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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永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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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06/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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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桥爱情》连载

第一十六章 归宿

那天过后,于南浔连续好几天没有理张三李。张三李和杨排长辞掉了民兵的工作。杨排长非常不舍得张三李,他告诉张三李,他也想发展他入党的,要他做个优秀的青年,在民兵队还能有机会学习知识。可张三李毅然决然辞掉了工作,后来张三李又做起了在周边修补房子的工作。他利用没有接活的时间,回到胡湾村修补了村里分给他的那间土房子。那间土房子边上住的是一位比张三李大五岁的男人叫孟长柱,他看见张三李一个人爬上爬下的,就主动给他搭把手,给他递工具,站在底下给他扶梯子。在半个月的时间里,张三李给房子的屋顶铺了瓦片,修补了窗户,又重新找木匠做了床和门。在后来一周的时间里,他在房子门口盖了一间不大的厨房和鸡笼,又用竹片栅了一个羊圈。他在干活时,圆圆总是趴在他的边上,看着主人干着手上的活。

张三李看着自己的田,自己的土房子,自己的床,自己的羊圈,看着圆圆,他的心踏实极了。这时已经过了种小麦的时间,他在那五亩田里栽上了油菜。他种油菜很用心,他在田里是一棵一棵一路一路栽的油菜秧,而不是像其他村民那样把菜籽撒在田里。小时候父亲就告诉过张三李,所有经过育苗的庄稼都比那些没育苗过的庄稼收成要高。油菜栽上后,他又从河里挑水,一颗一颗的给浇了水。浇了几天后,他看见油菜秧变深了颜色,他知道油菜生根了,他也追上了这一季的庄稼。

在张三李修房子,种油菜这段时间,他晚上还是回到镇上住,只是他和于南浔之间的话越来越少了。他也越来越觉得两人生疏了起来,两人中间有了一道看不见的墙,隔开着两人。张三李告诉于南浔自己修好了在胡湾村的房子,种了油菜,辞了民兵工作,于南浔听后没有表现出惊讶,只是嗯了一声表示已经知晓。于南浔那段时间又恢复了之前的状态,她又沉默寡言了起来,笑容再次从她脸上消失。她在教室里,也经常凶起了学生。别人跟她打招呼,她也时常不理会。于南浔知道张三李已经准备起了他一个人的生活,看到他如此决绝,她也开始打算着以后没有张三李在身边的生活了。这时赵凤杰进入了于南浔的脑海中。赵凤杰在张三李的点拨下,他在后来的日子里更加频繁的出现在于南浔的视野里。赵凤杰那时经常外出,他在野外只要看到花,就想着给于南浔带回去。一开始是桂花,茶花,后来是菊花和梅花。他给于南浔送花送到家时,于南浔也欣然接下。后来他便直接送到学校,他也不提前告诉于南浔,而是直接摆在于南浔的办公桌上。赵凤杰每次给于南浔送花,他都把花插在罐子里。他在罐子里盛着加了盐的水,这样花期就能更久些。于南浔看着那些花好几天都不凋谢,就主动请教了赵凤杰,问他是如何做到的。

这天于南浔班上有个小男孩在放学后,哭哭啼啼不敢回家。这个小男孩在学校不小心把自己的新衣服弄掉了两个扣子。他当时就哭了,放学后更是害怕的不敢回家,害怕回家父母打他。于南浔只得陪着这个小男孩走了一个多小时的路,送他回了家。在和他的父母解释过,确认父母不会揍他后,她才回家。赵良臣看到于南浔陪着那个小男孩去了他家后,他赶紧让赵凤杰去那个男孩家接了于南浔。当于南浔往家走时,天已经黑了。她走在漆黑的路上正在害怕时,赵凤杰出现在了他的眼前。于南浔问她怎么会知道自己在这里,赵凤杰随口回了一句说那就叫缘分吧。两人在回家的路上,因为是天黑,于南浔不断的说着话。赵凤杰对她说的每个话题都有自己独特的看法,他有时幽默的话语让于南浔呵呵的笑了起来。

