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圆此时已经从贪得无厌变成铤而走险,她一连三次碰壁,她只能亲自去找张吕施。张吕施在办公室接到电话,约她到一个茶馆谈判,他赶紧打电话告诉蒋大力,蒋大力知道事情很严重,他果断地出发到深圳,同时提醒张吕施做好录音。
“张老师,你表哥是见死不救。”
“欧阳圆,我看你是疯了,竟然敢去敲诈我表哥。”
“我是跟他谈判,算不上敲诈,反倒是你啊,现在应该反思一下。咱们的事情很简单,你只要给我300万,以后不再相见,我说到做到。”
“欧阳圆,你现在收手还来得及,你一而再地找我要钱,我之前给了你700多万,你现在竟然变本加厉地敲诈我,我不可能再给你一分钱。”
“不给钱可以,那我就会把你的丑事告诉弦小婳。”
“我根本不怕你,大不了就是我向弦小婳坦白,反正当年也是你勾引我,并不是我主动找你。”
“别说这些没用的,只要你给我钱,你和弦小婳就会没事,我保证会信守诺言。”
“你的话连鬼都不会信,别自欺欺人了。”
“你就给个痛快话,到底给不给钱?”
“我说得清清楚楚,你应该听得明明白白,不可能给你钱,别再做梦了。”
“那好,既然你如此顽冥不化,我只能告诉弦小婳。”
“请便。”
欧阳圆正准备离开,蒋大力已经报案,欧阳圆和张吕施当场被带到警局。警察听完几个录音,自然是涉嫌敲诈勒索。欧阳圆当然早就想好了说辞,她说这些话就是开玩笑,毕竟都是亲戚,不能当真。而且她还狡辩自己为了弦小婳好,她是想以此让张吕施不敢再胡作非为。但警察不可能被她忽悠,正式立案调查,自然需要弦小婳配合问询。
弦小婳虽然早有预感,但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真相会如此残酷。她的心情很差,虽然不至于崩溃,但她的大脑已经无法正常思维,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从警局出来,她没有给张吕施和蒋大力解释的机会,她打上车去找弦闪鸣。她并没有眼泪,因为她早就有了心理准备。
“哥,我该怎么办?”
“妹子,今晚就别回去了,我陪你喝点酒,然后去我表弟家住一晚,也别跟我表弟说什么事。”
“我不能喝太多酒,否则会更发愁。”
“我知道,你平时总说两瓶啤酒的量,我知道你其实可以喝半打,今天别喝太多,就喝四瓶。我是希望你喝点酒,然后好好地睡一觉,明天再处理。”
“你明天会陪我吗?”
“妹子,你也不小了,这个事情已经过去很多年,张吕施活得很不痛快,他肯定一直都在后悔。你婆婆肯卖掉房子帮他解决问题,说明你婆婆也是为你们好,并不是她偏袒自己的儿子。可怜天下父母心啊,她想替儿子减轻罪孽,所以她才说了善意的谎言,说明她是希望你能和张吕施继续在一起。”
“哥,难道我就这样原谅张吕施吗?”
“你错了,我不是劝你原谅他,我之前就告诉过你,事情本身是不应该被原谅。但你要好好看看你自己的内心,也就是你的思维方式。我是希望你要对自己好一点,不要为了毫无意义的事情而迷失自己,永远要记住你就是你自己,你不是为别人活着。之前我们已经谈过,如果张吕施背叛了你,你可以不原谅他,也可以和他离婚,但你也可以原谅他,给他改过的机会。这一切的前提就是你要有一个正确的思维方式,不要为了一个伤害你的人去做毫无意义的事情,不能做出更大悲剧的事情,也就是说不要因为一个坏人或坏事让自己变成更大的悲剧。如果悲剧已经无可避免地发生了,你就必须坦然地接受,勇敢地面对,不管是道德层面的悲剧,还是涉嫌违法犯罪的悲剧,亦或是其它意外的悲剧,你都不能用更大的悲剧去应对已经发生的悲剧。”
“我知道,所以我现在并没有感到震惊,我很平静。只是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所以我第一时间来找你,我还没有给张吕施解释的机会。我估计他现在应该在他表哥的陪同下,跟他父母在谈这件事。”
“妹子,你这样处理得很好,我很欣慰你能接受悲剧的现实,能够勇敢地面对。至于接下来怎么办,你应该听听他们的解释,然后再做决定。”
“哥,其实也没什么可解释的,警察已经全部都告诉我了。我也知道张吕施后来很后悔,他这些年对我也挺好,但我不能就这样原谅他,毕竟这不是简单的意外,他欺骗了我很多年。”
