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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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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01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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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翼之蝶1》连载

第九章 驱寂

大堂哥从东莞淘金回来了,他带回了许多有趣的玩具。有会打鼓的小熊,有会抓老鼠的储蓄罐,有会弹琴的小猫,还有会发光的彩球。

听大堂哥讲述东莞的繁华与美丽,姐姐心动了。

眼看着家里陷入命运的泥泞与沼泽中,眼看爸爸妈妈为了突如其来的风雨每日生活在负重与劳累中。姐姐为了帮家里减轻负担,选择了退学。

尽管初三还有一期就要毕业了,她怎么也不肯去学校读书了。她毅然决然,选择了和大堂哥南下漂泊进厂打工。

我尽管心有不舍,却还是忍不住为了一件小事和她吵了起来。

妈妈害怕我哭,更害怕我一哭就抽搐。紧紧抱着我,一个劲的安慰我,责备姐姐。

妈妈的怀抱太温暖,一如可望不可即的美好,深深的陶醉了我。自从长大,就再也没体会过妈妈的怀抱,幸福的怀抱。

我突然自私的想,如果妈妈能再抱我久一点该多好。

于是我继续假装难过,嚎啕大哭。

姐姐吵不过我,又见妈妈如此坦护我。气得也哭了。

     面对两个女儿的哭泣,妈妈左右为难,一边是即将出远门的大女儿,一边是体弱多病的小女儿。最终爱的天秤向小女儿倾斜。

她一边抚慰我,为我擦去眼角的泪,一边把姐姐叫开。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来不及向姐姐道歉,姐姐已跟着大堂哥坐上了去广州的列车。

