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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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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403/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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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死方休》连载

第五章 阿尔蒂隆索兄妹与薇尔莉特.蒂法

眩晕。

林染根本控制不好他的身体,甚至就连意识时有时无,他现在根本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甚至连应该去哪里都记不清了,但是他得走,他知道杀死秦安明的那些人还在后面,他不能停下,他必须活着,否则秦安明的牺牲就毫无意义了。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巨大的精神压力和身体的极端疲惫几乎已经毁掉了这个年轻人,让本来只有不到三十岁的林染看起来足足有五十岁那么的衰老。恍惚间,他好像听到了歌声,好像是贾马尔.马努扎伊的声音,又好像不是。

不朽的园丁..

当主角怅然若失的走在非洲纯洁的土地上..

默默的迎接死亡时..

神明的声音开始回荡在耳际..

空旷而绝美..

突然间,眼睛睁开,就像是有人拿着灯笼强行让他的生命从彼岸拖拽了回来一样。

醒来,他看到了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天花板,不,准确的说,这个只能叫做顶棚,如果能打一个比方的话,那可能和蒙古包的天棚差不多,棚顶歪歪扭扭的画着一只鸟的图案,看起来很突兀。

恍惚间,他看到了一个人影,但不知道是血液还没有完全恢复运转,还是眼睛受伤了的原因,无论他多么努力,都无法看清那个人的样貌。

是贾马尔.马努扎伊么?他在心里问,刚才听到的歌声,是你么,我的朋友?我的兄弟?你救了我么?

他的情绪变得激动起来,但是依然无法完整的说出任何一句话,黑红色的血液几乎在他说每一个字的时候都会从嘴里冒出来,就好像是掌管死亡的神明在和眼前的这个凡人争夺这具身体剩下的为数不多的残破的灵魂一样。

那个人好像看看了自己的情绪异常,于是将脸贴近好像在说什么,但是林染还是听不清。

是你么?贾马尔.马努扎伊?大家都还好么?是不是都安全了?我们是不是还可以像以前一样的,给孩子们上课,然后再操场上踢足球,唱歌了?

那人好像又说了什么,但是林染还是听不清。

晕厥。

再次醒来。

“你醒了?”一个年轻的女性声音在林染的耳边响起,这是一个典型的乌干内尔少女的声音,或许是受到这里的气候的影响,这个地方的女孩子的声音,尤其是年轻女性的声音,都在甜美中夹带着一种沙尘的感觉,贾马尔.马努扎伊曾经跟林染说这过,这片土地上的女性因为从小就没有遭受过各种可乐、汉堡等高糖分的食物的毒害,所以嗓子通常都非常的适合歌唱,在这个声音的刺激之下,林染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你醒了?”女孩又问了一遍,她今天穿着一身纯白的长衫,这是一种类似于沙纺的布料,很轻盈,很柔软,林染下意识的低头查看自己的身体,发现自己也被换上了这样的衣服,并且全身上下除了这个白色的长衫之外,没有任何一件衣服,他愣愣的抬头看去,发现女孩也和自己一样,只有这样的一件白色长衫,从这个角度,甚至能看到女孩微微凸起的小小乳头。后来林染知道,这是他们这个部落独特的服装,有点类似于西方的正装,或者中国的中山装,只有在见很重要的客人的时候才会穿。

“乌鸟在上,你终于醒了。”女孩说,她看起来很高兴,并且神情里并没有受到林染貌似不是很礼貌的眼神的影响,依然兴高采烈的和林染说这话,“你生命力可真强,我们都以为你死了,要不是我哥哥坚持说你还说着,说不定这个时间,我们已经把你喂给我们山后的那些秃鹰了。”

“你哥哥?”林染艰难的张口道,才说了一句话,他就感觉自己的嗓子好像是被刀割了一样,然后猛地咽下一口口水,想要湿润一下喉咙,可是咽了几下,硬是没有咽下任何一点口水,这是他才意识到,自己之前好像是晕了过去。

“你哥哥?”林染努力的回忆着晕厥之前发生的事情,但是全身上下的酸疼让他几乎无法思考,不过好在女孩说出了一个让林染心安了一些的名字,哈比.阿尔蒂隆索,他们学校之前的学生,随后记忆开始慢慢重现,林染开始发现自己记得这小女孩,他曾经给她仔细的讲解过为什么三角形的面积是用下底乘以高然后除以二来计算。

“哈比.阿尔蒂隆索,”女孩轻声回答,“我是他的妹妹,玛塔.阿尔蒂隆索,我们都曾经是你们学校的学生,林染老师,好久不见,乌鸟在上,又见到林染老师真好。”

“你是......玛塔.阿尔蒂隆索?”林染痴痴的问,女孩给他递过来一杯温水,喝下之后,林染的逻辑能力似乎回来了一些,他看着女孩的脸,努力的回忆着之前在学校发生的事情。

“是的,我是玛塔.阿尔蒂隆索,”女孩笑嘻嘻的说,“我和哥哥之前都是学校的学生,不过我们不住校,虽然我们这里距离学校大概二十公里,但是你知道的,我们部落的人不允许我们住校,所以那个时候我们每天上学的时候还真是挺辛苦的。”

“你们的部落在学校的那个方向?”

“方向?”

“对,方向?”

“大概北方吧。”

“嗯,”林染点头,北方,二十公里,看起来自己还算是幸运,至少没有搞错方向。

“我昏迷了多久?”

“大概半天。”

半天......

“学校那边遇到了麻烦么?”玛塔.阿尔蒂隆索明知故问道。

“嗯,我得离开这了,”说着,林染努力的让自己起身,但是他实在是太虚弱了,根本没有办法坐起来,甚至连摆动身体都十分困难。

“放心,林染老师,部落里的人对你很友好的,不用担心什么,你在这里很安全,这里有乌鸟的庇护,你可以放一万个心。”玛塔.阿尔蒂隆索天真的说。

林染看了一眼自己的大腿,他明明已经在脑子里下达了移动的命令,但是他实在是太虚弱了,以至于他的双腿压根就没打算执行这个命令,于是他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

“不要想太多了,以前爸爸总说,人要是休息不好,就什么都做不好,林染老师,不管你要去做多么大的事情,你现在都需要休息。”

“你爸爸现在怎么样了?”林染问,“那个时候我记得你们的父亲每天起着直行车送你们上学,就这样你们坚持了好一阵,后来你们的父亲生病了......”

“是啊,”玛塔.阿尔蒂隆索做了一个十分温柔的笑容,“后来我们的父亲生病了,然后我们每天只能走着上学,后来这件事情学校的老师就知道了,然后每天派车接我们上放学,当时这件事情还让部落里的一些老顽固十分反感,所以为了避免麻烦,我们只能和来接我们的老师商量,不要直接去部落门口接我们,而是在部落外大概一公里多的山后面等我们,那个时候我们为了上学还真是辛苦,对了,林染老师,谢谢您,我记得当时接送我们上学的时候,您也去过,乌鸟在上......”

