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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广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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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告文学
20211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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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瓦脱贫唱新歌》连载

第八章

穿过球场,从车身旁边经过,来到转弯的坡坡上,也就是坡罗的猕猴桃地边上,姜干事再次给我指示说明,对面那棵秃杉树下边第三排,蓝色小房子对着的第一家就是李小二家,干完活他晚上就回来了,你就去他家住,吃饭也在他那里,到时候花费回到分区报销。

送走了姜干事他们,我在原地待了一会儿。望望北边李小二家的方向,又望望西边的皇冠山,目光扫过老村委会的老房子,又望望东边沙瓦村后面跌宕起伏的来山,满目苍翠,气势恢宏,令人神往。于是我走下坡道顺着公路向李小二家的方向走去。在公路上远远地看着,李小二家的门关着,周围房舍的门都关着,确实不像是有人在家的样子。顺着路继续往前走,在主路分岔去李小二家的转弯处遇到一棵直径差有一米,至今没长出叶子的硕大的核桃树。树上没有发出一片核桃树叶子,但树的包节丫杈上,却长着大大小小的八九上十簇葱茏茂盛的虎头兰,生机勃勃,自成一景。我为这棵见证了沙瓦同胞发展变化历史的百年古树没能如期发出新叶而惋惜,为其不能像其他核桃树一样开花挂果而遗憾,为其生死难了而心疼。人有人的命运,树有树的命运,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所有的生物都难以抗拒。尽管我知道这些常识这些规律必然性,但我还是从心底里默默祈祷着这棵百年核桃树能够转危为安,枯木逢春,化险为夷。

我聚焦这棵没长新叶的古树上的几丛兰草拍照,想留下它们满不在乎、悠然生长、自成一景的葳蕤霸道的样子。

拍完照片,继续延缓弯曲的公路往前走,大约了二三十米就来到了一块一亩地左右的土平场子,路口正对方面高出平场地一两米的土梁上是一座颇有些年代的老教堂,教堂后面是一棵百年以上的秃杉树,下半部分枝繁叶茂,苍劲浓绿。遗憾的是顶部一两丈高树梢一片焦黄,很显然上半部分已经枯死了。我没有细想那树为什么上半截干掉了,现在想起来也许与挖侧边的那平场子可能有直接或间接的关系。要不是这个原因的话,那场子下面,李小二家那三排木板房背后的两棵秃杉树长得密不透风,那么繁茂那么旺相呢?而且其中下面的一棵比这棵更大更粗,看起来年代似乎还要更久远一些。场子西边停着一辆三轮车,进场子的右手边也就靠山梁的东边,停着一红一蓝两台中型卡车。卡车后面有不大的两潭水,大概是由于地势稍低,下雨积存起来的雨水,也可能还有背后山坡渗透出来的山泉水。小水潭的后面是两排高低错落的房屋,自然是村民的居所了。

小水潭的后侧面是一块扎着竹木篱笆的近似于梯形的坡地,地里种着中草药白芨,行距窝距大概都在一两尺的样子,成行成排的,很讲究,白色或紫红色的小花儿开满了整块坡地,长势喜人,看着很舒服。一位中年妇女正在用锄头锄草,弓着身子用锄头刨一会儿,有半蹲半跪的将锄头刨掉的草捡拾起来,抖都根须上的泥土,堆成一小堆。我和她搭话,问她这白芨种了几年了?她用不太熟悉的汉语回答说是药材,药材,去年还是前年种的。又问她卖多少钱一斤,她说不晓得。再问她是您家种的吗?

她摇头说不是。我说哦,谢谢你了。又说,太阳大,歇一会儿,别晒着了。她回答我问话的时候,手并没有歇着,只是比之前劳作的节奏慢下来一些,现在她又开始认真的锄草了。

我顺着东南角一块高耸的刻着“老姆登护林防火巡护步道”木牌的指引,踏上了这条青黑色石块混合水泥铺就的巡山路,开始攀爬沙瓦村的后山,就是站在老村委会打望时所说的那座跌宕起伏、满目苍翠、气势恢宏,令人神往的大山。它是雄峙于怒江东岸的碧罗雪山小小的一部分。

这条路先伸向了白芨的上面再折弯回来向右延伸,转弯处是立着一块在旅游景区常常可以看到的线路图及其介绍模式。这里的介绍的是“老姆登护林防火巡护步道:全场49.632公里,起点自美丽公路匹河段起,途径月亮田村、老姆登村、知子罗村、沙瓦村,最后到达美丽公路止点沙瓦公路,形成一个集护林、防火、巡护、观光、康养功能为一体的风景区综合闭环步道。”顺着右手行一二百步即正式进入林区。踏进林区第一眼看到又是一块醒目的宣传牌“共建绿色生态家园,同享青山碧水蓝天”。宣传牌抬头处印制着“天然林保护”的绿白相间的圆形logo,落款为福贡县林业和草原局。白底黑字宣传牌,固定在路坎上一棵云南松的根部,大约离地一米,距离地面两至三米高。所有从村子里进入这条步道上山者,只要不是盲人,就会迎面遇上,一目了然。

