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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仲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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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03/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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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祝》连载

第二章

邓雪儿任思绪和梁祝的旋律一起飞扬。在这一瞬间,她觉得灵魂冲脱了躯体的羁绊。随着音乐的游走,她的眼前是那开满黄色小花的草原,她的灵魂变成一只孤单的蝴蝶,在太阳下翩翩起舞。她努力让自己独舞的舞姿更加优美,能在草地上投下最长的影子……

春日的阳光突然变成夏季的火热,草原变成满是沙砾的戈壁,她还是那只蝴蝶,但太阳的炙热似乎要把她的翅膀烤化,她用力的飞啊,想飞过无边的砾石,猛地在音乐声里,响起一声粗犷的大锣,大锣的声音惊动了天地,她在那一刹那间跌落在滚烫的尘埃里……

她苦苦的挣扎,尽量不让自己美丽的翅膀碰上沙砾,可是她在抬头的时候,分明看到了一只丑陋的蜥蜴,蜥蜴张着大嘴,嘴里的舌头像粘涎一样吐了出来,蜥蜴的舌头没有把她吸入嘴里,而是疯狂的想伸进她的嘴里……

很快蜥蜴就变成了老卢,那个又黑又矮的丑胖子就像蜥蜴一样把她拥进怀里,用散发着蜥蜴味道的舌头撬开她的嘴,咂咂有声的寻找着她的舌尖……

这就是她第一次被老卢夺去初吻的场景。后来她曾无数次想用语言来描绘第一次被吻的感觉,但是她只想到了蜥蜴的舌头,在一瞬间俘虏猎物的情景,至于初吻的那种激情浪漫竟然表达不出来,她无数次翻阅唐诗宋词,想在头脑里找一些美化老卢的词语,可是总是在词语蹦到脑子里的时候突然忘却。后来她看到枯死的胡杨,裸露着干裂的皮肤,她用手抚摸胡杨的躯干的时候,那种感觉竟然是犹如摸到老卢的背。

这就是她对老卢的感觉,先是蜥蜴,后是胡杨,始终感觉就是一场难以言说的痛。在梁祝的音乐里,听不出她们第一次见面的情景,或许梁山伯第一次见到祝英台的时候,那只是像大一新生的第一次见面,并不会让眼前这个瘦弱的男子在心里掀起波澜……

老卢也不会在她心里掀起波澜,她第一次见到老卢的时候,老卢已经是军马场的副场长,老卢负责着几百匹马的饮食起居。进入军营之后,她看惯了祁连山的雪,草原上的牛羊,最蓝的天,最白的云,可是从来都没有骑过马。

这里到处都是马,战士送公文骑着马,炊事班到远处驼水,用的是马,那个能唱花儿的排长骑着一匹枣红马,邓雪儿第一次看到排长骑马的时候,那个英姿飒爽的样子,变成了公老师的侧影。

雨菲是她一起入伍的战友。她是来自榆林的女子。刚入伍的时候,邓雪儿问她:“为啥起了一个江南女子的名字”。雨菲回答他爸是苏州的知青,和她妈恋爱偷偷生了她,后来她爸回城了,她们娘们就留在榆林的山村里!”邓雪儿看她,粗眉大眼,皮肤黝黑,哪里有江南女子的灵秀娇媚,她的膝盖骨大,有点小小的内八,雨菲和她一起入伍,一起培训,她们是最好的朋友。

梁祝的音乐依旧舒缓,除非心情烦闷至极,她会跳过去舒缓,去听那段抗婚投坟的激荡。其实,她知道自己骨子里是小女人,喜欢红楼梦里,情哥哥情妹妹的感觉。可这种感觉从遇到老卢以后戈然而止。

如果不是雨菲带着她去军马场骑马,她也许永远不会认识老卢,而她或许会同那个唱着花儿,骑着枣红马的排长一起偏偏起舞……

她和雨菲一起进的军马场,而在军马场第一个看到的人就是老卢,她第一眼的感觉就是绿色的军装套着一个丑陋的蜥蜴。而她看到老卢看到她的时候,目光就像蜥蜴见到了猎物一样,犀利而又敏锐。

军马场里的战士像观察天外来客一样看着她们。雨菲说:“雪儿,挺起胸脯,在这里咱们就是稀有物种,他们自然干咽唾沫。”她听了雨菲的话,故意挺起胸脯,让青春的花朵恣意绽放。当听说她们要骑马时,老卢给他们找了两匹最温顺的马。

她记得老卢说的话,他觉得老卢说话的时候,脸上就像风干的橘皮,老卢说:“你们尽管骑,这两匹马温顺的就像姑娘,这个枣红的我们叫它大姑娘,这个小白马我们叫它二姑娘”。雨菲“格格”的笑个不止,说:“你们想姑娘想疯了吧!把它们俩叫姑娘,是不是还有三姑娘,四姑娘……”

老卢的脸一下子红到脖子根,说:“战士们管母马都叫姑娘”。邓雪儿忍不住插了一句“岂不是,有二百姑娘,三百姑娘啊”。老卢笑了,说:“那些就不排号了,只是叫姑娘”。雨菲又调皮的说:“你叫它们姑娘,那叫我们俩是什么啊?”老卢想了一会,说:“叫你们自然是同志啊!”

自从那次骑马以后,邓雪儿觉得老卢总是喜欢向她所在的通讯班里跑。有时还捎一些沙枣,通讯班的女孩们拿着沙枣吃 ,邓雪儿也喜欢吃,吃着沙枣,雨菲就说:“老卢,给我们唱一段秦腔”。说到秦腔,老卢脸马上就红了,连声说:“不敢献丑”。雨菲就说:“想追姑娘,你没有本事可行不通”,老卢只好憋着劲,大声吼一段秦腔。

邓雪儿从小就听秦腔,她的老爹还是村里唱秦腔的好手。看来老卢家里也有唱秦腔的, 老卢的秦腔唱的地道。听老卢唱秦腔的时候,邓雪儿突然想,梁祝的爱情,用吴侬软语唱起来,卿卿我我,别有一番韵味。若是用秦腔来唱,是不是爱情也像秦腔一样,直直的从嗓子里吼出来,不用拐弯。

老卢唱罢了秦腔,通讯兵们就拍手,雨菲说:“老卢啊,下次来,你不要带沙枣,你要带糖来,吃的我们嘴里甜甜的,就会给你说好话,让你心想事成。”老卢就连连点头。邓雪儿就问:“雨菲,老卢有啥心事?”雨菲说:“老卢看上我们这里某一个姑娘了,要调她去军马场当小母马了”。邓雪儿说:“那正好,你去做那匹最漂亮的小母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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