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子箕道:“各建各的,有什么关系?再说,权地虽小,征几个修建邑宫的工匠徭役还是征集得到的。”斗缗道:“怎么个修法?”伍子箕道:“旧宫早已破烂不堪,其实也没什么修手了。再则,亡国之君住过的地方,权尹大人继续住在这里也不吉利。依卑职愚见,不如另建新宫……”斗缗道:“那得花多少银子呀?”伍子箕道:“银子嘛,没关系,如果国库空虚,卑职还可替大人分点忧……”斗缗见说,喜不自胜。当即将建新宫的事交给伍子箕去办。
新邑宫开工不久,在郢地建新王宫的副工尹吕卓来到权邑,并带来武王的旨意:命斗缗速征两万徭役前往郢地修筑新都。斗缗道:“权地遭灾,邑民大都外出逃荒去了别处,所有村寨已十室九空,哪有徭役可征?”吕卓道:“权尹大人说无徭役可征,为何建邑宫能征集到那么多徭役?”斗缗脸色一变,用咄咄逼人的口吻说道:“你去向大王禀报!”吕卓道:“岂敢,卑职就按权尹大人的吩咐回去缴旨……”
见吕卓去了一趟权邑,一个工匠徭役也没带回来,熊子善忙问何故,吕卓将斗缗正在建新权府不肯征集徭役的事说了一遍,熊子善怒道:“父王让他在那里做权尹,他就找不到北了,本公子这就去见父王,参他一本!”
熊子善回到丹阳,熊通问道:“善儿,你不在郢地督建新都,回来干什么?”熊子善满脸无奈地道:“父王敦促儿臣尽快建成新都,工匠、徭役无法征集,奈何?”熊通道:“寡人不是已经下旨让斗权尹先征集两万人送到你那里吗?”熊子善先将斗缗在权地建新权府的事说了一遍,随后又道:“儿臣派吕卓去催要徭役工匠,他一个人也没给,还出言不逊。儿臣万般无奈,只得赶回王都,恳请父王再想办法!”熊通道:“你先歇着,明日早朝再议……”
第二天早朝时,熊子善再次提出为新都工地增派工匠徭役的事,箴尹屈重道:“臣闻权尹斗缗上任后,不理政事,不是纵情歌舞就是饮酒作乐,而且在邑宫安排专职乐工,并且跳‘春宫’、‘八佾’、‘九韶’等只有天子和王侯才能欣赏的歌舞。同时,国库空虚,他还在邑内大兴土木建新邑府。他建新邑府能征集到工匠徭役,大王修建新都,他却说无法征集,分明是渺视朝廷,无法无天。权邑乃一方政权,权尹代表大王管理那方的军民,而大王的政令在那里却行不通,岂不成了独立王国?臣提议罢免斗缗权尹一职,革职查办!”
一旁的斗伯比见熊通没有吭声,当即出班禀道:“大王为大楚的兴旺发达鞠躬尽瘁,克勤克俭,斗缗身为臣子,深受王恩,理当为国分忧。然而,当国家遇到困难时,他不思图报,却胆大妄为,无法无天,私造府第,臣赞同屈大人的提议,立即罢免斗缗权尹一职,革职查办!”