沿着步道上山,除两三处拐弯的地方从山脊绕到山背后之外,大多顺着山脊拾阶而上。危险路段有原木护栏,木桩之间有小酒盅粗细的大麻绳相连,其作用自然是保护上下山的人过往安全。这条步行道两边树桩、树丛间兰草特别多,每隔一二十米就会看到一两簇虎头兰,最小的只有三五片叶子,大的铺开面积足有一个多平方,葱郁的叶片不计其数,如果硬要数清楚究竟有多少兰花叶子,估计最少最少用半把个钟头,否则真的数不过来。刚看到那么多天然野生自由生长的兰草,我心中生出莫名的愉悦、兴奋、激动和感恩,常常换着角度为她们拍照留影,其实我是想在心中留下她们的高贵优雅又充满自由野性的美。都说“兰为王者香”,不同的人对这句话的了解不同,有人认为兰花的馨香是花中的王者,有人理解为兰花的馨香只配品德高尚和情操纯洁的王者享用,当然也许还会有第三种、第四种乃至更多理解。我想说的是,正对面就是皇冠山,这一路上的众多的自然生长得兰花,莫非是上天的特意的恩赐和精心的安排?有一会儿我甚至在想,这条两边长满兰花的巡山护林步道,要是有个更加优雅高贵响亮的名字该有多好啊!还能为下一步搞旅游开发再增加点亮色和文气。因为自己才疏学浅,想来想去也只是想到“兰花路”“馨香路”“兰香径”之类俗不可耐的名字。想想自己就笑了,这些路的命名大多是相关职能部门负责的事情,要么是权倾一方的明星官员,要么就是博学多才的儒雅高士,总之命名的事情是要有着相当威望的人物才能干得事,才有机会干得事。“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最后还是一个叫做米兰.昆德拉的外国文人这句话为我自己解了围。其实,是我想多了,这本不该是我可以考虑的事情吧?!

森林里除了有着“兰苑”一样众多的兰花之外,还有各种各样大大小小的知名或不知名的野花以及刺梅、蕨菜、树蕨、木耳、白参等等,名目繁多,不胜其数。怒江被称为动植物基因库,攀爬这座山你就会领会到,那绝不是空穴来风,徒有其名。

一面攀爬欣赏东面碧罗雪山沙瓦村后这道丰美的山梁,一面隔江回顾隔空眺望西边的高黎贡山皇冠峰。

天气有些变化,似乎是要下雨前节奏。此刻,高黎贡山皇冠峰一带云遮雾裹,成心不想让我看清她的桂冠似的。我有点儿不甘心,可是天大有天,我还能咋滴?于是掏出手机,找出自己的微信号,自己给自己的对话框里写下一段心事“皇冠山/村民们都在自家的田地里忙活/我见到的人/没有一个闲着//留在村里/此时/我能做什么//于是/我沿着对面的山梁/闲逛着/无意与您比高//倘若您赏薄面/就给个恰好的视角/乐意为您拍张靓照//让天下有缘人/仰慕您的仙姿/膜拜您的美好”。写完发送给自己,然后点击收藏。这是自从用上微信以后,我常常记录灵感的一种方式。

沿途除个几百米就有一块醒目的宣传牌之外,还有蓝色、黄色、红色的彩旗间歇相伴。在我所走过的大约四公里途中,有一套新安装饮用水过滤设备及水池外,在一个三四间房屋面积那么大的平台台的路边还安设有一处箱式移动厕所。平台台处后来得知很可能就是李小二、柒一生口中的“日树精”,这个名字大约是怒语叫法音译的。

一路上看到开红花和黄花的野生滇黄精,野生猕猴桃树苗,还见到一尊人脸似的巨石雄踞在陡峭高耸的山脊上,前面三四米的地方有个缓缓的小坡,几乎可以算得上一个小平台,大约十来平方的样子。初见这巨石着实让我惊异,我自言自语这莫非就是村民心中的“山神爷”,高度大概有3米。步道从其面前绕过,未有丝毫伤损破坏。顶端成一个从前到后的斜平面,长着一层厚厚的野草,树木只生长在其周围。“山神爷”的后面两块伏地的目测三四百公斤的黑石朋着,同样没有遭受一丁点儿破坏。

