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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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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07/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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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层裹着的壳》连载

第八章 当妈之后

那年的三八节后,单位里领导突然心血来潮要举行一次羽毛球比赛,大家重在参与。单位里极少举办活动,大概与职工年龄偏大有关吧。当然还有一些活动经费也没有。这次不知道为什么领导举办这样的活动。由于人数不够,从来没有摸过羽毛球拍的我开始尝试练习。

几年来我慢慢适应这样的生活,所谓的融入集体,就必须参加集体活动。我在大家的鼓励下报名了。

四月春满申城,早已褪去了冬的寒冷,万物明朗,花枝乱颤。

羽毛球练习是每天下班之后,从五点开始到七点结束。单位刚好有个同事也不会打球,我们成了一对最佳搭档。一周下来,我已经筋疲力尽,浑身酸痛。没料,就在那一周后,我却酣然入睡了。

自此以后,每天上班的时候我就盼望着下班时间到,然后去尽情地打球。打完球,洗好澡,等着凡来接我回家,一路上我和他聊着一些新闻。回到家里,我躺倒床上,拿起书本翻上几页,上下眼皮就打架,然后动弹不得,舒舒服服地睡个囫囵觉。这几个月我什么都不想,就是希望可以治疗我的失眠症。

忘记失眠,才是治疗失眠的最好办法。

骄阳似火的七月,羽毛球赛开始了,我的状态也是超常发挥,所在的团队荣获集体二等奖。虽说不上有多么开心,但是经过三个月的努力练习我收获颇多。

接下来,我只好和凡开始一周一次的运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我怀孕了。凡每天陪伴着我,照料我的饮食起居,比以前照料得更加精细了。单位的同事也是对我十分关心,领导也是倍加照顾,减轻我的工作量,我的一切都变得十分重视与宝贝。那时我就是觉得自己过上了一种无比幸福的生活,我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这种感觉比结婚典礼上的感觉更为强烈。

我也是精心地照顾好自己和肚子中的孩子,坚持每天音乐胎教,甚至不涂任何护肤品,为了晒太阳补钙,脸上起了很多斑点都不在乎。和大多数女人一样,我的脸上散发着母性的光辉,这种神圣不仅自己感觉到,别人也能感觉到。

怀孕三个月后,公公婆婆来了。他们自然也是十分关心我的一举一动,每次我孕检回来,他们都是早早备好午饭,然后小心翼翼地询问情况。那种女王的待遇简直是幸福到了顶点。

随着身体的重量增加,行动不便,我对原先花草的照料越来越少。公公婆婆他们知道我喜欢花草,替我浇水。然而不论怎么交代,不到一个月的功夫,阳台的花草基本是残兵败将了。他们还以为花草肥料不够,特地还找些肥料。看到他们的良苦用心,我还能说什么呢。

心疼归心疼,但是我还是小心翼翼地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平日里一年时间也就飞逝而过,然而自己怀胎十月似乎很漫长,我只好耐心地等待,静静地迎来新生命的诞生。

孩子的到来,初为人母,自然欣喜,我整整一个月精力充沛,白天夜晚没有一点睡意,想着一会喂奶,一会换尿不湿,一会上网查找育儿注意事项,甚至和一群宝妈们没日没夜地讨论买奶粉和尿布的品牌。凡也一直都是密切配合我,极力当我的好帮手。

但是孩子满月后我彻底累了,陷入迷迷糊糊的状态。一天到晚困意都不断袭击我,想睡觉变成了一件非常非常奢侈的事情。有时我又羡慕那些早早给孩子断奶的宝妈们,她们可以把孩子交给其他人哺乳,自己好好休息。但是我相信母乳是世界上所有高级奶粉不能比拟的,它绝对安全、营养还经济。所以我一直坚持吃自己不喜欢吃的东西,多增加营养,尽量多产些乳汁,享受亲喂的快乐。

我的全部生活就是围绕这个刚出生的孩子。我自己常常是两三套家居服足以对付,甚至去小区散步,有一次我也是直接穿着家居服出门。这样的形象不仅自己不在乎,就连一向讲究的凡也不在乎了。有了第一次,便有第二次,第三次。

由于领导的照顾,在产假结束后我申请休假半年也被同意了。所以这一年里我都没有买一件衣服,不上班买什么衣服呢!

但是我越来越害怕拍照了。以前我可是特别喜欢拍照,也许女孩子都爱臭美。我承认我对自己的外表越来越不自信了,长期的不保养和不修饰,已经变得像人们心目中的“妈”了,面对镜子的自信没了。

有时我会想起自己需要打扮一下,都说女人生过孩子后会重生的。有一天,我们带着孩子在进口超市买些进口的辅食和水果,我忽然看见几个精致的年轻女孩在镜子面前的货架上谈论什么。靠近看,才知道那里进来了一批进口的大姨妈红,旁边一个售货员神采飞扬地介绍。

我悄悄地从久违的镜子里偷窥了自己的嘴唇,淡而无色,自己很久都没有画过唇线了。当我示意想去看时,身旁的凡一口拒绝了,说:“多大年纪了还没买这个?你已经当妈了!”我真的懵了,难道只有恋爱的时候才知道美?恋爱的时候,他可是出手非常大方,只要我提出美白的产品和漂亮的衣服,他都毫不犹豫地买。我当时虽然心生不悦,但是我还是不想和他理论,和男人理论只会惹自己一肚子气。我认为当妈的女人不应该完结美丽,拒绝美丽。

晚上回到家,尚在哺乳的我早已被乳汁浸透了胸前上衣,全身发冷,我赶快去洗个热水澡,脱了衣服的我对着镜子凝视自己很久,产后小肚子还像怀胎五月,妊娠纹还斑斑驳驳,依稀可见。眼袋和黑眼圈都是那么明显。

我想没一个女人拒绝欣赏自己优美的身材,以前我总会在在洗澡前静静地欣赏自己的裸体,白皙匀称丰满,黄金比例恰到好处。然而现在谈不上欣赏了,总是觉得那里不对劲,处处不比以前,甚至自己都鄙弃。看着看着,眼角不由地落下两颗滚烫的泪珠。谁让你自己不保养自己呢?我突然意识到,把自己也定位为人们眼中的“妈”,原来就是一个错误的定位。

我洗完澡,把孩子哄睡后,自己在网上偷偷买了与超市里同款口红,还有两盒面膜,然后不停地美化孩子一天的照片。产后,我更多的时间是用来给孩子拍照,记录她的可爱模样。这项工作慢慢取代了我写日记的习惯了。

在家带娃的日子似乎没有什么不好,我全身心地养育孩子,单位的事情我从来不去过问,工资少发一点就少发一点。科室里来了一个新的小伙子,虽然专业不对口但是聪明能干,在我怀孕的时候就已经开始跟在我后面做些工作了。现在让他全面负责管理我手里的所有事务。

就在我生完孩子的第一个月,原来的董事长退休了,上级单位给配备了新的董事长。当办公室郝主任告诉我,他马上要去别的部门工作了,让我自己以后工作上当心点!我被这句话搞得莫名其妙,顿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袭来。

生活越稳定,人心越脆弱。安逸的生活和习惯性的工作简直就像是麻醉剂,让你一成不变和周而复始,这除了增添岁月的痕迹,还消蚀了你的内心。也许从那一刻起,你就已经坐在一块巨大的冰船上毫无知觉地欣赏风景,没料脚底冰块已经融化成一个随时都可能坍塌的冰窟窿。

舒适是温柔的陷阱,还是蓄谋已久的策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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