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小婳在家里想了两天,其实什么也没有想,她知道不原谅张吕施的后果,她也明白自己不可能这么快就原谅他。她知道自己不能继续这样沉思下去,她已经很久没有去过香港,她想去住几天,她突然想去海洋公园看看。
第一天只是在维多利亚港坐了很久,看着对面港岛节次鳞比的高楼大厦,辉煌而灿烂,美丽而迷人。夜幕降临之后,闪耀的霓虹灯让夜色下的港岛更显得五彩缤纷,灯光璀璨到让人心旷神怡,整个城市流光溢彩、神采飞扬,这夜景美如画,照亮了弦小婳对美好生活向往的心。第二天去到海洋公园,她观看了海狮和海豚表演,又破天荒地坐了一次过山车,她发现自己原来并不惧怕动物,甚至在坐过山车的时候连一丝恐惧都没有。第三天爬上了太平山顶,俯瞰香港及维多利亚港的景色,港岛和九龙半岛宛如镶嵌在维多利亚港湾的两颗明珠、交相辉映。直到晚上八点,弦小婳才回到深圳,赵蕙芷约她去饭店吃饭。
“婳姐,你这几天去哪里了?”
“我去香港玩了三天,海洋公园的海狮和海豚那么可爱,过山车也一点都不可怕。”
“本来就是。”
“我是真没想到啊,原来这个世界那么美好。”
“哎哟!你不会是生病了吧?”
“我可没有跟你开玩笑,一个人去旅游也挺好。”
“改天咱们去澳门玩,我带你去赌博。”
“不可以!我从不赌博。”
“我可是听小阳说了,那个欧阳圆涉嫌敲诈,已经被刑事拘留,估计得判很多年。”
“我才不关心这些,别提她。”
“可是我关心你啊,你家张老师真是个大混蛋。”
“蕙芷,你也别跟我提他,更气人。”
“那我陪你喝酒,总可以了吧?”
“咱们每人喝四瓶,我的酒量见长。”
“六瓶也可以啊。”
“不可以!我可不想喝醉,借酒浇愁、愁更愁。”
“婳姐,你有什么可愁的?”
“对,那都不是事。”
“没错!喝酒才是正事。”
“你家刘东呢?怎么没有在饭店?”
“你想见他?”
“你真能想,我见他干嘛?”
“让他陪你喝酒啊。”
“我就想让你陪我喝,别跟我提其他男人。”
“好,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别胡说,喝酒吧。”
弦小婳本来已经转好的心情又一次陷于郁闷,她知道并不是因为赵蕙芷的话,而是她回到深圳就必须要面对现实,现实的残酷让她不可能有多好的心情。第二天又是很晚才起来,公公打电话给她,约她一起吃午饭。
“爸,我就在家里做点饭吃吧。”
“我听说现在有很多好吃的东西,我也想尝试一下。”
“那我带你去吃小火锅,就是那种纯素食的。”
“我还真没吃过。”
“那就去吃一次吧,是我哥的饭店,我请客,还不用买单。”
“太好了,还有这样的好事啊。”
“爸,我在深圳吃饭,从来不买单。”
“小婳,我以前可不知道,我也想不买单。”
“爸,你不至于吧。”
“可能是爸年纪大了,我现在看一顿饭就花掉一千多,真是太奢侈了。”
“还有更贵的,一顿饭要很多万元,不过我可没吃过。我哥的水饺也很贵啊,一会可以让你尝一下。”
“要钱吗?”
“爸,你怎么能这样?”
