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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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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童文学
20210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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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立王国》连载

第一十二章 许仙与白娘子

细雨迷蒙的西湖美得像一幅优美的水墨画。远山迢迢树隐隐,湖水脉脉荷花香。在这样的画中,撑一把绘着白荷花的粉色油纸伞,衣鬓飘香地缓步走在湖边,伫立在断桥之上,或低头沉思,或凝眸远眺,欣赏品味这淡妆浓抹总相宜的西湖美景,想想都让人醉了。可是国王说,最美的景致应该在黄昏,太阳在这一刻最是庄严沉静,所以,选一个阳光正好的夏日黄昏,国王驾驶着金马车,带着王后,如一朵最轻盈的云,降落在断桥之上。

“此刻,我就是你的许仙,而你,就是我的白娘子了。”国王对王后说。

“是,官人!”王后眼波流转,如西湖最清澈的水,脉脉地看向国王,“那一天我们相遇,也是这样的太阳。夕阳照在你的脸上,你白衣翩翩,玉树临风。为了接近你,我特意制造了一场雨。”

“一场雨,成就了一场旷世奇缘。生命中有了白娘子,我许仙便教世人只羡鸳鸯不羡仙。”国王很快就进入了角色,让自己成为了那个西湖边行医的郎中。

“娘子,我愿天天为你临水画眉。你的笑容就是我最美的天堂。”我们的国王现在不仅是许仙,而且还是一个诗人了。

两个人卿卿我我,念叨着属于许仙和白娘子的台词,从断桥上走下,走到苏堤、白堤,两个人悠悠然,娘子、官人的叫着,过足了当许仙和白娘子的瘾。走到西湖西边的曲院风荷处,晚风吹来,荷叶凝碧,向远处一波波一道道铺展而去,而荷花,粉色的,白色的,大红的,紫色的,黄色的,沐浴着从雷峰塔上斜穿过来的庄严华美的阳光,一朵朵随风摇曳,仪态万方,美得令人心旌摇荡。王后忍不住走近一朵最大最美的白色荷花。这朵花花瓣层层叠叠,柔嫩如凝脂,花朵大如玉盘。花瓣中间嫩黄色的莲蓬,如一只巨掌,顶着黄色花粉,明艳极了。一只蜻蜓飞来了,落在荷花上,瞪着大眼睛看着王后。王后凑近荷花,想嗅一嗅它的香,却听得蜻蜓在耳边低语:“王后,王后,我们的国王邀请您和国王陛下去我们王宫。”

王后大吃一惊。“嘘,亲爱的王后,不要害怕。”荷花也悄声对王后说,“请您和国王陛下跟着蜻蜓侍卫长去吧,我们的国王正在恭候着您。”

王后将荷花和蜻蜓的话转告给国王,国王也感到非常惊奇。但是,这西湖边上,究竟还有一个什么国家呢?国王和王后对视了一下,一起对着荷花和蜻蜓点了点头。于是,蜻蜓绕着白荷花逆时针转了三圈,只见花粉一阵轻颤,白荷莲蓬上娇嫩的莲子慢慢凸显出来,然后往旁边一错,一道小小的门就打开了。荷花一阵颤动,门越开越大,终于蜻蜓可以顺利地飞进去了。蜻蜓回头一扇翅膀,轻声说“请跟我来”,就率先进入了莲蓬的小门里。国王和王后忽然发现自己瞬间变小了,小如一粒娇嫩的莲子。俩人携手跟着蜻蜓走进了莲蓬门。刚刚进去,就听身后“啪嗒”一声清响,门被关上了。

蜻蜓不紧不慢地在前面飞着,国王和王后就像走在一个充满莲香的巨大绿色通道里。一路下行。先是一段淡绿色坡道,应该是还在莲蓬里。接着是一条长长的新绿色甬道,绿色墙壁,绿色穹顶,到处散发着香。国王和王后不知道,此刻,他们正通过花萼走在花茎里。继续下行,经过一个宽阔的广场,便见有很多管道一样有着白色穹顶的通道通向不同方向。蜻蜓微笑着对国王和王后说:“这是我们国家特有的莲藕大道。通向王宫的路途有点长,国王和王后辛苦了。”

兴致勃勃的国王正和同样兴致勃勃的王后讨论着,这莲藕大道切一段下来,做成凉拌藕片,清炒藕条,油炸藕盒,或者干脆做个莲藕排骨汤,味道肯定都不错。而且,国王已经请求王后,他的白娘子,而且也是毒立王国美食宫的御用宫主,一定要做出最好吃的全藕宴,让他饕餮一番。所以,当听到蜻蜓的话的时候,他张嘴就回答道:“没关系,我要慢慢考察研究一下,哪一节藕最好吃。”

蜻蜓笑了,说:“国王陛下,我们蛇仙之国盛产莲藕,最美味最美好的藕都用来建造王宫了。”