“哈哈,”林染艰难的笑了笑,然后神色马上就阴沉了下来,“这都是万歌老师的主意,但是学校里老师比较缺,所以我们只能是轮岗去接送你们,说起来那段时间确实是辛苦,二十多公里的路,全都是坑坑洼洼的,没一个地方平整的,你们兄妹两个人能坚持上学,真的是很不容易的事情。”

“是啊,”玛塔.阿尔蒂隆索笑了笑,然后又递给林染一口水,“不过现在,我们已经不需要上学了,我们的父亲不久前去世了,按照部落的规定,我哥哥继承了部落族长的职位,我被安排了部落里的一个重要岗位,所以,我们只怕是没有机会再上学了,对了,林染老师,你怎么会在这里,而且,怎么会......怎么会这么狼狈?我们捡到你们的时候,花了好大的力气才认出来是你。”

“我......”林染说着,低下了头,然后缓缓的说,“学校出事了,有极端反对派攻击了我们的学校,死了很多人.......我和大部队走散了......等等,我们?还有谁?”

“一个中国人,我见过他,他是你们的学校的人。”

稍晚一些的时候。

一个圆形的房间,一个老人正在拿着一本书,侃侃而谈。那个老师和之前玛塔.阿尔蒂隆索一样,都是身穿着一套白色的长衫,围坐在他身边的,大概有三十个人,都是年轻人的模样,最大的看起来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最小的,好像只有七八岁,也都是和老人一样,穿着白色的长衫。

“这世间的万物,我的孩子们,这世间的万物,所有的,所有的,生命都是互相联系的,物质也具有其精灵形式,死者的灵魂与活着的世界并肩而行,人们能够在物质和灵性世界之间往返,”老人眉飞色舞的说,“生命并不是以死亡而结束的,而是在另一个领域继续存在,我的孩子们,从这里走出的生命,已经遍布了整个星球,这里,是生命的发祥地,数万年前,我们的至高神乌鸟明神明......”

房间外,林染正虚弱的扶着墙壁(刚才玛塔.阿尔蒂隆索给她吃了一种绿色的泥浆状食物,吃完之后,他又睡了一会,再醒过来,身体就有了一些力气),他不想听这些和巫医没有什么分别的部落老人的演讲,他想去见那个带他来这里的中国人,而且还得去见玛塔.阿尔蒂隆索的哥哥。

中国人?什么时候?林染对此完全没有印象,而且对那个中国兄弟的情况玛塔.阿尔蒂隆索到现在都说不出来一个所以然来。

“嘿,林染老师!”一个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声音出现在他的身后,“我正打算去找你,我听部落的人说,你醒过来了。”

“是啊,”林染回过头来,虚弱的看着说话的人,他记得这张脸,在学校的时候,他曾经给这个学生讲过很多关于中国的事情,还送给他过一张中国生产的钢笔和一些A4白纸,因为他说他的字很丑,希望能多写写,多练练。

“是啊,连我自己都没有想到我还活着,说起来还要谢谢你,听玛塔.阿尔蒂隆索说,要不是你坚持救我,我现在已经进了鹰的肚子了。”林染苦笑了一声。

“哈哈,您是我的老师嘛,林染老师,你们中国有句古话,叫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也算是报恩了,不过,说真的,林染老师,这也多亏了你自己强大的求生意志,”说着,哈比.阿尔蒂隆索手舞足蹈的比划着捡到林染时他狼狈的样子,林染想要打断他,但是根本插不上话,“你看,你当时狼狈极了,几乎没有人相信你能活下去,其实我们的医生没有做什么事情,我太知道他们了,他们除了给你施了几次驱邪的法以外,没做什么东西,所以不必谢我,你应该感谢你自己。”

“驱邪......”林染说着,下意识的看了看屋内正在讲课的老人。

“至高神乌鸟明神说:‘要有光!’于是,就有了光。至高神乌鸟明神把光和暗分开,把光称为白昼,把暗称为黑夜。夜晚过去后,清晨接着来临,这是第一天。至高神乌鸟明神说:‘渚水之间要有穹苍,将水分为上下。’于是创造了穹苍,把水上下分开。他称穹苍为‘天空’。夜晚过去,清晨接着来临,这是第二天。至高神乌鸟明神说:‘天下的水要聚在一处,使旱地露出来。陆地要生长各种各样的植物,有产五谷的,也有结果子的。’一切就照着他的命令完成,于是陆地生长了各种各样的植物。夜晚过去后,清晨接着来临,这是第三天。至高神乌鸟明神说:‘天上要有光体,可以分昼夜,作为定节令、日子、年岁的记号,并要在天空发光,普照大地。’于是,在天空造了两个光球,大的在白天发光叫太阳,小一些的在夜里发光叫月亮,还用许多星星点缀在夜幕上。夜晚过去后,清晨接着来临,这是第四天。至高神乌鸟明神说:‘水要多多滋生有生命的物,天上要有鸟飞翔。’于是就有了鱼、鸟等有生命的动物。至高神乌鸟明神赐福它们说,你们要多繁殖,使水中有更多的鱼类,天上处处有雀鸟飞翔。夜晚过去后,清晨接着来临,这是第五天。至高神乌鸟明神说:‘地要生出活物来,牲畜、昆虫、野兽,各从其类。要生养众多,使你们的后代遍满世界,治理地上的一切,还要管理海里的鱼、空中的鸟以及地上各种活物。’夜晚过去后,清晨接着来临,这是第六天。准确说是六天创造地球及相关系统,第七天至高神乌鸟明神就休息了,并规定人第七天都要休息......”

“所以......”林染看了看老人那张眉飞色舞的脸,又看看围在他周围的那些专心听讲的学生,有些犹豫的说,“所以你知道那些东西都是假的,对么?”

“当然,”哈比.阿尔蒂隆索十分果断的回答,“我是受过教育的,我当然知道,那个老家伙讲的东西完全都假的。人类的历史,是一段非常非常漫长、神奇和艰辛的历程。在原始社会那一段漫长的时间里,人类认识自然和改造自然的能力十分低下。大自然以其不可抗拒的强大力量制约着人类的生活。火山爆发、雷电袭击、洪水干旱、瘟疫猛兽,这一切都使人类感到恐惧和无可奈何。人类对大自然从惧怕到崇拜,几乎所有的人都相信一定有无比伟大的‘神’,创造并主宰着世间的一切。因此在不同的地区,人们就根据自己的想象,又经过一代又一代人的传说和加工,创造出了各种各样不同的‘神’。但是人们并没有认识到‘神’是人创造的,相反地却认为万事万物、大小生灵,包括人类自己,都是“神”创造的。在生产力极其低下的时代,产生这样的认识是合乎情理,无可厚非的。有些故事经过千百年的提炼,成为比较固定的模式一代一代传下来,从中可以看到人类在早期对生命起源和人类起源的最初认识。而且,他说的事情,也不是那个叫乌鸟明神的神干的,他在骗人,我都知道的。”

“但是我为什么要去改变呢,林染老师,”哈比.阿尔蒂隆索说着,笑了笑,然后来了林染的手,将他带离了那个房间,“我曾经研究过发达国家社会的结果,尤其是美国,我发现他们的领导人会故意的让民众陷入愚蠢,去接受那些看起来荒唐的不可理喻的东西,甚至是接受各种可能会危害民众健康的东西,但越是这样,他们的统治就越稳定,因为那些变得愚蠢的民众完全没有心思去思考国家大事,甚至是人生大事,他们变得好像行尸走肉一样,一点一点的被统治者变成行尸走肉。”

“所以你打算把你的......”林染看着他,然后叹了口气,说,“对不起,我不应该对你们部族的事情进行评价,和我一起来的那个中国兄弟,怎么样了?能带我去见他么?”