绕过“山神爷”的右脸,来到山脉的左面,继续向上向前探行。一路上兰花随时可见,生长得悠然、自在、欢实,让我不得不联想到“生机蓬勃”这个成语。由于山势越来越陡逼,开辟步道的勤劳、勇敢、智慧、善良的村民们自然“趋利避害”,为巡山护林员也为不久的将来络绎不绝的游客设身处地着想。沿着碧罗雪山对着怒江开面的盘山步道攀援,路边的松枝杂木树枝上偶尔可以看到一串串的树挂,像胡子一样在微风中轻轻飘荡,难怪那些常年居住在高山林地里的村民不知道“树挂”为何物,但只要你说树上一串串青白“胡须”一样的东西,他们就会说,哦,你们说的是树胡子嘛,那有什么稀奇的,漫山遍野,到处都有,越往深山里越多越大越漂亮。常常伴随“树胡子”生长的就树干树枝上的“树花”,像高山上的“海菜”一样,地道的云南人都会采些回家,捡拾干净杂物之后,放进锅里滚烫的涨水里涝一下,清水淘净后放上辣椒盐巴酸醋和酱油凉拌或者与排骨一起炖食。还有一种树花常常呈圆团状,白中带灰,灰中泛绿,图案极其漂亮,煞是可爱。除了树挂树花之外,各色野花竞相开放,散发出阵阵迷人的芳香。五月泡正是成熟的季节,有人称“五月泡”为“树莓”,黑色的、褐色的,紫红的,淡红的,青黄交接的,花开有早迟,成熟又先后。黑色的甜软,褐色的酸甜硬,紫红色的酸硬,最美味最为诱人的就是黑褐色的泡粒儿了,摘几颗放进嘴里品尝,酸甜可口,软硬适中,唇齿留色,芳香入怀,和我童年少年上下学路上与同学争先恐后抢摘采食的五月泡儿一个味儿,一种故乡的味道瞬间袭上心头,是那样亲切,那样温暖,那样甜蜜,那样美妙。

新开一年半载的的路边土坎上生出好多的黑色、黑褐色、黄色、黄褐色的木耳,大的如茶杯口大小,新长出的小的鹌鹑蛋大小。我仔细察看过两三处集中生长在地上的木耳,和我家乡干枯腐朽的构树桩、核桃树桩、桑树疙瘩上自然长出的没有两样,比点菌药在花栎木段上人工种植出来的更为绿色生态。这种地上长出的木耳,我真的是第一次看见。惊奇之余,很快就释然了。走在这样原生态的林地里,还有什么不能理解的呢?木耳之所以能从路旁的泥土里长出来,是因为这里是常年少人进出的被严格保护的天然林地原始林地,枯枝朽木落在地上,天长日久和腐叶一起融入了泥土之中,菌丝就在底下慢慢酝酿而成了,何况不知年月的泥土里曾有多少茬多少条树根腐烂融化于无形,也未可知。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爱爬山的人总想爬得再高点儿,走得再远点儿,好看看前面是否有不一样的风景,好瞧瞧山巅到底长着什么样的造型,好检验早已透支的体能,好站在山顶感受“一览众山小”的放达与开阔,好重振内心几近丢失的自信。我只是想多走走,看看高处的风景,看看站在更高的地方眺望怒江西岸的高黎贡山皇冠峰及其相连山峦峡谷的情形。捡来当拐杖的树枝似乎不太趁手了,两只膝盖好像有点酸涩了,肚子似乎也感觉有点闹情绪了。“难得来一回,再往前走一段吧!”走了好远了哦,下山那么陡,又累又饿会增加危险的呢!”“好像没多远就能到达山顶了,走都走到这儿来了,坚持坚持就上去了,别留遗憾啊!”

     “走吧,别磨叽了,说不定前面会有惊喜等着呢!”

      “志不强者智不达,坚持才有胜利!”我独自行走攀爬,自己给自己壮胆加油,自己给自己谈心交锋,自己给自己排忧解难,自己给自己鼓劲点赞。

沿着两旁草木丛生倾斜向上的步道,穿过一片杂草繁盛茂密、野花星罗棋布、树木零星生长的展块子林草地,抵达竹木交杂蓊蓊郁郁微微突起的一道土梁。站定回望,俯瞰村落,

沙瓦浓缩成了一幅恬适优雅的图画,进村入户的公路就像一条鲜亮修长的白色哈达,幸福的牵手着老村委会周围怒族同胞们的各院各家。掏出手机,点开相机,拉近放大,来一张珍贵的“鸟瞰沙瓦图”。

转身继续前行,刚走几步就听见有人说话。寻声望去,先声夺人的是两位黑衣村民,他们正在坡地里锄草。

“老乡,你们在锄草啊!”

“是的。你去哪里?”

“我闲逛,上山来看看。你们这儿风景太好了,我拍点照片。”

“你从哪来?”

“沙瓦。你们锄了草要种什么?”

“药材。”

“哦,这里种药材好啊!种些什么药材?”