“那岂不是饿了就可以啃一块宫墙?”国王一想到饿了随时可以啃宫墙,就忍不住笑了,说,“亲爱的白娘子,你还可以给我做一道拔丝莲藕,肯定是鲜香酥甜脆,要多好吃有多好吃。”

“官人尽可放心,肯定会让你大快朵颐。”王后一边回答着国王,一边东瞧西看,把莲藕想象成一道又一道美食。

这莲藕大道实在太好玩了,所以虽然路途比较长,却并不觉得闷,不知不觉,他们就来到了一座洁白如玉的宫殿旁。宫墙全是饱满多汁的巨大莲藕,宫殿的大柱子也是莲藕。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烁着晶莹圆润的光,且散发出清甜的味道。国王仍然沉浸在许仙的角色里,想和他的白娘子在西湖边住下了,天天赏花吃藕,简直就是神仙一样的日子了。所以,他拉着王后的手,看看这根柱子不错,那根柱子也好。

这时,随着一阵怡人的荷香,像在水波上游动一样,飘进来一个穿着红荷花花瓣为衣绿色荷叶为裳的美丽女子。蜻蜓飞过去,说:“陛下,毒立王国的国王与王后到了。”

国王和王后赶紧停止对莲藕的各种向往,转向了这个美丽的女子。她微微一笑,犹如微风拂过初绽的荷花,脆生生说道:“欢迎国王陛下和王后光临寒舍。我是蛇仙之国的女王。”

国王微微颔首,问道:“不知道女王陛下请我和我的白娘子来此有何贵干?”

女王笑了,说:“王后如此美丽,的确就像我们的白娘子,而国王陛下您,也真的很像我们的许仙。看陛下和王后恩恩爱爱,犹如当年的许仙和白娘子。今日请二位前来,是因为我代表我们蛇仙之国的国民,有个不情之请。”

“哦?还请陛下直言不讳。看我和我的白娘子能否帮得上忙。”

“这件事只有二位能做。”女王看着国王,眼泪摇摇欲坠。

国王和王后诧异极了,王后急忙说:“还请陛下明示。”

“好,那我就知无不言了。”女王停了一下,稳定了一下情绪,说,“我们的国家叫蛇仙之国,意思就是白蛇和许仙之国。这里在远古时代本无国家,只是一片湖底沼泽。荷花在水面烂漫,莲藕在淤泥里生长,花草植物沐浴着阳光自由生长,鱼虾鸟雀在水上水下遨游飞翔。在所有的荷花里,有一朵最大最美的白荷花,花美心善,与蜻蜓和蝴蝶都是最要好的朋友,青蛙经常在他的荷叶上睡觉玩耍,下雨了,用荷叶遮雨;阳光暴烈了,用荷叶遮阳。所以,青蛙也是荷花的好朋友。有一天,青蛙领来了一条小白蛇。小白蛇一看到白荷,立刻就喜欢上的了他,白荷也特别喜欢这条玉带一般的小蛇。小白蛇天天围着白荷戏水,累了,开始的时候,会躲在荷叶下休息,后来就干脆睡在莲蓬上,花蕊里。是的,白荷和白蛇恋爱了,他们谁也离不开谁了。又过了很多年,白荷修成了人形,成了这西湖边上一个医术高明的郎中,他就是许仙;而小白蛇,就是后来的白娘子。

“许仙在变成人的一刹那,忘记了前世的记忆,所以他不记得小白蛇了。小白蛇为了和他在一起,变成了一个年轻美丽的姑娘,在像今天一样的夏日黄昏,特意制造了一场雨,俩人在断桥相遇,让一把雨伞做了她和许仙之间的媒介。后来的故事大家都知道了,俩人恩爱有加,引起了很多神仙的妒忌,就以人妖殊途不能相恋,派法海和尚收服了白娘子,并将她镇压在雷峰塔下,永世不得与许仙相见。伤心欲绝的许仙重新又变成了一朵白莲,日日站在西湖边上,等待着他的白娘子再次来到他身边。后来,西湖的花花草草鱼鱼虾虾就在这西湖之下,建立了一个蛇仙之国,并推举我做了国王。我是一朵红莲。大家都希望,有朝一日,他们两个能团聚,再续前缘。

“可是,作为一朵莲,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把前尘往事都忘掉,那些莲子,其实就是莲的心事。每一个莲心都是苦的,因为对莲来说,所有的心事都是苦的,比如许仙。我们知道,许仙在变成莲花的刹那,就会将所有的心事封锁,记忆消失。为了留住他的记忆,在他魂飞魄散要成莲的时候,我们将他的魂魄装在了这个小瓶子里。魂魄在,记忆就在。