“中国兄弟......中国兄弟.....”哈比.阿尔蒂隆索嘴里不断重复着,神色慢慢的变得阴冷起来。

“好吧,我带你去见他,但是......”哈比.阿尔蒂隆索叹了口气,“但是林染老师,你的那个中国兄弟的情况不是很好,我不确定他还能在这里坚持多久,也不确定我们还能照顾他多久......我们很快就要离开这里了。”

病房。

“我们已经准备开始离开这里了,林染老师......”哈比.阿尔蒂隆索低着头说道,在他们面前的,是被纱布包成像是粽子一样的那个中国兄弟,如果不是从少数的几个占全身总面积不到百分之二十的裸露的黄色皮肤的话,几乎没有人能看出来眼前躺着的是一个黄种人,说中国话的黄种人,“我想这个人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了,林染老师,我们没有办法救他,他伤的实在是太重了,而且按照现在的情况,就算是我们把他送到城里,他大概率也会死在半路上。”

林染沉默,看着眼前的这个兄弟,他几乎说不出来任何话,甚至没有办法做出任何一个在这种场景下应该做出的表情,他只是木讷的站在那里,呆呆的看着眼前的这个人,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但是剧烈的头疼让他不得不停止回忆,不过有一点能够确信,就是在逃亡过程中,林染遇到了同样和大部队走散了的这个人,然后两人一起被救起......

这个人......

罗平安......

林染认出了他,那个说话满嘴的锦州方言的守卫士兵......

他想说些什么,尽管罗平安此时根本不可能听到,但他还是想要说些什么,可惜,他除了哭之外,什么都没有做。

“我们是昨天下午遇到的你们,”几分钟之后,哈比.阿尔蒂隆索拍了拍林染的肩膀,安抚了他的情绪,“现在距离遇到你们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差不多十五个小时,所以我们得走了,林染老师,时间来不及了。”

林染呆呆的转过头,看着哈比.阿尔蒂隆索,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不出意外的话,要杀你们的是罗德里戈.罗德里格斯,”哈比.阿尔蒂隆索叹了口气,然后解释,“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是我们必须出去躲一阵子,罗德里戈.罗德里格斯那个家伙是个疯子,那个家伙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林染老师,我部落的很多长老都和他打过交道,包括我,我们这些人几乎可以达成共识,那个家伙根本就是一个疯子,他想要做的事情,不管怎么样,都会做到,以前是这样,只怕现在也会是这样,他们想杀你,就算是这次失败了,但是罗德里戈.罗德里格斯肯定不会放弃,他肯定还会派人来,而且是更多的人,更强大的火力,到时候,我们就没有办法保护你,甚至我们可能会自顾不暇,林染老师,我希望你能理解我,我是这个部落新选出的族长,我必须对这个部落的安全的存续负责,当时我为了救你就已经和部落里的很多人翻脸了,现在如果我直接和他们说我们要和罗德里戈.罗德里格斯那个疯子打仗,那么他们就会哗变,然后我的部落就会四分五裂,所以我只能这样。”

“嗯。”林染点头,他看着眼前的这个人,他明白哈比.阿尔蒂隆索的选择,他们必须离开这里,是的,他们不想、不能更没有必要正面和罗德里戈.罗德里格斯那个疯子起冲突,他们想要暂时躲避一下,等到风声过去了,再想办法,但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们就没有办法继续给罗平安提供治疗和服务,他们不能将部落里的人留下来,那样太危险了,他们要不会允许林染留下来,那样的话,不光是他们之前救人的行为会看起来很愚蠢,林染的自己也会面对必死的局面。

可是罗德里戈.罗德里格斯为什么要杀自己?因为自己和秦安明杀了艾西比.伊布拉西莫维奇?还是他们早就打算让那个学校的所有中国人都埋葬在这片土地上,这和自己在城内给万歌找药时候得到的情报是一致的么?贾马尔.马努扎伊又遇到了什么?他在哪里?思唯和方羽老师现在又在哪里?该死的,到底为什么会发生这一切?

“我们一个小时之后出发。”哈比.阿尔蒂隆索看了看林染,然后低声说。

林染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刚才我们遇见的那个老人叫安杰罗.阿尔蒂隆索,是我的叔叔,”哈比.阿尔蒂隆索继续说,“一会他会来给这个中国的兄弟做一场法事,然后我们就走。”

“法事?”林染回过头看着哈比.阿尔蒂隆索疑问道。

“这是我们这里的传统,林染老师,”哈比.阿尔蒂隆索解释,“我们是一个善良纯朴的民族,我们的部落从来没有伤害过任何一个无辜的人,我们尊重生命,也尊重死亡,我们为活着的人带去幸福,也为死去的人提供土地。”

对于即将死去的人,提供灵魂的超度。

哈比.阿尔蒂隆索没有说出这句,但是林染明白了他的意思,并且点了点头,说了句谢谢,两个人又随便说了点什么,然后哈比.阿尔蒂隆索就离开了病房,让林染一个人在这里陪着这个即将死去的中国朋友。

有的时候生命就是有这么多无奈的吧,不,或许生命本身就是最大的无奈吧,林染突然想起了之前方羽和自己说过的话,那是一次醉酒,她对思唯和自己说的话。

“凌晨3点醒了,实在睡不着,听着耳边爸爸的呻吟声,难过又蔓延开来。爸爸大概年初的时候感觉不舒服,没当回事,后来突然有一天发病晕倒在了路边,被人送入医院才发现问题,不过那个时候爸爸的精神状态还算是不错,吃饭睡觉走路都特别正常。”

“知道爸爸出事的时候,我的天好像都脱塌了,那个时候,真是整晚整晚的睡不好,不光是我,我全家都睡不好,一入夜大家就这是安静了下来,不再说话,装作睡觉,好给彼此一个心安,再后来,爸爸的身体开始迅速的变差,短短几个月的时间,生命就已经走到了尽头。突然有一天爸爸说话变的不清晰,要好好的听才能听到说什么,还出现了大小便失禁等等问题,但是我知道他头脑是清醒的。看着爸爸每天痛苦的样子,心里难过的不行,却又无可奈何......”

“从前,有许许多多的愿望和想法,拼命的努力想过的更好,但是这一刻才发现,过去虚度了太多了时光。无论你有多少财富,在健康面前不值一提,没有健康,一切都是空谈。但是有时候又会想,如果我现在不是这样碌碌无为,有很多很多钱,我是不是可以让我爸爸最后的日子过的舒服一点呢?如果让我许一个愿望,那就是让我爸爸最后的日子不要就么痛苦,哪怕生命走到了尽头也舒服的过好每一天。如果可能,我甚至愿意用我的生命去交换。可是就世界上没有假如,一切都是生命吧,这该死的,无奈的生命。”

“可能这一切都是生命吧,这该死的,无奈的生命。”

“可能这一切都是生命吧,这该死的,无奈的生命。”

“可能这一切都是生命吧,这该死的,无奈的生命。”

离开部落的时候,林染反复的念叨着这句话,不知道为什么,当时方羽一句醉酒之后无心的话,此时却成了林染坚持活下去的最后的精神依靠,或许只有这句话能说服林染,让他可以放弃自己那个还存在一点点微弱的呼吸的罗平安了。

“其实我们做了一切我们能做的了,林染老师,”路上,哈比.阿尔蒂隆索劝道,他们现在正向北出发,这是远离城市的方向,哈比.阿尔蒂隆索方才告诉他他们的最终目的地是一座被他们部落祖先称之为路西法之眼的山峰,据哈比.阿尔蒂隆索说,他们的祖先曾经在那座山上成功抵御了数次法国殖民者的攻击,那里被认为是他们的福地,每当部落面临外族的攻击时,部落的老人都会带领大家去那个地方,不过哈比.阿尔蒂隆索还是第一次去。

“其实我们真的已经做的很好了,林染老师,”哈比.阿尔蒂隆索安慰道。

“其实我认识那个人,之前还一起踢过球,他叫罗平安,之前是学校里的守备士兵,说不定是罗平安救了我,带我走到了你们部落的周围......”林染低声的说,从他的表情里哈比.阿尔蒂隆索能读出这个男人此时的自责与痛苦。

“罗平安......,是那个中国兄弟的名字么?”