见屈重、斗伯比一起参斗缗,熊通道:“你们说的事寡人都听说了。他看‘春宫’、‘八佾’、‘九韶’怎么啦?君臣同乐嘛,寡人能看,当年的权归公也能看,斗缗看看又有什么大不了的?至于他重建新邑府的事,旧邑宫年久失修破烂不堪,是该修修了。他在建邑府,无法再征优先权工匠徭役这也是实情,等他把新权府建起了再让他把工匠徭役调到郢都不就完事了?这件事就这样了。征集工匠徭役的事,令尹不是曾经答应过寡人吗?事情办得怎样了?还有在场的各位,都帮着想想,看还有没有别的办法……”斗伯比道:“观丁父出征前臣也曾叮嘱过他,他征集到徭役,自会送来的……”
下朝后,熊通来见邓曼,提起早朝的事,邓曼道:“小君听说许多臣子们都在参权尹斗缗,这个斗缗也实在不像话,其人品与令尹斗大人实在是差得太远了,大王对他应该有所警觉!”熊通道:“他是令尹的兄弟,又有功于朝廷,而且此人也有些谋略。再说,权尹刚封不久,岂能说换就换?寡人思索再三,还是先不动他的好。不过,请夫人放心,寡人想先来个敲山镇虎,如果他能有所警醒最好,如果执迷不悟,再动他也不迟……”
斗伯比见熊通对弹劾斗缗的事不允,知道他是顾及自己的面子。几年前自己鼓动大王实施新政时斗缗曾同一班旧臣遗老一起跳出来反对,后来景府派刺客行刺自己,也是受他的指使。他眼里盯着的既是王公权贵们的既得利益,也是自己令尹这个位置。他反对新政,就会得到那帮老臣和遗老们的支持,行刺自己,如能得手,他就会顺利地登上令尹宝座……这样的人,原本不该派他到权地做权尹,但没有更好的人选,大王提议,自己也只能默认。眼下伐罗还没有结果,大王的作法,先不动他,看来也是有几分道理的。不动就不动罢,脓包只有等快穿头时再施用切除手术才是最佳选择……斗伯比在那里闭目沉思,忽然边关来报,观丁父在鄢河受阻。斗伯比不由一怔,他知道观丁父由鄢水进军一定是为了急功近利对罗都实施突袭,这是一种冒险的打法。如果罗人在上游蓄水筑坝,待楚军进入河套后,突然开坝放水,不费一兵一卒就可将楚军一锅端掉……因为在伐罗前,斗伯比对罗国的方方面面都作了详尽的了解和分析,所以观丁父出征前,他曾一再叮嘱观丁父这次伐罗一定要采取蚕食的办法稳扎稳打,步步为营,切不可再犯屈瑕的错误急躁冒进……看来,也许观丁父在战地遇到意想不到的麻烦和问题,其实,就是把自己的这种打法摊在桌面上,罗人也是没有办法抗拒的。为了提醒观丁父,斗伯比立即命斗祁押送粮草,并把他的战略决策转告给观丁父。
而在罗军的阵营内,御敌大将军伯嘉正冒雨指挥他的兵士挖掘鄢河上游的一座堤坝,鄢河上游的水全储集在这里。他料定楚军肯定会从鄢河的下游溯河而上,偷袭罗城,一面派探子密切注视楚军的动向,一面将军队调集在上游水坝附近。得知楚军已进入河套,并沿河扎营,心中不由暗喜道:真是天助我也……于是命兵士挖开堤坝。满河的洪水顿时像匹脱缰的野马,汹涌直下,下游河床转眼变得一片汪洋。
这天清晨,观丁父被一阵阵“哗哗”的流水声惊醒。他跨出营房一看,大雾早已散去,河床内水流湍急。河心凹陷,河水开始退落。他到附近坡岸上一看,丈余高的地方竟然挂满了水草,显然是水流过的痕迹,再看营帐内,却一点水也没进。回想师兄土宜胜用帕子盖天的事,观丁父不觉幡然醒悟:其实师兄抢走帕子,并非为了献给罗侯,而是为了帮助他和全体楚军免受水淹之苦……观丁父不由跪在地上,感动地道:“师兄,师弟错怪你了,师弟给你赔罪……”
就在这时,听得一声炮响,旁边山上传来一阵喊杀之声。原来,伯嘉派姚戡埋伏在附近。他在上游放水,楚军被淹,必然溃不成军,再进行突袭,必能一举击败楚军。他哪里知道,楚军在土宜胜的保护下毫发未损。观丁父见岸上出现罗军,忙命斗御强、於奇各带一支人马绕到左右,以炮响为号。听得两声炮响,观丁父率领全部人马一起杀出,斗御强、於奇一左一右,将姚戡的兵马困在垓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