“虽然有许多关于许仙和白娘子的故事在流传,也有文字记载。但是,如果记忆消失了,文字记载的故事,对许仙而已,就是一个别人的故事,和自己无关。我们一直盼望着许仙和白娘子相遇的刹那,所有的前尘往事都回来了。

“但是这几天,我发现瓶子里的魂魄有些异样,是生病了还是失恋了,不然,为何如此躁动不安?后来才知道,是因为国王和王后就要来了。

“国王和王后一定很奇怪,为什么你们一来就会有异象发生?是因为,国王在成为太阳神的光之前,曾经是银河里的一朵白荷,那朵荷花的一粒莲子,跌落在西湖里,生根发芽,开出花来,就是后来化为许仙的那朵白荷。所以国王陛下,许仙是你的一个分身。

“而亲爱的王后,最早的最早,你是银河边的一株夏堇花,只有白荷开放的时候你才肯开,白荷花谢你也花谢。你们俩的心跳都是同一个节奏。有一天,白荷的莲子跌落了一粒,你为他着急地哭了,你的一滴泪落在银河里,变成了一条星星鱼。那条星星鱼随着流水来到了西湖,就成了一条全身雪白的小蛇,闪着星星的亮光。后来,小白蛇在青蛙的帮助下找到了那粒莲子开出的花,以后的故事你们就都知道了。”

听到这里,国王和王后恍然大悟。原来,自己和许仙与白娘子真的是有渊源的,或者说,自己就是许仙和白娘子?

“荷花是会忘记自己的前世的,所以这就是我们把许仙的魂魄搜集保存的目的。我们想,当许仙再次与白娘子相遇时,我们就把他的魂魄还给他,让他的记忆回到断桥边,回到那场雨。但是,不知道他多久才能与白娘子再次相遇,作为一朵荷花,我恐怕等不了那么久,还好,亲爱的陛下,你来了,作为许仙的元神,请你将许仙的魂魄放入你心中,这样,记忆就不会消失了。”

原来如此。国王看了一眼王后,王后轻轻点了点头。于是国王对女王说:“陛下,请把许仙的魂魄给我吧,我一定会妥善保存,等未来的某一天还给他。”

女王捧出一个翠绿色的小玉瓶,打开盖子,两缕细细的香缭绕着,从国王的头顶慢慢地钻了进去。

“还有你,王后陛下。”女王将脸转向王后,说,“白娘子是你的一滴泪,只有你,才能让她最终和许仙相遇。现在,她被压在雷峰塔下,随着修炼的深入,那些妒忌她的神仙们会一点一点地抹去她的记忆。有一天,她可能还会化为人形,但是却不会认得她的白荷,更不会记得她的许仙了,那场为了爱情而降的雨,也将成为绝唱。我们见证了他们俩的爱情,因为不忍心将来的他们相遇不相识,才想办法保存许仙的魂魄的。但是白娘子在塔下,我们无法靠近,更不用说进入了,所以只能任由她的记忆消失。但是现在你来了,事情就有了转机了。”

“我能够做点儿什么?”她急忙问。是不是她前世的,不,是很多世之前的事儿都忘了?为什么自己想不起来银河边的夏堇花,想不起来夏堇花的眼泪呢?

“给你的国王酿造更多的鸩酒吧,且一定要在鸩酒里加入一滴泪。这滴泪会随着鸩酒进入到国王体内,与他心中的许仙魂魄相遇。这样,白荷与白蛇,许仙与白娘子,就可以天天相见,再也不会忘记彼此了。”

“好的,我一定用心酿酒,还要加入一滴泪。”王后早就被女王讲的这个故事感动了,眼泪已经不自觉地流了下来。国王一见,马上吻掉了这滴泪。王后不停地流泪,国王一滴一滴地吻掉。

“这是最好的鸩酒,亲爱的。”国王一边吻着王后,大口饕餮着只属于他的鸩酒,边对王后说,“我听见许仙和白娘子说话了。”

“是的,亲爱的,他们再也不会分开了。我真的太高兴了!”王后的眼泪又流出来了。

“我们在,他们就在,因为我本来就是你的许仙,你就是我的白娘子。无数年前,就注定了我们是要生生世世在一起的。”国王说着,又喝了一大口鸩酒。

“好了,亲爱的国王陛下和王后,我的使命完成了,可以安静地做一朵西湖里的红莲了。我们蛇仙之国的使命也完成了,这宫殿的莲藕,都可以送给国王和王后了。”女王说完,一挥手,一切都消失了。

国王和王后面面相觑,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西湖边上。蜻蜓围绕着白荷顺时针转了三圈,那粒凸出的莲子回到了莲蓬上。风起了,白荷花冲着国王和王后点了点头,旁边的一朵红莲,摇曳在风中的夜色里,慢慢退隐到荷叶后面。

国王和王后回首看了看静默不语的雷峰塔,又抬头遥望银河,希望看到银河岸边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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