“嗯。”

“乌鸟在上,愿神明保佑罗平安的灵魂安息......”哈比.阿尔蒂隆索停下了脚步,简单的做了一个祷告,随后继续赶路。

“你知道么?除了玛塔.阿尔蒂隆索之外,我其实还有一个妹妹,不过在我们大概十岁的时候,她就意外去世了,”哈比.阿尔蒂隆索叹了口气,说,“其实从时间上来看,距离现在真的不算太远,但是其实,我现在已经记不太清楚她的样貌了,我只记得,当时母亲一直倒在父亲的怀里哭,一直哭,一直哭。”

“我很抱歉,”林染抬头看了一眼哈比.阿尔蒂隆索,他知道眼前的这个年轻的族长想要安慰自己,让自己重新振作,“我真的很抱歉。”

“没必要那个样子,林染老师,生命一直是在流逝的,我没有您读书读的那么多,但是这片土地给了我无限宽广的智慧,”哈比.阿尔蒂隆索说,“你知道么?林染老师,我曾经非常痴迷于雄狮的战斗,尽管那在很多人来说都是无比疯狂并且非常残忍的事情,但是那种东西却非常的让我着迷,以至于我有一次甚至忘记了要隐藏自己的身形,直到有母狮在我身边不断转圈我才发现。”

“但这就是生命,不是么?林染老师,我们无法一直存在在这片土地上,但是我们对得起这片土地,毕竟是他允许我们在他的身体上站立,行走,呼吸,奔跑的,其实虽然记不太清楚小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我的记忆里总是有一种我可能做了对不起那个夭折了的妹妹的事情,为此我曾经不断的不断的族里的老人忏悔,直到有一天,我在一次打猎的时候突然看到了一直母狮在进食,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想明白了一些事情,尽管我到现在都没有办法用语言来精准的形容我想明白的事情到底是什么,尽管后来每一次审视自己的生命的时候,我都认为自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可笑的存在,但是我不想被母狮吃掉,你明白我的意思么?这片土地没有给我超过生命的本质的智慧,但是他让我明白了生命就是要生存下去这个道理,我们都会死,但是在那之前,我们得好好活下去,就像我们头顶上的那些鸟一样,我们不知道那些生物为了飞翔到底消耗了多少生命力,但是在我们眼里,他们一直都在飞翔,不管风沙多大。”哈比.阿尔蒂隆索笑了笑,他的笑容非常的天真,以至于林染甚至有一瞬间觉得,他这样的人不应该说出这些深刻的回来,但是他说的对,这片纯净而宽广的土地,确实能给人无限大的智慧。

“如果有机会,你真的应该跟我们部落的人一起去狩猎,”哈比.阿尔蒂隆索继续说,“狩猎不仅仅能带给我们食物,还能让我们感受这片土地独一无二的智慧和魅力......”

“好啊,”林染笑着说,“如果以后有机会的。”

“嗯,”哈比.阿尔蒂隆索点头,“如果有机会的话,我还想去你们的国家看一看鸟,之前听你们说在你们的国家里,鸟不怕人,甚至还有专门的鸟类动物园,可惜,在这片土地上的鸟似乎永远都不会停下翅膀。”

“这片土地上的鸟似乎永远都不会停下翅膀,”林染点了点头,然后低声回答,“可能这一切都是生命吧。”

“是啊,可能这一切都是生命吧,”那个时候,方羽也是这样对自己的说的。

“在父亲离开之后的不久,母亲也离开了我,本来非常幸福的一家人,每晚都能充满欢声笑语的一个小家,突然就散了,那个时候,社区帮我联系了我的一些亲戚,可是根本就不认识那些人,我不知道该和他们说些什么,我只知道我每天要吃早饭,上学,然后用学校发的饭票吃午饭,然后上学,然后放学,回家吃午饭,我不敢出去玩,因为除了自己的小卧室外,我觉得外面的世界都是充满恶意的,外面的那些人会嘲笑我,嘲笑我是一个没有父母的孩子,一直到的,这很荒唐,因为我当时已经上高中了,在父亲病倒的时候,我还曾经一度认为自己的一个成熟的大人,能够照顾好眼下的一起。”

“母亲去世的时候,我开始慌乱起来......”说着,方羽又给自己打开了一个绿色的灌装啤酒,这是她今晚喝的第十瓶,思唯分别在她喝第五瓶、第六瓶、第七瓶和第九瓶的时候试图阻拦她,但是都以失败告终,啤酒就好像是打开了她的话匣子一样,在酒精彻底占领她的意识之前,根本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止她,对比之下,林染到现在就喝了一瓶半,而那天思唯生理期,没有喝酒。

和平常有些话唠的思维不同,方羽话并不多,甚至而且说话的时候经常喜欢背诵某篇她读过的名著片段,像今天这样敞开心扉,是林染认识方羽这么长时间以来的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

“母亲去世的时候,我开始慌乱起来,本来我曾经做了很多的预案,面对这种情况的时候要这么做,面对那种情况的时候要那么做,但是当这些真的有一天发生的时候,我真的发现自己好像一个没有大脑的僵尸一样,我记得当医生给我拿来病危通知书的时候,解释了好几遍,我才明白签字是什么意思,但是真的需要签字的时候我甚至想不起来我到底叫什么名字。”

“所以你才选择出国的,是么?”思唯问。

“差不多吧,反正在学校里读了那么多书也没有能够给我真正的慰藉,除了让我收获了一群资本投资者之外,什么都没有,这或许就是命运跟我开的一个不怎么好笑的玩笑,他拿走了我家人的生命与健康,换给了我在事业和研究方面的巨大潜力,但还给我的东西我其实根本不想要,所以我决定出来走走,看看这个世界能给我带来什么样的智慧,”方羽笑了笑,“这是选择,是我过去做下的一个选择,在父母都离开我之后的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不知道该怎么生活下去,不知道在我身处的环境里应该做什么,说什么,我只有在自己的小卧室里能感受到一点安全感,但是一直待在卧室里的话,总得要做点什么,于是我就开始读书,疯狂读书,甚至比我父母还在世的时候不断强迫我读书的那阵更加努力的读书,于是我就来到了这里。”

“还回去么?”思唯又问。

“不知道,”方羽摇头,“可能会吧,毕竟我还得回去给当时接纳我的亲戚养老,但其实这些年随着年龄的增大,我慢慢的发现自己的心态也出现了变化,之前很抗拒的东西,现在也在慢慢变的无所谓了,可能这一切都是生命吧,这该死的,无奈的,复杂的生命吧。”

夜晚。

此时,他们已经来到了被哈比.阿尔蒂隆索成为路西法之眼的那座山,不过在林染看来,这里不过就是一个比周围的平底高了一点的大土坡而已,但是来到这里的每一个哈比.阿尔蒂隆索的族人都显得十分兴奋,也包括之前见到的那个给年轻人讲课的安老人,安杰罗.阿尔蒂隆索。

