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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凤子分神的那一忽儿，建与杨梅就回来了。
凤子很惊讶：才去了多久，乍就回来了？
从村北头往村南头有四五十里路！骑摩托车来回也得一个多小时！她哥才出门不到半小时，咋地就双双回来了？凤子挺困惑！
建说：你嫂子已在回家的路上，她自各不知怎地想通了。我还没到娘家呢！
凤子有些不理解，虽然嫂子是没啥道理跑，乍也不会自己回来？除非嫂子确有做过对不起我哥的事。凤子想起这个，心里郁闷。就丢下哥嫂，渡到屋前的菜园子里去了。园子里长满各色蔬菜瓜果，仍旧闪烁童年他们兄妹田间摸瓜的情形。建对凤子可凶，摸着全部要，不摸着也要全部。如果不给，就把她往死里打。
小时候，建是家中霸王，连大伯家的几个女儿都要让他三分。只有老天爷不让他，每年六月里，就长许多包在他的屁股上，眼睛上，脊梁上，脑壳顶上，浑身上下长得都是，一到六月，建就成了包老爷，出不得门。待到包长成熟，他老子给他抽浓时，大家最开心了。
唉哟呢，唉哟哦，唉哟，唉哟……全队人都听见建痛得青喊大叫，张牙舞爪。那声音与身形透过树缝，都能感受到一片狼藉！包挤了不到半月，他又神气起来，如此反复。长大后的建，倒是改了不少，对出嫁的这个妹子还是挺好的。
这个曾经如此神气的男人，却被自己的堂客拒绝干那事儿十年。他因什么忍受至今？
凤子隐约记得，嫂子怀小建建之前，随她母亲沈伯母到外地走了一趟，说是替什么大仙省亲来着。去了一个月回来，之后不久，嫂子就怀了小建。再后嫂子接连又怀了两胎！嫂子跟哥哥结婚八年才生头胎。凤子实在不愿想，也想不明白！那一个月嫂子到底被她母亲带到哪里去了。从此之后，嫂子就变得神神叨叨的，张口闭口都是观音菩萨，说她母亲带她去外地求了观音菩萨，吃了一个月斋饭，才怀孕的……
嫂子从那个时候开始信神的？
饭桌上，凤子就劝嫂子不要信神。说村里信神的家里有几个好的，邻居肖伯母信神，全家死得只剩云哥了，还流浪在长沙。前面的周伯母信神，脑子硬是被打米机的轴承飞出来打成了植物人。那么多人在打米，为什么独打到她的头上，神乍不保佑她？她儿子气得一口气跑回家，就地嘭地一声，将供在堂屋的那尊菩萨摔得粉碎。东头的橘子夭夭信神，都从外面带了个野男人回来。神是洁净的，由得你们这样去信？能解决什么？
杨梅听凤子这般的唠叨，只是不做声，一幅似笑非笑的样子。凤子看得心里发毛。我老实可怜的哥哥一天到晚，就只知道地里干活，我那年老的父母，也只知道地里干活。都不知道把嫂子这个当家的堂客储在家里做什么？整天烧香拜佛的，都为甚？
屋前的鸟雀安歇了，树影荫翳下，几只白母鸡在啄食，园子前面稀落地走动着几个人影。这临江住户的气候是不景气。这些年来，全队的风水都败了，整个队里的年轻男子，十有八九不生，老的少的也不安好，死的死，神经的神经。前年大雪天里沉船，全队一下淹死了十三个。神都说，是江里的龙性太重，把人的阳性吸干了，除非皇帝老子自己来住，就久久村老一队的几个枯老百姓，怎能跟水龙王抗衡呢。从前靠着江住的人家，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一年上头的麻布网鱼都拉不完，收入可观。可自从老一辈的房子换新，房子由背朝江，换成了面对江之后，所有好运气都飞走了，再也没有什么可心的事儿发生，全是糟心的事儿！
凤子尽管并不信这些鬼话，什么风水龙王的，可她哥落到今天是什么原因？
过两日，建与杨梅似乎又和好了。夜深的，仍有腾腾撕打声从他们的房间传来，却没有凤子前去解围了。本来还准备在娘家住一阵子的凤子，没过几天就回婆家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