“还不知道。”

“哦哦,谢谢你们了。你们忙起,我再走上去看看。”

“要下雨了,天快黑了,那上面还远的很,别上去了。”

“到山顶还有多远?”

“远着呢,天黑你也走不到。别去了,危险。”

“哦,那么远啊?我还以为快到山顶了呢!”

“远。”

“谢谢,谢谢你们提醒我了。上面还有个老乡在干活呢,我走去他那儿看看,就回来。你们要收工了吗?

“快了。”

“好的,回见。”

和锄草拌地的两个年轻人隔空喊话交谈结束后,顺着土梁梁往上走。没走多远,就看见右手边一棵遇到浑身长满寄生蕨的树桩,茶壶粗细,两三米长,斜支棱着,枝叶和树梢早已被截得不知所踪,荡然无存,孤孤独独的,看起来让人觉得很有点儿可怜。仔细端详,又发现颇像一长一短两根肥硕的鸡毛掸子,在上部分岔的地方向天托举着一个短促有力的“√” 号,后面新生着五六根指头粗细的阔叶冬瓜树,它们随意高出来的或直或斜尺把长的枝梢,似乎成为了它天赐的背景和最好的依靠。围着树桩一路旺盛生长的对生蕨类,翠绿,浅黄,葱郁,搭配的恰到好处,又给人一种不容置疑的勇敢、坚毅、顽强而巨大的生命张力,一种难以言说的生命之美、力量之美、独特之美、和谐之美,瞬间澎湃整个胸襟。

先不纠结考究了,拍张照片赶紧继续往前走吧!

走近两步,取景开拍,发现光线太暗,效果太差。换个角度拍,依旧不理想,反反复复折腾了三四次,总算留下一张勉勉强强能看清楚的照片。刚走出几步,又看见几株茎、叶、花朵都像百合的植物,又与平时里司空见惯的百合花有所不同。此花叶片细长,花柄细长,花瓣六枚,六角星样,开得最盛时六个花瓣均匀散开于近似在一个水平面,花瓣后翘,花蕊粗壮,四短一长,中柱挺拔,顶如伞状,颜色淡绿,四围褐黄,或朋或张,面向地上。花蕾似荷,含苞欲放,颜色淡紫,指头大小,鸡心之状,每一朵都面向大地,仿佛是在向大地母亲鞠躬致敬。(上中下顶 怒放 待放 幼朵)初生骨朵,底部浅紫,头身嫩黄,楞槽分明,首尾畅通。我猜测这是一种雌雄同株、自我授粉的植物,开先以为是百合花,现在又感觉更像是滇黄精的一种。或许这是怒江大峡谷特有的品种,生长在海拔2000米以上。刚刚研究完这几株特殊的植物,没走多远,又发现两株长着椭圆阔叶主杆红色多绒毛的藤蔓植物,特别像是我老家的野生猕猴桃的幼苗,高的一根大约一米左右,顶端微微弯曲,矮的一根顶端弯下来的弧度较大,显得矮了,其实并不比另一根矮。因为连叶子上走长满了细细的绒毛,我没有多事的强迫它两比身高。说实话,自打看到它们的第一眼我就有点兴奋,为啥呢?因为同一匹山的半中腰就是沙瓦村,村里的怒族同胞大多种植了红心猕猴桃。既然适合野生猕猴桃生长,那村民栽种的改良过的优质品种的猕猴桃自然也应该能适应这里的环境气候,野蛮生长、丰产丰收的几率自然会增大,村民们的产业更多了一份保障,他们距离过上更好日子的步伐就会更进一步。岂能不乐?!既然在万木丛中发现了它们的不同,又给我这不期而遇的兴奋,拍照留存自然是必不可少了。刚拍完照片,转过头来又发现一种新的植物,单生着铁锹一样硕大的叶子,一根主茎通天,茎叶肥硕,头上顶着三四个促成一团的泛着蓝灰色光泽的绒球簇,乍一看见就给人一种雍容华贵高傲自负的贵妇人的感觉。也许它们觉得自己头上顶着的就是植物重点蓝宝石吧!不光是顶端有,顶端下一两片两三片叶子根部也有长出单单的一个颇有质感的毛绒绒的圆球的,仿佛是戴着一颗蓝宝石项链。照例这些触动我心灵的植物,我是要为其拍照存念的。

天越来越暗,看样式雨很快就会下下来。我加快了脚步,对步道两边东一处西一处立着的“蓝宝石们”只是扫视,不再花时间仔细端详,也不再为它们“立此存照”。因为再上个一二百米就走到穿白衣服老乡锄草的地方了,他脚下的地里生长着好多好多看起来更高大肥硕的“蓝宝石”。先上去问问这位老乡这东西究竟是什么宝贝再说,顺便挑他脚下地边路旁长得最高大最壮观的那几颗拍拍,一举两得,岂不更好?

