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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爱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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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08/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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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水谣散文集》连载

第一十一章 养蚕记

可能是因为孩子,总想为她养一次蚕宝宝,让她近距离接触和认识蚕宝宝,感受和了解蚕的一生九变,生长的过程和道理;也可能是因为自己,有着养蚕的情结,想重温童年的旧时光,也希望孩子感受妈妈的童年。

说实话,我忘不了童年时,兄弟姐妹都养自己蚕宝宝的事,我们都悉心照料属于自己的柔弱生命,经常比较谁的蚕宝宝长得更大、更健康,时刻观察蚕宝宝的变化,体会着蚕宝宝的身体状况,担忧它饿了,冷了,吃坏肚子了……很清晰地记着起床第一件事就是给蚕宝宝喂食,下学先探望蚕宝宝,有时给蚕宝宝换食、清理和静静观察,竟达两小时之久。记得有一次,桑树发芽的季节,我不顾路途遥远,奔赴到周围的农村采摘桑叶,只为蚕宝宝有更美味的食品;还有一个炎炎夏日的中午,发现蚕宝宝因为吃了放在水缸旁边三天的桑叶有点拉肚子,我便顾不上睡觉和休息,一口气跑了五里路给它摘回新鲜的桑叶……想起这些,我不禁感动,我不明白年幼的自己为什么那么上心,对这些个幼小的生命。所以,养蚕可能更多的是为了自己。

孩子两岁多的时候,我已经养过一次蚕,才两岁的孩子也敢拿着蚕宝宝玩耍,时隔两年,我还想养一次,因为五岁的孩子对事物的认识进入了有意识的阶段。两岁的孩子只是觉得小虫子绵软、好玩和生命的神奇,而蚕怎样进食、睡觉、褪皮和生长变化,都不可能有体会的,所以有必要再养一次,使孩子体会变化,也使我重温儿时的感觉,使孩子了解我的童年。

养蚕弄蚕

如今做什么事都很方便,只要有钱,我感觉桑树就快要发芽时网购了蚕种,计划蚕种熟化一段时间后恰好可以从一爬出壳就吃桑叶,却没想到刚收到蚕种,蚂蚁似的小黑蚕就陆续孵化出来了,我着急地去采桑叶,发现桑叶还没发芽,只好去采苦菜、蒲公英来吃。这很小很小的蚁蚕吃得很少,叶子不是被吃掉的,经常是干掉的,必须一天一换。我拿着羽毛,轻轻拨弄,仔细观察,生怕不小心扔掉了一条可怜的生命,也怕看不到而挤死个小生命,经常换一次就要花一节课的时间。尽管这样,也还是免不了被掳走的生命,我且安慰自己,死生由命,想想那大规模养殖,还不是食料层层添加,爬不到上一层而被湮灭的,就只能等死。

日子一天天过去,这小黑点点们终于长大,变成发黄的模样,但进食还是相当缓慢,一天换一次叶子即可。此时采用只投食料的方法也是可以的,多数蚕都能够闻到新鲜食物的味道,会往上层爬行,除非被叶子卷曲,爬不出来,或者恰好在蜕皮,蜕完皮时,因身体虚弱,急需进食,却因隔了两层叶子而爬不上来,生命终止。蜕了两次皮的蚕宝宝就很可爱了,白白的,趁着绿绿的叶子,很好看,这时候的蚕宝宝吃的也多起来,桑树好歹已经发芽,我便采了桑叶喂蚕,看着蚕宝宝啃着美味的桑叶,一圈一圈,不停地啃,那严肃认真的模样,让人感觉世上最美的事就是吃桑叶,静静地吃桑叶,而我都禁不住想吃两口。果然,蚕宝宝和桑叶更配哦!

小小虫儿,神奇一生,九次蜕变,活着全为他人,自己只是经历一个活着的过程,蚕砂可作中药,蚕丝做丝绸锦缎,蚕蛹是高蛋白食品,小小神虫却是一丝一毫都不浪费。蚕宝宝把吃掉的东西,经过自己小小的身体加工后,转换成更有价值的东西,小虫生命短暂,但却实现了其活着的全部价值,一生完美无缺憾!