我心怀歉意,只好把所有道歉的话写在信纸上,数千个对不起,数万个对不起,希望姐姐能够原谅我的自私与愚蠢。

姐姐年纪太小,又加上身材太瘦。找了许多厂都害怕姐姐是童工不敢招。

姐姐带去的钱很快花光了。她一边忍饥挨饿,一边顶着烈日炎炎,继续四处寻找。

几经波折,终于找了一家皮鞋厂。却不是正规的厂子,而是处处压榨工人,欺负员工的黑厂子。为了挣钱,姐姐选择了默默忍受,每天坐在流水线上,不顾劳累,拼命的工作。

姐姐挣了钱,每个月都会一分不少的寄回家里。

为了帮我驱走寂寞与孤独,姐姐又买来收音机与《红楼梦》。请大堂哥的表姐妹带了回来。

手捧《红楼梦》我欢喜至极,每日里研究书中的古诗词,忘寢废食。迷恋其中精彩的章节,我总是翻来覆去的读了一遍又一遍,年头读到年尾总也读不到结尾。

收音机小巧玲珑,还有闪光灯,我从爷爷那里借了几副磁带,每天学习累了就听歌。

爷爷以前有一台老式大收音机。家里收藏了许多八十年代的老磁带。有流行歌曲,爱情歌剧,黄梅戏。

其中歌剧《水仙》,讲述的是一段贫富悬殊引发的爱情悲剧。

美丽的水仙,是一位歌女。多情的恋人,是一位富少。在富少父亲的阻拦下,水仙忍痛割爱,却相思成疾。最终落艳凋零。

我听一遍,心疼一次。尽管爱情于我是一个朦胧的词,遥远的词,我依然深深感动水仙善良的退出,无奈的诀择,美丽的忧伤。

我还特别喜欢刘秋仪的歌曲《何必叹息》——

每天都要反反复复听个十来遍。

听着歌,跟着唱,总也唱不厌。

何必叹息,何必流连

悲欢离聚故难免,

不要多愁善感,

不要长吁短叹

何必叹息何必流连

穷困挫折是磨练

夕阳西下明朝还会东升

擦干眼泪抬起头

幸福靠自己寻求

抛开忧伤挥挥手

迈开大步向前走……

如此励志的歌词,如此动人的弦律,几乎使我忘记了自己的处境。忘记了身后虎视眈眈的狼还未被赶走;忘记了乌云还在我的头顶徘徊;忘记了通往黎明的路还有无数的恼人的荆棘。

我的心,渐渐明媚如初生的太阳,充满了柔和的光芒,几欲喷薄的光芒。

我仿佛看见阳光就在眼前,撒一路金花,等待我轻盈的走近。

我仿佛看见花的盛宴,无尽迷人笑靥,无尽醉人的芳香,通通入驻我狭小的,黑暗的小房子里。

我仿佛看见晴岚不远,就在窗外,只需伸手,就能够着。

我仿佛看见雾霾躲在树梢,它的迷茫,它的阴暗,只属于远方。

从此快乐回来了,我学会了自寻快乐。听屋后竹林里鸟儿们的欢歌笑语。听画眉为梧桐讲故事,听黄鹂为竹林吹横笛,天知道沉迷于黑暗与苦涩,我有多久没有认真欣赏,仔细聆听了。

从此幸福回来了,我学会了自寻幸福。用忙碌的勤劳的双手折千纸鹤,折幸运星,做水晶镯,装饰我寂寞的寒窗,寂寞的抽屉,寂寞的床帘。

从此孤独消失了,我不再只把自己局限于小小的房子里为赋新词强说愁。我热情的邀请春春,邀请她的同学一起来我家玩。或打扑克,或讲笑话。

从此疼痛隐迹了,当妈妈为了取悦我,打牌故意输给我,我不再满足妈妈的擅让,我学会了认输,坦然的接受输牌后贴胡子,钻凳子。

为了让自己变得更忙碌,在忙碌中忘记苦涩。每天除了练习写作《蝴蝶梦》,我还向妈妈学习织毛衣。

各种有趣的花样,鱼骨针,满天星,阿拉伯数字,真元宝,假元宝,简直爱不释手。

我学会了织毛衣,然而毛衣太大,总是兴冲冲的开头,拖拉拉的结束。织到最后,织倦了,留给妈妈收尾。

我学会了织袜子,可是除了老人爱穿,没谁喜欢。于是我不厌其烦的给大伯母九十高龄的妈妈织。织完一双又一双。

我还学会了织手套,由于手指太复杂,有点难度,因此只织了一双给自己带。

妈妈见我如此勤快,不是守在桌边埋头造文,就是坐在那里织各种玩意,怕我久坐于身体不好,买来了羽毛球拍,天天催着我该运动了。

冬天天气冷,正是锻炼的好时机。胳膊挥动几下,身子就会暖洋洋。于是我坐累了,写累了,织累了,就邀请左邻右舍一起打羽毛球。

冬天的田野,铺满了绿色的小草。一望无际的绿色,成了我们的羽毛球场。

邻居们也玩上了瘾,个个都加入了打球队伍。

轻盈的羽毛球在空中划过,给田野增添了无尽的欢声笑语。也为我带来了无穷的乐趣。

姐姐为我驱寂寞送收音机,妈妈为我多运动买来羽毛球,爸爸为我添快乐,不惜花巨款,买了村里第二台彩电。

村里家家都有电视,却都是黑白电视。唯有邻居小波家的姐姐结婚时给家里买了彩电。因此能看彩色电视是一极有趣极纳罕的事。

彩电买回来的当天,舅舅也赶来凑热闹了。热情的跑到屋顶上帮忙调天线。

我们一边打开电视,一边看着屋顶。有图片了,惊喜的朝舅舅喊:“可以了,有了。”出现雪花时,又扯高了声音朝舅舅喊:“没了,不清楚。”于是舅舅继续调。

村民们也都纳罕的来瞧热闹,即使自家有黑白的,也总要看到十一二点才回家。

外婆家不远,只需爬两座不高不矮的小山,因此舅舅也是每晚必来看电视。

彩电买回来的那几天,我们欢喜的日也看,夜也看,好几个晚上看到半夜三更,一觉醒来,发觉不知啥时候睡着了,而电视还在不停的播放各种节目。

爸爸买回彩电没几天,村里刮起了彩电风。没一个月,家家都买了彩电,攀比似的逢人就问:“你家彩电多少寸的?”问来问去,其实都一样大,却还是有不甘心,要比外壳多大。

有了彩电,生活更添了乐趣。每天心情都是美的,仿佛黑暗不曾来过,灰色不曾逗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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