心中有目标,脚下有力量。很快我就来到白衣老乡的地边了。

我问:“老乡,您一个人在忙啊!”

“不忙不忙。你要去哪里?”他微笑着回答我。

“我从沙瓦村出来闲转,一不小心就爬得你们这儿来了,风景真好。”

“厉害嘛,爬这一大道坡,累呢!”

“是有点儿累。我都有点儿佩服我自己了,呵呵。你这地里种的是什么啊?长得这么好。”

“药材。”

“哦,什么药材?叫什么名字?”

“木兰。”

“木兰?树木的木,兰花的兰吗?”

“我也晓不得,大概是吧!”

“哦,谢谢,谢谢!”

说完他又挥着锄头锄草了,我开始拍照。

拍完照片,我又问他:“从这里到山顶还有多远?

他说“远呢,你走一个半把小时能到。”

“你是说一个小时就能到山顶了吗?”

“一个半小时,一个钟头你爬不到山顶的。要下雨了,天要黑了,不要上去了,会害怕的。”

“哦,那上面没有人住吗?”

“没有。都住在山下面。”

他的地侧边打着一个小小的木房子,一看就知道是上来干活时,避雨、做饭、少水喝、放工具用的。

他问我吃饭了没有,我说下山了回去吃。他说他那里有稀饭,是热的,去吃饭。他指指侧后方两面敞开的小木房子。大约距离我一二十米。我说谢谢了,现还不饿。我说我再往前走几步看看就回来,你先忙。说着我就顺着步道向右前方迈开了步子。刚走出一小段,雨说下就下,说来就来了。他一边喊着“快过来躲雨”,一边快步往小房子跑。此时下雨,没有第二处可以避雨,只能赶紧往白衣老乡的小房子方向跑,心想这真是“人也留客,天也留客”,简直是天人合一意啊!

我刚刚跑进小木屋,之前搭话的那两个穿黑衣服锄草的小伙子也跑到了小木屋来。我暗自惊异他们是上坡,跑得咋这么快。又想可能是他们在还没有落雨之前就收工往上爬了。我掏出“新时代”香烟敬给白衣哥,白衣哥摆摆手说,我不抽烟,又转递给坐在里面的黑衣小伙子,他半起身一边双手接香烟一边嘴里说着谢谢。我又递给站在小木屋门槛外边的年龄稍大的小伙子,他也倾身双手来接,并对我说谢谢。我觉得这两年轻人很懂传统礼节,我从心里瞬间对他们产生了敬重,也对他们保留传承下这样的传统礼节礼貌的村子产生了敬意。说实在的,在现代社会我们已经很难见到保持着这样双手迎接客人敬香烟传统的人了。 我记得,这种礼节礼貌还是我还在是孩童在时候父母传教给我们的。

这时我才看清楚他上身穿着一件领口袖口有着红蓝两根线条的白体恤,下身穿着一条蓝灰色裤子,脚下是一双高帮厚实的迷彩鞋,应该是军用正品,头上反戴着一顶迷彩帽,帽檐朝着后脑勺。我感觉这个搭配挺好玩儿的,似乎他这身打扮给了我某种说不清楚的亲近感。

我问白衣哥一直都不抽烟吗?他说是的。旁边年轻的黑衣小伙子说他信教,不抽烟,不喝酒。我他们攀谈中我得知白衣大哥已经54岁了,三人中年纪最小的是坐在小木屋里面烤火的黑衣小伙,也是第一个接烟的人,他今年刚刚26岁,我问站在门槛外边地上的黑衣小伙咋不上来烤火呢,他说不冷不烤。我看他俩在一起干活,长相又有些相仿,就问他们就兄弟两个吗?门外的黑衣男说是的,里面的小伙子说不是,立马又改口说是,是堂兄弟。我转向门外的黑衣男问他今年多大了,他说三十过了,回答的时候有一些羞涩。又问他小孩有几岁了,白衣哥说还没有,他还没有结婚。我为自己的冒失感到不好意思。又转过来问年轻黑衣小伙,你呢,帅哥,结婚了没有?他笑着说“没有,找不着啊!”我说你这么帅的小伙子,肯定有姑娘排着队在屁股后面追着,挑花眼了吧,呵呵。他说真的没有,没有钱,找不到啊!

