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置完家庭作业,老师又添了另一项“要求”。每个同学需交十块钱的图书管理费,方便以后去图书馆自由借阅。
一听可以自由借阅,我就开心得几乎跳起来。终于可以读自己想读的书,终于不用怕书包里放一本书还没看就被老师收去。
然而,就在我起身时,突然发现裤子有点不对劲。我一愣,摸了摸屁股,不知啥时已变成了硬邦邦一大块。
怎么回事?这是血吗?
怎么办?我还怎么走回去?
想起姐姐经常来月经,而我只比姐姐小两岁。我突然慌了:难道我也来大姨妈了?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尴尬局面,我束手无策,不知如何应对。
想起离家那么远,我几乎慌了神,不知要怎么才能走回家。
我立刻坐在位子上,一动也不敢动。
我假装并不急于回家,坐在位子上慢慢清理屉子里的书。
我想等着教室里所有同学都走完了,再起身。
很快同学们都走了,教室里只剩搞卫生的同学了。
我假装要做家庭作业,继续耐心的等待。
谁知,大家搞完了卫生,都走了。卫生委员一点都不急,反而拿起粉笔在黑板上画起了画。
面对越来越暗的天色,我焦急不已,只好问她:“你怎么还不回家?”
卫生委员非常和气的回答我:“我家就在学校,我爸是初三班体育老师,我不急呢?”说完继续画画。
我一听,更急了。
只好趁她面向黑板时,抓起书包,逃也似的跑出教室。
走廊上,我背靠墙壁,一边掩饰不可告人的尴尬,一边慢慢的挪动脚步,往同学最少的靠厠所边的楼梯走去。
到了楼梯口,很庆幸,没有同学。
我兔子似的,拔腿往楼下跑。
此时姐姐早已回家了,一路上没有多少同学。
我把书包放屁股上挡着,没人的路口处,加紧狂奔。有人的路口处,只好放慢脚步,故意落在最后。好几次遇到了老同学,只好绕道而走,等同学们走远了才继续奔跑。
一忽缓,一忽儿快,很快就赶上了路上边走边玩的第一专业户班长小燕与第二专业户小芳。
小学时,与小芳是同桌,而小芳与小燕又是又是最亲密的伙伴。羡慕加崇拜,使我非常喜欢和她俩一起玩。
可是今天,我特想“落后”。
我慢慢的慢慢的,若走若停。
小芳小燕特别义气,不知我的“苦衷”,也都善意的放慢的脚步,陪着我,一起慢慢的若走若停。
为了驱赶寂寞与无聊,小燕学着诗人的模样,对路边的一花一草深情赞颂。那仰扬顿挫的神态,逗得我们哈哈哈大笑。
小芳也学着她的样子,找一块石子,对着石头无限赞美。
看她俩一唱一和的呤花颂草,我既感到有趣,也很佩服。暗暗自卑没有她们那么高的水平。
我不会作诗,只好一边隐藏自己的尴尬,一边羡慕的陪着她俩呤诗作赋。
等我终于回到家,天已快黑了。
爸爸妈妈忙于农活,还没有回来。
换过裤子,洗过澡,突然感到浑身发冷。
仿佛置身于冰冷的雪地上,刺骨的冷,直钻我脚心。
我在一堆鞋子里翻出一双绿色的毛皮鞋,又从衣柜里找出一双厚厚的袜子穿脚上。
冷,依然继续。
我干脆坐到灶火旁,借熊熊燃烧的煤火取暖。
蜷缩在温暖的大火边,我忘了此时还不到烤火的季节,久久的不愿起身。
等到妈妈回来,我仍然不想动。
妈妈向来很严格,从来棍不离手。看我又穿厚袜皮鞋,又烤火,一根棍子挥过来,尖叫着:“现在又不是数九寒天,你穿什皮鞋?烤什火?赶快脱了鞋子一边去。”
我不敢向妈妈诉说自己的冷,像一只偷懒的小猫,遭了主人的打,“唆”的跑开了。