大蚕宝宝

蚕如今都长成小拇指粗细的大白虫子了,胃口变得更大,吃起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我一天需要加四五次桑叶;再到后来,它们两小时就会吃一层叶子,有时晚上加叶子少了,早上醒来看到蚕宝宝们个个抬着头,东找西找,饥饿无比,而那桑叶都被吃得精光,只剩下粗的梗和掉的残渣碎叶。这蚕宝宝被我养得又大又白又可爱,非常具有可观性,我顾不上观赏,先抓紧时间给它们放上大片大片的桑叶,它们就不管不顾地埋头吃起来,毫不怜惜我如痴如醉的目光和对它们的一往情深……

现在的大蚕宝宝们本领很大,只要是桑叶就可以果断下嘴咬出一片天地,桑叶边缘可以开始,桑叶中部也可以开始,咬个洞洞出来,那情景相当可爱;当用手指触摸蚕宝宝,蚕宝宝会吓一跳似的缩一下身子、缩一下头;当蚕宝宝被抓起来,它会不安地扭动身子,试图抓住一切可抓的东西,它身子下的吸盘会吸住一切可吸的东西;把蚕宝宝放在手上,它立即吸住我的皮肤,而后开始寻找桑叶。蚕宝宝的身体凉凉的,很舒服,在我的手上、胳膊上爬行,我感觉有点痒但是也很好玩;而蚕宝宝可能并不喜欢人的体温,它始终最喜欢桑叶。

蚕宝宝可以边吃边排泄,当然也有时会吃得很饱,舒展一下身子,打个小盹。蚕宝宝长这么大,蜕皮的时间延长,它必须爬到高处,一动不动,等待桑叶消化和排泄出去,身子变细了,便摇晃着脑袋,开始努力往外钻,皮蜕完了,在身子的后边,头上的嘴巴也掉下来了,此时蚕宝宝的头微微抖动,再休息一下,恢复元气后就开始疯狂进食。

当蚕宝宝再次把自己的肚子撑起来,撑得鼓鼓囊囊,胖嘟嘟的,再也吃不下了的时候,蚕宝宝就停止进食,身体渐渐变得透明和发亮,蚕宝宝开始寻找合适的角落,为自己搭建一个安全的小房子,蚕宝宝开始吐丝造房,它越吐越瘦,越吐越小,它把自己生平所吃都吐了出来,造成自己舒适的小房子,它要在这个小房子里美美地睡上一觉。

蛹化成蛾

睡着的蚕宝宝身体缩小,蜕去蚕的外衣,变成白白的、嫩嫩的蚕蛹,蚕蛹颜色逐渐变黄、变深,眼睛开始变成黑色,屁股不时扭来扭去,它该是做了个好梦吧!蚕蛹表皮下光滑的身体逐渐长出绒毛,能看到触角和眼睛、翅膀,当它成熟,就用嘴分泌的特有液体润化蚕茧,从蚕茧爬出,成为一只可以飞的蚕蛾。蚕蛾待在自己的小房子上,等待和休息片刻。我正观察着一只雄蚕蛾,等它翅膀干燥变结实了,它开始振动翅膀,可能因为肚子鼓鼓的,飞不起来,突然尾部喷出一股浅棕色液体,腹部骤然变得紧致小巧,有了雄蛾的模样,飞起来去寻找爱情了。

雌性蚕蛾身体都很笨重,翅膀小小的,很难飞起来,只是振动几下,等待雄蛾前来相约。当交配成功,雌蛾就生出淡黄色的蚕种,它一颗一颗摆放整齐,这许许多多的小米粒大小的蚕种会逐渐变黑,又有小黑蚂蚁似的蚁蚕从小洞洞里爬出来,开始新一轮的生命过程。

我曾见过一只残缺的雌蛾,迫不及待地要生出蚕种,由于残缺它挪不了太大的空间,这蚕种生成了堆叠的一小堆,当蚁蚕孵化时就很费力,真是哪里都有残缺啊!

后记

完成了养蚕的全过程,我需要彻底收拾和打扫一下蚕宝宝的痕迹,因为有蚕砂遗留在缝隙里,有蚕丝和蚕茧还挂在墙上,在摆件的空隙里,在小纸盒的夹缝中。我在收拾过程中,竟然发现黑黑的挺直的僵蚕,这一定是在寻觅搭建小房子的过程中钻到这人看不到的角落,而被箱子的推挤力夹死的,还发现了一只被挤扁的蚕蛾。呜呼,哀哉!这蚕就喜欢犄角旮旯,而人偏偏又要整理,这不被看见的小生命瞬间被终止,而人尚不知,也无感慨和自责;经历这许多时间,又被发现时,小生命已然快成标本了,人的内心尽管还会自责,但较之生命戛然而止的瞬间又会少很多;倘若被挤压时就发现,这场景,这人心,又该难受好长时间了!

养蚕记一篇,记录养蚕过程,养蚕人的体验,以及神虫九变的成长过程,也为命断瞬间的各种僵蚕、蚕蛾祈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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