“张吕施的确不是一个坏人,他就是被动地犯了错误,后来又被美色迷住了,他那是走火入魔。但这个错误对你的伤害是实实在在的,他如果不去隐瞒,当年就告诉了你,那你们早就离婚了。你肯定没有想过,如果那个时候离婚,你这几年是否就过得很好,毕竟那个时候你的女儿已经出生了。”
“哥,你这说到我的心坎了,我其实早就在内心确定他犯过错误,只是没想到会这么严重,毕竟是四年啊。我一直也在思考,我是否可以原谅他的错误,但我的确在心中做过决定,如果事情不算严重,我会原谅他。可是今天的事实让我动摇了,他竟然在欧阳圆读大学的四年时间啊,一直在欺骗我。我不敢想象,他竟然为了一个明知道很可恶的女人而欺骗我,直到后来不得已才和他妈商量,想试图用卖房子的钱弥补过错,这也算是欺骗啊。”
“我只能说后面的欺骗是不得已,是善意的,你可不能怪罪他妈,他妈并没有主动欺骗你,相反她很认可你。你要知道啊,在很多悲剧里面,很多父母都会向着自己的孩子,会劝孩子和你离婚,那事实的真相就不会让你知道了,你就会更悲惨。”
“哥,我知道,但现在的事实已经很悲惨了,我实在不敢相信啊。我以前以为最多也就是一段时间,可能那个时候我刚生完孩子,没办法和他过夫妻生活,也算是我自己有一部分责任。但事实不是啊,他后来的三年依然和欧阳圆发生过关系。”
“我知道你的意思,张吕施的确很可恶,我最讨厌包二奶的人,他的错误很严重。但我也说了,他不是想坑害你,他是迷失了自己,他一直都是个善良的人,所以他即使不断地犯错误,他内心是歉疚的。这与很多坏人大不同,那些坏人的思维方式就是害人和坑人,而且以此为乐。”
“哥,那我接下来该怎么办?”
“很简单,我再陪你喝完这一瓶啤酒,你就去我表弟家睡一觉。你明天自己回去,听听他们的解释,然后再冷静一段时间。我建议,其实我已经有判断,张吕施会住在他父母家。这件事还不能告诉你的女儿,他们会说你最近太忙,经常要出差。”
“那我知道了,我会冷静一段时间。”
“对了,就是这个意思。”
弦小婳很快就入睡了,她的确没有多想,她知道再想都没有意义,她庆幸自己听了弦闪鸣的劝。第二天回到家,公公和婆婆找了过来,张吕施和蒋大力去警局配合调查。
“小婳,我知道你昨晚去找你哥了,我也是昨天才知道这些事,我很震惊,我跟你妈先给你道歉。”
“小婳,是妈不好,我生了这么个东西。”
“爸、妈,这件事与你们无关,你们也不用给我道歉,我不会接受你们的道歉。”
“小婳,爸是真没想到,可是我和你妈年纪都大了,你和吕施也都四十岁了,我们的确管不了他,也没有资格要求你。我和你妈会帮你带好孩子,你冷静一段时间,我们会尊重你的任何决定。你就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但我希望你能足够冷静。”
“爸,你和妈回去吧,就跟紫鸢说我最近太忙,要经常加班,还要去东莞出差,我需要安静一段时间。”
“好,我们先走了,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
“没事的,你们先走吧。”
弦小婳自然理解两位老人,他们都是善良和无辜的,不应该对他们有任何不满。弦小婳知道,他需要等张吕施亲自解释。但因为欧阳圆的案情重大,沈韩杨也被叫到警局询问,同样还有王芊和赵阳,到了晚上七点,蒋大力才陪张吕施来到家。
“小婳,欧阳圆的事情很简单,她的案件很严重,你也不要关心她。我建议你们两个人单独谈,我会去住宾馆,我想明天单独跟你聊几句。”
“表哥,我理解你的意思,我明天中午请你去饭店吃饭。”
“好,那我就先走了。”
“表哥,我送一下你。”
“表弟,你就别跟我客气了,跟小婳好好聊,不许说一句假话,否则从此我们就是陌路人。”
“表哥,我会记住你的话。”
蒋大力一走,张吕施便开始嬉皮笑脸地让弦小婳打他。
“小婳,是我对不起你,我那个时候就是个混蛋,我不知好歹,你打我一顿。”
“我可不想打你,你自己想说什么,请你直接说。”
“小婳,对不起,这就是我想说的。”
“难道你对我的伤害就只值三个字吗?”
“我其实在心中已经想过无数次对不起,我这几年真是后悔啊,我天天怕你知道事实真相,我每天都活得很悲惨。”
“你现在后悔了?”