我就说,“还年轻,可以找了,但不用太着急,很快公路修通就好了,村子条件变好了,进出村子方便了,金银财宝会有的,美女媳妇儿也会有的。”他们听得呵呵笑起来,其实这是大家的内心的期盼。我打量了一下小木屋,靠山的一面以土为墙,严严实实,左右两边只有挨后墙的半米有遮拦,其余和正面一样,都是敞开的。与其说是小木屋,不如说是小木棚更接近真实情况一些。小木屋中间一个火塘,离火塘两尺左右的边上放在一小堆干干的柴火上,柴火上叠放着三个有些年头的竹篾已变成灰褐色的半大背篓。火塘上空吊着一个曾经装雪碧或橙汁饮料的塑料瓶子,里瓶子装满了干玉米粒。我问他们这是留的种子吗,他们说不是,是放在火塘里炸泡儿吃的。挂在“房顶上”吊起是为了防止老鼠偷吃。靠药材地一面的“墙角”放着两个小型的塑料壶,大概是一个5公升、一个十公升。小的里面装着半壶透明的水,也可能是酒,我怕引起误会,就没好打问。别看这小木屋异常简陋,做饭吃的锅碗瓢盆家私一应俱全,给人一种温暖安心的家的感觉。

我见坐在里面的黑衣小哥在用微信发着信息,也掏出手机,快速的给柴导发了条信息,报告自己在沙瓦后山,现和几个子楞村的老乡在种药材的地头小木屋里躲雨,晚饭可能赶不上了。用了三四年的华为手机,又用过很长时间的充电宝,电池损坏严重,加上一路走一路拍照,现只有百分之五的电了,可能要不了几分钟就会电量耗尽自动关机了。再说这是在怒江大峡谷的碧罗雪山深处,天很快就要黑了,又下着大雨,下山有好几段都是七八十度以上的陡坡,早在上山时就走过一段塌方的步道,就在“山神爷”巨石下方不远,路边的好几棵栏杆全都垮塌到路坎下的边坡了,危险是不言而喻的。

我边发信息边问他们,在沙瓦拍电视片的柴导您们认识吗?他们说认识,村子里好多人都认识的,她们来这里拍片三四年了,就像这个村里的人一样,大多都比较熟识。我说啊是这样啊,柴导他们是来三四年了,这里山好水好风景美人也好,和村里的人都处得来,处得好。我问,我可以给你们拍张照片吗?他们笑笑说可以。因为之前我已经观察了一下,他们三个或坐或站的位置加上屋里屋外的摆设环境,构图拍张资料照片不需要多么费力吧唧的选角度折腾,也不需要他们摆造型,有意识的去酝酿情绪,征得他们的同意后,我在两三秒之间迅速完成了两张照片的拍摄。几乎算是有“预谋”的准备,征得同意后的瞬间成功抓拍。

雨来得快,去得也快。见雨停下来,三位老乡提着需要带回家的东西就走出小木屋,背着背篓的白衣老哥喊我吃桃子,自家的,一边说一边递给我一个剩下三四个桃子的白色塑料袋。多少还真是有点饿了,之前他喊我吃稀饭我没吃,现在请我吃桃子,我不好再推脱说不吃,再推脱他们会觉得我“不好玩”,和他们见外,不是一条心玩不到一起,我一边说着谢谢一边接过了塑料袋。随手取出一个大个鸡蛋大小的红白相间的桃子,熟得很透,有一小块儿已经有点稀了,应该是摘下的熟桃放久了。抠点烂的那块儿之后,很轻松的剥去了表面的皮儿,水灵灵的桃子放进口中,甜酸清爽细嫩多汁,连说这桃子真好吃。走到上山时回望沙瓦村并拍照处下面的横扁路头的时候,他们站在路口,说我们要从这里下去回子楞了,问我可想跟他们一起去玩一下。我说甜要黑了,下次吧。我又说从你们村子有路去沙瓦吗?他们说有,是小路,比较难走。要知道,“比较难走”几个字从这些朴实厚道勤劳勇敢自小走惯了怪石险滩、爬惯了悬崖峭壁的老乡们嘴里说出来,可是千万不能马虎大意,他们都觉得比较难走,可能对于不熟悉地理环境道路的外来之人就不仅仅是“比较难走”的问题了,恐怕得与大诗仙李太白先生的《蜀道难》上靠一靠,才能比较正确客观的预估那条小路的艰险程度了。还有在从州府六库来沙瓦途中姜干事一再提到的子楞村民为了修路多次晚上打着手电走小路来到沙瓦听会的故事。这故事里面应该不仅仅是包涵了子楞村民渴望修路的强烈愿望,也隐含着道路的崎岖艰险,尤其是黑夜里走这条小路的危险吧!尽管我很想去亲身体验一下那条路的艰难,试图实地体悟一下子楞同胞黑夜里打着手电走在这条小路上去听一个可能会带来修路最新消息和希望的会时的心情,但一想到安全问题,想到三位老乡在山上忙累了一整天,回到家有点可能还要亲手烧火做饭吃,弄猪食草料喂家禽牲畜,一个人走那“比较难走”的小路他们也肯定不放心,多半会有人护送我回去沙瓦村,想来想去,实在会太麻烦他们了,就说还是算了,今天你们忙累了一整天,我就不去了,下次有机会再来打扰你们吧!天很快就要黑了,黑衣小伙和白衣老哥问我明天还来爬山不?我说现在还定不了,如果不下雨,有时间的话,我会来爬的,想上到山顶上看看。我问你们明天还来上面的地里干活吗?他们回答说“不下雨要来的,下雨就不来了。”哦,我应了一声,就说那好吧,如果我明天不下雨我争取来爬山,再来找你们玩啊。天快要黑尽了,我们相互叮嘱刚下了雨,路滑,慢一点儿,小心些,注意安全之类的话道别。