吃过晚饭,我向妈妈讨要图书管理费。妈妈二话不说,严厉的拒绝了。
我知道妈妈向来说一不二,一旦决定的事,没人能说服。我只好沉默的放弃了索要,不再苦苦央求。
第二天早晨,正式上课的第二天,再也不能迟到了。学校离家那么远,走到学校需要一个钟头,因此必须五点半就要起床。
姐姐早已习惯了早起,天刚蒙蒙亮她就起床炒好了自个的饭。
我一时难以适应,躲在温暖的被窝里,直到姐姐喊了三四遍才磨磨蹭蹭的起床。
等我炒好自己的饭,姐姐已吃完了饭,背着书包去春春家等春春了。
我和姐姐相差两岁,不同的生肖使我们拥有不同的性格。常常打牌时,为了一张牌争得面红耳赤;玩游戏时,为了一块桔子皮吵得你推我攘;吵架成了习惯,打架成了便饭。
看到姐姐只等春春不等我,只给自己炒饭不给我炒饭,我心里很难过。匆匆扒了几口饭,也不等她俩,独自一个人走向了茫茫大雾里。
初秋的凌晨,到处一片雾蒙蒙。
走在河边的小路上,整个人仿佛置身于神秘的梦境中。
只见河床上朦朦胧胧漂浮着一层白烟,雾在水面轻盈的升腾,水在雾里轻盈的流淌。岸边一排排树,隐隐绰绰,若隐若现。有的像老人,弯着腰,头都快垂到了水面;有的像瘦子,细细的腰枝,迎接雾的洗礼,全身湿淋淋;有的像聘婷的美人,害怕雾隐藏了自己的笑靥,托起粉红的花朵,枝头闪闪烁烁。
田野里,一望无际的金黄此刻在雾中也黯然失色。穗们低着沉重的头,等待雾散云开。
雾打湿了路边的小草,我的鞋子被草地上的露打湿。
走过长长的河岸,随着太阳的升起,浓雾渐淡。模糊的天地,顿时变得明亮起来。
阳光透过树梢,露出辉煌灿烂的笑脸。
树上的小鸟,沐浴在柔和的晨光中,尽情的欢歌。
尽管雾散了,我心底的阴霾却还没有散。
没有十块钱,就不能去图书馆借书,这对我将是多么难过多么忧郁的事情。
我多么渴望陶醉书香,沉迷书海。在知识的宫殿里品尝金典的盛宴;
我多么渴望手不释卷,目不离文,在芳芬的华章里尽情诵读奇章异曲。
想到以后不能自由进出图书馆,我的内心充满了悲伤。心是沉重的,腿是沉重的,步子是沉重的,连眼皮都是沉重的。
路上的同学三个一群五个一伙的从我身后赶来。大家走的很快,一下子就远远的走到了最前面。
我很想赶上大家,却使不上劲。我的脚似乎麻木了,硬邦邦的仿佛系着千斤重的石头,总也挪不动脚步。
我头重脚轻,寂寞的走在大家的后面。越走,离大家越远。
我羡慕的望着枝头欢啼的小鸟,内心感到一阵
忧伤。小鸟有伴,一起迎朝霞,醉晴岚。我却只能一个人,像孤独的帆,迷茫的苍海中,寻不到遥远的岸。
姐姐和春春也从后面赶来了。
姐姐很惊讶我蜗牛似的独行。
她们和其他同学一路说说笑笑很快就赶过了我。
走不动,追不上,我只能眼睁睁的,无奈的看着她们渐走渐远。
姐姐走在前面,回头看了我一眼,见我落的这么远,便停下来等我。
她一边望着前面的同学,一边望着我,急切的催促着我快点走。
眼看前面的同学走远了,她只好留下来陪着我一起慢慢走。
短短的五里路,走得实在太苦,太累。走了整整两个小时,才终于到达学校。
听到一阵急促的打铃声,我使劲的拔腿前奔,气喘吁吁的与姐姐一起奔赴楼梯口。
才到楼梯口,铃声已响第二遍了。
差一点就迟到了,幸好,时间刚刚好。
直到几天后,畏冷,腿脚麻木,头重脚轻,等等不适的症状,才让我终于明白,这是黑暗来临前的预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