“不是后悔,我想死的心都有。”
“你如果这样的态度,我们就不用聊了。”
“小婳,你听我说,我说的是真心话。就在欧阳圆第一次敲诈我100万的时候,我真是想死的心都有,我恨自己啊。我曾经在学校的教学楼顶呆坐过三天,我是真想跳下去,一了百了。第一天是你打电话让我早点回去;第二天是女儿打电话,她说想我了;第三天是你在我爸妈家吃饭,你一连打了我几个电话。第四天的时候,我舍不得你们啊,我没有勇气去死。但我当时也没有钱,所以我就告诉我妈,是她说我要为自己赎罪,让我不能寻短见,我必须要对你好才行,我才找表哥借了一百万。前年她想卖掉房子,让我配合她骗了我爸,然后我给了欧阳圆200万。我妈炒股其实只赔了200多万,她后来又买了100万的股票,其实她不喜欢炒股,到现在还在股市里,就买了两支股票,现在已经赚了不少钱,她说留着哪一天也都会给你。”
“后面的事情就不用说了,你和周言定用一个又一个的谎言欺骗我,虽然都是为我好,但也间接导致害死了周言定。我现在想知道你怎么想,你有什么决定?”
“小婳,是我对不起你,我没有权利提出任何决定,我会尊重你的决定。”
“你是想让我提出跟你离婚,是吗?”
“小婳,我可没有这么想,我是希望你能原谅我。”
“算你还有一点良心,你去睡吧,我也累了。”
“我去我爸妈那里睡吧。”
“你在哪里睡是你的自由。”
“那我在女儿的房间睡,我有点担心你。”
“你错了,你应该担心你自己。不管我做出什么决定,是你间接害死了周言定,你也是直接导致欧阳圆有可能坐很多年牢的人,你应该先反思自己。”
“我知道了,我一会就去女儿的房间反思。”
“我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不想见到你。”
“我知道,我明白,我会给你时间。”
弦小婳之所以这么决定,她知道张吕施的内心其实很痛苦,她很欣慰张吕施没有说出离婚的话,否则她会毫不犹豫地离婚。道理很简单,张吕施如果那么说,就是不负责任,完全没有考虑她的感受。她第二天起来得很晚,差不多中午的时候来到饭店,拿好了一点菜,她想听听蒋大力的解释。
“小婳,我毕竟比你们大了差不多十岁,我之所以想单独跟你聊几句,其实很简单。张吕施这次没有给欧阳圆一分钱,说明他已经想清楚了,他不想一辈子背着负疚感,他每天都很痛苦,他想到了解脱。”
“表哥,我理解你说的意思,但你理解我的痛苦吗?”
“小婳,你可能忘记了,我之前离过婚。”
“我是没有在意,毕竟你离婚是十多年前的事情。”
“对啊,我那个时候三十六岁,儿子也才刚刚上小学三年级,你知道我一直都是律师,应该很理性才对。但我差一点啊,差一点就杀人了。我那个时候工作很忙,经常为了帮人打官司而出差,结果那个女人就找了个小白脸,还把我辛辛苦苦赚的钱给那个男人,给儿子买的衣服都是最差的。我发现了事实真相之后,那个女人还嘲讽我,我出门喝了很多酒,已经买好了一把刀,但我见到儿子的那一刻,我当晚就直接签订了离婚协议。现在我儿子都已经工作了,我后来又娶了一个女人,比你还小几岁,又生了一个女儿,比你家紫鸢大一岁。所以我当时有多痛苦,我就能理解你现在的心情,我相信你应该明白我当时的痛苦有多大。后来那个女人死了,这是你不知道的,她后来去骗几个小白脸的钱,她还恬不知耻地找到我,让我每个月给她生活费,我看在儿子的份上,给了她一点钱,结果她依然不思悔改。也就是在十年前,你和吕施结婚的时候,我没有参加你们的婚礼,就是因为她被一个小白脸杀害了,我当时在打那个官司。”
“哎哟!表哥,太吓人了,我可得喝点酒。”
“小婳,我陪你喝,压压惊,感谢你肯听我唠叨半天。”
“别再说这些了,我理解你的痛苦,这个世界竟然有那么坏的女人。我得再喝一杯,还得压压惊。”
“小婳,我知道你很善良,但我表弟其实也很善良,他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他是鬼迷心窍。而我前妻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坏人,她也最终害死了自己。”
“别再说了,太吓人了。”
“好,不说她了。我是希望你能冷静一段时间,我跟吕施已经谈过,她会尊重你的选择,但他真心希望你能原谅他。”
“我知道,他昨天已经说过了。”
“如果这期间有什么事,你可以随时打电话给我。”
“好,我会的。”
“小婳,你昨天的冷静让我佩服,我自愧弗如。”
“你就别夸我了,你还是想办法劝一下张吕施。”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我不会再劝他了,他如果还需要我继续劝,他就不值得你留恋。人的本性很重要,我是指后天环境造就的个体性格,这是我到了快50岁这个年纪才感悟的,毕竟我是律师,碰到过太多悲剧的案件。”
“表哥,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