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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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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01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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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翼之蝶1》连载

第七章 自学

自从出院后,医生说我要尽量卧床休息。

从此,孤独不请自来,寂寞朝陪暮伴。

从此,黑暗如影随形,苦涩挥之不去。

每天躺在床上。打针吃药在床,洗脸吃饭也在床。

一日三餐,妈妈尽心侍弄好。不是排骨就是猪蹄,每天轮着炖好端到我床前。

我除了起床上个厕所,就是按时吃饭,吃药。吃完了继续躺着睡。

我的视界只剩了这间小小的卧室,我的思想也被局限于这间小小的卧室。

躺在床上,不能目睹窗外的美好,我每天只能无聊的在房间里瞧来瞅去。

昏暗的卧室,古旧的窗子遮挡了阳光的窥视。

三年前,这里是奶奶的卧室,角角落落堆满了坛,坛坛罐罐藏满了糖。

三年后,几场狂风暴雨式的分家,奶奶终于腾出了这间小房子分给了我们家。

分家的那天,下着倾盆的大雨。

搬家的时候,二伯和妈妈又大吵了一架。

我很奇怪,为什么每次分家,叔叔伯伯们总要吵个天翻地覆。仿佛家是永不消停的战场,硝烟不断,雷雨不断。

我更奇怪,为什么我们总是搬家,一次两次三四次,每次都是从一间小小的房子挪到另一间小小的房子。

也许战争是我永远也无法理解的词,我至今不懂战争,这是我的弱点。

门口处,有一条断了三四条腿的梯子。每次上楼阁,总要鼓起万分的勇气来挑战这条七分危险三分安全的梯子。

房间里两张床相对,左边的挨着窗口,右边的挨着描枝画雀的衣柜。

靠窗台摆有一张书桌,桌子上堆满了瓶瓶罐罐每天需要服用的药。

那些白色的药瓶令我心生恐惧,从未喝过药,从未吃过苦,突然每天要面对一次数十片大大小小的药,使我倍觉苦恼,绞尽脑汁想要仍掉。

桌子旁边摆有一个一米深的大坛子,装满了舅外婆送来的桔子。我无福消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弟弟妹妹开心的吃。

桌子下摆满了大大小小的坛子,腌着酸菜,萝卜条,榨菜,豆豉,霉豆腐。

看到那坛坛罐罐的腌菜,我直咽口水。每次看着弟弟妹妹吃豆豉,辣酱,我就想等捱过了苦日子,驱走了寒冷,雾散云开了,一定要痛痛快快天天吃,吃个饱,吃个够;

然而一切只能是空想,没有尽头的幻想。

妈妈每天担心我偷吃。看见碗里的酸菜少了一点点,也要怀疑的问弟弟。

爸爸也总是关注我的一举一动,害怕我把药扔了。

爸爸简直是神算,把我的小心思捉摸透了。

我确实扔药了,每次假装喝药,悄悄地把药藏在衣袋里,悄悄的跑出去扔在草地里,水沟里了。

我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却还是逃不过爸爸的法眼。

当我来不及扯谎,更来不及掩饰,爸爸已从我的衣袋里搜出一把药连同早上我还没来得及扔的药。

爸爸生气的问我:“为什么不吃药?把药扔哪了,”他在我背上打了一下。其实不重,很轻,但我还是委屈得直掉眼泪。

养身最忌悲伤,我一哭,腿就抽搐。渐渐的,累及手,累及身。整个人如硬邦邦的一团,直挺挺的不能弯腰,不能伸手,也不能起身。

想到自己的不幸,想到那堆堆难以下咽的苦药,想到不能去读书,身之痛,加心之痛,使我哭到停不下来。

妈妈紧紧的抱着我,一个劲的问我:“哪儿痛?”

可是心里痛,能说吗?说了妈妈也不懂。

我只是哭,哭得稀里哗啦,哭得撕心裂肺,哭得震天动地。

妈妈生气地责备爸爸不该打我,爸爸急得眼泪直掉。

那一瞬间,爸爸的眼泪震撼了我的痛苦的心灵。

从小到大,从不见爸爸掉过眼泪。

如今,为了不幸的女儿他哭了。

那一刻,我突然清醒,我不该把药扔了。

那一刻,我终于明白,我应该为了爸爸妈妈,努力与恶狼抗争。

那一刻,我终于懂得,我必须以健康的身体,来回报爸爸妈妈的爱。

爸爸的眼泪,珍贵之泪,挽救了愚蠢的我;

