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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福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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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1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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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材的苦恼》连载

第三章

颜琦口里说不干了,可是竟然坚持到了天亮。苏小朵有些莫名地感动,因为为了她能在他车里睡到天亮,他硬生生地在车外陪同事们守着,他口里说一起在车里休息,终究恪守着男女有别的原则没有越雷池一步,给了苏小朵钥匙后就没有返回车里过。

苏小朵一觉醒来,觉得神清气爽,因为天亮了,颜琦守了一夜大堤,她快步走向他,感动归感动,可是她不会告诉他,因为她知道许多话说出来就会煞风景的,太阳爬出水面,白鹭飞过红霞,垃圾船又开始作业,河水慢慢又恢复了之前的清澈。这样的景色不需要语言,看着就好。这就是苏小朵的做派,因为她是天蝎座。她对研究星座非常感兴趣,十二星座到各个人身上一对照,总是八九不离十,比如颜琦,她一眼就看出他是狮子座,高冷的霸道总裁,骨子里却住着一只大猫。天蝎座不也这样吗?苏小朵记得看过一段对天蝎座的经典描述:

在天秤座和射手座之间是天蝎座。这一座的人对互不相同的和互不相融的事物有特殊的兴趣。善于利用自己性格反差较大的特点。你是一个喜欢探究事物的真正并加以区别的人。在萧瑟的秋风中降生到这一星座的人粗犷而倔强,你紧张的生活节奏会使接近你的人感到迷惘。你的爱情心理常充满着矛盾。感情上的背叛对你是绝对不能忍受的,而且会使对你爱情产生与原来相对立的看法。你有一双极其敏锐的眼睛,能洞察人的弱点和机遇的利弊。另外,你的神秘性、选择性、好斗性、狂热性和不妥协精神,也常常给人们留下深刻的印象。无法摆脱的烦恼常常纠缠着你,使你感到精疲力竭。强烈,是天蝎座的人的突出性格表现。巨大的耐力使你敢于迎接艰难险阻,并能征服之。无论生活中的还是情感方面的错综复杂的问题,非但不会使你厌烦,相反还会给你的生活增添乐趣。

天蝎座的人需要经常不断地处于忙碌之中。你喜欢亲自动手去做;喜欢改善自己的工作和生活环境;喜欢更新自己的想法,而不喜欢无所事事和庸庸碌碌的生活,那会使你丧失生机和活力。你从不接受任何失败,如果遭到了挫折,你将会产生强烈的心理变态反应。而后你会从零开始,凭着顽强的意志和坚韧不拔的精神,重新奔向成功。你喜欢戏剧性的场面,会不时地在你前进的道路上导演一幕。最好不要成为你前进道路上的障碍,这是一个危险的竞争者和一个可怕的对手。你将永远不会忘记失败的教训和自己所受的伤害。

天蝎座的人酷爱权力,喜欢有自己的思想方法。钱和物质对你是不可缺少的,但从不用它来束缚自己的手脚,你对那些对自己的事业、工作有过帮助的人,总是念念不忘,肯为你们慷慨解囊。在生辰天宫图中,当火星在牧羊座、天蝎座或魔羯座,或者在黄道第Ⅰ、Ⅹ、Ⅶ或Ⅳ宫中的影响力较大的时候,这一性格会表现得更为突出。与黄道任何其你星座的人不同的是,天蝎座的人善于等待有利于自己的时机。一旦时机到来,你选定了自己要走的路,那么任何力量都无法除阻挡你的前进,你会经受住任何艰难困苦的考验。别人失败或弃阵逃脱的地方正是你建立自己成功业绩的圣地。你喜欢慎重而深思熟虑的冒险行动,也很会利用自己的魅力和感召力去达到自己渴望的目的。许多有声望的金融家,你们的生辰天宫图中都有天蝎座的强大的影响力。天蝎座的人常常表现出利益上的本性,颇懂生意经,越是棘手的生意,你越能从中渔利。这是一个不太容易相处的人,一切都向最好的看齐。你的物质欲望必须得到充分满足。相传,天蝎座与象征死亡、遗产和赠与的黄道第Ⅷ宫结了"金玉"良缘,因此迄今为止,天蝎座的人仍在享受着配偶在物质生活方面常常给你的利益。还有些天蝎座的人,可能走向另一个极端,你们对这个世界上的幸福、财富毫无兴趣,而是去开创自己的信念之路,或者内心深处经历着神秘主义的骚动。

