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梦回那年

      冬去春来，紫燕呢喃，繁花似锦，又是一个草木葱笼的春天。

      凌冽办完事情回来，一身疲惫倚靠在舒适的皮椅上。望着明亮的办公室里，他若有所思，随后拉开抽屉，打开烟盒抽出一支烟，熟练地点燃了一支烟，轻轻吸了一口，悠然吐出一缕烟，那一缕烟在眼前弥漫开来。他眉头紧锁，任思绪纷飞，那些或幸福或郁闷的时光如剪影般纷至沓来：

      那段时间，是他人生最灰暗最憋闷的时光。朋友眼中多才多艺的他，写得一手好文，画得一手漂亮的画，弹得一手漂亮的吉它，在父亲眼里却是游手好闲不务正业。他是重点大学中文系毕业生，出来五花八门的工作都做过：画画、摄影、广告传媒……上面两个兄弟事业有成，光宗耀祖，自己毕业几年却东一枪西一炮一事无成。父亲总是不停地唠叨，万般皆下品，艺多不养家！要成家再立业，立业先成家！面对父亲的逼婚，从反抗到沉默，从沉默到无奈。这可不正值国庆黄金周，老父亲一听儿子谈了个女朋友，从老家欢天喜地赶过来，要见见未来的儿媳妇儿。

      兴冲冲的老父亲一见到儿子，见到他额前那一缕金发，脸立即沉了下来，拉得老长。尔后名叫燕子的女孩到了，老父亲的脸更加难看了，紧绷着满是皱纹的脸，一言不发。待女孩儿用餐后一走，老父亲立即咆哮如雷，如火山一般爆发了：

     “你看看，那是什么女人，满头红头发晃得眼睛睁不开，火烈鸟啊！朴实正派的女子方为贤妻良母。那招摇过市的刁样子是能过日子的女人吗？！”

     “你嫌弃人家女孩子，她还不想跟你儿子过日子呢！”想到这些日子来，燕子若即若离，莫名其妙地疏远了他，今天好不容易恳求她过来一起吃顿饭，给老人一个高兴，他忍不住顶撞了一句。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老人疾言厉色，“你看看你，这额上头发都染成什么色儿？一撮红毛，丹顶鹤吗？成何体统！”老头子火冒三丈，怒斥道。

     “老爸，你不懂，我们搞造型设计的，自己的形象就是标签！大城市的时尚文化，你不懂的。”他都佩服自己似乎吃了豹子胆，敢顶撞老爷子了。

      “造型设计？”老父亲似有不解。

       他见父亲语气平静下来，就讨好地比划着：“我这个工作就是给走T台的模特化妆设计形象，如果在业界混出名气了，就能给明星大腕形象设计，你看电视上那个造型师吉米……”

      见父亲听得饶有兴致，他急忙进去拿出一本大册子，兴冲冲拿到父亲眼前，一边指着一边不无得意地解说：“看，这就是我设计的模特造型，在这次比赛中还得了奖呢！”

      老人凑近仔细一看，那照片是一片镁光灯下，一群奇装异服的模特，光怪陆离，面部怪异而夸张，头上顶着或红艳或银白的头发，紫幽幽的嘴唇，墨绿色的眼眶……绿一块，紫一块，衣不敝体，袒胸露背，像魔界妖女。

       还没等他一一介绍完，老父亲已经暴跳如雷，一把抓过来扔得远远的！

     “呵！这就是你的工作！天天围着这些人不人鬼不鬼的女人！没出息的混帐！”老人指着他脑门，破口大骂，“我堂堂知识分子，竟养出你这个丢人现眼的东西！不孝子孙！你丢我凌家的脸……”他被当头棒喝，如同浇了一盆凉水，任凭老头子怒发冲冠，最后老人摔门而去。

      盼来的国庆节也没心思去嗨了。好郁闷，老爸不待见，我的工作就这么不堪吗？女朋友分手了，我怎么这么失败？他像个可怜的怨妇，多想找一个人说说话。

      于是他拿出尘封已久的那把吉他，坐在窗前弹起来。弹完一曲《水手》，又弹什么呢？感觉都那么刺耳难听。于是他把吉他扔下，打开电脑，登上QQ进了聊天室，想找个陌生人说说话，好一抒心中的郁闷啊。

      在聊天室里，他看见一个叫“轻舞飞扬”的网友也进来了。这么清新脱俗的网名，一定是个女孩子吧？她肯定看过痞子蔡的网络小说吧？捉弄一下以解心头之烦。他遂改名为“痞子蔡”，向她问好。居然不理，他又发了一条信息，还是不理。一转眼，不见了那人，肯定退出去聊天室了。好高傲的人呀！挫败感油然而生，他忍不住好奇心，打开查她的资料：

       性别:女 

       生日：四月天

       地址：呼啸山庄

       签名：梦与青春，任飞扬！

      多么奇怪的人！这是一个怎样的女孩呢？看似年少轻狂还有梦想呢。他不禁有了好奇心，死缠乱打吧，她一定不理。他把网名改为"五阿哥”，申请加好友。等了好久，没反应，难道真的下线了?

      習日睡到日上三竿，他才醒来，吃了一碗泡面，他又鬼使神差坐到电脑前登上QQ，真是奇怪了？平时假日都要和那些狐朋狗友去嗨一回，K歌，喝酒，不醉不归，今天是中邪了？他百无聊赖一直在网上东游西逛，看看新闻，浏览网页，等待着什么。度日如年，时针已走到了8点钟，那个头像终于亮了，他迫不及待看她发了什么信息。也没想看到她发信息来捉弄自已，他发了句“我是痞子蔡”，那边冷嘲热讽。不过，他只想找个陌生人说说话，也不去想捉弄这个总是唇枪舌剑的女孩，可是她又下线了。是不是我太无聊了啊？

      国庆还有最后一天，是该振作精神好好做点像样的事了。中午他坐在电脑前写策划文案，做ppt。不曾想到那女孩上线了，他竟鬼使神差地停下了手头工作，像自己曾经讨厌极了的祥林嫂似的，一个人滔滔不绝说了很多，想一吐为快，这次竟聊了很长时间。浪费别人的时间等于谋财害命，于是最后他感谢她耐心聆听，心里像卸下了一块石头，如释重负轻松了许多……

      一阵手机铃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低头一看，一支烟竟快要燃尽了，白色的灰烬掸落在办公桌那透明的玻璃上。

     “六年了！等我忙完了这边的事，我要回去看看。也不知她怎么样了？”他自言自语，眼神坚定，充满了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