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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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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07/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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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层裹着的壳》连载

第三章 我的同事

然而烦恼也是有的。最大的烦恼不外乎是单位里交流不畅和年龄代沟。

单位的同事基本是上海本地人,说着一口本地方言。我觉得自己是外人似的,无形间有了地域语言的隔膜。每次聊天,一开始他们能够耐心地和我用普通话交流,然而,说着,说着他们不知不觉又是本地方言。我睁大眼睛,费力地皱起眉头,一声不吭,这时他们才发现不对劲,我们便在这懵懂尴尬的时刻草草结束聊天。遇见开会的时候,我更像是进了外星球,听得云里雾里。

后来,好心的同事便告诉我看看本地新闻坊节目!于是,每天下班回家我又开始方言学习,方言学习倒是十分有趣,比如“灵光”、“赤佬”这些十分生动贴切的表达。毕竟它与普通话有很多相通之处,不到两个月,上海方言虽不会说,但是我基本听懂大概了。

单位里每个部门少则三四个人,多则五六个人,但是年均年龄50岁左右。我们办公室有四个人,我的带教老师是一位几个月即将退休的徐大姐。之所以称她为大姐,是因为她看起来比实际年轻十来岁。徐大姐仍然保持着充沛的精力,成天忙碌不停。

她会经常说,时间过得快得很,没想到马上就要退休了。人生一定要什么年龄做什么事。到什么山上唱什么歌。她就是按照固有的价值观念与世人的道德标准一路走来,上学,工作,恋爱,结婚,生子,乘坐时间的地铁无声无息地向前驶,转眼便到了退休站点。也许人生就是如此吧。徐大姐的原先所在的几个单位都倒闭了,最后调整到本单位的。她倒是没有一般老员工的那种架势,倚老卖老,而是非常善待我这个新来的外地人。凡事都很愿意帮忙和善意提醒。

单位的董事长通常不苟言笑,威望极重,其他的几位领导看起来也极为和蔼正直,处事公平公正。徐大姐对董事长十分敬畏,甚至有点虔诚的感觉。她说,不管遇到什么事,董事长总能处理得风平浪静,纹丝不乱,这是她一生中遇到的最好领导。

确实,董事长思路清晰,处事能力非同一般,也是我喜欢的类型和风格,大概这是我留在这种单位的重要原因吧。

刚进单位浑身像是长刺的我渐渐喜欢上了这种单纯而快乐的日子。不,不,不叫喜欢,叫适应。我开始像所有工作员工一样,一有空闲就QQ或微信聊天,网上购物。以前我没有网上购物的习惯,买衣服我只会去商场,哪怕花一笔钱也觉得值得,一套经典款式的衣服可以穿个七、八年的。我总觉得女人多买一本有价值的书,比淘一件便宜的时尚衣服要好得多。所以我一般不网购。我上网最大的爱好就是到处下载免费电子书阅读,这大都出于囊中羞涩。其实,我最爱的是纸质书,喜欢汉字的墨香,尤其阳光下的墨香。

但是随着同事们的日常谈论和多次推荐,我渐渐迷上网购,成天没事比价钱和看样式。这是一种最有成就的打发时间的方式,远远胜于打麻将,打麻将还有输钱的时候,他们常常这样告诉我。女人购物不在乎就是衣服、鞋包和化妆品,这些永远是漂亮了自己,还愉悦了别人。何况这是个体验为王的时代。其实,几乎每个人都陷入了这种过度化的消费之中,不能自拔。每天的快递频频进入我们的前台柜面。

有时办公室领导不在,手里没有任务,又不能离开座位的时候,我边网购,边和徐大姐聊天。徐大姐一般是上午一杯咖啡,下午一杯咖啡,让整个办公室成天飘满浓浓的咖啡香。她一边满意地品尝,一边非常抱歉地解释,她需要靠咖啡续命,罪魁祸首就是她那无法治愈的失眠。

有一次,她请我尝尝速溶咖啡,结果我喝了之后,夜里躺在床上感觉自己漂浮在温泉池里。两天两夜异常的清醒,仿佛咖啡赋予我不睡觉的特异功能。自那以后,咖啡,我是敬而远之!

徐大姐看起来很幸福,虽半老但风韵犹存,脸色红润,气质温婉,女儿已经长大待嫁,丈夫在事业单位上班,也是一官半职的人了。然而她最痛苦的事情就是失眠,常常半夜看电视看电影到天明才萌发困意。我只好一边听着一边应付着。从来不知道失眠的我无法理解她失眠的心情,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我就是成天睡不够,哪怕一天十六个小时也不够,根本不存在失眠的情况。

我相信失眠现象肯定不会发生在我的身上。安静的时候,我是上床不到五分钟就睡着了的人,仿佛床就是控制我睡眠的开关键,我的生物钟也是定时的,八小时睡到天亮。我唯一不能入眠的时候就是我身体认床,我一定要让我的身体在属于自己的床上睡得踏实,仅此而已。她却说:人等到了一定的年龄以后很容易失眠的,尤其是女人。我不以为然地朝她笑一笑。

几个月后,徐大姐退休了,我们还真的有点不舍。于是我们办公室几个人凑了份子钱为她送别。在饭桌上她振振有词地说,人这一辈子,到底为什么,就是到这世上走一回,生儿育女,快快乐乐,无病无灾,平平安安,就是最大的幸福。忙碌了一辈子,退休才是她人生的开始。她已经做好退休计划了,也发誓以后不帮女儿带孩子,绝对不做孙子的保姆。

我们都对她明智的想法表示认可,我连续敬了她三杯酒,感谢她毫无保守地带我入手。

似乎喝葡萄酒也能醉的她,侧身小声对我说,妹妹,你要记住在我们这种单位里工作,要学会察言观色,光埋头工作不行的。你看,生性耿直,本性愚拙,我这辈子不就这样到退休了。单位里呀光靠智商,确切地说能力,是不行的。所谓的情商高(能说会道)和智商高的人那简直完美。

 然而现实中,情商高的人往往看不起智商高的人,智商高的人往往看不起情商高的人。我看着似乎还有很多遗憾的她点点头,不想问得她五味杂陈。

她喝得越来越醉了,似乎有点撑不住了,我们见状就此散席。我扶她下楼帮她叫了出租车。等她上车后,我步行回家。暖冬的夜晚,大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尤其广场那边退休的大妈们正在跳广场舞,震耳欲聋,欢乐无限。

徐大姐退休的第二天,我开始全面接手她的工作。这种工作不需要多少技术,就像电脑操作一样,按照步骤进行即可。工作上没有主动性,也不允许有主动性,这叫规范和标准。

一开始,我很不喜欢这样的工作。工作让人变成了一台活的机器,一天八小时呆在室内不得离开,处于随时待命状态。我又感觉到浑身被绑的感觉。用上海本地话说,上班工作就是收收骨头。我虽然不大明白,但是也知道那一丁点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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