“想不到我又回到了这里了,年轻人......”安杰罗.阿尔蒂隆索拍着林染的肩膀说,此时族里的青壮年男性都在哈比.阿尔蒂隆索的带领下修缮这里的防御工事,当然了,说是防御工事,但其实就是修一些没有一人高的围墙,玛塔.阿尔蒂隆索也去帮忙了,这个部落只有不到十把枪,甚至没有办法保证每一个有战斗能力的年轻人都有一把枪在手里,而且其中大部分是上世纪殖民者留下来的步枪,而且似乎并没有接受太好的保养,枪身看起来锈迹斑斑的,如果是之前在学校里的时候,张志成看到这样的武器,一定会让他们把这些枪当作和战斗无关的东西直接扔掉,剩下的枪全都是AK47,应该是他们在之前的战斗中缴获的,同样破破烂烂的。

“想不到我又回到这里了,年轻人,”安杰罗.阿尔蒂隆索低声对林染说,他的语气很低沉,表情却很放松,此时,他看起来和之前那个给年轻人讲授各种牛鬼蛇神的巫医完全不一样,此时的安杰罗.阿尔蒂隆索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充满智慧的老人。

“上次我来这里的时候,哈比.阿尔蒂隆索那小子还没有出生呢,”安杰罗.阿尔蒂隆索笑了笑,“中国人,时间过得真快啊,上次和你们中国人打交道的时候,我好像还和你差不多大呢,那个时候你们的国家还很穷,很弱,那个时候我们都认为你们和我们一样,都是贫穷的人,想不到今天,你们竟然成了这个世界的主角了。”

“我们的祖先为了我们能过上今天这样的生活,付出了很多很多。”林染轻声回答,他们现在身处的地方没有灯,他们带了一些蜡烛,也没有点,在林染和安杰罗.阿尔蒂隆索的周围全都是老弱妇孺,他们大多数都睡了,只有少部分人躲在角落里,偷偷的听两人聊天。

“说实话,我很羡慕你们,你们这一代的人,”安杰罗.阿尔蒂隆索在黑暗里做出了一个笑容,然后说,“你们不需要付出很多,就可以享受到很多很多我们这些乌干内尔人永远都不会享受到的东西,比如方便面,说起来你可能会笑话我,我已经在这片土地上生活了超过七十年,但是我只吃过两次方便面,都是你们中国人带来的,也是你们中国人生产的,名字我已经忘记了,但是说实话,那真的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但是这些东西,甚至会被你们认为是不健康的垃圾食品。”

“方便面很好吃,”林染哭笑了一声,其实他今天支持了一顿饭,而且还是类似于面糊糊的食物,他真的不想在这个时候谈食物的问题,“我以前也经常是,在中国的时候是这样,在这里的时候同样是这样,我们没有认为方便面是垃圾食品,事实上,中国的很多年轻人都喜欢吃方便面,这是我们的一种快餐,和健康不健康没有关系,这是误会。”

“误会......”提到这两个字的时候,安杰罗.阿尔蒂隆索脸色突然产生了一些微小的变化,虽然这种变化并不明显,但即便是在月亮淡淡的光线之下,林染依然感受到了安杰罗.阿尔蒂隆索情绪的转变。

房间里出现了几声轻轻的咳嗦声。

安杰罗.阿尔蒂隆索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重重的呼出,几次重复之后,他看了看林染,在黑暗里,他的眼睛好像是夜空里最明亮的星星一般,安静却又炙热。

“你知道那些人为什么要杀你们么?”安杰罗.阿尔蒂隆索突然问。

“为什么?”这个问题不自觉的让林染打了一个寒颤,这是一个他从来没有仔细想过这个问题,他不敢想,也想不明白,在不断的遭遇重大变故的情况下,他甚至来不及思考这个问题,他想的更多的是如何逃。

“有人说......”安杰罗.阿尔蒂隆索刚要说,但是房间里又出现了咳嗦声,听着那个咳嗦声,安杰罗.阿尔蒂隆索停下来自己的话语,然后看了看房间里正在睡觉的人们,又看了看外面哈比.阿尔蒂隆索正带着族人劳作的方向,轻轻叹了口气,继续说,“其实这段时间一直有传言.....”

“什么传言?”林染颤颤巍巍的问。

“传言,你们中国人在那个学校里搞见不得光的实验,”安杰罗.阿尔蒂隆索低声说,“有人说你们在做病毒,你们在研究一种新的病毒,这种病毒是在为你们即将发动的下一次战争做准备,你们在这里,在远离世界目光的地方做实验,拿我们非洲人做实验。”

“你在开玩笑么?”林染瞪大了眼睛看着安杰罗.阿尔蒂隆索,他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个老人的话,但是老人的一切表情都在告诉林染,他没有说谎,也没有开玩笑。

“还有人说,你们在搞炼金术,”安杰罗.阿尔蒂隆索继续说,语气依然十分平静,“有人说你们之所以来这个地方办学校,只是一个幌子,你们的真实目的是这片土地下面的资源,传言说,这片土地下面埋葬着数量可以买下整个世界的黄金,你们中国人发现了这件事,并且掌握了开采的技术,于是你们偷偷在这里开采黄金。”

“还有人说,你们在这里是为了改变你们中国人的基因缺陷,你们黄种人的身体素质不如黑人,所以你们想要通过和黑人交配来改变并且优化你们的种族基因,提升你们的民族智慧,提高你们的民族体魄。”

“还有人说,你们在这里是为了将这里变成你们的土地,在这片土地上一直有人认为你们是最贪婪的民族......”

“这些......这些根本就是无稽之谈......我们来这里......除了传授知识,修建基础设施,什么都没干!!!”林染突然变得激动了起来,但是安杰罗.阿尔蒂隆索马上就阻止了他,示意他安静下来,不要打扰孩子们睡觉,这些孩子们并没有意识到可能会面对什么,他们都睡得很安详。

“我知道的,我知道的,年轻人,中国孩子,”安杰罗.阿尔蒂隆索拍着他的手背,轻声说,“我知道的,但是你也应该知道,这片土地上,关于你们的谣言一直都没有中断过,以前是这样的,现在是那样,以后还会有各种各样违背道理、良知和事实的传言出现,这是你们必须承受的,欲戴王冠,必承其重,只要这片土地上还是人类在统治,这种情况就不会改变,孩子,我们都是相信你们中国人的,我相信你,哈比.阿尔蒂隆索也相信你,所有的善良纯朴的乌干内尔人都相信你们,不然,我们也不会去救你,我说这些,只是要告诉你们,中国孩子,在这片土地上,战争永远都不会停止,有的时候看起来很和平,那只不过是战争的另一种形式,你要学会在这片土地上活下去,尤其是要适应有些人可能会因为毫无根据的谎言来来伤害你,这很残忍,但这是这片土地的规则,你要学会在这片土地上活下去。”

“我们做这些不是为了回报......”

