光临令小店蓬荜生辉啊！

蔡骞：没想到有财也学会了阿谀奉承这一套。

有财：我说的可是实话。阡城大茶商光临鄙人小店，说蓬荜生辉，一点不为过。

蔡骞：大茶商？哈哈哈——笑毕，叹息一声，道：你也跟着有些人想看我笑话吧？

有财把一杯茶递到蔡骞手上。

有财：你不觉得你的想法太出格了么？

蔡骞雄心勃勃地：出格？说不定有一天我还要把苔茶卖到全世界去。

有财摇头，道：难怪他们说你疯了。

蔡骞：有财，跟我一起去贵阳去杭州闯一闯吧。

有财：别别。我做的是小本生意，比不得你财大气粗，亏损不起的。

蔡骞：你就认定我要输？

财有：嘿嘿，我可没有那么说。

蔡骞：你就等着后悔吧。

蔡骞起身往外走。

望着远去的蔡骞背影，有财摇头。

有财：后悔——后悔的一定是你蔡公子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