比起张三李,赵凤杰有自己的想法,他机智幽默,积极上进,侃侃而谈,而且他有时会有不经意间的浪漫。这些都是张三李身上没有的优点。经历了亲人的离去和自己对以后的迷茫,她更需要一个积极向上,阳光活泼,满是热情的人带她走出去。她重新考虑张三李讲过的话,“赵凤杰打死了彭大江,帮你为陈姨报了仇。他家帮于叔还了孙闻的帐,帮你家保住了店铺,没让于叔带着遗憾离世。他爸爸给你安排了一个别人羡慕不来的工作。于叔去世前讲过,想让你给他家做儿媳妇”。于南浔想到这些,她在心里对自己讲,也许这就是天意吧,这就是老天爷安排的吧。一个人无论如何是不可能违背天意的。

这天下午,张三李从老刘那买了一只鲢鱼,他用鱼头做了鱼头豆腐汤,鱼身他做了红烧鱼。吃晚饭时,于南浔看到桌上加的菜,她便知道张三李有话要对自己讲,他可能真的要走了。刚开始吃饭时,他俩谁都没说话,后来还是张三李先开口讲的话。

“于姐,我明天就走了,这么多年,谢谢于叔,陈姨和你对我照顾。于叔陈姨都不在了,我们主不是主,仆不是仆的,老是住在一起也不像话。”

于南浔平静的说:“我们一家都应该感谢你的,要不是你,我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坐在这里吃饭,要不是你,我不知道还能不能撑到现在。”

“那都是你福气好,我其实什么都没做的。”

“你在家里干了这么多年,付出这么多,还一分钱工资没有给过你。我妈妈之前答应过你的,要给你老婆本。父母死后,家里也是家道中落了,现在家里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我爸去世之前讲过的,要把这三间房子给你。我今天再和你说一遍,我要把家里的这三间房子给你。我明天找王书记和赵镇长来做见证,我给你立字据。”

张三李不敢看于南浔的眼睛,他低着头看着圆圆。他说:“于姐,我什么都不要,是我欠你的,欠于叔陈姨的。要不然我早就饿死了,哪还有后来的事呢。如果非要说要什么东西,我只要圆圆,圆圆也算是吃了家里的米长大的,我只要它就行了。”

于南浔低头看着圆圆,两人便都不再说话。

第二天早上,于南浔起床洗漱过,准备吃完早餐便去上班。当她来到厨房时,她看到锅台上摆了两只钥匙,一把是店铺的,一把是后面屋子的。她掀开锅盖时,看到锅里是白米粥,白米粥里煮着两个咸鸡蛋,白米粥不稠不稀还冒着热汽。这白米粥让她想起夏天生病时,张三李给熬得那一大碗白米粥。白米粥上面架了一张竹蒸屉,竹蒸屉上煨着昨晚吃剩下的那盘红烧鱼,红烧鱼旁边放了两个白馒头。于南浔把两只钥匙攥在手里,她看着锅里冒着热汽的白米粥,红烧鱼,白馒头和咸鸡蛋,她知道张三李这次真的走了,她在厨房里失声痛哭。这时传来门口老刘的声音,他大声的冲着里面喊:“小于老师,三李背着个大包袱,他是要去哪里呀?”

前一晚,张三李睡觉前就收拾好了自己的衣服鞋子。第二天一早,他又把自己的被子床单都给整理好放在了一个大包袱里。洗漱后,他先去给鸡喂了食,然后他再去给于南浔做的饭。做好饭,他把那两只钥匙放在锅台上,然后背着自己的大包袱,带着圆圆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周桥镇于家。他离开了这个自己生活了九年的地方,离开了自己的第二个家。

