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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树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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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41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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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道》连载

第二章 田菊莲忆往日情深

罗二驾了驴车,载着田菊莲和小福来一路加鞭,赶塘沽火车站早班列车。车站前人流稀疏,罗二长长一声“吁”,驴子止住欢实的蹄子。

其实,一个时辰前,罗二起的大早,专程送他惯称姑奶奶的姜玉枝赶到塘沽站。当罗二刚返回家,在东院墙立桩拴驴子时,听见大奶奶田菊莲在堂屋喊自己吃早饭,说要赶车去火车站。他幸庆回得及时,红了脸。

而此时,罗二将手中鞭子横在车头,身子向车下一挺,一个鲤鱼打挺出溜下车,走到车轮处,一手扶住车辕,一手囤进黑油光亮的袖子伸过来,等着大奶奶扶了下车。田菊莲回身从车上抱下冻僵双腿的小儿子福来,罗二闷声闷气问道:“大奶奶,下午返程的火车4点到站,我提早在这等您。”类似的话,在一个时辰前玉枝看过了车站里的列车时刻表,特意对他这样吩咐的。此时的罗二无意中也是说漏了嘴,脸又红了。

田菊莲没多想,轻声应了,嘱咐罗二回去不要这样快车,安稳妥当些,并告诉他已经把中午的饭菜给他们做好,吃时用火热一下就好。这不经意的道别,一股暖流流通罗二血脉,他即刻应承着,挥手照着“四宝”福来小屁股拍了一下,四宝冲他做了鬼脸,他们笑了,罗二带着这种笑原路返还。

田菊莲平生只坐过一次火车。那还是跟姜德才结婚一个月,由姜德才领着自己去市内三爷爷姜成功家。一晃十多年过去了,那个深庭大院,还有威严中带着慈祥的主人,至今给她留下深刻印象。如今独自去,她感到踌躇不安。一想到姜德才垂垂病重,没有他路可走,只能硬着头皮试着去闯关。她正出神遐想的功夫,小儿子四宝拉着妈妈手说:“咱去个暖和的地方吧,我冷呐。”田菊莲这才发现小儿子的暖手套没在手上,四周也没有,一定是下车时丢在毛驴车上。

“小糊涂虫,丢三落四的,这下冷了吧。”田菊莲心疼儿子,蹲下身,用嘴呵护热气暖着那冻紫的小手。

“你看我的手都成了红烧肉,你不想吃吗。”四宝淘气回嘴。

哎,多久没给孩子们吃一顿肉了。田菊莲心里酸楚,也拍了儿子小屁股,抱起他进了车站购票厅。购票后,田菊莲依旧抱着四宝在稀稀拉拉的候车厅长条椅坐下,将儿子拢在怀里暖着。

寒流虽过去,但新入冬的西北风虎威正壮,粗暴的气流拍打候车厅南北两头对开的朱漆大门,“啪啪”作响,使劲从东西两侧通体窗扇缝往里钻着冷风。惨白的阳光透过门窗照在田菊莲母子身上,精光的水泥地投下她们歪斜的身影。

俗话说,“老儿子,大孙子。”田菊莲的这老儿子,就是最小的福来,今年4岁,乳名四宝。四宝的上面有三个哥哥和一个姐姐。依次是:老大福成16岁,老二福熙15岁,女孩福彩12岁,老三福进6岁。

原本已有三儿一女的姜德才夫妇,本不想再添丁加口了。可在五年前一个夜晚,田菊莲梦遇一鹤发童颜道士,但见他在云端将一头金驴驹降落在自己面前。惊醒后,她觉得应该是个好梦,急急推醒丈夫,活灵活现地说了个细致。姜德才听了却虎起脸,故作生气地说:“呵,我整日为家操劳,你却联系好了仙人,还在梦里约会,看我怎么好好收拾你。”说罢,他一轱辘起身,摸黑拿打火石打起了火,燃亮煤油灯,趁着明晃晃的光亮,他笑嘿嘿地掀开媳妇的被子,猛地把自己女人柔软净滑,冒着温暖的身子裹进自己被窝。此时,他俩完全被对方强大的旋涡沦陷,一切时空停顿,唯有他们行云流水在戏爱的世界里肆意张扬,横冲直闯这天上人间的神仙逍遥界。两个迎合天地元神的身子,剧烈摩擦、冲击,整间屋子回荡阴阳气流酣畅淋漓的扭动震动。