更深的夜。

安静的让人着迷,又让人感到恐惧。

此时安杰罗.阿尔蒂隆索已经昏昏的睡了过去,尽管偶尔还能说出几个字,并且能对林染做出一些看起来十分深邃的眼神,但是这个老人毫无疑问已经睡去,屋子里,几个部落的年轻女人似乎是因为受不了屋子里的压抑氛围而选择了出去。压抑,是的,压抑,在安杰罗.阿尔蒂隆索对林染说完他所知道的那些人追杀林染等人的理由之后,这个不到二十平米的屋子突然感到无比的压抑,甚至让人感到呼吸困难。

回忆。

“你有黑夜恐惧症?”思唯看着林染不解的问,然后对着一边有些脸红的万歌偷偷耳语着什么,本来还有些不好意思的万歌突然噗嗤的笑了起来,那个时候,他们刚刚到非洲,林染记得,这段对话发生在他们来到这片土地的第三个晚上。

“怎么,不行么?”林染穿着自己的黑色的形状像是鳄鱼的睡衣,坐在自己的床上看着白色吊带搭配白色内裤的思维一脸嫌弃的说,如果不是因为在国内的时候几人就已经非常熟悉,林染此时一定会陷入无法想象甚至是无法描述的窘迫。

“你又对万歌姐胡说八道什么呢?”林染提高了声调问,“你别乱造谣啊。”

“恐惧症的表现多种多样,黑夜恐惧症是恐惧症的一种常见类型,是指对黑夜感到强烈的恐惧、害怕、紧张焦虑的心理。很多患上黑夜恐惧症的孩子不敢面对晚上,甚至不能关灯,只要看不见光心理就会极度的害怕,”站在思唯和万歌后面的方羽突然开口,就像之前描述的一样,方羽喜欢背诵课文,那个时候从外表看,林染还有些害怕他,因为她这个人看起来总是冷冰冰的,而且总是知道很多林染从来没有听说过的东西,这种情况在后来张晨光出现之后,有了很大的改善。

“由于我们在黑暗中眼睛视线范围大大降低,这就会让我们处于信息严重缺乏的状态。此时,我们对周围的一切产生了不确定感,安全感也就大大降低了。用心理学来解释黑夜恐惧症发病原因,著名精神分析心理学家荣格提出的“集体潜意识”就能很好地解释‘黑夜恐惧症’。”

“你什么时候出现的?”林染拍了拍脑门问,“你不是和回去睡觉了么?”

“所谓“集体潜意识”现象并不少见,举例来说,很多人害怕蛇,并不是因为他们曾遭受过蛇的攻击,而是因为曾经听到或看到别人被蛇咬伤。从此,这种对蛇的恐惧情绪就会植入人们的头脑,当他们看到蛇时就会不寒而栗。对于黑暗,相同的道理,人们也会因为看恐怖片或是他人对夜晚的可怕描述等,而对夜晚产生类似的情绪,脑海中浮现出夜黑风高时发生的恐怖事件,害怕情绪就油然而生了。一般儿童患者比较多见,有些成人也会过分的害怕黑暗,而他们的“黑夜恐惧症”有可能是从童年时期就形成,以至于尽管已经长大,但对黑暗仍然有种令常人无法理解的恐惧。因此,孩子若是很害怕黑夜,家长就需想办法帮助孩子克服,”方羽毫不理会林染的话,继续说道,“温馨提示:以上介绍了为什么会引发黑夜恐惧症,孩子要是患了黑夜恐惧症,家长不要慌张,要尽量采取措施帮助孩子克服黑夜恐惧症,比如陪孩子在黑夜中玩耍,对其进行心理上的循循诱导。黑夜恐惧症的治疗,若能将心理与药物相结合,疗效更佳。”

“我没有黑暗恐惧症!!!”林染无奈的喊道。

“那你为什么不和我们打麻将?”思唯说。

“我不会啊!”

“有人不会打麻将么?”

“有啊。”

“谁这么蠢?”

“我,”林染大喊,“不对,什么叫蠢?不会打麻将就是蠢么?”

“你在国内的时候,你那个女朋友不是天天张罗打麻将么?”

“我哪个女朋友什么时候天天张罗打麻将了?”

“还叫过我呢,你忘了,好几次呢?但是是我当时忙着做实验,根本没时间,过时间的时候你俩已经分手了。”

“那都是多长时间之前的事情了。”

“你还是个大情种?”方羽悠悠的冒出来一句。

“小染同学谈过那么多女朋友啊?”万歌捂着嘴小声笑道,看得出来,几个人非常享受调戏林染的过程。

“我什么时候谈过那么多女朋友了?姐,你别听那个飞机场胡说八道。”

“你说谁飞机场呢?”思唯大吼,“你求我给你买六味地黄丸的事,我可一直帮你保密呢啊,你特么这么侮辱我,你是个人么?”

“我什么时候让你帮我买六味地黄丸了?”

“那是啥?肾宝片?”

“我从来就没吃过那种东西!”

“翻翻聊天记录呗,你让我买了怎么办?敢不敢翻,赌半个月工资的!”

“我那是帮室友买的,他那时候不是生病了嘛,而且我医保卡里没有钱了,用医保能报销,还便宜,你的医保卡不是一直没有用嘛。”

“啊,对,对,对,我有一个朋友,对,对,对。”

“肾虚指肾脏精气阴阳不足。肾虚的种类有很多,其中最常见的是肾阴虚,肾阳虚。 肾虚的症状:肾阳虚的症状为腰酸、四肢发冷、畏寒,甚至还有水肿,为“寒”的症状,性功能不好也会导致肾阳虚;肾阴虚的症状为“热”,主要有腰酸、燥热、盗汗、虚汗、头晕、耳鸣等。现代科学证明,当人发生肾虚时,无论肾阴虚还是肾阳虚,都会导致人的免疫能力的降低,有更多的证据表明,肾虚发生时,肾脏的免疫能力降低,而肾脏的微循环系统亦会发生阻塞,肾络呈现不通。所以对于肾虚的治疗应防治结合。”方羽突然又插话来,“医学研究表明,如果男性肾虚且不及时正确地补足,极可能引发多种并发症状。诸如:“肾虚”会引发慢性支气管炎、肺气肿、高血压;中医认为,“冠心病”也主要是心脉瘀滞、心肾不足造成的;老年人慢性腹泻与脾肾阳虚密切相关;肾虚还可以引起前列腺增生。此外,糖尿病、慢性肾炎等也与“肾虚”有关,六味地黄丸确实是比较常见的治疗肾虚的药物。”

“我特么!!!”

“骂人!”思唯扬起脖子大喊,然后看向万歌姐,“姐,你看见了吗?这货骂人,都听见了吧,规矩怎么定的来着,骂人是不是罚钱!”

“我没有!!!我那是......”

“敢做不敢当了呗,”思唯撇了撇嘴,“啧,啧,啧,怎么不咋地,平时也就算了,现在你可是走出国门的人了,丢人啊,丢人啊,丢人啊,丢人丢到国外了,这还是人类文明的发源地,你说说,举头三尺有神明,你让老祖先怎么办?你这么做让老祖宗很尴尬啊,林染同学。”

“你特么!!!”

“哎呦呵,第二次!这次承不承认?”

“我承认个毛线!”

“好家伙,这都不承认,真可以哈,真想不到,当初一个小小的受精卵竟然能长成这么一个大白痴!!!”

“你特么!!!”

“第三次了奥,万歌姐,动手吧!!!”思唯一边嬉笑着一边双腿不住的摆动,把教室的地板都拍打的发出了嗡嗡嗡的声音......

嗡嗡嗡......

嗡嗡嗡......嗡嗡嗡......地面出现一阵颤抖,林染一下子从回忆里跳了出来,他知道这是炮弹在地面上爆炸的声音。

坏了,有战斗!林染大喊,“醒醒,快醒醒!”