铸造了坚强的我;成就了勇敢的我。把我拉出了不幸的夜,苦涩的夜。

我不再畏惧苦涩,不再自作聪明。我突然有了无比的勇气与黑暗对抗。也有无比的勇气奔向黎明的终点。

只那么一瞬间,我长大了。

我接受了与寂寞为伴,与孤独为友。

我接受了与宁静相处,与灰暗相携。

       我的同学们都得知我的遭遇,每个星期天,都会过来看我,陪我聊天。

小敏是奶奶亲姐姐的曾孙,也是我的同学。她每天下午都来陪我玩。与我分享她在学校里有趣的,无趣的事。她临走时,总不忘搁一句:“哪天有空去我家玩。”

    我总是口头答应,却临阵退缩。我害怕走在村子里招来各种异样的关心与特殊的问候。我不愿自己走到哪,都成人们讨论的焦点。我更不愿向别人诉说自己的不幸,那无异于重温苦涩与悲伤。

因此,我始终没有去她家。她见我屡屡失约,终于不再来看我,陪伴我了。

班长小燕与小芳也会在双休天来看我。 她俩热心的询问我的病情,关心的鼓励我重拾课本,努力自习。还为我送来她们学习的书籍。

我内心充满了感动,为了不辜负她俩的期待,我重拾课本,开启了艰难的自习之旅。

物理,无从破题。几何,想破脑壳。化学,百思难解。经过一段时间的摸索与思量我决定选择一直以来最爱也最擅长的语文。

二哥已高中毕业考上了大学,我向他借来高中语文书,和一堆语文测试卷。每日里抱书啃读,做测试卷。读到试卷后的文言阅读题,古人们深刻的哲学与道理深深吸引着我,我找来硬壳笔记本,一字不漏的抄写到本子上。为了节约本子多抄几篇,我尽量把字写得小如蚂蚁。渐渐的在自我学习中,我忘了命运赐予我的苦涩与寒冷

当我把姐姐的初中语文书和二哥的高中语文书都读完学完,我又请妈妈帮我向左邻右舍借书,每借到一本书,我都如获至宝,贪婪的读着。无论是报刊杂志还是厚重如砖的小说,我都一字不落的读着。

书,仿佛晨光,明亮了我的世界。使我忘记了黑暗,忘记了寒冷,忘记了冬天已悄然而去,忘记了春天已翩然而归。

一个偶然的春光明媚的下午,听闻芍药开花了,我悄悄地跑到山上去看花。当我看到漫山遍野,姹紫嫣红。到处是一片火红与灿烂,到处是一片明媚与鲜妍。刹那间,灵感触动我的心弦。仿佛一种使命,我忽然觉得,我该拿起笔赞美这些美丽的火红的生命。于是,我买来了笔,买来了本子。终日吟哦,学习赞美。从此这一写,便再也停不下来。从此我的心底里,又生出了一个梦,写作之梦。

我开始学习构思诗歌的结构,为了寻找更多的写作灵感,我说服爸妈,帮家里放牛。每天下午牵着牛去山上去河边,细心的捕捉诗意之美。看见蜻蜓水上飞,想象蜻蜓的自由。看见绿叶水上漂,想象绿叶无声的漂泊。小到一只忙碌的蚂蚁,静到一枚普通的石头,都成了我思考的动力,写作的源泉。我学着观察,学着抒写。无论是惊飞群鸟的牛犊,还是惊跑牛犊的群鸟,生活中一点一滴的小事儿,都成了我笔下的故事。

写作之梦,一梦难醒。我每天都梦想着能有自己的书屋。梦想着与书共醉春夏秋冬。与书相伴寒风冷雨。甚至梦想着,有了一间书屋,一定要取个优雅的名字。可是,我没有钱,怎么买书,怎么藏书?

尽管我非常喜欢读书,可是我却从来没有想过要去买一本书。因为条件不允许。自己疗养要花钱,姐姐弟弟妹妹读书要花钱。一家子的生活全靠爸妈种田喂猪来维持。

当我把大家的书借遍了,读遍了。当大家再也没有书可借了,也没有谁愿意借给我看了。

性情如牛,倔强如牛的我心想:既然大家不愿借,我便自己写给自己读。

说到做到,我立刻找来本子笔,开学学习构思小说的章节与主要内容。

我从小喜欢蝴蝶,尤其春风中一队队黄蝴蝶打路边飘过,一溜儿翩翩落地,扇动着美丽的翅膀,仿佛整齐的舞队,正在做精彩的排练。

我决定把书名题为《蝴蝶梦》。

我日写夜思,白天愤笔疾书,晚上静静思索。常常为了一个场景与故事彻夜难眠。有灵感了立刻记在本子上,即使停电了也不停笔,也要借着月光抒写。

我按照设置好的故事与情节,开启了艰难忘我的追梦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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