说起田菊莲大片子脚丫,也倒有一番说法。在田菊莲刚满3岁生日的当天,田菊莲的母亲田汪氏给她仔细洗了脚,拿出两条一寸宽两尺长的细布带,给她的脚使劲裹了个紧紧实实。她一下地两脚钻心疼。趁人不备,她立马将缠脚的带子解开。由于爹妈结婚8年没有过孩子,得女不易,对田菊莲疼爱有加。可这缠足裹脚让这对夫妻既心疼又着急。折腾一段时间,她干脆把缠脚的带子扔到粪坑里。母亲犯难地说:“你不听话,将来看哪个人家能娶你。”

父亲倒是开明许多,吧嗒着烟斗不紧不慢说:“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认命吧,总不能把孩子憋屈死。”就这样,随着年龄的增长,到了十四、五岁女孩该说媒论嫁的年龄,田菊莲却在十里八乡传出了大脚丫片子的名声,没有媒人上门提亲。田菊莲倒也逍遥自在,凭着一双大脚,利利索索地走着自己的路。又过了两年,一向敢作敢当的她不想把自己整日憋闷在家,既然嫁不出干脆就活出自我的舒坦,于是每到大集日,她就来溜达,她的名声就更大了,走到哪就有三两个小脚女人凑到一起,对她指指点点评头论足,撇嘴笑话。她才不管这套,趾高气扬,东走逛西,遛够整个集市。特别是见了亦步亦趋的小脚女人走到低洼不平处,低着脑袋歪歪斜斜地走,她就笑。如果赶上人流多碰上个不管不顾的愣头青,一个碰撞便让可怜的小脚女人来个人仰马翻。田菊莲更是跑到她们面前眼对眼地笑,满心骄傲。

这一日又是赶集日,田菊莲帮着父亲去卖母亲制作的布靴。间隙时她一人到针线摊买些针线用品,没想到她斜揣在斜襟衣衫上口的手帕,被一个尖嘴猴腮的坏蛋抢去,上面有她自绣的莲花和自己名字。坏道抢后扭头就跑,到一僻静人稀路口处,贼人故意放慢脚步,田菊莲凭着一双大脚紧追其后。其实,这贼人是这一带远近有名的二流子,人送绰号“脓包”。他好吃懒做没人看得上,二十六七岁也没能力娶上媳妇,整日踢寡妇门挖绝户坟,偷鸡摸狗,干尽坏事。他见田菊莲摸样俊秀,是一顶一的美,特别是那双大脚更是独特。田菊莲跟父亲在一起时他没敢动手,在远处偷偷盯着,等到田菊莲一人走单时就紧随其后,抓住机会戏弄她。而此时田菊莲赶到面前,这“脓包”嬉皮笑脸晃着手绢,更把田菊莲激怒,她上前骂着流氓就夺手绢,倒被“脓包”抓住手腕嘻嘻笑着说:“大妞妞,跟了我一起玩玩吧,一个人多腻歪。”正在他取乐田菊莲时,在他身后魁梧英气的姜德才突然出现,一把狠狠抓住“脓包”胳膊,往后一扭,“脓包”疼得龇牙咧嘴喊疼,松开了田菊莲的手,姜德才随即一个扫堂腿把他摔倒在地,取过手绢还给田菊莲,又挥拳照他瘦脸就打。直到他喊出八辈祖宗求饶,好心的田菊莲踢他一脚后让姜德才住手,姜德才这才放开他,“脓包”此时已是鼻青脸肿,如丧家犬般跑得无影无踪。

得救的田菊莲对姜德才上下打量一番,心里“咚咚”敲着响鼓,一时竟忘了说感谢之类的话。姜德才抿着嘴,不动声色直直看着她。田菊莲被看懵了,实在憋不住就问面前这个青年:“你为什么光看我不说话。”

