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是周末,宝生的同学鹏程和大宝等几个学生又来宝生家,找宝生一起做作业。
因为家里实在太窄,每次红月都帮哥哥在院子里放上饭桌,宝生就和同学们在院子里写作业,写完作业,再展开一个个少年想象的翅膀,谈天说地,时不时发出开心的笑声。
鹏程的父母是来自大城市的知青,鹏程这个孩子长得白白净净的,带着一副眼镜,就像电影里的文弱书生一样。他这次来,鹏程还给红月带来了几块糖果,他很喜欢宝生这个吃苦、能干的小妹妹。在那困苦的年月,能吃上糖果,是一种奢侈了,这是鹏程在大城市的舅舅给他寄来的糖果,他特意给红月留了一些。
红月不好意思接鹏程送给她的糖果,哥哥宝生对红月说:“没事,你鹏程哥给你的,你就接着吧!”
“谢谢!”红月接过了糖果,脸也红得像红苹果一样。
鹏程家的家境也较好,家里藏书也多。每次他都给爱看书的宝生带来几本他家里的藏书,比如前苏联作家奥斯托洛夫斯基的《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美国作家海伦凯勒的《假如给我三天光明》、《三国演义》等中外名著,嗜书如命的宝生如饥似渴般的阅读,这让宝生的知识储备,就像小河的水一样,越积越多,慢慢要变成大海了。
同学们也都夸宝生见识多,特别喜欢宝生给他们讲新鲜知识,在那个没有电视也买不起收音机的困难年代,那些新鲜知识主要来源,就是靠宝生的不懈阅读得来的。
而大宝属于脑子反应比较慢的孩子,是那种大脑简单,四肢发达的那种,空长一个大高个,脑子有点不灵活。有的知识,老师教几遍,他还是不会,多亏宝生总是课下帮助他学习,让他成绩提高很快。
大宝的母亲每到周末,就赶紧叫自己的儿子大宝来宝生这报道,和宝生一起学习。
是啊,哪个父母不望子成龙啊?
红月家小小的庭院,因为有红月的哥哥宝生,简直成了一个临时小学堂。
这天,红月在旁边哄着妹妹,听着哥哥宝生和同学们谈学习,谈理想,听得的很入迷。
门口,哥哥宝生的同学小秋来找红月去上山打猪草。
小秋是一个勤快的姑娘,和宝生是同班同学,梳着一条马尾辫,她的家在村西头。
哥哥宝担心妹妹红月打猪草没有伴儿,昨天听小秋说,周末她要去山上打猪草,就特意让小秋带着妹妹红月一起去。
小秋是一个胆大的姑娘,说这次要带红月去一座叫牛峪的大山里去打草。
牛峪,这座大山的名字红月只是听说过,但是从未去过,听说是村里最远的山。
是啊,家门口附近的草都几乎被打光了,远一些的大山里,去的人少,草一定多,可以很快打满一背篓猪草,回家交差了。
红月美美地想着。
红月拿着镰刀,背上背篓,和小秋出发了,可令人没有想到是,一场意外也在等着红月。
红月跟着小秋,走在崎岖不平、通往大山的路上。
“小秋姐,你以前来过登牛峪吗?”红月好奇地问。
“当然,我来过几次了,这座山上草多,每次我都一小会儿就打满一背篓。”小秋肯定地回答。
“那太好了!不用“絮登絮窝,回家好别挨说”。红月乐呵呵地说。
那时候,这句“絮登絮登窝,回家好别挨说”的顺口溜,意思就是打不满一背篓草,怎么办?那就把背篓的草不压太实,故意像絮棉被一样把草拽散,这样就显得背篓里草很多,免得打猪草少被家长训斥了。这也是那时候没办法的事情,单纯的孩子们没办法才这样“急中生智”,来对付父母留给他们的有时很难完成的打那么多猪草的任务。
两个女孩,说说唠唠中,来到牛峪的大山脚下。
红月抬头仰望大山,这大山可真高啊,真像一头壮硕的大牛,霸道地矗立在眼前。
走进大山,里面树木丛生,野草长得也非常茂盛,还有一些野花竞相开放,有几只漂亮的花蝴蝶,围着花朵,扑闪着花翅膀,飞来飞去。还有几只小蜜蜂,在五彩缤纷的山花花蕊间,贪婪地吮吸着蜂蜜。
这美丽的风景,多像安徒生里笔下描写的童话世界啊!这个森林里,有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吗?红月心想。
红月如痴如醉地欣赏着这大自然美丽的风光,也不禁想起安徒生笔下的白雪公主。
小秋看着红月痴迷地样子,忍不住笑了。
“红月,你去东边打草,我去西边打草,然后二十分钟后,咱们在这汇合!”