“哎哟!可能是我变得小气了。”
“我看你是成心气人。”
“不说了,咱们去吃不用买单的小火锅。”
弦小婳来到弦闪鸣的“弦先生”小火锅旗舰店,她现在有所有旗舰店的店长联系方式,自然是提前已经约好。水饺旗舰店就在隔壁,她去拿了一点给公公品尝。
“小婳,这个水饺很好吃,小火锅也很有特色。”
“爸,这都是我哥开的饭店,而且是连锁加盟。”
“我知道你哥,我去过他的‘闪鸣’河南饭店,你结婚的时候就在那里摆的酒席,味道很好。”
“是啊,他除了有十个河南饭店,还有广东省最大的‘弦吧’小龙虾连锁店,跟我的饭店不是一个品牌,但味道一模一样。此外还有四家‘弦先生’连锁加盟公司,分别是卤菜、手工水饺、素食小火锅和新式烧烤店,我去吃饭都是免单。”
“我也想免单。”
“不可以!只有我带你去的时候才行。”
“小婳,你太厉害了,以后多带我。”
“爸,你可不能忽悠我,是我哥厉害。他还有游戏公司,也有一个网店,就是卖卤料。”
“那他肯定很忙。”
“也不算很忙,他有很多人才。”
“我看你最近也不忙,是不是也有很多人才?”
“我可没有多少人才,饭店的一个服务员辞职了,我还要去帮忙,一个月就赚点生活费。网店公司的事情倒是不用我操心,我有两个大人才,其实年纪都很小。”
“东莞的服装厂很忙吧?”
“那里也有人才,四个人才。”
“小婳,你太厉害了,有六个人才。”
“以后还会有更多。”
“小婳,真好,那么多人才,还能到处吃饭免单。”
“爸,我还行吧?”
“相当行!”
“我现在还投资了一个卖茶叶的网上商城,就是我的家乡茶叶,不过我是个10%股份的小股东。”
“我知道,是你那个高中同学弦明艳开的。”
“爸,你怎么知道的?”
“紫鸢告诉我的。”
“她怎么什么都懂?”
“她可是个小大人,太厉害了。”
“爸,你多吃点,都是素菜。”
“的确好吃,小火锅,大不同,看来名不虚传。”
“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过来吃一下。”
“如果爸心情不好的时候,你也带爸来吃。”
“这都不是事。”
“小婳,谢谢你!”
“爸,你别跟我这么客气,我可受不了。对了,你也有心情不好的时候吗?”
“是人都有心情不好的时候,我最近的心情就很差。”
“那就不说了,我现在的心情挺好。”
“我的心情也好多了。”
吃完饭,弦小婳来到饭店帮忙。她知道公公纯粹就是为了陪她吃个饭,也是为了排解她的郁闷心情,这反倒让她增添了一份愁绪,毕竟大家都在牵挂着她。她一个下午又开始胡思乱想,但始终没有理清头绪,她有点迷茫。正当她想得头疼之际,沈韩杨打过来电话,他说今天正好来深圳配合警局提交证据,想到她的饭店看看。
“弦总,我本来是想去你哥的饭店吃饭,但我害怕他不能原谅我,所以想来看看你。”
“沈总,你们毕竟是老同学,你也没有做对不起他的事,不需要他原谅你。”
“毕竟是因为我的自负和虚荣心,差一点让坏人得逞,也差一点让你家损失几百万。”
“都过去了,我不想再提这些事。”
“好,不说这些事。”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没有事,我明天上午还要办事,就不想今天回去东莞。”
“我打电话给我哥,让他过来陪你喝酒吧。”
“算了,他那么忙,而且我也没脸见他。”
“你啊,想多了,他跟我说过你,他并没有对你生气,只是觉得你应该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
“是啊,我现在准备退出服装行业,也许会回家乡建个工厂,也许从此就退休了。”
“你还不到五十岁,干嘛退休?”
“我有点心灰意冷,我不能识人啊,以后注定做不成什么大事业,反正我现在也不缺钱,不如趁早收手。”
“沈总,这是你自己的事情,我可没有什么建议。”
“不需要任何建议,我就是来看看你,顺便告诉你一下,如果我退出之后,你给我的代工订单就收回去吧。”
“那就再说,等你决定了,记得提前告诉我即可。”
“没问题,我最近发现工厂乱七八糟,管理得一塌糊涂。我的亲堂弟啊,竟然为了一顿饭和一点钱,和他女朋友联合起来欺骗我,也直接导致我亏损了200万的布料款。我的确很失败,我总是把人想得很好,总是希望把事情往好处想,但现实给了我无情的打击。”
“沈总,我以前也是这样的,现在已经改变了。但我发现这个改变未必是好事,也一直在困扰着我。”
“我明白你的意思,的确是因为世界太复杂。”
“其实是人心太复杂。”
“是啊,就是人心。”
“沈总,你如果不想见我哥,也不要纠结。”
“弦总,谢谢你对我的理解,也许以后会见。”
“沈总,你现在总共有多少个服装厂?”