姜德才也是懵懵懂懂,双眼依旧放着光,不假思索地回话说:“因为你好看。”

“我哪里好看。”田菊莲也不示弱,歪着脑袋问。

“哪都好看。”姜德才壮大胆子,直直地说。

“从头到脚吗?”田菊莲故意调侃地问。

“从头到脚。”姜德才倔强地照搬她的话。

田菊莲脸红了,双手叉腰,伸出一只大脚说:“我这脚一口气能走20里路。”

“你累了我可以当你的座驾。”姜德才脸皮厚起来,大胆地说。

就这样,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好像久违相逢的朋友。在当时的封建年代,也只有他俩注定有缘,尽然有这番“论语”。最后姜德才问:“我啥时还能见到你。”

田菊莲眼珠一转问姜德才:“今天是什么日子?”没等姜德才反应过来她就扭头跑远了。留下姜德才一个人望着她背影不住地笑。

此后,姜德才盼着赶大集的日子,早早站在路口四处张望。田菊莲也故意避开父亲自己来,姜德才急不可耐直接跟过去。如果田菊莲父亲跟着,姜德才就不即不离跟着,等到田菊莲找个借口离开父亲时,姜德才紧跟其后,寻机会偷偷碰了手,近处没人时又拉了手。

俗话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姜德才十八九岁早就该娶妻生子了,母亲找媒人提了不少亲,他都拒绝。后来母亲看出眉目,当他跟媒人提出田菊莲时,那媒人高兴得不得了,当着母亲的面一个劲的夸。母亲问这么好为什么十六、七的大姑娘不嫁人,媒婆说出实情:“那姑娘整个的好,就是没缠过足。”

这一下母亲不愿意,姜德才说:“我非她不娶,否则宁愿打一辈子光棍。”母亲拧不过,过了半年多终究成全了他俩婚事。

自结婚开始,田菊莲要姜德才在冬季要给自己暖脚,姜德才就搂着她,把她的脚放在自己两腿之间,暖了才睡。

昨天夜晚,姜德才第二轮给田菊莲暖了脚,二人搂抱着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恢复元气的姜德才坐在火炕边,冲着正在给火炕添柴加火的媳妇追问昨晚那梦,媳妇脸红了,对丈夫甜呢地回道:“你昨晚上不是泄了火气,干嘛还念念不放。”

姜德才一边搓弄烟叶,一边咯咯笑起来,这笑震得手里的烟叶洒落一地,他故作正经地说:“你倒没完了,再想那事,今晚儿还收拾你。”

田菊莲更笑了:“看你能耐的,也近四十的人了,还虎式的。天天忙着盐场,还不累啊。”

姜德才瞅着在烟雾中影影错错的媳妇,更增加几分蒙蒙的娇媚,他上前双手搂住媳妇的腰,狠狠地在媳妇红润得跟桃花一样漂亮温柔的脸蛋亲了一口,闷声闷气地压低声音说:“我是问你梦见的驴子长成啥样?梦里仙人送驴,这里肯定有说法,我们不能白了这场好梦,一定按照仙人的关照弄头相中的驴子,定能成全好运。将来,这驴也正有用处,农忙时交给罗二和老大。农闲时我就当个脚力。”

“那驴除了满身金光也没啥新奇的,就跟你一样蛮力气的。”媳妇小声回道。

就这样没出几天,姜德才就在大集上相中了年轻体健眼睛明亮的毛驴,经几番讨价还价他交了钱把这毛驴牵回家。本以为这就圆了媳妇的奇梦,不想离梦整整一个月,田菊莲腹中怀喜,10个月后诞下又一儿子。姜德才恍然大悟,他断定媳妇梦见的金驴肯定是我这儿子。嗯,这么说我这儿子大有来历。姜德才断定这孩子必定有福,也会给这个家带来福气,因此取名福来。媳妇也是这么认定,因此他们夫妻心情喜悦,觉得福来就是自己的福星,特别是媳妇一手呵护,走到哪都将福星带在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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