路口分别之后,我加快了脚步,毕竟一个人穿越在陌生的林子里还是有点儿心慌.....稍微平缓的路段,几乎是一路小跑,快到陡坡的路段就放慢脚步谨慎前行,手里柱着的棍子没有忘,吃完桃子后的塑料袋没有丢,但是也没有时间和条件刻意去寻找上山时发现的那几处木耳了,毕竟黄昏时段的森林路段隐藏着什么危险,咱一样儿也不希望碰上,赶路要紧,平安回到沙瓦最重要。“隐患就在眼前,防范始于身边”、“安全关系自我,安全关系家庭,安全关系单位,安全关系他人”、“我的安全我负责,他人安全我有责,单位安全我尽责”,“安全重于泰山”、“时时讲安全,处处保安全,事事抓安全”等等有关安全的格言警句一时间铺天盖地蜂拥而来,这时想起以前在文山军营里长期接受到的安全教育多么根深蒂固扎实有效深入人心了,仿佛早已在不知不觉间融入在血脉铭刻在心底,甚至好像已经化作了自己DNA的一部分。

又走入两边生满兰草的步行道上,仿佛进入了兰花圃,尽管急着赶路,我还是从裤兜里掏出了随身装着的采访本和一次性碳素笔,快速的记下了一首打油诗“景观大道本天成,或曲或直任君行。茂林繁华幽兰众,碧罗高黎浮祥云。”来表达当时的心情。

上山一身汗缓缓慢慢细水长流几个小时,下山一身汗急风暴雨奔涌而至湿了半个钟头。

回到村头“老姆登巡山护林步道”的大木牌子的时候,天还没有黑尽。经过那长满十来簇虎头兰的没有发叶的核桃树,暂留下了我的脚步,我走到路边树根下接着微弱的天光,仔细查看离地一两米的最低处的嫩枝,发现有两根枝条尖上长出了两苞一寸左右的新芽,其中一簇叶芽的一根叶片已经微微的散开一部分了,真是枯木逢春,大吉大利,欣欣然、乐陶陶。这正是我心里想要看到的希望,渴望见到的证明这棵一长出地面就分为三根的核桃树,幸运的成长为百年古董的核桃树,生机依然存在,“复活”充满希望。我默默的祈祷、祝福、期待着核桃树家族的“一母三兄弟”早日转危为安,化险为夷,枝繁叶茂,欣欣向荣,即使不能再为自己见证过其出生长大的村民提供香甜的果实,带来口福增加经济收入,也能和秃杉一起给村民增添一份蕴涵丰厚的喜气,留下一片繁茂兴旺的绿荫,一部站立的鲜活的生态发展史。

平安的回到村头,心情轻松了许多。现在又真切看到了古董般爷爷辈儿的“一母三兄弟”核桃树“枯木逢春”,发了新芽,更是欣喜不已。其实,我的欢喜似乎没有理由啊,我只是一个应邀来到怒江发挥余热帮人干活的打工仔,一个地地道道的外来的过客而已,那树木的枯荣似乎与我无关紧要,也许的确就是这样吧!只是我遇到了它们,无可名状的就期望它们能够春华秋实,好好活着。究竟是一种同情心还是近年来使用频率颇高的“共情”心理,我自己都有点糊涂,说不清楚。