“除了最大的那个工厂,还有五个小工厂,总资产加起来应该是四千多万。我准备近期先卖掉那五个小工厂,毕竟没有人才,工厂很快就会倒闭。我自己管理的工厂还行,盈利能力还算是不错,应该值个一千多万。”
“我现在的代工厂有五家,除了你的工厂之外,其它的四家规模都不大。我自己的工厂规模本来就小,只做新款服装的小规模生产。我其实想收购一个大工厂,可惜没钱啊。”
“我那五个小工厂管理混乱,就是因为厂长不行,不单是能力不行,人品也不怎么样,我会卖给别人。如果你有想法的话,我自己管理的工厂可以转让给你,转让款分期支付就行。”
“这可是个好事,我得仔细想想。”
“不急,到年底前不会转让,毕竟现在盈利还可以。”
“那就好,我陪你喝点酒。”
“我知道你不喜欢喝酒,就喝点饮料。”
“也好,我现在的确不喜欢喝酒了。”
“我找你还有一件事,我感觉不好,所以希望提前告诉你一下,我现在实在是怕了,总是怕出事。”
“你说吧,我现在已经没有以前那么怕了。”
“就是最近收购的那个工厂,之前的会计找到我,说了很多莫名其妙的话,她是欧阳圆的亲戚。我问她究竟想干什么,她就是含糊其辞,一个劲地说欧阳圆也是受害者。”
“那我知道了,她肯定有什么证据在手上,要么是想找你要钱,要么就是想帮助欧阳圆减轻罪行。”
“是啊,但她就是不说清楚,我担心与你和你家张老师有关,毕竟当事人就这么几个人。”
“没事的,我已经无惧任何打击了。”
“那就好,如果她找到你,你要有个思想准备。”
“她叫什么?”
“叫王莉莉,我感觉她应该和你公司的王芊也是亲戚,毕竟王芊是欧阳圆的表妹。”
“我没有见过这个人,不过既然是亲戚,又都姓王,估计王莉莉是王芊的堂姐。”
“有这个可能性,她大概三十岁出头。”
“沈总,谢谢你给我提醒,不用管她了。”
“弦总,你的境界高啊,我自愧弗如。”
“你可别夸我,我最近几天都是迷糊得很,很多事都想不通,很多人都看不懂。”
“那就别多想,我只是期望你能冷静地处理所有的事。”
“这你可以放心,我一直都很冷静。”
“那就太好了,我就是经常不够冷静。”
“沈总,你也别太谦虚了,是人都有缺点,都是性格使然,大多都是小时候成长环境注定的。”
“说得没错,我就是因为小时候家里穷,经常被人看不起,所以后来特别好面子,其实就是虚荣心。”
“是啊,我理解。我读大学的时候也是如此,我当年高中读书很好,但到大学才发现自己学习比别的同学差了很多,我一度很自卑,现实无情地粉碎了我小时候的那些幻想。”
“这就是现实的残酷,让人猝不及防。”
“好在我后来改变了自己,我接受现实对我的打击,我当时只想能有一个安稳的工作,能编写程序就行。所以我大学毕业的时候,没有跟任何人去竞争公务员,直接到深圳打工,而且是我哥介绍的,当时我打工的公司规模并不大。”
“我知道,你哥当时还问过我,他对你了解得不多,怕你去软件公司坚持不下去,让我在我的工厂给你安排一个岗位。”
“我哥没有说过,也许是他怕我好面子吧。”
“也许吧。”
“我其实并不在乎面子,我也不会看别人的脸色,所以我的朋友很少。”
“以前是这样的,但现在时代变迁,这样的性格挺好,反倒朋友会越来越多。”
“是啊,我也就是这几年多了一些新朋友。”
“祝你一切顺利,我就先走了。”
“沈总,你要多保重。”
弦小婳的心情终于好了很多,这样的聊天看似平淡,其实是重新审视自己,是心灵的洗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