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后不久,惊蛰到了,“到了惊蛰节,锄头不停歇”,忙碌的春耕就要开始了,家家户户都修起了农具,特别是犁,是翻耕水田的重要农具。
这是解放后的第一次春耕,东靖县各级政府的工作人员和在各地指导土改工作的土改工作组都全力以赴投入到了春耕生产之中,六横区公所的工作人员几乎都到各村各户指导帮助春耕,剩下了区长朱阳和少数几个人在区公所值守。
朱阳上次因为听信赵友根,错误地处理了周小宽的事情被组织记大过后,心情极为沮丧,工作也开始消极起来,他到现在还是认为,无论从证据上来说还是从情理上来讲,周小宽肯定是为了放他的兄弟周大宽才这样做的,他不可能对骨肉亲情无动于衷,赵友根报告的情况是对的,虽然赵友根是从旧社会过来的,但是对商业工作熟悉,自己利用他,让他参与进行社会主义的改造工作也没有错,这样的例子各地都有,就拿县政府来说,不就是有一个大地主周达泰的儿子周凌东在参与新政府的工作吗?而且周凌东自己本身在日伪期间还为日本人做事呢,解放前还是一个国民党的党员,这样的人能利用,为什么赵友根就不能利用呢?
周小宽的翻案不就是因为县里有人,部队上有人吗?
自己在区公所里,原来书记区长一肩挑,因为上次的事情,书记不让兼任了,自己名为区长,但大家事实上都听副区长周小宽的,尤其是这次指导春耕的工作,自己对农活完全是个门外汉,不懂,只能听周小宽发号施令了。
这些天,呆在区公所,想起这些,他就感到胸闷,觉得自己冤屈。
自己还得为这件案子再找些证据,或者去找一些佐证,如周小宽以前是否存在什么问题,听说解放前他和大地主周达泰和区党部的邬悦鹏走得很近。
自己来六横没多长时间,人生地不熟,稍微熟悉一点的就是这个赵友根,这个赵友根被关了几个月后放了出来,改为在家里管制,赵家大院分了以后,住进了很多户的乡民,目前他就是被乡民们在赵家大院管制着,随时要被揪出来批斗。
这样想着,他的脚不知不觉中地朝赵家大院犹犹豫豫地迈了过去。
来到赵家大院门口。
“朱区长,好!”
“朱区长,您来了。”
......
乡民们都很热情地跟他打着招呼,听着这些招呼,朱阳找到了一区之长的感觉,和打招呼的乡民点点头:
“我来看看,这个赵友根改造得怎么样了?”说着挺着胸迈着大步进了院子里面。
来六横工作以后,这赵家大院,朱阳一直没有进来过,只是从大门口经过时,感觉这大院气派的很,今天进来一看,确实是别有洞天,感觉不是传统的中国式民居,而是有点自己说不上来的感觉,或许就是大家说的那种洋气吧。
走在磨石子的地坪上,脚步感觉非常的轻快,他问了一下里面住的乡民赵友根住的地方,乡民嘴巴一呶,按照乡民呶的方向他来到了一楼的一间房间前,刚要开口问话,只听“吱扭”一声,门开了,走出了一个少妇,看向了他。
这一看不要紧,一下子把朱阳的眼睛给勾住了。
这少妇不是别人,正是李奶香,只见她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带有一种无法言语的诱惑,椭圆形的白皙脸蛋上正张开着一张小巧的嘴巴,欲语还休的样子,挺拔的鼻梁上还有几滴汗珠在闪光,齐耳的短发显得很有精神,穿着的灰布对襟衫下显得异常的饱满。
“这不是朱区长吗,您找谁呀?”
李奶香一开口,朱阳才回过神来。
“赵友根住这里吗?”
“哦,您找这个臭垃圾呀,他就住在里面。朱区长,您请进。”说完李奶香靠在门沿边,稍微避让了一下,朱阳走了进去,无意间,手臂好像碰到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朱阳感觉自己脸刷得红了一下。
“朱区长,您坐下,我给您倒茶水。”
赵友根听到朱阳来找他了,瞬间从床上爬了起来,就像是一个溺命的人抓住了一根稻草似的。
自从被放出来以后,除了几次被抓出去批斗以外,他就一直躺在床上,这李奶香和养子赵成章从没有给过一个好脸色,吃也不管他的,还好,那个自己养大的李大和李奶香生的女儿,叫赵玉娥的,还算有点良心,总能想办法给他一点吃的,饿了,他就拿点赵玉娥给他吃的食物,不管好坏,只要能填肚子。
对于赵友根来说,在家里的日子还不如关在里面的,关在里面到点了,还有人管吃的。
“朱区长,您可来了?”赵友根说着,这眼泪是“啪啪”地往下掉。
“赵友根呀,我来,只是再向你了解一下情况。”
“什么情况,您尽管问!”赵友根一下子有了点精神,这朱区长能亲自来问自己事情,说明自己对朱区长还是有用的,自己是不是还有点希望呢。
这时,李奶香到了朱阳的跟前,一双葱葱玉手随着热气腾腾的茶水出现在了朱阳的眼前,他的目光从赵友根的身上移到了李奶香的手上。
自从赵友根被关进去以后,李奶香不得不开始干活了,好在姑娘的时候做过这些家务活,所以做起家务来也不是很吃力,原来养得长长的指甲和长长的头发也只好忍痛剪掉了。
还真别说,这样一弄,李奶香整个人和以前不一样了,别有一番风韵。尽管做起了家务,那细长嫩白微翘的手指是干干净净的,手指甲里面没有一丝污垢。
“区长,我想参加区里的夜校补习扫盲班,可以吗?”
朱阳看着这女人从茶杯上慢慢缩回去的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手,又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好感。
“你是......?”
“区长,我叫李奶香,是这个垃圾货的老婆。”李奶香厌恶地指了一下赵友根。
“哦,原来这样呀。”
朱阳静静的看了一下李奶香,又看了一下赵友根,大概就明白了怎么一回事了。
“区长,我已经和这个反革命分子划清了界限,我还要和他离婚。”
李奶香看朱阳不说话,激动地嚷了起来,胸脯在微微的颤动着。
“新社会了,我们妇女也解放了,不是倡导婚姻自由吗?这个婚我非离不可了。”
“奶,奶香呀,参加扫盲补习班的事情,这没有问题,即使你没有和这个赵友根离婚,也是可以的,你是你,他是他,我们共产党欢迎任何人参加新中国的建设,就拿这赵友根来说,只要能做出对新中国有利的事情,有改造的意愿,我想也是可以改造好的嘛。”
朱阳的眼光一直贪婪地扫射着李奶香的身体。赵友根在旁边看着朱阳的模样,心里暗喜。
“朱区长,您要向我了解什么情况呀?”
“哦,哦,对,对。”直到这个时候,朱阳才想起了此番来这里的目的。
“是这样的,我想了解一下周小宽解放前的一些情况,据说他跟原来国民党区党部的邬悦鹏和那个大地主周达泰走得很近。”
赵友根听朱阳这么一说,心里活络了起来,打起了小九九:难不成这朱区长还认为我说得对,是周小宽放走周大宽的?如果是这样,自己还有翻身的机会。
他又看了一眼李奶香,如果有这个女人助攻,也许自己的事情会有些转机,自己的状况会好起来。
“这个事情,区长你先问问我这夫人吧。”
“呸,谁是你的夫人?”李奶香狠狠地对着赵友根。
然后,把脸转向了朱阳,露出了妖媚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