砰!砰!砰!

砰!砰!

砰!

一阵刺耳的子弹射出枪膛的声音瞬间唤醒了所有在黑夜里的生物,包括土地上的神与恶魔。

回忆。

“真是的,那个几个女人玩的还真是疯。”张晨光笑着对林染说,此时,林染已经顶着黑眼圈和满脸的小纸条坐在麻将桌边上发呆了,这个时候,距离他们来到非洲这个地方已经四十五天过去了,他们也迎来了自己难得了第一次休息,当然,之前也有休息的时候,不过像是林染这种年轻的劳动力,一般都是被校长拉取修缮屋子,或者是到学校里学生的家里帮着做点什么的,而今天,他们终于有了平时之存在于想象中的无所事事的一天,至少这是林染在睡醒前的想象。

“之前我一直以为方羽是那种不太喜欢和人接触的类型,”张晨光继续说,“想不到在思唯身边的时候,她就好像是一个小疯子一样,竟然还会撒娇。”

“大哥,”林染抱怨道,“我的张晨光大哥,你要是有那个时间和我秀恩爱,不如帮我一起整理麻将了。”

“哈哈哈,我倒是更想去看看万歌是怎么带他们去做奶茶的,”张晨光笑了笑说,然后走了过来,帮林染一起收拾这几个人刚才玩闹的地方。

“他们不光做奶茶,听思唯说,那些女人最近开始研究用当地的材料做香水了......”林染拉着长音说,“真是不理解那些女人的逻辑,有那时间干点啥不好,做香水???”

“香水?这个地方有能做香水的材料么?”

“有吧,我也不是很懂,不过万歌姐懂,她说这个地方有一种材料研磨之后能模拟出特殊的香味,那种香味听说对鸟类有非常神奇的吸引力。”

万歌是内蒙古人,小的时候生活在草原上,会骑马,也会做奶茶,还会唱歌,对香水也有研究,是一个多才多艺(且身材火辣)的少数民族美女。

“我说,兄弟,”凑近之后,张晨光压低了声音对林染说,“我说兄弟,我觉得万歌这姑娘不错,家里条件还好,你要是拿下她,咱们说不定还能谈谈合作?”

“合作?啥合作?”

“万歌家不是养羊的么?”

“啊,是吧。”

“我打算上个项目,从国内进一批优秀的羊奶,拿过来这里卖,我做过市场调研了,只要进货价足够便宜,一年几百万的利润绝对不是问题。”

“那你和万歌姐说啊,跟我说干啥?”

“我这不是跟你说万歌姐不错呢嘛。”

“嗯,我也觉得万歌姐不错,人挺好的......”林染下意识的说,但是他马上明白过来,张晨光好像不是说的这个意思,“你和我说这个干什么?这和你的项目有啥关系?”

“我的意思是,你要是喜欢万歌,就抓紧。”张晨光笑了笑,他要比林染大好多岁,而且和林染这种涉世不深的小雏菊不一样,张晨光已经在这片土地上摸爬滚打了很多年,有自己的公司,还形成了自己的旅游产业链,如果放在国内,绝对是一个有头有脸的老板级的人物,在这里,也同样有着自己的影响力。

“你别听思唯那个狗东西胡说八道,”林染白了张晨光一眼,“那个家伙就好像天生自带醉酒属性一样,满足跑火车。”

“我可不是听思唯胡说八道的人,兄弟,”张晨光笑了笑,“我是一个观察能力非常强的人,刚才我都看见了,你每过几秒就抬头看一眼万歌,每过几秒就抬头看一眼万歌,兄弟,说实话,大家都是男人,而且都是这个岁数了,没有什么好害羞的,抛家舍业的来到这,不就是图个前程嘛。”

“前程和谈恋爱有关系么?”

“当然了,兄弟,”张晨光笑了笑,然后拍了拍林染的肩膀,“你知道那个叫云天驰的兄弟吧,就是管后勤的那个,听说最近和何舒齐打的火热。”

“知道啊,天驰哥嘛,没事就和我们一起踢球。”林染天真的回答。

“你猜他为什么放着国内舒舒服服的生活不享受,来这个鬼地方,还一来了就追何舒齐何老师?”

“我哪知道,谈恋爱的事情你问我?我就谈过一次恋爱,还好像没谈过一样,而且他为什么来着,和我有啥关系?”

“那你为什么报名来这?”

“思唯拿我身份证报的名,然后告诉她学长做一个社会学实验,是关于当代高学历人才是如何看待去非洲支教的。”

“然后你就来了?”

“对啊,想着出来转转也不错,工资高,还管饭。”

“你可真行,那思唯为啥来?”

“她说她觉得出来转转也不错,工资高,还管饭。”

“傻弟弟,你们可真行,现在国内的年轻人都这么单纯么?”

“怎么这个理由不行么?我不知道别人,反正我来这的理由就这么简单。”

“老弟,”张晨光叹了一口气,然后说,“谈恋爱也是前途的一部分,咱就说你云天驰哥,他家本来就有钱,他自己在国内身份也可以,为啥要来这,还不是为了镀金,为啥要他一来这就追何舒齐?”

“为啥?”

“何舒齐爸爸是国内是某个市的市委副书记,”张晨光低声说,“老弟,这下你明白了吧,谈恋爱,也是一门学问,谈好了,你能给自己省好多年的努力,我听说万歌家在内蒙古条件也不错,之前看她发朋友圈晒她家养的羊,好几百只,这可是不少钱呢。”

“你要是有兴趣,你去追。”

“我这不是正在和方羽谈着恋爱呢么?”

“那你图方羽啥,科学家?也对,方羽手上的项目确实有发展,我听说国内有好多人在和她谈投资的事。”

“哈哈,你以后就明白了,小兄弟,”张晨光又叹了口气,然后说,“算了,以后再说这个事吧,你去看看万歌他们奶茶怎么样了,这我收拾吧。”

“那我走啦!”

“走吧!”

现实。

十分钟之后。

“走吧!”

“走吧!”

“走吧!”

“走吧,孩子,快走吧,”安杰罗.阿尔蒂隆索捂着自己的肩膀,痛苦的对林染说道,此时,战斗已经呈现出一边倒的局势,这做被他们成为路西法之眼的山峰并没有像他们所期待的那样为他们阻挡敌人的进攻,或许这次是因为他们面对的敌人并不是来自欧洲的殖民者,而是和自己一样的,都留着乌干内尔血液的同胞。

“和我一起走,安杰罗.阿尔蒂隆索,”林染拉着老人的手,大概五分钟之前,他得知了哈比.阿尔蒂隆索阵亡的消息,那些人砍下了哈比.阿尔蒂隆索的头和四肢,并且将他们悬挂在一棵已经完全枯萎的大树上,玛塔.阿尔蒂隆索看到自己的哥哥身首异处还受此侮辱立刻抄起身边的武器冲了过去,然后在一阵射击声中,无声无息的倒了下去。

难以相信,就在不久之前还和自己谈着生命的智慧的那个人还有照顾自己、给自己送喂食物的那个人,竟然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不,孩子,我已经老到没有必要再逃命了,”安杰罗.阿尔蒂隆索对着林染苦笑道,“我是上个世纪的人了,孩子,新时代已经容不下我这副破败的身体了,这里是我的故乡,是属于我的那片土地,我要留在这里,和我的族人一起埋葬在这里。”

“和我一起走,这个部落需要智慧的火种!”林染拉着他的手,但是这个老人此时却爆发出了看起来完全不符合他的年龄的力量,一把推开林染,然后指了指在他身边的一个女孩。

“她叫薇尔莉特.蒂法!她就是这个部落的智慧火种!”安杰罗.阿尔蒂隆索在推开林染之后,似乎用尽了自己的力气,一下子变得虚弱了起来,“她的父亲三天前去了西边的树林里打猎,去那里找他!带着她,离开这片土地,孩子,离开这片土地,我的中国孩子。”

“那些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我们?”