阳历元旦这天,张三李听说了于南浔和赵凤杰将在年里结婚的事。当时他正在下关村一户人家的房顶上铺瓦。听到这个消息,他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伤心。伤心的是自己心心念念喜欢的姑娘要成为别人的妻子了。高兴的是这都是按照他预想中发展的。第三天,赵凤杰来胡湾村张三李的家找到了张三李。他进门时生怕碰到自己的头而低着头弯着腰进的张三李的新家,他一进门就把三包烟,三瓶橘子罐头和一只咸鸭放在了张三李的桌上。他坐在凳子上和张三李说:“三李,是你姐叫我来请你的。我和她在年二十六结婚。她没有娘家人了,她想请你做她的娘家人,你在结婚当天送送她,背她上花轿,送她结婚。”

张三李本以为离开后就不再有伤心了,哪知在结婚当天,还要送自己爱过的姑娘结婚,自己又要伤心一次,可是又不能不答应。他沉默了一会说:“行,我知道了。”

“还有呢,二十六结婚,二十八回门,回门的时候,你再来我家接一下她。”

“我知道了,行的。”

大年二十六这天是个大晴天,明媚灿烂高悬天空的太阳,却没有一点温度。张三李在天还没亮时便起床了。他把陈姨生前给他做的那件,他认为最好看的衣服给穿上了。他刮了稀疏的胡须,洗漱好便往镇上去了。他唤上圆圆,可是圆圆已不再与他同往那个自己曾经生活过的地方了,圆圆选择了一个人留在家里看家。

张三李八点不到就到于家了。他到时,周莹正在帮着于南浔梳头,然后再把她的头发全部都盘在了头上。于南浔穿着一件淡红色呢子外套,红衣服穿在她身上很好看也很喜庆。她穿着一双之前从没穿过的新皮鞋,显得很与众不同,也很高贵。十点整时,赵凤杰带着接亲的队伍来了,这时外面的鞭炮也响了起来。在周莹的指示下,张三李背起了于南浔。于南浔再次趴在他的背上,他感觉她轻了好多,他甚至感觉不到她的重量。两人衣服虽然穿的都很多,他却感受到了于南浔的温度。此时张三李脑海中浮现最多的就是中秋前夜那个夜晚,他也就是像这样把她从九回山背回的家。他猜想于南浔肯定也想起了那个夜晚,那个他们第一次亲密接触的夜晚。他记起于南浔跟他讲的一句话,她说“你要一辈子听我的话,你要听我一个人的话”。如今,讲这话的人和答应这句话的人都双双食言了。他们将按照各自的人生轨迹过完自己的一生。

张三李背着于南浔往外走时,周莹和一些年长的邻居过来和于南浔讲,要她千万不能回头。当她们交代过后,张三李听到了背后于南浔的哭泣声,她肯定是舍不得。她舍不得这个弟弟,舍不得这个家,舍不得自己的青春。以后她就是别人的妻子了,她就成为别人家的人了。张三李把于南浔背到大门外的花轿旁,他倒退着把于南浔放在了花轿里。当花轿被四人抬起往赵凤杰家走时,张三李的眼泪终于冲破了泪腺,从眼眶里流了出来。自己喜欢的姑娘终于嫁给了对的人,她的人生将会过的更好一些。

张三李晚上回胡湾村时给圆圆提了一点剩饭,一天没见到主人的圆圆看到远处走来的张三李时,它用尽全力跑向张三李,在他身边拧着身体。喂过圆圆后,张三李又回到了于家。晚上睡觉时,他按照老人交代的,在大门口和于南浔的房间都点上了灯。第三天是年二十八,张三李作为娘家人去接了于南浔回来。他去赵凤杰家接人,赵凤杰家按习俗也准备了一桌单独招待张三李的酒席。回于家的中午,饭是于南浔和张三李在锅前锅后做的,赵凤杰在厨房只顾着陪于南浔说话。

下午,于南浔两口子回去后,赵良臣过来找张三李,他要他过年在他家过。张三李说自己要去摔断腿的姑娘家过年。张三李把于家的钥匙交给赵良臣后,便回胡湾村了。当张三李走到离家还有一里多路的村口时,圆圆早已从家的方向朝他飞奔而来。尽管这次张三李空着手没有给圆圆带剩饭,它依然满心欢喜的围着张三李来回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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