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着麦茬地,镢头刨坑 我跟在父亲身后点种 刨一个,撒一个 撒一个,脚尖顺势拢土掩埋 并不是每粒种子都能发芽 所以每坑至少两粒 并不是每株幼苗都能长成庄稼 到剔苗时,只有最好的 才会
给我生命的人不在了 所以每一个春天,都毫无意义 所以我还要好好地活着,春光大好时 就好好地想你,在万物都要相爱的春天
我想写一封长信,不给春天 给那些像春光一样的事物 春光爱过的,我都爱 但,我更爱那些春光还没来得及爱的
目送给你,一株攀援的梯子 柳条上铺轨道,长出新指甲。 我听见“噼噼啪啪”,绿色的炸响,是 那垂下来的一挂挂鞭炮 好像欢腾的春天,庆祝万物都在相爱
一个在田地上劳动一辈子的人 闲不住。一辈子,都闲不住 仿佛只有忙碌,才不会觉得羞愧 一个人在田地上 劳动一辈子 春风不停歇,他也不停歇
那个小妇人边哄,边推着小推车 像推着一截拱破泥土,尖叫不已的春笋
仿佛所有哭声,击打过的我 想起许多事。想起一个人 像一块创可贴,紧紧 贴在伤口
用水洗菜 用水洗脸 用水洗草莓 用水洗身子 洗干净,我也就干净了 如果水脏了,我就去热爱—— 凛冽中的蓓蕾
我和父亲走着,没有交谈 有时一前一后 有时肩并肩 像两簇细弱而摇曳的灯火 时而明,时而暗,时而隐,时而现 被一种生活指引着 直到我也成了另一位父亲
逮走一只羊 另一只,在羊棚里,哀嚎不已 这堪比刀子的叫声 直朝人心上戳,一拨,一拨,又一拨 别怕这双手,抚你额头 它不是,带来暴风雪的那一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