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了,正当丽桂决定忘记艾学俊的时候,生活的阴差阳错又将艾学俊推到了她的面前。那天上午,同科室的护士张玉静的母亲病了,丽桂她们几个护士前去看望。张玉静的母亲在县人民医院住院,他们几个看过病人就要离开的时候,车窗外一个身影让她不由得心里一动。当时是夏天,那人正在边走边和几个人说话。那个人个头不高,面目英俊,看上去很像艾学俊,正当她定神观看的时候,那人却偏偏又扭过脸去继续和别人说话去了。几个护士催着司机开车快走,因为她们要到牧马大市场买东西,司机开车走的时候,那人扭过脸来了。丽桂一直在盯着那个人,她清清楚楚的看见,那人不是别人,就是那个让她心动已久的艾学俊。
丽桂想让停车和艾学俊打个招呼,但是几位同事急急地催着走人。车子已出了大门走了几十米远了,想到自己的手机上有艾学俊的号码,丽桂掏出了手机拨打了他的电话:“是学俊么?
“是呀,你好,你是哪位?”
“你好,我是丽桂,你在人民医院干么呢?”
“丽桂你好,我在看病人。”
“我也来人民医院看病人嘞,瞅见你了,就给你打了个招呼。”
“你现在哪里?”
“我在车上,已经走远了。以后有机会再见吧。”
“……我这边恰巧也有事儿,那、那就今后见吧。”那边艾学俊匆匆地挂掉电话,这边丽桂心里一阵惆怅。那次聚会,艾学俊明明很愿意和自己深交,可是这次通话他仿佛不太热情。
三个女人一台戏,丽桂心头的不愉快很快就被大伙儿的七言八语所淹没了。来到牧马大市场,她们几个开始买东西,正当她们为一件裙子而争执不休的时候,丽桂的手机响了,电话是艾学俊打来的。见是他的电话,丽桂匆忙来到一旁接听:“你好学俊,我是丽桂,有什么指示?”
“不好意思,刚才我们在商量一件事,顾不上和你打招呼。这会儿你还在县城吗?一会儿我请你吃饭。”
丽桂心里一热,说道:“在嘞,有事吗,没事的话吃饭就没必要吧。”
“只要在我就得请,我现在在县政府办事,这样吧,12点10分咱红驴美食城见。”
12:10分两个人在红驴美食城见面了。两个人在一间小包间坐定,点了四菜一汤、一瓶红酒和一件啤酒。酒菜上来之后他们边喝边聊。了解得知,当年艾学俊的父亲死后,母亲禁不住打击得了一场精神病。艾学俊有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在家排行老大,弟弟和妹妹都才十来岁。为了维持家里的生计他只好辍学了。辍学之后,艾学俊开始用架子车拉着母亲四处看病。经过一年的奔波,他的母亲生活终于恢复了自理,但是仍不能下地捞动。眼看暑假过后梅集高中又要开学了,虽然艾学俊很想回到梅集高中继续求学,可是看看地里的庄稼他只好打消了上学的念头。此时的艾学俊仍旧没有忘记丽桂,他经常在夜里看着黑乎乎的的屋顶想念她。但是想想自己已经辍学,家里又到了这步天地,只好暗自劝诫自己早点忘了丽桂。
转眼又是半年过去了,艾学俊的家庭迎来了转机。村里小学里的民办教师张留记因为嫌待遇低撂下挑子去了新疆。当时民办教师的任命是由村委会说了算的,他们通常的做法是在村里找一个高中甚至是初中毕业的年轻人来担任。因为支部书记王安民和艾学俊的父亲关系特别好,王安民让艾学俊进学校当了民办教师。村里的小学学校就在艾学俊他们家的不远处,当民办老师除了教学之外,忙时可到地里干活,闲时还可以料理一些家务,并且对于艾学俊来说每个月的工资还可以供应弟弟和妹妹上学。
进了学校之后,艾学俊很快就适应了工作。工作之余,艾学俊又开始想起了自己的学业和心爱的丽桂。他想去梅集高中找她,但是丽桂早已经离开了梅集高中,根本无法打听到她的音信。想到自己当初学习成绩那么好,艾学俊决心走自学考试这条路。当时他的母亲已经完全恢复了健康,对于儿子的这一选择她很是支持。经过几年的努力,艾学俊拿到了大专文凭。艾学俊文章写得比较好,因为当民办老师的时候在本地的党报上发表了几篇文章,乡党委书记让他到办公室当文书,之后又将他的编制问题解决了。
艾学俊得知眼前的工作来之不易,所以工作时特别用心,经过多年的摸爬滚打,终于在两年前被提拔为固镇乡的乡长。
艾学俊边说,丽桂边听。她将筷子插进嘴角,妩媚的大眼睛静静地看着她。当艾学俊说到自己被提拔为为固镇乡的乡长的时候,丽桂莞尔一笑,女人味显得十足。她用公用筷子夹了一块鸡块放进艾学俊的碟子里,催他快吃:“吃吃,别说累着了——艾学俊永远是梅集高中的骄傲,梅集高中的才子。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无论任何灾难也别想打到艾大才子。”
看着丽桂那俏美的模样,艾学俊内心一阵涟漪,夹起鸡块放进了嘴巴。
提起自己的工作阅历,丽桂介绍了一阵之后说道:“这么多年来,我的经历比你顺多了,高中毕业之后是上学,上学之后就是参加工作——当护士至今。”
“你的家庭生活很幸福么?”
丽桂脸色一变,微微叹道:“啥叫幸福不幸福的,就那样呗。”
“难道他对你不好?或者是他和你不……”
面对心上人的发问,丽桂端起酒杯,猛喝了一口,说道:“我是一个普通的女人,没有啥本事来主宰自己的命运,——他不好我又能咋办?”
艾学俊不再问了,他陪着丽桂也猛喝了一口,因为他听出丽桂肯定有难言之隐。丽桂放下酒杯,问道:“你的家庭咋样?你们也很幸福么?”
艾学俊放下喝干了的酒杯,一脸的黯然:“唉,……她没了,我……我这会儿还是单身……”
丽桂一愣,问道:“她啥时间那个的?”
“去年,去年暑假,她突发脑溢血,打了120之后,没到医院就那个了。”
“在哪里得的病?”
“在她的单位。我听到消息之后,开车慌忙往县医院跑,到医院的时候,她的心脏已经停止了跳动。”
“你咋还没有找?”
“不想……有人给我介绍了,可是接触之后觉得都没有共同的语言1”说这话的时候,艾学俊一脸痛楚。
二人都没有再说话。短暂的沉默之后,艾学俊说道:“来,吃,吃,吃。”二人都默默地吃着东西,一阵之后,艾学俊倒了满满一杯啤酒,独自一饮而尽说道:“老天不公平,当初要不是俺家出那事儿,我就会顺利地考入大学,就会和你……那样咱不都幸福一辈子?!”
丽桂感慨地说道:“那咋办!为了这个家,为了两个孩子,不然我早就和他离了,看见他那个样子我就心烦!”
此时艾学俊掏出烟来,说道:“我能吸烟么?——平时我不吸烟,一到喝酒或有烦心的事儿才吸。”得到丽桂的许可之后他点上了烟。吸着烟,艾学俊说道:“丽桂,从看见你第一眼的时候我就喜欢你。直到你那次在开学典礼上讲话,我完全迷上了你。”
丽桂微微一笑说道:“谢谢,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