这段话有百分之八十都是说自己,真的太神奇了。她不明白西方的占星师怎么那么厉害,当然我们老祖宗也有十二属相,可是相似度就弱了许多,因为星座是按月计算的,星盘的组合变化决定情绪和运势的起落,每天都有更新,看着觉得很有些感觉。而十二属相按年度来算,每十二年的运势几乎都是固定的,比如苏小朵属马,那么马人遇马年或者遇牛年都是一个格式,当然最重要的看一下自己出生的年月日时辰,便会有一个八字排盘,一出生就永远把人固定在那里了。苏小朵觉得参考价值不大。而占星就有些不同,你出生的星盘也有,可是内容更加丰富,什么上升星座、太阳星座、月亮星座、金星星座、水星星座、木星星座、冥王星星座等等,解释非常详尽。随着天象的变化,星座的变化也是按天计算的,每天有更新,让苏小朵跟着看了好长时间。她知道自己最相配的星座是双鱼和巨蟹,当然处女、金牛、摩羯也可以,可是她也碰不到中意的这种星座的男孩,碰到追求自己的不是射手就是狮子,再也没有其他星座出现过,这两个火象星座,却是与自己水火不容,因为天蝎属于水象星座。苏小朵用星座择偶论一直持续,也一直徒劳无功,对的时间总是碰不到对的星座,她都有些麻木不仁了,颜琦与以前追求她的狮子座如出一辙,她感觉像电影回放。颜琦对她的星座论嗤之以鼻,一个星盘算什么,我们老祖宗除了八字排盘,还有称骨算命,四字测终身,紫薇斗数、诸葛测字等五花八门,最玄乎的是《易经》中的六爻占卜,什么都可以预测,比西方的塔罗预测更为精准。苏小朵没想到颜琦的知识面比她广多了,都是从来没听见过的东东,颜琦说她是没有文化自信,星座论是西方文化的一种渗透,一定要慎之又慎。颜琦又说中国传统文化除了对各种术的精通外,更注重修为,并不提倡人们专注于这些雕虫小技,说这是损福报的事儿。

经济办主任龙翰骑着摩托车飞奔而来,后座上是他10来岁的孩子。停好车,他取下头盔抹了一把花白头发说:“小家伙看了电视,防汛形势那么危急,非要跟我上堤来了!”

孩子也跟着取了头盔,嚷嚷着要戴红袖章。

颜琦的脸“腾”地红了,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脸红,也许面对孩子他的小心思有些怕被洞穿的窘迫,他不让苏小朵看见,悄悄地撤退也没和她说一声,只是在微信上做了个告别的手势。

计生办的贺强国也骑着单车带着儿子来了:‘怪我太大意,没带他去增援的地方,听说干得热火朝天!”他一脸的络腮胡子,今天照例刮得很干净。

他5岁的儿子个头很大,看起来像八九岁的孩子,他大声说:“爸爸,我发现你是你们单位表现最不好的,为什么不派你去最需要的地方呢?”

苏小朵和一旁值守的社会事务办主任李小蓉听了哈哈大笑,还有区里一位下派的女干部也忍不住笑了,苏小朵不认识,见她珠圆玉润的,一看就不像街道的,雪白的手腕上戴着一个玲珑剔透的翡翠玉镯。她指着李小蓉说:“你一笑这皱纹就出来了,还有这白头发,才几天不见,就多了这么多呀?”李小蓉不以为然地说:“我老公也加入了抗洪一线,两个人比谁白得多呢!”李小蓉口中的丈夫在江岸区政府工作,像他那样的科级干部多如牛毛,没有太多存在感。这位下派女干部与他非常熟络,八小时之外的牌局上专门切磋技艺。女干部的老公在市政府工作,而且有了一定的职务。