“那些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我们?”

“那些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我们?”林染心里不断的问自己。

此时,林染带着薇尔莉特.蒂法已经跑出了两公里,他们开的是这个部落里为数不多的越野车,一辆日系的老斯巴鲁森林人,这辆车看起来年龄要比林染还要大,原厂的顶棚早就不知道去向,取而代之的是一块破帆布,几乎半个仪表盘的警报灯都在亮,但这并不影响林染疯狂的踩着油门,他身后抵抗的枪声已经越来越稀疏了,他知道现在已经到了那个部落的生命的最后时刻......

“那些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我们?”薇尔莉特.蒂法又问了一遍,她的脖子上绑着一圈白色的纱布,这是她之前和父亲一起狩猎时候的伤,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伤,她此时绝对和父亲在森林或者草原上狩猎各种大型动物,她和她的父亲是哈比.阿尔蒂隆索的这个部落中最好的猎手。

此时,她的脸上没有一点难过的表情,如果将现在的场景平移回国内,那么林染一定会认为做在他副驾驶的只是一个正在要去某个会场开会的高冷中层女性,而不是这个正在失去亲人和族人的薇尔莉特.蒂法。

林染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专注于开车,他现在开始有些庆幸刚到这里的时候哈比.阿尔蒂隆索让人把这辆车停在了后山,尽管哈比.阿尔蒂隆索这么做的初衷是想在第二天天亮的时候开着这辆车去寻找食物和水......,但是不可否认的是,这辆车给了他活下去的希望。

这座山并没有那么容易就翻越,就算是那些人将安杰罗.阿尔蒂隆索和他的族人全都杀死,也没有那么快就翻越这座山并且带着交通工具来追自己,林染想着,然后继续疯狂的踩油门,尽可能的拉开和身后的那些疯子之间的距离,距离越远,他就越安全。

“那些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我们?”薇尔莉特.蒂法又问了一遍。

“我不知道,听着,我不知道!”林染突然大喊,“可是我们手无寸铁,留在那里等死么?”

薇尔莉特.蒂法呆呆的愣在原地,事实上从刚才到现在薇尔莉特.蒂法并没有问林染“那些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我们”这样的问题,那都是林染的幻觉。

“你还好么?”看到林染清醒了一些之后,薇尔莉特.蒂法关心的问。

“对不起......”林染回答。

砰!

发动机突然传来了一声清脆的碎裂声,随即林染闻到了烧焦的味道,大骂了一声之后,他一把将薇尔莉特.蒂法拉下车,抱在怀里,随后,他的后背就传来了那辆老斯巴鲁森林人爆炸的热浪。

眩晕。

耳边再次传来奇妙的歌声,好像依然是贾马尔.马努扎伊的声音,但又好像不是。

.......随之而来的是文明,然后是城市地区的匆忙。

在城市最艰难之时,他们移民远去他乡。

一个人放下脚步,流连忘返,

这是他的土地,他是唯一的主人.......

惊醒!

“啊!”林染大叫一声,然后出于本能的让自己不断的做着深呼吸,几秒之后,他的意识恢复,然后发现此时自己正平趴在一块草地上,后背有一些冰凉和刺痛的感觉,恍惚间,林染好像看到薇尔莉特.蒂法在向一个方向朝拜。

几分钟之后,林染恢复了意识。

“我昏迷了多久?”林染虚弱的问。

“两个小时,”薇尔莉特.蒂法冷冷的说,她的脸上多了一些血迹,看起来刚才的爆炸让她受伤了,不过这时林染才注意到薇尔莉特.蒂法的面容好像这个世界的顶级模特一样,仿佛精雕细琢一样的。

“那我们现在在哪?”

“在距离爆炸的地方两个小时远的地方,你的后背有伤,别动,我在给你换药。”薇尔莉特.蒂法低声命令,然后继续用手里的绿色的泥状草药给林染处理伤口。

“你叫薇尔莉特.蒂法,对么?”

“对。”

“对不起。”

“对不起?”

“可能真的是我引来了那些人......”

“没事,就算你不引来那些人,我的族人也会死的,这是他们的命,我能活下来也是我的命,所以没有什么好对不起的,只是我们现在没有车了,你也在受伤,赶路的话,可能速度会很慢,不过好在,没有发现他们追上来的痕迹。”

“他们没有追过来?”

“可能是因为我走了平常人不知道的路线吧,这条路线上确实没有发现他们追踪的痕迹。”

沉默,这期间薇尔莉特.蒂法依然在给林染处理伤口,林染疼的满头大汗,但是他依然咬牙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刚才那辆车,我们都叫她皇后。”薇尔莉特.蒂法突然说。

“皇后?”“是的,皇后。”

“她是女性?”

“是的。”薇尔莉特.蒂法回答,然后转身向相反的方向走去,林染想要将她抱起,或者背起来,但是被她拒绝了,尝试几次之后,林染依然无法说服薇尔莉特.蒂法然按照自己的意愿逃跑。

“那我是爷爷的车,”走了几分钟之后,薇尔莉特.蒂法突然说,“那是我们家最重要的财产,之前我们家有一阵靠着皇后做一些运输的生意。”

“我.....我很抱歉。”

“不必抱歉,”薇尔莉特.蒂法说,“这也是皇后的命运。”

大概两天之后,林染和薇尔莉特.蒂法两人走到了那片森林,这一路上的情况和薇尔莉特.蒂法说的基本差不多,在这条路上,他们非常的安全,一路上除了偶尔见到的动物之外,他们没有发现任何人类活动的踪迹,当然,这并不能说明这条路像是通往世外桃源的那条小路一样幽深,只能说明这条路的路况极其不适合人类行走。

但薇尔莉特.蒂法似乎并没有受到路况的影响,她的身材非常适合在这种路况下上下飞舞,飞舞,是的,在林染眼里,这个青春期的女孩就是在自己眼前飞舞。

“你真厉害,你真的只有十五岁?你的动作看起来像是二十五岁的猎手一样熟练。”停下休息的时候,林染气喘吁吁的问,其实这段路对于薇尔莉特.蒂法来说最多只要一天半就能到达,但是林染的伤势不允许他们走的太快。

“是的,”薇尔莉特.蒂法点头,“爸爸每年都会在我们家的后身种一颗小树苗,从我出生到现在为止,已经有十五棵小树了,所以我十五岁。”

“这些东西都是你爸爸教的?”

“当然,对了,”薇尔莉特.蒂法语气突然好奇了起来,“你脖子上戴的是什么?项链么?”

“对,”林染下意识的摸了摸脖子上的项链,那是还在学校时,思唯给他的项链,里面装着万歌做的秘制香料,“怎么了?”

“没事,就是很奇怪,我很少看到外国的男人戴项链。”

“哦,我这个是朋友送给我的,听说能带来好运,不过看起来......并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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