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北渡伐申
就在这时,只见新娘子纤手一伸,抓住面前的喜称一把扯过来扔在地上,怒道:“人说楚君是个英雄,如今看来不过如此!”熊通见说不由一怔,因此问道:“此话怎讲?”
新娘子道:“所谓英雄,即才能与智慧超凡脱俗、勇武过人者。英雄断事敏捷果断,事无巨细尽皆了然。妾原以为国君是个英雄,才答应嫁楚的。如今看来,连挑盖头这么小的一件事都把你难住,如此优柔寡断,身为一国之主,将来如何君临天下?”
熊通见说,不由一怔。自己作为一个泱泱大国的君王,就连周边小国的君侯见到自己也难免不诚惶诚恐,没想一个来自小小邓国的女子,在自己面前不仅无半点惧色,反而敢当面呵斥自己,令熊通始料不及。本想回驳她几句,一时间竟然找不到回驳的理由。
熊通呆在那里,半天才回过神来,不由一把扯下新娘子头上的盖头。定眼一看,只见新娘子生得冰肌玉骨,花容月貌,正用一双充满幽怨的眼神逼视着他。面对那双秋波般流盼的眼神,熊通不由一怔:这不正是美少登耳那双至今让他难以忘怀的眼神么?就在这时,他幡然醒悟:“登”和“耳”合起来不正是一个邓(鄧)字么?难怪骓错和斗缗故意卖关子不肯说出谜底。
美少登耳,正是乔装的邓国公主邓曼。邓曼从小熟读经书,聪明过人。见君父欲与楚国结亲,要将自己嫁给楚君熊通,听说熊通文武双全,年轻有为,是楚国少有的英主。常言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为弄清真假,她便借大夫骓错出使楚国的机会,女扮男装,以使节的身份来到楚国。见楚君熊通果然智勇双全,气度不凡,才答应下嫁到楚国来。
见邓曼就是登耳,熊通高兴不已,连声道:“你就是邓曼公主,何不早说?能娶到这样才貌双全的夫人,实在是寡人之福……”说着,一把将邓曼拥在怀里……
这段时期,东周衰微,中原各诸侯国却打着“尊王攘夷”的旗帜,“挟天子以令天下”,倚强欺弱,出现你争我夺的混乱局面。
一日早朝,大夫斗缗奏道:“先王熊渠时,攻庸克鄂,扩展疆土,使我荆楚国力倍增。如今中原各国相互倾扎、局势混乱,正是北进的大好时机。南申是周王室的南大门,若要北进,南申首当其冲。拿下它,不仅打开北上的大门,而且对周王室也起到敲山震虎的作用。请国君三思!”熊通道:“卿所言正合孤意,寡人欲御驾亲征,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话音未落,大夫阎敖奏道:“臣以为目前伐申,时机尚未成熟,不宜伐申。国君初立,人心浮动,对外用兵,恐节外生枝,此乃一不宜也。申国虽然不大,但国力不弱,加上有险可据,易守难攻。如久攻不下,旷日持久,对我军不利,此乃二不宜也。申国乃王舅之国,与中原诸国关系密切。如果伐申,其他诸侯国势必出来干预,此乃三不宜也。申国地处中原腹地,中间隔着谷、卢、邓诸国,伐申需向诸国借道。常言道,人心不估,万一出师不利,遭到意外偷袭怎么办?此乃四不宜也。依此四不宜,再加上国君初立,百端待举,当强国固本,蓄精养锐才是当前的重中之重。因此,不宜过早地对外用兵,请国君三思!”莫敖屈乃父出班奏道:“我大楚幅员辽阔,兵多将广,区区一个申国算得了什么?再则,中原诸国纷争不断,自顾不暇,哪有工夫管别国的闲事?申国地处北上要冲,灭掉申国,等于打开荆楚北上的门户。此正是伐申的大好时机,国君千万不要错过!”
熊通道:“主战也好,休战也罢,各位卿家所言各有各的道理。不过,寡人伐申之意已决,各位就不要再说了!”
公元前738年秋,楚君熊通在他执政后的第三年,便开始了拓展疆域、逐鹿中原的宏图伟业。他让太子屈瑕镇国,任屈乃父为平北大将军,斗御强为副,於奇为部将,领兵五万,御驾亲征,渡过汉江,北上伐申。
申国,原为黄帝的后代,由于辅周有功,被周宣王封于谢,并且建立了申国。平王东迁后,南申是东周王室的南大门。为了防备荆楚侵犯,周王室在此驻扎了军队。在此同时,申国也加强了与中原内地各诸侯的联系。得知楚君熊通御驾亲征,前来伐申,立刻引起朝野恐慌,申侯忙召集文武大臣商议退敌之策。上大夫申繻正是原楚国先王熊眴的次子熊繻,其兄熊罴被诛后,逃往申国,改为申繻,被申侯封为上大夫。见熊通御驾亲征率兵伐申,申繻奏道:“熊通乃谋逆之君,篡夺君位不到三年就对外用兵,弄得天怨人怒,不得人心,必定军心涣散。加上远征申地,人生地疏,斗志锐减。而我申地三面环山,一面临水,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加上又有大周及众诸侯作后盾。尽管楚军来势汹汹,但他们远道而来,不过是溪涧之水、檐下之流不足为虑。只要我们同仇敌忾,从容应对,定可挫败来犯之敌!”申繻的一番话,说得申侯点头称是,众文武大臣更是群情激昂,决定给进犯的楚军一个迎头痛击。
申国与楚国,中间隔着邓国。楚伐申,必须向邓国借道。如今楚国和邓国已结成婚姻之国,借道之事邓侯自然是无话可说。不久,楚军来到申国境内,熊通将大军驻扎在与申国都城一水之隔的湍水南岸。
放眼望去,只见北岸水寨旌旗猎猎,刀枪林立。熊通道:“申国东南有唐河,西南有湍水,申人水中立寨,防守严密,如何破敌?”屈乃父道:“申人江边立寨,必派重兵把守。方城周边西有翼望山,湍水环绕其间;北有伏牛山,又是申国的大后方,此三方不宜攻取。东边的于东山,虽地势险要,但申人凭险拒敌,兵力布署必定薄弱。臣以为先用一队人马在正面佯攻,另派一队人马绕道于东山,攻其不备,必能获胜!”
熊通道:“老将军此言正合孤意!”于是将队伍分成两半,一半由斗御强率领在南面佯攻,另一队人马在屈乃父的率领下悄悄地渡过唐河,向于东山迂回。
斗御强指挥一队人马从正面佯攻。当船驶近对岸水寨时,只见申营箭如飞蟥,箭头带着火具,楚军战船无法靠近,只能在远处往来穿梭,摇旗呐喊。
此时,屈乃父率领的人马已悄悄地渡过唐河,迂回到于东山一处关隘前。早有探子来报,沿途山高坡陡,不见守兵。山地道路坎坷,屈乃父只得弃马步行,驱使兵士寻路越岭。就在这时,崖顶出现一队人马,其中一金甲将冲山下喝道:“楚人听着,我乃申国大将无申满,在此守候多时。申国远在中原,与你们从来是河水不犯井水。突然带兵入境,与贼寇何异?识相的从哪里来滚回哪里去。否则,让尔等有来无回!”
屈乃父道:“我乃平北大将军屈乃父是也。当年,郑都曾是我熊楚故都,申在郑南,居于郑、楚的中间,显然在我楚域之内。本将军这次出征不过是收复故地,如若乞降,待本将军奏报国君,尚可为你求得一官半职。否则,定将尔等化为齑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