苏小朵的上司周云来电话了,真有些不敢接,又来任务了。她硬着头皮接通:“彭力明书记看了你的《素材的苦恼》,给你找素材来了,发动社区群众投入到防汛救灾工作中来,马上拟通知,再写个倡议书!”彭力明是街道的党群副书记,组织、宣传、党建、武装、工青妇、民宗、统战等,一大堆的事儿。苏小朵暗暗叫苦,自己一个人做新闻报道,怎么做?做外宣,各个街道稿子扎堆,怎么可能上稿?做内宣,只有安心做内宣,才能支撑下来。于是《素材的苦恼》出炉了,而且是连载,一不小心就写到了第六集,发到区里、街道各种微信群里,竟然有了让人追剧的冲动。

可是写连载容易吗?彭力明还要自己做其他的事情,他究竟懂不懂?彭力明不懂,难道周云不懂吗?她是学新闻出身的,虽然出生在偏远的农村,可是因为天资聪颖和刻苦好学,山窝里飞出金凤凰,妥妥的名校研究生毕业,择业时想改变家乡面貌报答乡亲父老,考了家乡一所大学的教师岗位,工作几年后发现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因为大学同学的老公家住C市,两地分居苦不堪言,为了结束牛郎织女的生活,也为了未来孩子的教育培养,还是考到了省城做了一名公务员,很多麻烦解决了,可是新的麻烦依然纷至沓来,那就是公务员的五加二白加黑工作模式,还有付出和回报不成正比的薪酬。刚开始她在区里做专干常常加班到深夜还在写材料,写到竟然真的呕吐起来。后来终于混了一个副科,到了几个街道做班子成员,偶然的一次在国家级的检查中失误,把她降职到了沧浪街道。收入锐减,心中老大不痛快。二胎出来后经济压力加大,老公便去深圳发展了,一不小心又成了两地分居。周云肩负着工作和家庭的双重压力,明显感觉喘不过气来。

苏小朵一头的汗下来了,碰到王雨副主任:“你的《素材的苦恼》要整理成纪检人手记,明天交货!”

苏小朵的泪下来了,难道自己真有三头六臂吗?一边手机编辑连载,一边急忙往办公室赶,刚到街道门口就接了党政办通知,被刘小明书记的车送到增援现场。

在刘小明的公务车内,苏小朵安静地坐在后座,给周云编辑着微信:“周主任,刚接了党政办电话,现在刘小明书记要我去增援现场写报道,已经在出发的路上了。”司机王汉文一言不发地专注于开车,他的头发很浓密,一丝不苟地梳着,两眼炯炯有神,高鼻梁,厚嘴唇,西装革履,完全不像一个司机,倒像是一名公司白领。刘小明同样缄默不语,他的头发有些稀疏而且鬓角斑白,正在把眼镜取下来,细细擦拭一遍又戴上。整个车厢里仿佛没有坐人,可是汽车发动机和手机不断的提示滴滴声又时刻表明着车内有人,苏小朵一进车厢,分明闻到一股沉香的气味,渐渐地坐久了倒是不觉得了。

车子一路飞驰,从高楼大厦间穿梭,过了一座长桥,兜兜转转将近一个小时到了目的地。这是河对岸的管涌出现的地段,在一所大学的附近,沿路花草肥美,突然有两堆沙袋码起来像小山一样横梗其间很是扎眼,苏小朵第一次见到这种境况,暗暗吃了一惊。这就是应急队员的战斗果实,街道主任胡大宏带着一百多人刚刚搞完大行动,都是一身的泥水,个个灰头土脸,有的还在喘着粗气。

刘小明一下车就和每个人拱手招呼着,然后挥起手来大声喊着:“同志们辛苦了!”胡大宏几步过来答道:“是啊!没有我们的紧急增援,这个大学就是一片汪洋了。大学旁边还有居民区,后果不堪设想!”话音刚落,老成持重的区委书记任重远从车里出来,正一路看过来,双手背在身后,有时蹲下来看看,有时候侧耳细听。