回到老村委会西南角柴导他们的厨房,他们正在收拾碗筷,准备散场。见我到来,柴导和他爱人杨老师就喊我快来吃饭,让人炒个菜给我。问我想吃什么,我说不用做菜了,有饼子我用汤泡饼子吃就很好了。进门右手边地板上一字排开的塑料小菜筐里整齐摆放着莲花白、西红柿、青椒、青花等四五种新鲜蔬菜。一位被柴导喊作小李的戴着眼镜的中年妇女说,我来做菜,西红柿炒鸡蛋可以吗?我说不用做了,真的不用,这里吃吃就可以了。她说那就做西红柿炒鸡蛋吧!她已经在涮锅擦灶,准备为我上演锅碗瓢盆交响曲。摄制组的人在柴导的带领下统一出去散步了,他们走过小坡,消失在老村委会前的球场。厨房里只剩下做饭的李老师和等着吃饭的我。“哒哒、哒哒、哒哒”切菜声想起来。很快4个西红柿和4个鸡蛋一起炒出来满满的一大盘子。李老师让我多吃点菜,饼子有点干可以少吃点。我尝尝了一筷西红柿炒鸡蛋,说李老师厨艺不错,看来是练过的。她哈哈笑起来,说还是有点底蕴吧?!我说那是,功底很深的,说着也呵呵想起来。我们看边吃边聊。我说听柴导讲,您是来采访摄制组和村里的脱贫攻坚战情况,带着10万字的任务来的。她说主要是正面宣传摄制组这几年的辛勤付出和村子里的发展变化,主要还是纪实性的。她问我主要写什么的,我说我主要就是想再来这村里看看,顺便了解一下军分区帮扶的项目情况。去年来过一次,很短暂,没有太多停留,这次想来好好看一下这儿的风景,顺带了解一下脱贫攻坚战情况,之后视情而定,看能否写个小东西,一篇小微报告文学什么的,咱不像您那么专业。大的东西我没那个精力能力和才华,暂时也还没有那样的打算。她又问我主要是写什么的?我说诗歌、小说、散文、评论、剧本、歌词都尝试过一些,但没有拿得出手的东西,很惭愧。您主要是写诗歌是吧?诗歌相对写得多一点,激情、短小,不要大块的时间和精力,只是没有写出一首像样的正儿八经的自己比较满意的作品。

她问我这次写了作品是准备往哪儿发表?我呵呵一下,我就是来看看,说实话是否动笔写和写不写得出来都还是个未知数啊,现在谈发表的问题实在是太早了,不现实啊!我们互加了微信,留了电话。李老师大名李爱珍,她说她原来在山西日报当记者,也做过杂志记者编辑,还当个深度报道之类的记者,我没有记住。写东西刨根问底儿的多,纪实性的多,文学性要差一些。我说记者是无冕之王,敏锐深刻,而且大多都是快手高手。看来我们还是共同语言的啊! 我哈哈一笑,说谁说咱们没有共同语言了,面都没意见咋知道聊不到一起呢!我人比较笨,比较实在,不大会聊天儿,但不管和什么人基本上都还是处得来的。您这几天采访情况怎么样?收获很大吧!我就走访了一些村民,他们他忙了白天都在地里干活,只能利用晚上去家里了解情况。柴导那里更是忙得不可开交,天天盯着剪辑片子,现在没有时间接受我的采访,我又不能缠着她采访,不能打乱她的思路。才剪辑了第6集,剪辑好的前五集让我先看了,大概要20号以后柴导才有时间接受我的采访。哦,柴导确实忙得很,为拍摄这个大型纪录片都住在这里三四年了,敬业意识吃苦精神工作标准艺术水准都是值得我们敬仰学习。

吃完饭后我在屋外洗了碗,李老师说放在那儿,她来洗。我说上来第一餐就是您这位京城来的老师做的菜,待遇已经超高了,非常非常感谢了,哪还敢让您洗碗啊,我自己洗就是了。洗好碗回到厨房,李老师将剩菜已经收在木桌中央,正提着塑料罩在罩。一切收拾妥帖后,我们走出厨房,李老师说要把门扣起来,不然小狗和小猫会进去。我们走出门是大约九点半了。李老师说她送我去房东李小二家,我说不用送,我知道地方没几步路,姜干事下午跟我指过了、联系好了的。她说咱们过去跟柴导打个招呼再走吧,我说那是必须的。

我们来到摄制组办公室,柴导坐在进门右手边的沙发上,一边抱着小狗一边顶着三四米前正在编辑片子的几台电脑,剪辑的老师们面对电脑,戴着耳机专心致志的工作着。柴导的身旁也摆着一张桌子,一位胖胖的男子戴着耳机对着电脑忙活着。见我们进屋来,柴导问吃饱了?准备过去了啊?我说吃得很饱,谢谢柴导,谢谢李老师关照。吃饱喝足了,我准备过去房东李小二家了。李老师说,我送胡老师过去。柴导停顿了一下,说你刚来没几天,还是建川送吧!李老师说,没事儿柴导,这几天村子我都转熟了。柴导拍了一下坐在她身旁的胖胖的青年人,年轻人一边站起来一边摘耳机,转脸望着柴导。建川啊,辛苦你一下,你送送胡老师去李小二家。 我说,不用麻烦大家了,柴导,我可以的。姜干事白天跟我指过地方,又跟李小二电话联系好了的,我这里也有他的电话号,自己过去找他就行了。建川简单捋了捋电脑桌上刚刚还戴在头上的耳机,说了声好。我说不好意思,麻烦老师们了,我们就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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