“好的!”红月爽快地答应着,然后拿起镰刀,开始割起猪草。
红月也是一把干活的好手,但是就是有一个缺点,分不清方向,爱迷路。
红月低头不停地割啊割啊,割着割着,红月抬头一看,竟然看到一个小刺猬,正站在杂草掩映的小路上,四处张望呢。
小刺猬在课本上看到过,但是在生活中红月还是第一次看到。
红月忍不住停下手里的镰刀,饶有兴趣地观察着小刺猬的一举一动。
小刺猬在山路上好像也发现了红月似的,过一会儿又警觉地缩成一团,像一个小皮球,只是这个“小皮球”与众不同的是,长着满满的刺,像是一个仙人球,它那长满刺的“铠甲”,把自己保护地像铜墙铁壁。
“这也太有趣了!”红月心想。
正当红月津津有味地看着小刺猬变换成“仙人球”时,一只白色的小野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嗖”地一下,跑了过去,在绿油油的草丛中,一闪而过,像闪电,好扎眼。不远处,还有山鸡闪着多彩发亮的羽毛,在大摇大摆地觅食。
这里人迹罕至,难道就成了小动物们的天堂了吗?
红月长这么大,从未看见过这样的情景,她在科学课上学到的小动物,今天竟然有幸全看到了。
红月都看呆了,时间仿佛都凝固了。
红月也不知道看了多长时间,才想起打猪草的事情来,赶紧又拿起镰刀,继续往前,边走边打猪草。
可是,红月并不意识到,刚才他痴迷地观察这些可爱的小动物,不知不觉中已经偏离了原来的方向。
等她打满一背篓猪草往回返时,却怎么也找不到刚开始与小秋姐出发的地方了。
此时这座大山,对月红月简直像一座迷宫一样,红月怎么也找不到下山的路了。
眼看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大山里刚才还看着郁郁葱葱的树木、花草,在逐渐暗淡的天色下,开始变得模糊起来,这种模糊感让红月感觉阴森森的,她感觉后背一阵阵发凉。
“天黑了,会不会有狼出现啊?它会不会吃掉我啊?”红月想到此,心都紧张到嗓子眼。
红月没命地奔跑,她想尽快找到一个出路,她的小腿和手臂,已经被草木划出一道道血痕,红月感觉到一阵阵的疼,但红月顾不上这些了,她大脑里只有一个信念:“一定要在天彻底黑之前,找到一个下山的路。”
终于,红月借着朦胧的月光,发现山下隐隐约约有一条公路,聪明的红月猛然意识到,这条公路一定是能回家的路。
因为山里只有一条通向县城的路,只要顺着这条公路走,一定能找到家的。
红月像在大海里迷失航向的航船,突然看到了航标灯一样,那条公路就是她希望的灯塔,她一下子兴奋起来,不顾一切地背着背篓,拿着镰刀朝那条公路奔去。
红月的判断是对的,这确实是那条通向县城的公路,但是她跑下山的地方,已经是距离她家十多里的王家堡子村了。
此时,红月听到了黑夜里有人呼喊着她的名字,“红月,你在哪呢?红月,你在哪呢?”红月一听,那声音太熟悉了,是妈妈的声音,这声音也让刚才还很勇敢寻找回家之路的红月,不由哭了起来,一边哭着,一边回应着母亲:“妈,我在这呢!”
母亲寻声向红月这边跑来,红月扑进母亲的怀里,竟然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红月已经好几年没有感受母亲怀抱的温暖了。
至从妹妹出生后,母亲的怀抱就已经好久不属于她了,红月就被母亲当做家里的一个小劳动力,她开始了一边哄妹妹,一边照顾哥哥宝生,还要烧火做饭干家务的小大人生活。
和母亲撒娇,这对于这个十岁的小女孩已经离得太远了。甚至,红月还曾经想过,现在的母亲难道不是亲生母亲吗?不然,怎么这么忍心,这么“刻薄”对待自己呢?还“剥夺”她上学的机会,是她最后苦苦哀求,眼前这个母亲才同意她上学的。
红月还曾经傻傻地想过,自己一定是被母亲捡来的,她还盼着有一天,自己的亲生母亲能寻她来,给她买新衣服,送她去上学。
但今晚,恐惧过后,红月,面对正焦急寻找她的母亲,这个坚强的小姑娘,相信这是她的亲生母亲,她忍不住投向母亲的怀抱,母亲也紧紧地搂着她。
这个平日里对红月非常严厉的母亲,在女儿天黑未能回家,面临危险时,她还是担心不已。
当母亲找到女儿红月那一刻,她欣喜万分,把红月搂在怀里,眼里也泛起了泪花。此刻她对这个长女红月充满了愧疚,如果红月真出什么事情,她觉得太对不起自己的孩子红月了…….
这时,宝生的同学鹏程和大宝他们,跑得上气不接下去地赶了过来。
“婶,红月找到了吗?”
“婶,红月没事吧?”
鹏程和大宝急切地询问着。
原来小秋打完猪草,回到原地,可等了红月半天,也等不到红月回来,她以为红月自己回家了呢,就背着猪草回来了。
红月的母亲看天快黑了,红月还没回来,赶紧去小秋家询问,这才知道红月未归,一定是在大山里迷路了,母亲赶紧发动所有的人,帮忙寻找。
经历这虚惊一场,母亲再也不让红月去远处打猪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