刘小明、胡大宏两人赶忙迎了上去。

任重远和两人一一握手,听着他们的汇报,时而点点头,时而皱皱眉,一路引导着说着什么,似乎有着语重心长的意味,然后快步上了车绝尘而去,刘小明和胡大宏热烈地说着什么,苏小朵忙转移视线,看到了自己的顶头上司彭力明,他头发凌乱,眼窝深陷,感觉没先前那么帅气了,哑着嗓子交代大家就地等车接回去。

苏小朵有领导恐惧症,只是远远地看着,和旁边的同事并排走着。忽然看到卫计办的张萌萌,竟然没有搭理自己,再一看似乎脸色不好,再近前仔细一瞧,颈上,鼻梁都是刮痧的痕迹。她一把捉住她的手,忙问怎么了?

“刚晕倒扯痧,轻伤不下火线,千万莫写我,不然就不做闺蜜了!”一头短发的萌萌气若游丝,走路似乎都在飘。

苏小朵有些心疼:“要么我们俩喊台的士先走?”

张萌萌摇摇头:“这鬼地方根本就没看见的士,再说了,何必那样呢?没必要与众不同。”苏小朵刚要答话,不知谁说了一句:“昨天送车的大巴司机一宿没睡,只能先来一辆车,另一辆要补个小觉再来接。”她忙附在张萌萌耳边说:“要么你和我坐刘小明的车?”

张萌萌摆摆手嘟囔着:“那我更不愿意了。”说话间就来了一辆红色大巴,彭力明安排着把女同志和年纪大的同志先上车回家。

张萌萌拉着苏小朵:“干脆你也坐大巴吧!”

彭力明过来一下叫住苏小朵:“刘小明叫你上车呢,怎么来的怎么回去,再说他们太累了,需要赶紧回去休息一下,你没有必要占位子。”

苏小朵为难地看着张萌萌,张萌萌一甩手:“快去,快去,你是领导的红人了!”然后转头上车向她挥手。

苏小朵看着张萌萌,她是自己在沧浪最推心置腹的朋友了,因为共同的年龄和爱好,研究占星和塔罗。张萌萌算起塔罗牌来似乎是一个巫婆,百试不爽,曾经摆摊靠它赚钱,一天下来竟然有千元收入,干了几天后突然出了车祸,便金盆洗手了,看来西方和东方的说法也不尽相同,泄露天机都是要付出代价的。张萌萌虽然精通星座,可是同样遇不到对的人,她是双鱼座,最配的是天蝎座和巨蟹座,可是她的女性朋友几乎都是这些水象星座,遇到的男生全是不着调的风象星座,水瓶座和双子座成了她的主要交往对象,每次都是惨淡收场。神奇的是,苏小朵和张萌萌竟然住在同一个院子里,据说这个院子还是清代C市首富留下的私家花园的一部分,古木参天,花草茂盛,自与别处不同。她们讨论得最多的是感情,心不饱零食填,两人总是买上一大堆零食,坐在浓荫密布的湖边石凳上大快朵颐,听着对方的细腻心思而动容。闺蜜嘲笑自己是红人,自己除了脸红似乎没有招架之力。

大巴车呼啸而去,彭力明和刘小明说着什么,说了好一阵,彭力明才挥手道别,继续带着大伙儿在路边蹲着等车。

苏小朵只好随着刘小明回到了大堤。在回去的路上,刘小明与来的时候判若两人,他似乎是自言自语,又似乎是告诫苏小朵:“还是要发动群众呀,随时可以应急各种情况,召之即来,来之能战!我们责无旁贷地应该为他们提供一个展示大爱的机会!‘’他滔滔不绝地说了许多群众工作方法,苏小朵用手机备忘录快速记录编辑着,大气都不敢出。

等回到大堤上,苏小朵再刷微信群和朋友圈,一片沸腾,原来周云已经组织社区和市场、辖区单位,紧锣密鼓地召集居民群众做防汛志愿者,一石激起千层浪,又要大干一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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